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体
白潞芸的西域混血血统让她看起来依然是那样的迷人,并且她也一如既往地冷静如冰。不过,秦小官却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丝忧虑之感,看来随着年关的临近,她愈来愈开始紧张图谋监察使的事情了。加上上次月娥刺杀失败,打草惊蛇,只怕这事对白潞芸来说,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秦小官坐在了宾客的位置上,并不打算先开口问白潞芸找自己何事,悠然地品尝了一下桌上的香茗,赞道:“白姑娘的茶艺可是愈来愈精进了,在下这口福可真是不浅哩!”
“先生谬赞了。”
白潞芸轻声道,“今次潞芸邀先生来此,是想和先生谈谈‘他’的情况,以及潞芸心中的一些疑虑,希望先生不要责备潞芸今次唠叨了。”
秦小官心道,我自然不会在意你跟我多唠叨几句,平日里我想跟你唠叨还愁没有机会呢。于是,他轻笑道:“白姑娘说笑了,能听姑娘唠叨,想必也是一种幸事。”
“先生,他的伤势究竟如何了?”白潞芸道,“可还有复原的希望?”
秦小官道:“昨夜在下才给慕容叔伯的脚下重接了经脉,效果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在下推测,应该是有希望复原的,只是这时间用得就会长一些,因为叔伯的伤乃是十多年的旧伤,恢复得自然会慢一点。”
“能复原就好,对他来说,他的样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白潞芸隐隐之间,仍然透露出对慕容白的关心,想必这应该是父女天性吧。“若是要他做一个瘸子,又或者是残废的话,只怕比杀了他更要难过。”白潞芸说到。
秦小官道:“白姑娘放心,在下必定尽全力医治慕容叔伯的,绝不会让他落下个残疾的模样。哎,不过说到此节上,在下正想提醒一下白姑娘,那下手残害慕容叔伯的人,若是还在暗地中虎视眈眈的话,只怕连姑娘都有危险了!只看那人手段狠辣,心思歹毒,就知道这人极其不好对付了。别的不说,就看叔伯身上的伤,他那全身的经脉竟然没有一处超过两寸长的!只怕,纵然当初姑娘找来一位先天高手,也休想让叔伯身体回复过来。”
“先生的担心不无道理,潞芸自然会小心警惕的。”
白潞芸点头说到,语气一转,“但潞芸今日邀先生来此,却不是要和先生谈这事的。潞芸是想让先生知道,‘他’终究是我的亲爹,虽然潞芸一直恨他害死了娘亲,但是他也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什么冤孽也应该偿还清了。潞芸知道,他还要过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复原,只是潞芸大概是没有时间去看望他了。若是他身体恢复过来的话,先生不妨跟他说,潞芸现在其实已经不再恨他了。”
“但是,白姑娘难道不觉得,你娘亲出事的时候,整个事情似乎太过于蹊跷了吗?”
秦小官心中不禁有点为慕容白不平,接着道:“纵然下手之人,留下字据将一切的罪恶都推到了慕容叔伯的身上,但是想必白姑娘也应该清楚,这事未必会是如此简单!为何白姑娘不去追查元凶,却反而左顾而言其它呢?一旦慕容叔伯能开口说话,我们不是有了线索吗?到时候,查出真兄,指日可待。”
“先生说的话不无道理,潞芸也不是没有想过。不过——”
白潞芸说到这里,神色一黯,“只是比起追查元凶,为娘亲报仇的事情,潞芸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此行乃是兵行险着,其中关节自是凶险万分。若这次潞芸不能带领合欢门全身而退的话,就只好麻烦先生尽力医治好他,至于其它的事情,先生就不要理会了。实不相瞒,此行潞芸和合欢门,俱是做困兽一搏,若不能一击而中,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所以,即使潞芸要寻仇,那也得过了眼前的难关再说。”
听白潞芸这话,似乎对这次图谋钦差一事也没有多少的信心。不过这也难怪,若是让秦小官来筹划此事的话,他也一样没有把握,甚至根本连一点信心也没有。只是,另秦小官疑惑不解的是,为何白潞芸为了这事,竟然可以连母亲的仇恨也暂时放下来,难道这事对于白潞芸来说,竟然如此重要吗?
秦小官自然知道白潞芸不会把她的计划合盘托出,而他自己也作好了暗中相助的打算,说到:“白姑娘,在下亦知道你所说的要做的事情极其凶险,只恨在下势力单薄,不能为白姑娘分忧了。至于慕容叔伯的事情,在下自然会尽力的了。”
“如此就有劳亲先生了!”
白潞芸道,“另外,明日我会将月娥送往城外的别院,以后就劳烦先生好生照料她了。她已经冒过了一次险,这次潞芸怎么都不会让她去了。”
秦小官虽然知道自己再多说话也是无益,但是仍然忍不住说到:“白姑娘,在下知道自己的话亦似乎多余的,却也想最后再劝说一句,希望姑娘该放则放,莫要为了一些渺茫的希望而空将大好的将来如此葬送了!”
白潞芸微微动容,秦小官的话似是触及到了她心中的痛处,白潞芸沉思了片刻,说到:“潞芸知道,所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但是潞芸所做的事,却是不得不为之的。也许终究有一日,先生会明白潞芸那不得已的苦衷的。”
秦小官的心情忽然沉闷了下来,再无心思与白潞芸在此处打哑谜了,起身告辞道:“若是白姑娘没有其他事的话,在下就准备告辞了。”
白潞芸自然知道秦小官心中憋着闷气,但她亦有苦衷,不能对秦小官言明此事,只得说到:“那先生就恕潞芸不远送了。哦,对了,先生既然为青萝治好了她的病,又为了赎了身,她自然随时就可以同先生离开国色天香的,没有必要再留在这是非之地了。”
“这个,在下理会得。”
秦小官道,“这事在下自然会与齐兄商量的。”
再不迟疑,秦小官郁郁地离开了“萧佾苑”。
“秦公子切记十五的时候来国色天香啊,我们的‘长相思’可还准备着赚大钱哩!……”萧素仙的声音从秦小官的背后传来,不过他这刻却再无心思理会这些事情,只想找个地方静上一静。
本来此行秦小官是想从白潞芸这里在了解一些当年谋害慕容白的凶手的情况,希望能转移白潞芸的注意力,甚至让她放弃这次谋害监察使的事情。谁知道白潞芸的心思完全沉浸在谋害监察使的事情中去了,根本没有要追查元凶的打算,甚至连自己娘亲的仇恨也暂时放了下来,她这反应倒让秦小官费解,秦小官委实无法猜测出白潞芸究竟是何等动机,心中郁闷,自是不言而喻了。
秦小官刚从“萧佾苑”出来,却见门前一位姑娘已经恭候多时,正是一身青衫的青萝姑娘。
“秦先生,能叨扰你一会吗?”
青萝说到,试探性地看着秦小官。她见秦小官一副郁郁地样子,显然不敢肯定秦小官是否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秦小官看见青萝这神色,立即明白了她是在担心什么。便将心头的烦恼暂时抛却,轻松地笑了笑,说到:“青萝姑娘客气了,在下刚才想到了一些不快的事情,所以神色有点不太好,想不到,倒是让姑娘受惊了。对了,青萝姑娘找在下何事呢?”
青萝邀秦小官来到了花园之中,这才开口说到:“秦先生,上次青萝得你治疗,已然隐患尽除,却还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感谢先生哩!”
“青萝姑娘何必如此客气呢。”
秦小官轻笑道,打算再为齐丐说上几句好话,“其实,青萝姑娘应高好好感谢一下齐兄才对。若不是他三天两头的来求在下,在下只怕也还想不起来青萝姑娘治病呢。更何况,在下也从齐兄那里的得到了诸多好处,嘿,青萝姑娘如此诚心感谢,倒让在下汗颜呢。”
“先生何苦如此谦让呢——”
青萝叹了一口气,脸色有点复杂,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秦先生,你就不要再骗青萝了。其实齐丐哪里有什么传家宝,更拿不出来百两黄金,就算他是先生的义弟,那也是最近的事情了。所以,先生何必把什么功劳都让给齐丐呢?”
秦小官见青萝竟然轻易挫穿了自己的谎言,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原来青萝姑娘都知道了。嘿,不过,三弟的确是很在意青萝姑娘的,而且他现在去丐帮出力,誓要出人头地,也是想建功立业,早日迎娶青萝姑娘,他觉得那样才不会辱没姑娘的哩!”
“齐丐的心意,青萝一年前就已经明白了!”
青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只是那时候,凭心而论,青萝心中的确是有点嫌弃他的身份。不过,在那时候,青萝对于齐丐,也没有任何其它的感情了。直到后来,我见他居然在国色天香的门口,一守就是一年多时间,更是风雨不改,青萝的心中就慢慢不是滋味了。前日里,先生为青萝消除了隐忧,又说到齐丐的种种举动,青萝一时间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了,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欢喜他,还是感动他?再后来,青萝见了齐丐,才知道先前先生说的,都不过是为他说的好话。”
“嘿~”
秦小官笑道,“想不到三弟在青萝姑娘面前竟然如此老实,连他的二哥都给出卖了。不过由此也可见三弟的确是对青萝姑娘你一片痴心啊。我这三弟,只是面子浅,一到姑娘面前,他就不会说话了。”
“齐丐这人,的确是好人。只是——”
青萝神色黯然,说到:“只是,青萝现在也不知道究竟对他是什么感觉。更何况,青萝现在也想清楚了,就算他有这想法又如何,我与他,终究是不太可能的。我现在隐忧尽去,只怕不久以后就要沦落风尘了。究竟这隐忧除去后,到底对青萝是幸,还是不幸,现在青萝都已经不明白了哩。”
秦小官心道,莫非我这次还是帮了倒忙不成?三弟啊,你可要早日混上丐帮的帮主,不然我这次可就真的是白忙活了。
“如此说,在下对姑娘的救治,倒是不是时候了?”秦小官若无其事的说到。
“不是,不是,先生是误会了。”
青萝连忙说到,“先生治好了青萝的隐患,青萝感激还来不及呢。只是青萝不过是感叹造化弄人而已,想不到一个隐患才过,另外一个隐患又冒了出来。兴许这就是青萝的苦命吧,命中注定始终都是要受苦的,哎,既然被人卖进了青楼,青萝还有什么其它选择呢!”
秦小官明白了青萝的无奈和无助,心中暗赞自己幸好有先见之明,已经从萧素仙那里为青萝赎了身。于是,秦小故作高深之状,说到:“人生岂会如同青萝姑娘想得那般灰暗哩。青萝姑娘不觉得,人的景遇,总会时时地发生着变化吗?就好像齐丐,若不是得遇青萝姑娘,他也不会结束他的浪迹天涯的乞丐之旅,苦苦地守侯在门口,只会每日能悄悄地瞧上姑娘几眼,现在更是为了他的理想和愿望发奋图强,终于成为了一个有抱负的堂堂男儿;而青萝姑娘呢,也正是因果循环,先前你改变了齐丐的命运,而他现在,却正在努力改变你的命运哩。所以,姑娘其实不用怨天尤人的,因为你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改变了,真的改变了吗?”
青萝轻轻地叹道,“青萝今日邀先生来此,就是想向先生致谢,然后和先生唠叨几句,因为青萝觉得先生才是真正有才识的人,才会理解到青萝心中的无奈的。”
“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无奈,不仅青萝姑娘有,在下同样是我的。”
秦小官笑道,“不过青萝姑娘的烦恼都已经尽去了,因为你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了。刚才萧妈妈已经和在下说了,青萝姑娘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此地。在三弟的要求下,在下已经在萧妈妈处为姑娘你赎身了。”
“真的吗?”
青萝先是突如其来的高兴,接着心头就是一阵彷徨,“国色天香这里,青萝是不能再呆了,因为青萝曾经无时不刻地想离开这里的。只是,这天下虽大,青萝却已经无家可归了,却要去往何处呢?”
“此些不过是小事而已,青萝姑娘何必费心呢?”
秦小官笑道,“若青萝姑娘不嫌弃的话,便可搬至城外别院,趁机散散心,也好陪同在下的夫人们拉拉家常,人多一点,总是会热闹些的。若姑娘点头的话,不妨今日收拾一下,我叫三弟明日来接你如何?”
青萝忽地开怀一笑,放下了心中的种种不安和疑虑,说到:“要走便就在今日走吧,横竖青萝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了。那这就走吧,青萝已经不想再继续呆下去了。”
秦小官没想到青萝居然说走就走,不由得微微地愕然了一下,说到:“既然青萝姑娘如此干脆,那在下今日就送姑娘一道前去。不过,在此之前,却不知姑娘有无兴趣,在下还要去渡口一趟哩!”
秦小官去渡口,自然是要去会秦鲲。他想看看近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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