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体
静静地看着前方。在那里,一只彩蝶正在停歇在一朵菊花上,翅膀一张一翕,欲振翅而飞。她的脚上套着一双白色的锦绣绣花鞋,鞋面上缀着两对雪白的狮子头。有意无意之间,那雪白的玉足,在罗裙下微微露了出来,形成了一幅另任何男人都要神魂颠倒的美人横卧图。
不知何时,丫鬟馨香已经悄悄地退了去。秦小官全然注视着眼前的美景,竟然不知道馨香何时离开的。他呆呆地看着,竟然不忍去破坏这样一幅美丽的图画。这刻的柳琦琦,再不是秦小官先前看到的那个妖媚十足的女人,因为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纯洁的菊花丛中,这个美女的女人浑身上下竟然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哀怨。
秦小官心头涌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他甚至想冲上前去,将她拥入在自己的怀抱中,好好的爱怜、安慰她一翻。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牵动了秦小官所惧怕的那种体内的野性,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快要脱僵的野马,不顾一切的冲将上去……
“琦琦真是失礼,累先生久等了!”
柳琦琦粘粘甜甜的声音,及时地拉住了秦小官心头的缰绳。
秦小官浑身一震,终于回过了神,慌乱地施礼说到:“哪里,在下只是刚到罢了!见过夫人!”
柳琦琦见到秦小官那慌乱的神色,心头不禁暗自高兴。对于男人,她有着充分的了解,她知道如何去逢迎去俘虏她想要的男人。对于眼前的这个书生,她知道他不是一个用身体就能征服的男人,但是柳琦琦却自有她的办法,她美丽,但是不笨,她要一点一点从心理上征服这个书生。于是,她微微地起了起身,对秦小官微笑着说到:“先生不必客气!”
馨香又及时地出现了,并且在柳琦琦的对面给秦小官搬来了一个凳子,泡好了一碗茶,这才退了去。
秦小官心中情潮澎湃,却不知道该如何,只得低头问到:“夫人相请,不知所谓何事?”
柳琦琦哀怨地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到:“难道非要有事情才能劳烦先生吗?难道平时就不能请先生来喝喝茶,谈论一下诗文吗?”
秦小官越发显得局促不安,喏喏道:“自然不是!今次夫人相邀当并非是喝茶吧?”
柳琦琦并未回答秦小官的问题,她坐直了身子,突然问到:“先生,你觉得我的丫鬟馨香相貌如何?”
秦小官不知柳琦琦为何有此一问,只得顺着她的话说到:“在下不敢妄加评论!但是馨香姑娘端庄秀丽,却是不争的事实!”
“要不,我把她许配给你,做你妻子?”
柳琦琦忽然笑着问到。
秦小官面色绯红,起身说到:“夫人莫要取笑在下!在下不过是一个穷书生,无产无业,更无功名,如何敢谈儿女之事!”
柳琦琦看着秦小官受窘的样子,觉得大感又趣,忍俊不禁地说到:“书生你别紧张,快坐下吧!低着头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秦小官闻言,只得抬起头来,双眼却正好碰上了柳琦琦那灼灼的眼神,他心头一惊,却又舍不得马上移开眼睛。
柳琦琦的脸形极美,黛眉如画,嫩滑的肌肤白里透红,闪现着诱人的光芒。尤其是她丰满的胸脯上那极具诱惑的部分是如此的凸出、诱人,似乎随时都要甭裂衣衫、呼之欲出似的。由于柳琦琦与他相隔不远,他甚至能隐隐见到她胸前那道诱人的沟痕,柳琦琦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芳香,配合在她那娇慵懒散的姿态、楚楚怜人的风情,秦小官觉得自己就要迷醉、深陷其中了,赶紧咬了咬舌头,强自按按捺住心神,说到:“夫人……”
柳琦琦看见秦小官眼睛中的迷醉深情,暗自欢喜,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扰乱了这个书生的心境,但是她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转移了话题,说到:“书生,你可知道若不是我做了这金家的七夫人,只怕馨香与我两人,现在都还在那青楼之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原来馨香姑娘和夫人你俱是那——”
秦小官本想说“那青楼女子”,但是当他接触到柳琦琦那哀怜的目光时,他赶紧改口说到:“俱是那人间奇女子!”
“人间奇女子?”
柳琦琦幽幽的叹到,“你嘴上虽然不说,但是想必也看不起我这青楼女子吧?若不是我十六岁就嫁进了金家,只怕今生都难逃那人间火坑。其实,就算现在,金家不是也有很多人瞧不起我与馨香的出身吗!”
“哎,自古红颜多薄命!”秦小官感叹到,“想不到夫人与馨香姑娘的际遇竟然如此凄凉!只是,为何夫人会沦落风尘呢,是谁如此狠心将你二人置身火坑?”
“哎,谁家父母不怜儿!”
柳琦琦神情黯然,幽幽地说到,“我以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馨香是我的贴身丫鬟,家父正是邻县的知县。岂知官场黑暗,五年前我父亲因为不肯与上司同流合污,终被奸人陷害,直至抄家。父母大人俱在狱中被迫害至死,我与馨香便被卖入了青楼。所幸的是初入青楼便被老爷相中,娶回了家,不然,却不知是怎样一番光景哩!”
秦小官一听,这七夫人的身世竟然如此可怜,不由得怜心大起,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却哪里知道他自正己慢慢堕入了柳琦琦的预谋之中。
第二卷 俏书生 佳人逗风流 第十五章 显柔情 欲擒故先纵
“人生际遇,实在难料!幸好夫人命贵,得遇金员外,脱离苦海,安身于这万贯之家!”
秦小官听了柳琦琦的身世,不禁出言安慰她道。
“什么命贵不贵的!哎,老爷那,对我倒是好,只是他哪里懂什么风情——”
说到这里,柳琦琦故意掩了掩口,以示她是无意中说出来的。然后她轻启檀口,抿了一口茶说到:“我们这些小女子本来就命薄如纸,能找到一个归宿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有更多的奢望呢!想当初,我也是那闺阁刺绣的女儿,整日也受琴棋书画之熏陶,憧憬着世间的美好。还记得自己当初读文君的《白发吟》,是何其的震撼——”
柳琦琦泪光闪烁,开口吟到: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柳琦琦站起身来,一边吟诗,一边轻轻移步走在纯净的白菊丛中,一身上下都被一种凄凉、高洁的气质所围绕。吟完的时候,柳琦琦幽雅地转过了身,对着秦小官叹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这便是我们女儿家的愿望,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个愿望却偏偏,哎,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
秦小官完全沉醉了,他不知不觉地被柳琦琦那种哀怨所感染,他甚至觉得柳琦琦实在可比大唐才女官妓——薛涛,那个有着惊世之才,却饱尝人间痛楚的奇女子。感动之余,秦小官便想用那薛涛的那句“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来称赞柳琦琦这一个有着类似身世的可怜女子。
只是,正当秦小官要有感而发的时候,柳琦琦忽然掏出了方巾,抹着眼角说到:“馨香,送先生回去吧,我太失态了!”
柳琦琦说着,头也不会地移步往她的屋子而去。
望着她清瘦、哀怜的背影,秦小官怅然若失,心头似有千言万语,却都无人说去。他想把自己心头的万千感慨,都倾倒出来,安慰这可怜的柳琦琦,可是偏偏她去离开了。于是秦小官只能将自己的肺腑之言悉数吞回,跟着馨香怅然而回。
柳琦琦透过窗户,看着这多愁善感的书生的背影,脸上升起了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这样一个可爱的书生,她怎么会舍得错过呢!
秦小官辞别了馨香后,也没有回书房,径自回了自己的“厢房”。他觉得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柳琦琦那哀怨的身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看书,甚至昨夜梦境中的那些绮丽的场面也都隐隐在脑海中若隐若现,惹得他心头如火在烧。
忽然,秦小官脑中涌起了素女经问上所提的吐故纳新的呼吸之法,赶紧以五禽之法行功运动,吐尽胸中郁闷之气。如此反复几次,胸中烦闷之气尽去,脑中也澄明了不少。
秦小官舒缓了一口气,走出了“厢房”,心中对《素女经》和华佗的《五禽术》又有了新的体会。要知道这五禽法乃是华佗观察飞禽运动演变而成,使锻炼之人身轻体健,精神爽快。曾有人深喑此术,到九十九岁,仍然耳目不衰 ,齿牙不坏。
比之那人,秦小官得到的好处却远不止此!为何?若论对五禽术的认识,自然那人更深刻一些,但是这五禽之法既来源于飞禽,那人参照锻炼,也顶多是得其形、望其表,从中得到的好处也就有限;秦小官却不然,因为秦小官本就是百兽之体,练习了这五禽法,就好比如鱼得水,很快便能尽得这五禽术的神髓,再辅以素女经上所载的呼吸之法,秦小官实在是受益菲浅。是以刚才他只运行几周,胸中所积累的烦闷之气便尽数消退,感觉心旷神怡。
秦小官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舒畅了不少,但是他却并没有考虑其中之原因。只是觉得这五禽术配合以呼吸吐呐之法,实在又其妙处,以后应常加练习才是。
这刻,秦小官悠哉地坐在秋千上晃悠着。想起在柳琦琦花园处的境遇,心头升起了一种奇妙的想法。本来当馨香请他过去的时候,秦小官心头虽然惴惴不安,似乎是担心柳琦琦会有什么越礼的举动,但是他又似乎又点期待,期待柳琦琦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是柳琦琦却偏偏没有,使秦小官在庆幸的同时,又有点失望。
久久思索也不见头绪,秦小官便索性什么也不想了,一切就自任它发展吧,秦小官觉得自己还是继续做那“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罢了。
黄昏之际,金府那个精明管家尹七首次探访了秦小官,并且着人送来了一套新衣服。
尹七表现得很是热情,与秦小官攀谈了好一阵子,又非常殷勤地问秦小官在吃、住方面都还有什么需要,他可以想办法解决。尹七的热情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一向吝啬的金山晚上居然要宴请秦小官这样一个雇工。加上金府小少爷对秦小官伙食的特别交代,尹七觉得这个书生在金家的地位已经有了升迁,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应该打理好和这个书生的关系。
秦小官好不容易才把这个精明的管家打发走,然后赶紧着手准备参加金府的晚宴。他知道如金府这样的人家,所谓宴会自然是极其讲究,不然的话,尹七也不用专门送一套衣服给他,还让他饭前要沐浴更衣。不过秦小官久习诗书,自然是知书识礼,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只是,对于晚宴的原由,尹七却没有告诉秦小官,因为尹七自己也不知道。尹七极懂做下人之道,主人不说的,他自然不会去多嘴。
当秦小官弄清楚晚宴的缘由时,他真的觉得好想大笑一场。金山举行这样一个规模的宴会,却原来只是因为他儿子终于写出了第一个字,那是他们家的姓——“金”字。
那个歪歪斜斜的“金”字,被金大财主着人以重金装裱。挂在了厅堂正中,旁边陪衬的书画赫然便是——唐代书法大家柳公权和欧阳询的大作!只怕这两位书法大家泉下有知的话,定然从棺材里爬出来跟金山要个公道。
金盆写的这个烂字,其装轴之法,极其瑰致——采用雕紫檀为轴、配紫锦带、碧牙签,俨然如同在装裱大家之作。更要命的是金山还叫人给儿子雕刻了一个巨大的印章,那朱红的印章往那中华宣上这么一盖,还真是像那么回事。
秦小官走进金家这气派非凡的厅堂的时候,正遇到两个当地的所谓“书法名家”正在高声品评金盆的这个字,一听之下,发觉这两人点评之言甚是精辟,便驻足听了一会儿。
其中一人捻着胡须颔首道:“金少爷实乃书法天才!看看这个‘金’字,其书法之整体有颜赵之稳健和浑朴,运笔兼欧米之潇洒、刚劲,更参以何绍基的峻拔,赵孟畹募蛄罚芪罕ㄓ胍惶澹”戎贝榉ù蠹遥翟谟止薏患埃 ?br /> 另外一人不甘示弱地说到:“张兄之言极是!但是尚有不全之处!予观此字,神明变化,妙极古穆。而又不拘泥于传统,其字显见功底扎实,风格新颖,自成一体,仔细琢磨,却字中造形,独成一家,实在有了书法宗师之风!”
秦小官闻之,几欲作呕,偏偏这两个须发皆白的书法大师还在那里煞有其事地高谈阔论着,恨不得厅里厅外,所有的人都能听清楚他们的评点。直到金山着人打赏了两人,他们才识趣地消退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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