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艳记

　　“那要如何计算材料的份量？”星语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没有计算的方法。一件材料的优劣，单靠目测是没用的，上手以后才能知道，时间久了就能形成直觉。”实际上中医到了熟练也是凭借经验，而不是生搬硬套地计算份量，而且视患者的病情是否严重，体质状况如何，下药的轻重缓急也是有讲究的。并非一成不变，所以星语很容易理解胖子说的直觉是什么，应该和中医的经验差不多，但是又高出了一个层次。
　　“目前最重要的是理解材料，感受材料，不是心急火燎的炼出丹来。只有这样你的进步才会更快，像你白天那样，也不细细体会就急于求成。真是浪费了两株雪参。实际上，你现在用不用丹引都没有关系。”王浩实际是想说，反正你也不可能炼出丹来，不如就先别糟蹋丹引了，千年以上的精灵不好找啊。
　　星语似乎听出他的意思，但是没有反驳，连不悦也没有。只是小声问道：“师傅是经历过多少次失败，才炼出第一颗丹的？”
　　这话胖子当初也问过师傅，貌似没有得到回答，而且还被骂得很惨，为了安慰心灰意冷的徒弟，为了让徒弟燃烧起斗志，胖子咬牙道：“不记得了，那是我在拜师的第三年。”
　　“三年时间！”星语瞪大了眼睛。
　　胖子一脸严肃的纠正道：“不是三年，而是两年多。”胖子还清楚的记得，那次师傅笑了印象里，师傅就笑过那一次。
　　“你用三年时间才炼出归元丹？”星语还是不肯相信，假如有足够的材料，她相信自己用不了那么久。
　　王浩瞪了她一眼说道：“你当师祖像我这么好说话？还让你有两株雪参比较一下，还敢撂挑子？我从来没炼过相同的丹，别人求什么丹，我就炼什么丹。把狈妖的内丹给我，我再给你示范一次。”
　　不知不觉间胖子的语气又恢复到平常，但是星语却浑然不觉，依言取出狈妖的内丹，交给师傅。
　　“妖族挂掉以后会留下内丹，就像修真者的元神一样，识神和修为都保存在里面，能够当作丹引使用。通常来说，植物修炼成的精怪能量比较纯净，优于动物修炼成的精怪，而少数灵药成了精就格外的珍贵，比如说人参，黄精，这个你比我知道得多。妖族三百年以上才能结丹化成人形则需要千年，狈妖兽形还未褪尽，说明刚到千年不久，加上动物修炼的精怪能量不纯，所以派不上大的用场，马马虎虎炼个归元丹还成。”和以往不同，胖子炼丹时加入了解释，而且还格外的详细，就像个罗唆的老头子，完全颠覆以往的风格。
　　两位仙子口中不说，却都是勉强忍住笑意，胖子平常没这么罗嗦，突然间来个转折，还真人不容易适应。
　　混沌之火凝聚成笔直，仿似一柄锋利的剑，内丹外壳顷刻间破裂，传来狈妖阴郁嚎叫声。阴险和狡诈派不上用场，狈妖能做的只有讨饶，技巧倒是蛮到位的，不过胖子压根不吃它那一套，自顾向星语交代道：“通常情况下妖族被炼之前都会求饶，也有出方威胁的，千万不要受影响，作为一个炼丹师一定要心坚如铁，全神贯注。”
　　实际上，胖子倒是很享受听它求饶，不过毕竟是在妖族的地方，让它叫唤的太久，唯恐被人听见招来麻烦，胖子尽力缩短时间，不消片刻便开始结丹，墨色火焰逐渐褪去，只剩下一颗黄澄澄的丹丸，在掌心处滴溜溜的打转，一枚归元丹新鲜出炉了。
　　“好本事！”无名前来寻找三人，刚好撞见胖子成丹，来不及回避，索性出声赞叹了，以示清白，表明自己无心窥视。
　　“小把戏而已，收了你两株千年雪参，这颗归元丹还你人情。”胖子甩手将归元丹扔给无名。
　　“万妖王这次伤得不轻，归元丹正好给他用，谢了。”无名将丹丸收进了百宝囊，然后又继续讲道：“我是来通知你们，那个人到了，你要不要和他见见。”
　　“不用，等他炼丹的时候，我再过去瞧瞧，如果他同意的话。”胖子不喜欢应酬，与其赶去凑热闹，不如去猎点野味，和卓月饮酒聊天。
　　无名心领神会，说道：“我会帮你询问的，有消息再通知你。”转身走出帐外。
　　“那个神秘人物终于到了，不知他和师傅谁更强？”星语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起初的楚楚可怜早就不复存在。她需要的是师傅的安慰，只要一点点就足够了，而胖子给的已经太多，超出了她的期待。
　　“他就是知道影木渡劫，才在这个时候赶来的，有什么奇怪？”知道星语的心结已经打开，卓月才结束沉默，将影木渡劫的事情讲了出来。“要说谁高谁低，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不过人倾向你师傅多一点。”
　　“有仙子这句称赞，我就算是赢了。”胖子做出一副有此一言，此生无悔的德行。
　　卓月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笑道：“只怕你不是这么想的，还记得你上次炼丹时的表现吗？别人炼出一颗来就是成功了，你却炼出来六颗还不满足，那种求索的精神让人印象深刻，我到现在还没忘呢，这种理念才是登上巅峰的保障。我倾向你，是因为欣赏你的风格，求新，求变，而不是墨守成规。”
　　“你不愧是我的知己。”胖子竖起在拇指。“我们喝酒去。不醉不归。”
　　卓月拢了拢头发，思索道：“好像每次都是你先喝醉。”
　　胖子每次与她喝酒，都是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她的腿上就睡，被她提起不由老脸通红。“这回不会的，我保证陪你喝到尽兴。”
　　“喝酒！正好妖王设下酒宴，我就是来请二位的。”原来是无名去而复返。胖子不着急见别人，别人却心急见他，对方听说丹王的弟子也在，立即提出一见。
　　胖子疑惑不解的问道：“妖王还能设宴待客？我看他伤得不轻啊，要死要活的。”
　　总算见识过万妖王的男儿本色，胖子挖苦归挖苦，却也不矫情，随着无名一路来到山下。无名心中暗笑，当初他何尝不是大骂妖王，如今也成了朋友，相片得太久了，自然能了解妖王为人，假如胖子有幸见到九儿，对妖族的看法或者会有所改变，可惜~
　　万妖王的确伤得很重，不过仗着强横的修为，依然强挺着在山下设宴。能够挽救媚儿的人都到了，炼制神遗丹的材料也齐了，这种时候难道要他身着吗？“
　　说是酒宴，就是在空地升起一堆篝火，烤了几头不知名的小动物，酒水管够，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刚好符合胖子的调调。
　　“蛮荒之地简陋，这烤肉还是无名弄的，诸位不要见怪。”万妖王知道炼丹师和妖族的关系，事先赶走了小妖，只留下无名作陪，也算是用心良苦。
　　在他的左侧站着一名灰袍老者，双目炯炯有神，紧紧盯住胖子，手中握住一枚黄色丹丸，正是胖子刚炼制的归元丹。　
　
　
　
　　
正文　四分卷　第二百零三章　丹痴（中）
　
　　与此时有两名仙子也在场；篝火旁布置了几条矮桌；矮凳用野兽毛皮包裹；坐下来倒也舒适。虽然时间仓促，无暇细细准备，万妖王的还不至于让两位仙子坐到地上。
　　依照尺寸来看每张桌子能挤两人，胖子本来想和卓月挤挤的，谁知道还没等他付诸行动，星语已经赖到卓姐姐旁边了，很明显，那个座她已经占了。来到妖族以后，星语就换了火烷布炼制的护甲，此刻看起来活像个电灯泡。
　　胖子气呼呼的抓起一块烤肉塞进口中，嫩滑的口感让他两眼放光，赞叹道：“好手艺！”
　　万妖王正在和神秘的炼丹师说话，听见胖子的声音转头解释道：“肉是无名烤的，时间仓促，招待不周啦。”
　　胖子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妖王的苦心，这样不就很好吗？要是旁边站个小妖，龙肉也吃不出味儿了，再看看对面的老者，一脸的冷漠，就差把孤傲两字写到脸上了，真要是让他和妖同席，老家伙说不准起身就走。
　　由于考虑到炼妖师的立场，万妖王赶走了所有的小妖，割肉倒酒的差事自然而然的落在无名的身上，难为他也是玄门中的高手，干起活来居然是笨手笨脚。
　　无名倘若回到玄门，怕是只有别人为他倒酒，胖子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大家都是有手有脚的，想吃什么自己拿就行。别忙活了，坐下一起喝酒得了。”
　　若论辈份，连卓月都该叫他一声前辈，无论他给谁倒酒，别人也会觉得不自在，还不如自己动手，万妖王也深有同感。当下都表示赞同。
　　无名也不推辞，随即坐到胖子旁边，倒了碗酒独饮起来，那是唯一地空位了。
　　“肉烤得不赖。”胖子一扬手上的兽腿，询问道：“这是独角羊的肉，对不对？”
　　“想不到你还认为独角羊。”无名有些意外，要知道，这独角羊极为罕见，寻常人连听都没有听过，最大的特征是独角。如今已经被拔掉了。而且还烤得外焦里嫩，油黄发亮，能辨认出来当真不易。
　　无名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奇。“我还以为只有御兽宗弟子才认识异兽，原来炼丹师也精通此道，倒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说到吃，胖子可是行家，当下得意道：“异兽是炼丹的材料，寻找它们是必修功课，不过我寻找异兽多数是为了解馋。这独角羊将十二生肖的特征汇聚一身，鼠耳，牛鼻，虎爪，兔嘴，龙角，蛇尾，马脸，羊须，猴颈，鸡眼，狗腹，猪臀。而且每个部位的味道都不相同。要认出来一点都不难。”
　　无名恍然大悟，呵呵笑道：“原来你是吃出来的。”看他烤肉的技巧，就知道是同道中人。御兽宗弟子终年生活在野外，与兽为伍，时间久了，自然能练出烤肉的手艺，不过无名的贪吃也不是假的，游历的同时尝尽了天下间美味。
　　两个大男人当下就讨论起吃来。胖子虽然品尝过不少好东西，但是和无名比起来不是小巫见大巫了，这角羊他就是第一次品尝，那些知识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两人初次见面就没有恶感，中途虽然有些误会，却都不是计较的人，过去的也就忘记了。原本是没有什么话题的，异兽成了最好的切入点，如今倒是谈的比谁都投机。
　　“雨霞还好吗？”无名突然间问道。
　　“很好啊，她转世去了。”王浩端起酒碗灌了一口，通过交谈长了不少知识，对无名的看法也改善了不少。
　　“哦，她舍得丢下陈玄吗？”雨霞是在神魔大战中失去肉身，这件事无名也知道，无名就是因为痛失爱徒，才会心灰意冷，远走蛮荒。
　　王浩笑笑说道：“哦，我帮她炼制了一粒传魂丹，保存住前世的记忆，再过两三年也许就能找到她了，到时候再叫她拜你为师。”
　　“即便用了传魂液之类的宝物，转世时同样会封闭记忆，不过，料想这种小事难不倒陈玄。”听说爱徒有了着落，无名似乎非常开心，连续灌下几大口酒，然后又黯然道：“雨霞未必肯拜我师，何况，我寄身妖族的事情一旦泄露，必定是名誉扫地，何必再去连累她。”
　　王浩突然面色一正，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雨霞虽然转世了，前世的记忆还在，她仍然是你的徒弟，重新拜师只不过是一种形式，她拜别人为师就是欺师灭祖，话说回来，你干嘛要留在妖族呢？”
　　无名盯住他半晌，心道：“难怪无法理解妖王，除了对妖族的排斥，也是看不惯妖王叛出师门。”小小年纪有这份心思实属难得了，叹了口气才说道：“御兽宗的子弟终日与野兽为伴，留在玄门实在别扭，不如在蛮荒来得自在。天高海阔任我逍遥，唯一割舍不下的是雨霞，如今她有了着落，我也就没有牵挂了。修真者但求逍遥快活，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说得好！”王浩抬起酒碗，说道：“以前我对你有些误会，喝了这晚酒，我们忘了它。”
　　“那说明你是性情中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比虚伪之辈强多了，既然忘记了，还提它做什么？喝酒！”两只酒碗重重的碰在一起预示着二人尽释前嫌。
　　星语始终在悄悄观察师傅，原本担心两人发生不快，甚至是争吵，可是看了一会，却发现他们喝起酒来，嘟哝道：“一会儿逼得人家走投无路，一会儿又好得和什么似的。两个怪人！”
　　卓月也看见两人兄弟般的表现，不过她却能理解这种关系，笑道：“你师傅也不是不能情理的人，无名当时救人心切才会弄巧成拙，即使错也情有可原。你师傅为了维护炼丹师的尊严，他不肯救人也没有错。但是那毕竟是场误会，两人还是互相欣赏的。如今杯酒释前嫌才是男儿本色。”
　　停顿了片刻，卓月继续说道：“不过我看那个炼丹师的眼神倒是不善，只怕王浩不去找他，他也会向王浩挑衅，一场龙争虎斗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