天下春秋
月儿点头道:“多谢公子,月儿走了。”从人群中穿过,自行走了。
有两个汉子迈步去追,伍封抢上前去,一手抓住一个,扔出丈外,二人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一摔可比先前那丫头摔得重多了,半晌爬不起来。
一汉子见他十分凶猛,叱道:“反了反了。”拔剑便刺,伍封正想教训这群仗势欺人的家伙,也不多话,上前拳脚如飞,不管他们是否拔剑,将他们尽数打倒在地。他这空手格击之术妙绝天下,又是从小与人打架惯了,此刻对付这些粗人,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这群汉子各自爬起来,大惊失色,都拔剑在手。便听四周的人轰然叫好,无不脸上变色。
伍傲抢上来叱道:“什么东西,竟敢向封大夫拔剑?”
伍封被赐大夫之爵还是上午的事,这些人哪里知道?众人从未听说过封大夫之名,愕然相顾。他们见伍封气势甚大,猜想伍傲所说定非虚言。
伍封正感手痒,笑道:“你们拔剑正好,我们再打一次!”闪上前去,左冲右突,拳脚快如闪电,片刻间这十余人又倒在地上。这些人被击倒在地,兀自摸头不知道脑,手中的铜剑不翼而飞,骇然抬头,见伍封手中正拿着他们这十余口剑。
伍封摇头道:“这群家伙其实甚不成器。”
伍傲笑道:“他们今日可是丢了左司马的脸,这事若传到左司马耳中,左司马定会大加责罚。”他这是故意说给这群人知道,免得他们在田逆面前搬弄是非,更结深仇。
这群汉子心中大惊,以田逆的性子,或会找这个什么“封大夫”报仇,但对他们也会大加痛斥,不是责打便是赶走。众人脸上变色,不敢多说。
伍封哈哈大笑,将剑弃在地上,道:“月儿那丫头你们休要再去欺负,若让我知道了,便揪你们到相国府上去,请相国处置。”先前他听那些汉子说,田逆虽然要擒这丫头,却又不许让田恒知道,想是其中另有缘故,故而这么说,免得他们找那丫头纠缠不休。
众汉子知道今日这事情闹了出来,唯恐传到田恒和田逆耳中去,一个个面如土色,不敢说话。
伍封又道:“华神医是齐国第一医士,他这药坊救人无数,你们不得迁怒于他,再来找麻烦。”
这群汉子忙道:“不敢不敢。”
伍封哼了一声,道:“日后这药坊有何遗失,自然也是你们所为了!”
一个汉子忙道:“小人们可不敢,万一别人所为呢?”
伍封叱道:“我可不管那么多,只要药坊有事,这笔帐便算在你们头上,我自会找左司马去理论。”
众汉子立时愁眉苦脸,心忖:“这就烦了,日后我们岂非要时时盯着这药坊,为它保护?”
伍封向人群外看去,却已经见不到月儿那丫头,不知道去了哪里。在回伍堡的途中,他在车上兀自寻思:“月儿力气甚大,她的身法极妙,比我可高明得多了,本该求教,可先前忘了问她住在哪里。”
他回到伍堡,向母亲细说了求亲和打人的事情经过。
庆夫人听伍封说完,秀眉微皱,道:“虽然阻止了田逆的提亲,这次却得罪了田恒和田逆,封儿,日后你要多加小心。”
伍封笑道:“鲍田两家是亲戚,大哥鲍息算起来还是田恒的表哥,这次平阚止之乱,大哥出力甚多,田恒总不致于向鲍家动手吧?”
庆夫人摇头道:“虽是这么说,还是要小心为上。如今临淄城中,各国使者各有图谋,我看,恐怕有不少人是为了你孙叔叔的《孙子兵法》而来!”
伍封点了点头,道:“反正这部书我已经乱熟于胸,不如将它烧了,正好以绝后患。”
庆夫人点头道:“这样也好。听说颜不疑来了临淄,多半是伯嚭派来的。你父亲见过他的剑术,此人剑法非同小可,以你目前的剑术,绝非其敌手。若是被他知道你的身份,恐怕会暗施毒手。”
伍封笑道:“他的剑法,总不致于比楼无烦、高无平等人高太多吧?”
庆夫人正色道:“封儿,你千万不可小视了颜不疑。这人初到吴国,便能与伯嚭一较短长,听你父亲说,这人心计深沉,知道伯嚭心胸狭窄,不能容物,所以故意在伯嚭剑下输了一招。他虽瞒得过伯嚭,却瞒不过你父亲。后来,他又重返代国,在董梧门下再习剑七年,据说是由其师祖屠龙子支离益亲授屠龙剑术。如今其剑术之高,可想而知。”
伍封奇道:“他既然在夫差手下任职,如何还能返代国习剑?”
庆夫人道:“我听你父亲说过,颜不疑自小在吴国长大,甚得夫差的喜欢,他是五大高手之一,是以颇为傲慢。有一日他随夫差狩猎,途遇一群猕猴,射猎之时,有一只猴子竟能接下夫差所射的箭,一连接了三支箭,夫差大怒,命兵士乱箭齐发,将那只猴子射成了刺猬。夫差便道:”此猴伶俐可爱,寡人本有将它收养于宫苑之心。可惜它仗着自己有点功夫,卖弄本事,以致令人发怒,结局比其余诸猴还要惨得多。‘他虽是无心之言,颜不疑在一旁却面色大变,当晚便向吴王告假,返回代地再习剑术。若非他回代七年,未立甚功劳,以他的本事,现在怎会只是一个领军右使呢?“
伍封心中凛然。
庆夫人道:“若是你父亲在世,也未必有把握能击败颜不疑,如今你剑术未成,怎可大意?”
伍封额上沁汗,点头道:“娘教训得是,孩儿是傲气了些。”
庆夫人见儿子虚心受教,心中暗喜,道:“这也怪不得你。你能连败古陶子、公孙恽、楼无烦三人,一招便生擒了高无平,年轻人有此战绩,免不了有些自豪,这是可想而知的。”
伍封汗颜道:“娘亲不要再说了,孩儿确是惭愧得紧。”
庆夫人道:“娘亲按你父亲修建阖闾城的图纸修了这座伍堡,虽然不及阖闾城的雄大,但坚固耐守尤有过之,只要你留在堡内,颜不疑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闯进堡来杀人。”
伍封苦笑道:“这样是否太过示弱了些?”
庆夫人叹道:“若非如此,又有什么办法?”
伍封道:“如今我是齐国国君的未来女婿,颜不疑若是杀了我,免不了要挑起齐吴之战,吴王夫差必会怪罪于他。他不会不想到这样的后果吧?”
庆夫人叹道:“你并不了解你这堂兄夫差的性格。夫差这人虽然不蠢,却狂妄自大之极,行事不计后果,否则,又怎会保全了败亡的越国,还将越王勾践放了回国,留下无穷的后患?如今吴国与鲁国结盟以对付齐国,他有艾陵大胜的心思,恐怕并不怎么将齐国放在眼里,否则,齐国新君之立,他怎会只派了个颜不疑来?”
伍封哼了一声,道:“我倒有一个想法:若是说服了鲁国背吴向齐,夫差恐怕不敢得罪齐国了吧?只是吴国是娘亲的父母之国,有损吴国的事,不好去做。”
庆夫人眼中一亮,道:“这事恰恰相反。夫差背后有越国之患,西有富殷地广的楚国,此时还与齐国交恶,实乃亡国之途。吴国虽然兵精剑厉,自从被越国焚姑苏之台后,国力不继。如果鲁国背吴向齐,夫差自然惊惧,不敢再与齐为敌,反而会与齐修好,再将心思放在楚国和越国身上,这便有利于吴国。夫差虽恶,但吴人却无罪,我们家国宗祀在吴,自不能亲眼见它被毁。”
伍封道:“不错,日后越国真要攻吴,说不定我还要去帮助吴国。父亲一生忠义,就是为了保全吴国,如今鲁国派了柳下惠来,多半有与齐国修好的意思。孩儿明日便去见过国君,找个机会与那柳下惠详谈,力争促成此盟,迫夫差修整内政。”
庆夫人点了点头,道:“被离先生是你父亲生前的好友,如今被田恒邀入府中,多半是为了《孙子兵法》,你最好想办法把他从相国府中接出来。”
伍封忽然笑道:“我又有一个主意,不如把《孙子兵法》交给国君,再由国君赐给田恒,这样一来,既可让田氏对国君大生好感,又可让觊觎这兵书的人将眼光放在田恒身上,诸多麻烦,让田恒去应付。”
庆夫人微微皱眉道:“让兵书落在田恒之手?岂非让田氏更为得势?”
伍封道:“孙叔叔写这兵书的意思,无非也是想让它流传于世。父亲不让兵书留在吴国,是怕夫差读过书后,纸上谈兵,自以为了不起,以致生祸。其实人之兵法才能,并不在读一两册书。如今天下将领大多读过姜子牙的兵书,却并不见人人都成了用兵如神的太公望。”
庆夫人点头道:“你说得有理,便这样吧。田恒虽然势大,对你骜叔叔却暂无恶意,否则,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他了。”
次日一早,伍封便由伍傲驾着车,到了临淄城中。伍封命伍傲将车停在鲍府,自己赶到公宫之中,将《孙子兵法》献给了齐平公,并将自己与庆夫人的计议告诉了齐平公。
齐平公当即命人将田恒招入宫中,当着众臣之面,将《孙子兵法》赐给了田恒,道:“有人在民间找到此书,献给了寡人。封大夫建议,相国是我大齐的中流砥柱,得此兵法,更能保护我大齐国的疆土。何况孙武本是田氏族人,此书理应归还田氏。封大夫此议,寡人深以为然。”
田恒大喜,虽然他知道有不少人觊觎此书,但以他的势力,又怕谁来?笑吟吟拜受了书,对伍封登时大生好感。
众臣并不知这《孙子兵法》是谁献上的,心中虽然纳闷,口上无不赞同。
齐平公又道:“相国在平阚止之乱中,立功甚伟,理应嘉奖,今赐爵为上卿。”
田恒本是亚卿,升为上卿,乃是最高的爵位了。
朝议之后,齐平公宣布了妙公主与伍封的婚事,众臣分别向齐平公和伍封贺毕,方退出了公宫。齐平公将田恒、晏缺与伍封留了下来,一起用饭。
齐简公时,掌管宫中侍卫的郎中令是简公的次子、公子高之弟,死于阚止之乱中,是以职位空缺。此职向来由国君的亲属担任,因不知公子高之心腹,眼下便由晏缺暂时兼任,是以晏缺时时守于宫中陪国君在一起,别人也不能有所异议。
用过饭后,田恒十分高兴,道:“国君准备何时迎娶貂儿呢?”
齐平公道:“若是依周礼,当在先君之丧满一年才行。”
田恒笑道:“先君与国君是兄弟,守丧一年,正合其礼。”
晏缺点头道:“也好,封儿与妙儿的婚事倒可以早些安排。”
伍封道:“不如也等明年吧。”
田恒笑道:“最好是与国君新婚在同一日进行。一日之内,国君既新夫人,又嫁独女,喜上加喜,想来也是极有趣的一件事。”
齐平公击掌赞道:“妙极,妙极,相国此议,正合寡人心意。”
田恒又道:“这《孙子兵法》宝贵异常,不知是何人献给国君,理应重重嘉奖。”说着,向伍封瞟了一眼。
晏缺与齐平公都知道伍封的真实身份,田恒却不知道,眼看他心中有些疑虑,晏缺道:“其实这部兵书,是三年前艾陵之战后,老夫赴吴和议时从民间偶尔得来,一直放在家中,未敢拿出来。”
田恒点了点头,心道:“先君简公逼死了你的女儿,你当然不会将这兵书献给他了。”
晏缺又道:“今次新君以立,老夫自是不敢再将此至宝束之高阁,便献给了新君。新君将它赐给相国,也算得上是物归原主。”
伍封笑道:“不瞒相国说,在下其实也想见识见识这闻名天下的奇书,只是怕引来他人的妒忌,不敢想国君开口罢了。”
田恒大笑,心道:“我就知道其中必有原由,原来你们是怕了人暗中抢夺,否则,国君怎会不将此书赐给你这未来女婿?”
伍封若不这么说,田恒免不了还有些疑心,听了伍封的言语,便深信此书是晏缺所献了。又想:“鲍封这小子虽然与小逆争夺公主,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这人在我面前直言无讳,显是对我并无什么敌意。此人是难得的人才,正该着意笼络才是。”
几人用完了饭,分别告辞。
田恒道:“封大夫,本相与各位大人约好,下午要到贵府相贺,这便一起走吧。”
伍封道:“在下这府第在城外,劳相国和各位大人远足,可有些过意不去。”
田恒笑道:“这却是无妨,封大夫少年有为,又是国君爱婿,我们可想着要巴结哩!”
幸好庆夫人猜到会有官儿到贺,早有准备,众齐臣到了伍堡,庆夫人托病回避,由得伍封歌舞酒肴接待。
一连数日,每日下午都有齐臣到府,连那华神医也亲到府中相贺,顺便说起药坊之事,谢他维护之情,道:“听说小人那药坊自那日始,每日多了若干人义务守护,安全之极。”
伍封哈哈大笑,顺嘴问道:“华神医可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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