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仙缘
坐了一阵,姬娉婷仍觉得身子似在马上颠簸,怨道:“平时骑马也没见这么累。”
耶律云笑道:“祢跑得太快了,像疯了一样,再这么跑下去,连马都会被祢累死。”
姬娉婷撅着俏嘴嗔道:“你不是也一样吗?怎么像是没事人似的,真奇怪。”
中年妇女托着一个盘子走了上来,笑道:“店里没什么好东西,你们就将就一下吧。”
姬娉婷见有肉有酒,笑道:“这种东西就不错了。”说着提着酒壶帮耶律云和自己倒了一碗,酒味颇淡,很适合她,所以几口就喝完了。
中年妇女高兴地道:“这酒淡,多饮几杯也无妨。”
耶律云端起酒碗闻了闻,觉得酒香有点怪,只当是酒质太劣,不以为意,摇了摇头道:“这酒真差。”说罢把酒碗放下,转头对那中年妇女道:“对不起,这酒祢可以拿回去,我们自己有酒。”
中年妇女脸色骤变,嘿嘿一笑道:“怎么?嫌我这酒不好吗?这可是远近驰名的好酒。”
耶律云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另找了一个空酒壶提在手中晃了晃,心里念出了酒诀,摇了一阵,听到里面有水声,方才停了下来,接着又拿起来一个碗,倒出了一碗酒,然后端给中年妇女道:“这是我的酒,试一试就知道了。”
中年妇女见他空壶生酒,早已惊得目瞪口呆,此时见他敬酒,心里更是慌乱,低头一看,酒碗中虽是酒香扑鼻,但那墨绿色的液体却令人望而生畏,心中剧颤。她忽然大喝一声,从怀中抽出了两把尖刀,叫道:“好小子,识破了我的迷魂酒,还弄碗毒酒来害我,识相的就把钱财留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耶律云怔住了,好心好意请人喝酒,想不到竟惹来抢劫,转头向姬娉婷无奈地耸了耸肩。
姬娉婷少稍片刻,体力恢复了一点,见店家意图不轨,急忙伸手去拿枪,喝道:“原来是间黑店,小云,我们上。”
中年妇女见她拿了兵器,叫道:“快来啊。”
须臾便见刚才那条大汉冲到间口,持着一对板斧,一脸的凶神恶煞。
耶律云嘻嘻一笑,把酒碗送到嘴边一饮两而尽,道:“这么好的酒,请你喝还要动刀子,真是奇怪。”
中年妇女见他喝了那碗酒,这才知道是真心敬酒,有点不好意思,但事已至此,只好继续下去,喝道:“这位兄弟,我们只想混饭吃,不想伤人,你们若放下包袱,可以随意离去,我们绝不伤你们性命。”
姬娉婷叱喝一声道:“我是锐国……”话刚说了一半,就觉得头重脚轻,一头便栽倒在地。
第六册第二章渤浪宝珠
耶律云吓了一跳,扔下酒碗就扑了过去,抱着姬娉婷的身子,唤道:“娉婷,祢怎么了?”然而怀中的姬娉婷却没有丝毫反应。
中年妇女嘿嘿一笑道:“她喝了迷酒自然昏倒,我说过了,不想杀人,只要你们留下包袱就可以走了。”
耶律云没见遇过这种事,怀中的娉婷又昏迷不醒,心里又急又忧,如何也不敢轻易地相信中年妇女,一向平和温顺的他也不禁发起怒来,喝道:“她要是有什么不测,我不会放过你们。”他说着抱起姬娉婷就地一滚,滚到了墙角,将姬娉婷靠着墙边,然后双脚一蹬墙,身子反纵回拿起姬娉婷的钢枪,人在空中,并顺势用枪尖将包袱挑到了墙角姬娉婷的身边。
中年妇女见他的身手如此灵活,略略吃惊,但不想放弃到手的财物,一边舞着双刀攻向耶律云,一边向那大汉喝道:“一起上。”
门外的大汉冲了进来,两人一左一右将耶律云围在墙角。
耶律云叫道:“娉婷不醒,你们谁也不能走。”说罢便抢攻了上去,枪花如骤雨泼向两人。
中年妇女被耶律云随手一枪震得虎口发麻,手上尖刀几乎脱手而飞,不禁大吃一惊,叫道:“这小子好身手,小心。”
虽是以一敌二,但这夫妻俩怎是耶律云的对手,不到几招就敲昏了大汉,刺倒了中年妇女。
耶律云没兴趣杀他们,只想着姬娉婷的安危,所以没下杀手,扫了一眼受伤倒地的中年妇女,喝问道:“她什么时候会醒。”
中年妇女没想到耶律云连蒙汗药都没听过,捂着大腿上的伤口,哭丧着脸道:“一两个时辰就会醒,好汉,我们也是无路可走才来劫财,您就放过我们去吧。”
耶律云坚决地摇了摇头道:“不行,娉婷不醒,你们不能走。”
“你的小情人只是昏迷不会有事的。”
耶律云担心地看着怀中的姬娉婷,固执地道:“我不管,等她醒来你们才能走。”
中年妇人见他如此固执,又好气又好笑,却不敢表现在脸上,自己撕下布带包裹大腿上的伤口。
耶律云担心地抱着姬娉婷,不时地用手去探一探鼻息,生怕出事。
中年妇女见他如此紧张,反而安慰道:“别担心,真的没事,看你们这样子是新婚的小俩口吧?”
耶律云的脸刷的一下全红了,连忙摇头解释道:“不是,她是我朋友。”
中年妇女怔了怔,笑道:“不会吧,看你紧张的样子,别骗我了,普通朋友怎么会如此亲密,而且孤男寡女一同上路。”
“我没骗祢。”
中年妇女摇了摇头,掩嘴笑道:“这么标致的小姑娘,你不会不动心吧!你看你,抱得这么紧,怕她会丢了不成。”
耶律云低头看着迷睡中的姬娉婷,如海棠春般娇美动人,心中怦然而动。
“你也真古怪,算了,我看这小姑娘迟早是你的人。”
“我的人?”
“看你身手这么好,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是说他做你老婆。人家姑娘被你这么紧紧地搂着,还怎么嫁人啊!”
耶律云急了,想放手又不敢,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地上这么凉,躺在地上不好吧?还是暂时抱着好一点。”
中年妇女叹道:“想不到我竟然失手在你这个傻小子手上,天意,要是害了你们俩,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安心。”接着呵呵笑道:“不过你傻得真可爱,不放就别放,反正抱了这么久,说不定小姑娘心甘情愿呢!”
耶律云红着脸看了一眼怀中的姬娉婷,想起父亲的古怪笑容与这中年妇女脸上的笑容差不多,这才明白了父亲的笑容背后的意思,不禁心中猛地跳了起来。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又看了看左臂,自言自语地道:“还有很多事要做,这种事以后再想吧。”
中年妇女笑道:“我丈夫叫王朋,我叫张三娘,年青时有个外号叫称‘玉里刀’,不过现在老了,刀也使不动了。小子,你呢?”
“耶律云。”
张三娘点了点头道:“傻小子,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去京城。”
“去京城?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耶律云愣住了,急声问道:“这条路不是往京城的吗?”
“这里往东北走就是悦宁州,虽然可以去京城,不过要绕一大圈,你从东望城来,应该在小封县转向东北,一定是你们走了往东北的岔路,所以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往京城要先往东南走,再折向东北。”
耶律云笑道:“好在遇上你们,不然不知道走到哪去了,看来运气还不错。”语气之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愤怒,尤其是感觉到姬娉婷匀均的呼吸,心也放了下来。
张三娘呵呵一笑道:“真是个傻小子,你这么好的身手,不如上山入伙,我们青云山聚集了五六百人,有不少好汉。”
“青云山?都是山贼吗?”
“你看到前面的那座大山吧,那就是青云山,山上有三个头领,都是好汉,大寨主叫李信,人称扑云雕,二寨主叫罗平,人称玉扇子,三寨主叫青云虎黄定。”
耶律云笑着拒绝道:“不了,我们还要进京呢。”忽然怀中的姬娉婷微微地动了动,耶律云大喜,轻唤道:“娉婷。”
谁知姬娉婷睡得正香,反手抱住了耶律云的腰,把头贴在耶律云的胸口,幽香阵阵,弄得他的心神越来越乱。
张三娘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调侃道:“这种艳福人家想都想不来,你却这个样子,好一个淳朴的傻小子,我看这个小姑娘也挺喜欢你的,干脆早点成亲算了。”
耶律云显得十分尴尬,红着脸道:“您说笑了。”
张三娘见他腼腆,笑了笑没有往下说。她本是钦国的人,只因和丈夫杀了一个恶霸,才逃到这里,更在青云山入伙,被派在山下打理这酒店。她本性不坏,又无儿无女,见了耶律云年青淳朴,因而颇有亲切感,又见耶律云只有一臂,不由地起了怜爱之心,叹道:“你也挺可怜,小小年纪就只剩一只手。”
耶律云笑道:“没什么,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张三娘笑道:“不过一只手比我们还厉害了。”
耶律云被她这么一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问道:“为什么要做山贼?”
“若不是无路可走,谁肯做山贼,不过我们也不是普通的山贼,这五六百人在青云山上也是打猎种地,伐木造林,并在山下开设酒店,只是有为富不仁的旅客途经山下之时方才下手,我见这小姑娘穿着华美,想必是有钱人家,所以才下手的。”
耶律云哈哈一笑,道:“你要是敢动她,这青云山只怕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为什么?”
“她的父亲是锐国左丞相姬元伯,要是知女儿受委屈,一定派大军来把这青云山移为平地。”
“啊!”张三娘吓了一大跳,呆呆地坐了半天才喃喃地道:“幸亏没得手,不然可真有点麻烦。”
耶律云忽道:“听说做山贼自由自在,是不是这么回事?”
张三娘叹道:“唉,原来很快活,可现在有了大麻烦,没有以前兴旺了。几个月前来了一个道士,在山上的洞穴中修练,我们也没理他,谁知他竟然要我们供奉他食物,寨主不肯就打了起来,那道士本事极高,我们都打不过他,只好供奉,大寨主受了口闷气,气得病倒了,二寨主下山求援,现在只剩下三寨主,喽罗们也逃了不少。”
耶律云见她心忧,宽慰道:“我们还有事,等我们办完了一定回来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
张三娘叹道:“若是再呆不下去,说不定要散伙了。”
这时张三娘的丈夫王朋醒了,见妻子靠着墙坐着,大腿上仍有血渍,急忙冲上去问道:“婆娘,没事吧?他们呢?”
张三娘微笑朝耶律云努了努嘴,道:“我们谈了很久了,这个小老弟挺惹人喜爱的。”
王朋转头一看,这才发现耶律云抱着美貌女子靠在门边笑着看着自己,吓了一跳,连忙抱拳道:“小兄弟高抬贵手,王朋谢了。”
耶律云笑道:“能不能弄点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张三娘笑道:“快去把好东西都弄出来,我们要好招待小兄弟。”
“好。”王朋应了一声,笑着走进了厨房。
可当他捧着做好的饭菜走出来的,耶律云竟然睡着了,头贴着在姬娉婷的头,看上去就像是一对青年夫妻依偎在一起,无限温馨。
张三娘一直盯着两人,脸色有些疼惜,有些怜爱,听到丈夫脚步声,连忙竖起食指放在嘴里,笑着小声道:“嘘,别吵醒他们,你看他们。”
王朋坐在张三娘的身旁,微笑着瞥了一眼耶律云和姬娉婷,叹道:“我们下药酒害他,他居然敢这么放心睡觉,真是惭愧啊!”
张三娘笑呵呵地看着耶律云,道:“这傻小子胸怀坦荡,淳朴善良,要是我们有这么一双儿女就好了。”
王朋伏在她耳边道:“赶快生还来得急。”
张三娘啐了一口,又捶了丈夫一拳,笑着嗔道:“没正经。”
王朋哈哈笑了起来。
睡了一夜,姬娉婷首先醒来,见自己抱着耶律云睡,身子顿时僵住了,脸上又是一阵羞红,抬起头,细细地看着睡得正香的耶律云,心道:“几天前差一点死在这个青年人的手中,世事玄妙,真是奇特。”她呆看了半天,忽然想起昨夜中了迷药,心中大惊,回头一看,却见那二个贼人仍在,不禁怒从中来,轻轻地拨开耶律云揽着自己的右手,然后手按剑柄,蹑手蹑脚地走向对面的张三娘和王朋。
王朋像是多喝了,没什么反应。却见张三娘忽然睁开了眼睛,见了姬娉婷的神情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轻声道:“小声点,别惊动了他。”
姬娉婷怔住了,不明白昨日谋财的贼人怎么突然变成如此体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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