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中也少去。夫人南子极有手段,借此事多番发怒,卫灵公本就惧内,便设法从宋国将南子的旧情人公子朝召到卫国,陪伴南子。其时卫宫之丑声四播,一国皆知,卫灵公却不以为然。蒯瞶那时年长,还生了个儿子公子辄。蒯瞶深恨宫中丑事,派人刺杀其母南子和公子朝,结果事败而逃,到了晋国,卫灵公便立了公子辄为世子。那是十四年前的事,当时国中大乱,小人觉得心灰意冷,便到了齐国,投入军中,三年后升为城门司马。”
伍封点头道:“怪不得卫国大乱,原来有此中详情。我听说卫灵公十二年前死了,国中立了公子辄为君。晋国派兵送蒯瞶回国即位,公子辄向我齐国求救,齐国派兵相助公子辄,蒯瞶据戚城,得晋军之助,与齐兵交战数次,双方均未能胜,以致齐晋交恶。后来田恒继为右相后,才与晋暂和,相持至今,息大哥如今领兵在外,便是为此。唉,蒯瞶与公子辄为父子至亲,居然兵戎相见,也是人间惨事。”
伍傲恍然道:“这次晋国的赵鞅赴齐,说不好,也与齐晋相恶的事有关吧?”
伍封点头道:“按理说应是如此,赵老将军这些天与田相国相谈十余次,说不定也有何议定。不过,我看国君也未知道,恐怕是事关重大,赵老将军还要与晋君和智、韩、魏三家相议吧。若能成和议,息大哥也能回到临淄,无须领军在外了。”鲍息忠厚祥和,在伍封心中便如亲兄一样,久在外面,自然有些挂念。
伍封问道:“赵兄在齐国三年便升为城门司马,为何这十一年却毫无升迁呢?”
赵悦道:“小人性子不好,常与长官顶撞,又非齐人,是以再也无法升迁。小人辞了军职投奔公子,也有此中原因。”
伍封想起那日赵悦与田政顶撞,点了点头,问蒙猎道:“蒙兄祖辈为何也从卫国来了齐国呢?”
蒙猎道:“听先父说,先祖父原是卫都帝丘城外穷户,六十余年前,齐庄公攻晋卫二国,族人尽死于战祸。先祖父年幼幸免,被齐国大夫杞梁收养。当时齐国杞梁、华周二人被称为当世无双的猛将,回军时攻莒,二人单车攻城,战死于莒国。先祖父年幼,随柩到了齐国。”
伍傲道:“小傲听说杞梁、华周二人之妻哭夫之时,泪尽继血,哀痛异常。酒肆坊间,更传杞梁之妻孟姜哭夫之时,齐城崩陷数尺,从此后国俗为之一变,齐女哭夫,与列国大不相同。”
蒙猎续道:“先祖父年长之后,投入军中,被列入巡城司马手下。或是天赋异禀,先祖父对缉盗侦凶之事颇为擅长,后为巡城司马,一生擒拿要犯无数,军中戏称为‘大猎’,是说任何凶犯在他手中,便如寻常猎物一般。后来先祖父年迈,先父也入军中,同样也任巡城司马,军中称为‘小猎’。先父荐小人入军不久,退归家中,三年后,小人也升为巡城司马,先父大是奇怪,说我们蒙家莫非子子孙孙均都是巡城司马之命?大笑之下便亡故了。”
众人听他们祖孙三代均为巡城司马,大是有趣。
妙公主格格笑道:“现在军中叫你什么‘猎’呢?”
蒙猎道:“这一点先父是大有先见之明的。他称说先祖父为‘大猎’,自己为‘小猎’,若是小人也从此职事,岂非成了‘细猎’、‘微猎’?是以为小人起名‘蒙猎’,也就不虞有‘细猎’、‘微猎’之名了。谁知小人果然也当上了巡城司马,军中只好仍称小人为‘蒙猎’了。”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无不大笑。
伍封忽地心思一动,问道:“蒙兄祖孙三代为巡城司马,家传的缉盗擒凶本事,想来大有独到之处吧?”
蒙猎道:“那是当然。这一点小人却不是胡吹,任何盗贼犯案,小人都有办法寻出线索来。小人名字中的这个‘猎’字,岂是白叫的?”
伍封道:“若是有人潜入某府之中,偷物杀人,还放火烧屋,蒙兄又会如何去侦办呢?”
蒙猎道:“这就要到现场去看看了。天下间只要有不法之事,即便是妖魔鬼怪所为,也会有破绽露出来。纠拿盗贼凶犯的本事是否高明,其实就看搜寻蛛丝马迹的本事。譬如说偷物,定会有拔闩、撬锁、破门、钻窗等行为,拔闩撬锁多是惯偷,破门钻窗就不一定了。假如是钻窗,凭窗大小就可判断其身材是否高大,窗上都有铜钩,若挂落碎布残线,那人的身手就平常,什么都没有的话,身手还算高明。再说杀人吧,又有……”,伍封见他絮絮叨叨地大有道理,摇手笑道:“先不必说了,蒙兄的本事定是非常了得,此刻我便带蒙兄去侦办一件案子。”
楚月儿道:“公子,月儿也去。你们要去相府,月儿正好去看看二小姐。”她甚是聪明,一听盗书杀人,便知伍封要带蒙猎去田恒府上。
伍封赞道:“月儿心思颇敏捷哩!那就一同去吧。”
妙公主不依,也要跟去,伍封知道她的性子,万一在相府遇到了田政,定会大加叱骂,弄得田恒面上不好看,生出事端,但又不好拒绝,心念一动,命楚月儿将那支“龙吟”玉箫拿来,交给妙公主。
伍封道:“此物是柳大哥送我的天下至宝,公主颇通音律,替我试试音色。”妙公主从小学过音律,把玩着这暗赤色的玉箫,爱不释手。
伍封哄得妙公主留下来,命伍傲、赵悦便留在府中商议府中事宜,自己带着楚月儿上了铜车,蒙猎也乘一乘马车随在后面,一起向相国府而去,他的侍卫家将半数丧于鱼口,其它人还留在画城养伤,暂未新选侍卫。
到了相国府中,田恒迎了出来,笑道:“本相早想请封大夫过府饮宴,怕封大夫伤势未愈,不便前来,不料封大夫竟带伤而来。”
伍封下车,笑道:“在下早就听说相国府上美酒无数,觊觎已久,今日不请自来,相国不会舍不得吧?”
楚月儿与蒙猎上来向田恒见礼。
田恒笑道:“月儿定是来探望小女吧?”命小婢二人将楚月儿引入内院二小姐处。本来楚月儿对相府颇熟,但此刻是伍封身边的人,身份尊贵,自不好失礼让她自己进去了。
伍封小声道:“颜不疑在相府趋行如常,大为可疑,相国可查出了什么?”
田恒叹了口气,道:“本相这些天上下彻查,未有所获。唉,若是府中真有其同党,那便十分糟糕了。”
伍封道:“在下府中有个门客,最善侦缉之术,今日特地带了他来,为相国效劳。”
田恒看着伍封身边的蒙猎,问道:“莫非就是此人?”
伍封笑道:“正是。此人名叫蒙猎,祖孙三代均为巡城司马,三代相传,有些独到之处。”
田恒道:“本相听政儿说过,国君亲下赦书所赦免的,应该就是他吧?”
伍封点头道:“此人是难得的人才,是以在下求国君赦免,正好为相国效力。”
如此小事,田恒怎会在意,笑道:“无妨,蒙猎本无死罪,政儿处罚不当,本相已大大责骂过他。只是事发多日,蒙猎侦测之时,怕有些难吧?”显是有些不信蒙猎的本事。
蒙猎道:“虽然难些,但也不是毫无措手之处。”
田恒点头道:“那就姑且一试吧!”叫来乌荼,让他带蒙猎去侦测。自己与伍封进了厢房,命人送上酒食,命四美婢在一旁侍酒。
两人饮了几杯,田恒道:“当日在城外,封大夫有赠酒之德,本相便想大摆酒宴,邀封大夫到府中一聚,谁料今日封大夫来,只好先作此小酌,日后再大宴痛饮。”
伍封叹道:“相国的美酒,在下早就想饮的,只是责恒善、杀田武二事,大有得罪之处,不敢前来。”
田恒也叹道:“恒善那小子太不成器,本相早就想责罚他了,只是看着素儿的面子,暂时忍住。封大夫重重地教训了他,令他日后稍稍收敛,否则闹出了大事,本相也未必救得了他。至于武儿死在封大夫剑下一事,不瞒封大夫说,本相心中起初对封大夫还有有些埋怨之意。公子高向本相禀告了此中详情后,本相还不大相信,武儿一向心高气傲,再会做出卑鄙行径来?后来找来闾邱明细问,才知其中实情。依本相看来,武儿必是受了子剑这老狐狸的唆使,才会暗算伤人,反死于封大夫手上,自取其祸。若要怪时,只能怪他自己不争气。若是真如田逆与子剑所说,封大夫要与本相为敌,那日在鱼口又何必以身相蔽,救了本相一命?此二事封大夫休要放在心上。”
伍封道:“是了,恒善如今伤已痊愈了吧?”
田恒道:“素儿为他请了城中医人,每日换药清洗,早已大好,昨日便能下床行走,找府上的婢女胡闹。”
伍封顺眼看了看身旁侍候的四个美婢,见四女容貌甚美,虽不及楚月儿和妙公主,却比自己府中那些剑姬都要美丽得多。笑道:“也怪不得那小子,这四婢之美齐国少见,由此可知相国府上美女成群,桓善躺在床上憋得久了,整日美色围绕,不免心动,如今身已能动,怎会不放手一搏?”
田恒失声笑道:“封大夫府上的美女远胜于本相府中,那三十六个能作剑舞的歌姬委实是色艺惊人。再说月儿吧,此女美色无限,不要说齐国,天下间恐怕唯有吴王夫差的宠妃西施才能相比吧?封大夫有此美妾在旁,何以到本相府上还会见猎心喜?此四婢是燕君送来的燕女,虽比不上封府美女,但也算得上千中无一,封大夫若是喜欢,一阵便带回府中去吧!”
伍封双手乱摇,笑道:“相国不是要害在下吧?若让公主知道,恐怕在下不免要被骂个狗血淋头了。”
田恒笑道:“封大夫休要欺瞒本相。依本相看,公主绝非善妒之人,否则,怎会由得你时时将月儿带在身边。有一点本相倒是颇为奇怪,封大夫对付女人,不知是否如你的绝世剑法一样骇人呢?本相看月儿跟在你身边后,越发的娇艳欲滴了,是否封大夫滋润有方?”
伍封心知那定是老子吐纳术的效用了,胡乱支吾了过去。
男人若是在一起谈论女人,自然是话题多多,两人胡言乱语了好一阵,均觉两人之间感情好了很多。
说笑了一阵,田恒叹道:“本相最怕善妒的女人,是以对封大夫颇为羡慕,公主是齐国第一美女不说,最妙的是娇憨可爱,毫无妒忌之心,本相若是年轻几岁,定会来个横刀夺爱,将公主抢了来。”
伍封心想这恐怕确是实情,哈哈大笑。然后将招来的事说了出来,并说了自己的敲山震虎之举。
田恒点头道:“封大夫这招敲山震虎,委实绝妙。如今诸事齐来,应付不暇,先吓得这老狐狸躲在他的问剑别馆再说。唉,这人害了武儿,若不是看在素儿面上,本相早就对付他了。”又道:“田逆这杀子之仇,理应算在子剑身上才是。田逆虽蠢,也不至蠢得与子剑联手,暗算封大夫吧?此间究竟有何原由呢?”
他见伍封怔怔地看着自己,苦笑道:“其实那晚封大夫遇刺,本相立即派人去查,后来查知那班人是临淄左营中的一支箭队,共一百五十余人。能调动他们的,只有本相和田逆、闾邱明二人。闾邱明那人素来胆小如鼠,与封大夫又毫无仇怨,是以必是田逆所为,只是不知道其中还另有子剑派出的好手。本相因田逆正有丧事,又是至亲,是以暂未追究。”
伍封心想:“如此一百多人街头暗杀,你要不查个水落石出,这相国岂非白当了?”点头道:“不过,此事眼下恐怕暂不能提起,以免动摇军心。相国可知道那日在鱼口设伏的首领,乃是董梧座下的第一高手‘剑钓江山’任公子?”
田恒浑身一震,涩声道:“怪不得此人剑法计谋如此厉害!封大夫又怎会知道?”
伍封不愿将列九的来历说出来,道:“在下府中有人随渠公到过代地贩盐,见过此人,是以一说样貌便可知道。”
田恒道:“这任公子虚张声势,数日来在城外大声小动,定有所谋,其计谋深远难测,至今还未知其下一步想做什么,委实烦恼。”
伍封道:“在下今日到相府,除了带蒙猎来一试,另外便是要告知相国对手是任公子,相国出入之际,务要严密守护,以免歹人行刺。”
田恒点头道:“本相出入门禁,颇有防范,倒不甚耽心。若是本相那么容易被刺,任公子也不必在鱼口设伏了。这人好生可怕,看来日后对董门之人要大加防范,有机会能将董门尽数灭了最好。”
伍封道:“这岂非要对付整个董门?”田恒道:“除敌务尽,封大夫杀了朱平漫,董门必定视你为仇,你如稍有宽待之心,必备董门所害。这任公子听说是用兵好手,我们有素儿留守画城正是最好。”
伍封问道:“少夫人精通兵法,大有将才,是否由子剑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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