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士。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于是荐之于公子光。如此看来,伍子胥之前程富贵,全靠先生。此乃民间逛传,还是确有其事? ”被离道:“伍相国智勇之士,天下奇才,便如皓月当空,无处不明。其前程富贵,与这下有何干系? ”
齐简公叹道:“公子光用伍子胥之计,使专诸刺杀吴王僚,又使要离刺杀王子庆忌,终于夺得了王位,并在伍子胥和孙武的辅佐下,几乎灭了楚国。可惜寡人身边,便没有伍子胥之样的天下奇才,也没有专诸、要离这样的勇士,唉!”
阚止眼中闪过一缕不悦之色。
被离道:“阚左相剑术了得,威震齐国,与右相田恒、昌国子剑同列为齐国三大剑手,只是以如此身份,又怎会学专诸、要离之类的刺客行径? ”齐简公自知失言,忙道:“阚止的剑术,当然不在伍子胥之下,不过,人才多一些,总是好的。”被离长叹了一声,道:“伍相国这样的人,忠直有余,却不会圆滑,若非他有大功于吴,又是吴王阖闾的患难之交,早已不容于吴国了。”
齐简公道:“三年前吴王夫差听信伯嚭谗言,竟赐伍子胥自尽,杀害忠臣。依寡人看来,吴国如今君暗臣昏,亡国有日了。”阚止问道:“听说伯嚭也是从楚国逃到吴国,先是依附伍子胥,伍子胥欲荐之于吴王阖闾。当时先生见过他后,曾劝过伍子胥,叫他不要让吴王重用此人,可有此事? ”被离道:“伯嚭鹰视虎步,贪佞好杀,万万重用不得,可惜伍相国不听我言,终至大祸。”
阚止道:“伯嚭剑术超群,虽与伍子胥、颜不疑、夫概、孙武同列吴国五大高手,排名仅在颜不疑之上。但夫概造反败逃、孙武辞官隐居,五大高手,已去其二。剩下三大高手,虽然颜不疑锋头颇劲,终是排名于他之后,只要伍子胥一死,伯嚭便跃居吴国第一高手,恐怕这也是伯嚭要唆使夫差杀掉伍子胥的一个原因吧? ”
齐简公道:“先生既识伍子胥之贤,又识伯嚭之佞,真是天下神相!如先生不弃,寡人愿封先生为大夫,长留于齐国,如何? ”阚止面色一沉,还未说话,被离叹道:“外臣是亡家弃国之人,怎敢居庙堂之上?何况吴王夫差、伯嚭等人都是狭窄阴狠之徒,国君若是用外臣为大夫,吴国前来索要亡臣,国君又能如何应对?如今吴国正强,国君最好是不要得罪了吴国,否则,因外臣一人而引致两国战端,外臣之罪过大矣!何况鲁国的孔子新修《周易》,外臣已经与其弟子端木赐约定,不日赴鲁向夫子求教,若非国君见招,外臣此刻已在赴鲁之途中了。”齐简公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寡人也不好强留先生。”
阚止眼珠转了转,道:“先生适才所算的这个‘比’卦,卦辞说是吉,但先生却说并非好卦,究竟其中有何道理? ”被离苦笑道:“大凡算卦,卦辞只是大约其意,真正的吉凶祸福,全在变爻。此卦变爻在‘六三’,乃是‘比之匪人’,即是用人不当之故。”齐简公吃了一惊:“‘比之匪人’? ”阚止笑道:“先生之卦,果然极准。如今正是‘比之匪人’,才要排难去厄。”齐简公沉吟道:“唔,也有道理。”
被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阚止道:“先生有何话说? ”被离叹了口气,道:“既然国君招外臣来,外臣若是知而不言,非相者之道。但外臣若是实话实说,又恐招来杀身之祸。今日死便死了,外臣有几句话要说。”齐简公听他说得郑重,又吃了一惊。
被离道:“国君所欲排难去厄,这个‘难’和‘厄’,恐怕是田氏一族吧?”阚止豁然站起,道:“你……,你说什么? ”被离道:“齐国田氏专权,齐君大权旁落,其实是天下皆知的事。如今国君莫非是想与阚左相联手,驱逐田氏一族? ”
齐简公脸色大变,阚止沉声道:“你……,莫非你已经投靠了田恒? ”被离摇了摇头,道:“外臣本非齐人,又何必投靠于他?只是我在齐国三日,便已知道田氏势大,恐怕难以扳倒。国君万万不可小视了他,如今田恒军权在握,单是他的二千八百门客,便足以在临淄城之中搅个天翻地覆,何况田氏在齐民中名声颇佳,甚得齐人之心。卦辞是死的,人是活的,吉凶之变,世人难测,依外臣看来,国君不如暂且忍耐,田氏虽然跋扈,毕竟不敢对国君如何,国君只须招纳贤才,暗中培殖势力,未必不能除掉田氏。如今之计,务要谨慎才是!”齐简公脸上阴晴不定,点了点头。
阚止哼了一声,道:“先生之言,太过小觑了国君和本相。”向齐简公使了个眼色,做了个杀人的手势。齐简公踌躇了半晌,叹了口气,道:“话已至此,先生请先到左相府上憩息数日,待此间事了,寡人派兵车十乘,送先生到鲁国。”被离又叹了口气,道:“只好这样了。今日为国君招来宫中,即便出了去,田恒也不会放过外臣,到了左相府上,正好免了田氏的骚扰。”
阚止心有不甘,哼了一声,招来宫中侍尉长,命他带侍卫二十人将被离送到他家中去。
被离走后,阚止向齐简公道:“这被离胡言乱语,国君何不杀了他? ”齐简公叹道:“此人是天下名士,杀了他会招来害贤之名。如今用人之际,杀了被离,恐怕再无人敢为寡人效力。何况此人之言,未必无理。”阚止点头道:“国君心软,阚止也只好听从了。好在臣下的府中戒备森严,倒不怕他跑了出去,走漏风声。”
齐简公皱眉道:“连被离这个外人,来齐国数日,便已经猜到我们要对付田氏,田常莫非会想不到? ”阚止道:“若说田恒猜不到,那自是太轻视了他。不过,田恒虽猜到国君和微臣要对付他,却料不到臣下究竟有多少势力。以他看来,在临淄城中,以他的势力,就算国君宫中兵卒尽出,加上臣下府中的一千多人,又如何能够与他抗手?即便是国、高、鲍三家的人算起来,也不足二千人,怎敌田恒堂弟田逆的一万临淄城守兵?他一向轻视我们,又怎会小心防备?臣下请来的代地三十六刺客,个个都是董梧的门下弟子,剑术了得,只要能刺杀田逆,臣下便可顺利接掌临淄的城守兵卒,即便是刺杀失败,我埋伏在城外的三千死士,足以牵制田逆。何况我们还有大盗柳下跖手下的两千骑兵,可算是一支极厉害的奇兵。田恒怎么也想不到,大盗柳下跖竟已经悄悄来到临淄城外了罢!”
齐简公点了点头,皱眉道:“若是一切顺利,当然是好的。只是柳下跖这人纵横列国,无人能制,这次竟会答应了你,所求之偿想来也极是骇人吧?若是他的人马进了临淄城中,恐怕会搞个天翻地覆,后患无穷。”阚止道:“柳下跖所求当然是极高的,不过,田氏一家,富可敌国,田氏若灭,其一成家产便足以打发柳下跖了。何况,柳下跖答应,事成之后,决不在城中生事。如果他食言,届时臣已经掌握了临淄的一万守兵,兵权在握,索性将这纵横天下的大盗一举剿灭,哼!”齐简公道:“此事只许成功,万万不可失败,否则,你我二人均会死于田恒之手。田氏父子为恶,寡人的父君、叔父两代国君都死于其手,田恒对寡人是不会手软的。”
阚止点头道:“不过,还有一事须得小心提防:田恒若是心中生疑,说不定会先下手为强,直接闯进宫来,对国君不利。若是国君有失,一切便完了。”齐简公骇了一跳:“这……,如何是好? ”阚止笑道:“国君勿忧,臣下既然想到此事,自然已经有了安排。今日臣下带了十八名剑手,都是董门高手,均是以一当百的勇士,便留下宫中充当侍卫,保护国君。这次臣下从代地请来的剑手,共有五十四人,其中三十六人学的是刺杀之技,便由他们对付田逆。这十八人学的却是御刺之技,正好用来保护国君。”齐简公忙道:“如此最好。人在哪里? ”阚止道:“正在门外侯传。”齐简公道:“快唤了入来。”
阚止站起身,走到门外,招来了寺人,吩咐了几句。不一时,那寺人带来了十八个大汉来。
齐简公见这十八人,全是北地高大男儿,尤其是为首那人身材雄键,手上虬筋盘驳,一看便知此人孔武有力,齐简公大悦。此时列国相争,天下尚武,齐简公虽是国君,也习击剑之术,所以一看便知这十八人是善于用剑的高手。
齐简公问为首那人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董门多久了?”那人答道:“小人唤作平启,自小便在董门之中,已有十余年了。”齐简公赞道:“果然是勇士,寡人宫中无人能及。从今日开始,你们便都是宫中的侍卫,领侍尉长衔,秩五十石。”
这齐简公倒是个大方的人。须知宫中侍卫,领秩仅比城兵略高,每二十侍卫,设一侍尉长统领,如今这十八人虽然只是侍卫,却相当于侍尉长之职,待遇可算是极之优厚了。
十八人大喜,一起拜谢。
阚止挥了挥手道:“你们退下,便在宫外守卫吧!本相与国君还有事相谈。”十八人退了出去。齐简公叹道:“左相将这些高手留在宫中,自己身边却由何人保护? ”阚止道:“国君是齐国之主,安危远胜于臣。臣的家将之中,也有几人的剑法还过得去。”他满脸傲然,道:“何况,臣有一剑在手,即便田恒亲自出手对付我,也未必讨得了好去。”齐简公欣然道:“寡人受田恒之气久矣,幸得左相如此忠勇之士相佐,方有望对付田恒。明日是岁尾,后日是初春之日,又是齐国的渔盐之祭,便是田恒贼子授首之日了。”阚止道:“明日田恒多半还会入宫奏事,此人老奸巨滑,国君还得假以辞色,千万不可露出破绽来。”
正说话间,忽然一名侍卫进来,施礼道:“国君,右相田恒的车马已到宫外,有事要见国君。”齐简公与阚止都吃了一惊。
齐简公骇道:“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阚止沉吟道:“此人夤夜入宫,未必有什么好事,国君不得不防。不如令十八侍卫侧立一旁,以防不测。”齐简公脸色都变了,忙不迭点头道:“最好,最好。”
阚止将十八侍卫招了进来,分左右两排,站在齐简公身后。这时,这十八人已经换上宫中侍卫的甲胄,腰悬青铜剑,一个个颇为威武雄壮,齐简公心中稍安。
便听殿外靴声霍霍,一众人拥了进来。当先一人白面长须,身材修长,目若朗星,笑道:“原来左相也在宫中,不知与国君有何计较呢? ”躬身向齐简公施礼。这人便是执掌齐国大权的右相田恒。
齐简公道:“右相辛苦,请就坐。”田恒大大咧咧地坐在右侧的案后,周围的十二个人齐齐地站在他身后。阚止笑道:“国君与本相忽感无聊,正在闲议击剑之道,右相是齐国第一剑手,正好聆听高论。”田恒大笑,眼光向齐简公身后的十八侍卫一扫,道:“这十八侍卫面生得紧,莫非是左相新为国君招纳的高手? ”齐简公苦笑道:“右相说笑了。以右相之能,更有何人配称为‘高手’? ”
田恒正色道:“国君与左相可说错了。本相虽然在剑术上有些心得,但‘第一剑手’几个字,是绝对不敢自认的。须知天下之大,真正的高手不记其数,只是他们未必如本相这般招摇过市而已。”阚止道:“这也未必。如今天下高手,首推剑中圣人屠龙子支离益,然后是支离益的弟子董梧、朱平漫等人,只是他们未曾与右相较量过剑术,孰高孰下,谁也说不准。”
田恒摇头道:“左相又说错了。屠龙子虽然一生无敌,但也未必是真无敌手。譬如说,鲁国的子路,天生神力,空手裂虎,号称鲁国第一,剑术便不在本相之下。”阚止笑道:“子路虽勇,毕竟是一勇之夫,不足以论。”
田恒叹道:“本相所说的高手,并非子路,而是其师孔子。”齐简公笑道:“孔子当时名士,学识之博,天下无双,倒不曾听说他是剑术了得。”田恒道:“这正是孔子的好处,他也是天生神力,少年时便曾以单臂举起一扇城门,却不以力闻。其‘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之中,‘射’不单是射箭,还有箭术在内。子路的剑术,绝非天成,而是来自孔子。弟子的剑术已是如此高明,其师可想而知。”
齐简公叹了口气:“右相说得是,寡人倒未曾想过这一点。”阚止皱眉道:“莫非孔子的剑术,竟能比得上支离益? ”田恒道:“这个谁也不知道。不过,孔子如今年事已高,今年已经七十岁了吧?据说支离益年方五十,单以体力而论,孔子是万万敌不过支离益了。”
阚止道:“如此说来,孔子的剑术,其实也有可能是天下第一? ”田恒道:“这却又未必,孔子周游列国,?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