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饶恕
“人在床上睡,哪能不喝醉,”涛哥的话匣子一打开我就受不了,连忙打岔,“喝酒喝酒。”
“喝不进去,我已经半个月不沾酒了……”涛哥摸了摸酒杯,“妈的,我喝!别让你笑话我招待不周。”
“不想喝就别强迫自己,”我按住了他的手,“喝多了伤口发痒,这我知道。”
“那也得喝,命我都不想要了,还在乎伤口痒痒?”涛哥不由分说干了一杯,“五子,添酒。”
瞧这架势他是想连我也灌醉了,我可不能上你的当,我呵呵笑了两声:“涛哥,趁你没喝醉,我得问你点事儿,”涛哥连连摆手,你说你说,我干脆明说了,“涛哥,我这次来不是单纯来玩儿的,是为了孙朝阳,我听说他找过你?”
“找过,五子没跟你说?”涛哥把我的酒杯往我跟前一推,“先干了。五子,你跟蝴蝶说。”
“我都跟他说了,不就是孙朝阳来济南拉人想跟蝴蝶玩儿野的吗?都说了。”五子说。
“就这些?”我把酒一口干了,瞪着涛哥说,“我可是急眼了啊,情报少了我赖着你。”
“搞得那么紧张干啥?”涛哥笑道,“孙朝阳现在混成个‘腚眼’了,他还能有什么高招?就这些,没别的。”
我让涛哥再说一遍孙朝阳来济南的动向,涛哥边喝酒边又说了一遍,最后红着眼睛说,蝴蝶,你就尽管放那块心,情那块好吧,在济南他反不起来。本来我跟孙朝阳关系相当不错,可是他也忒他妈掉底子了,有什么事儿跟我明“撂”啊,他可倒好,净找那些不够碟子不够碗的傻逼,你说我能向着他说话嘛,给我掉价。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没有深度,我跟他这关系到此为止了,他根本不念旧情,我还搭理他干什么?实话跟你说吧,我这么办并不是要帮你砸他,我是看不下去了,你说他都快要死的人了,赶紧“卧”起来了此残生得了,跑济南来慌慌什么嘛……你知道我以前劳改的兄弟都怎么说我吗?他们说,老涛啊,你也太顾及情面了,孙朝阳跑到你的地盘来拉人,你就那么干瞪眼?让他滚蛋呀。我操,我好意思嘛我?好了,你放心好了,既然你来了,我卖你个人情,这几天我就给他‘造’了摊子。
“哈哈,涛哥是个爽快人,”我陪他干了一杯,“你就别操心了,在这儿闹不好,我明白情况了就算是达到目的了,回去以后我就收拾他,我让这个老家伙从此来不了济南窝囊你。哈哈,他目前的这种状况根本没法跟我玩儿。”
涛哥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开口说:“这样,我再当一把和事老,饶了他吧,算是给我个面子。”
天顺插话说:“涛哥,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帮蝴蝶的嘛,这会儿怎么……”
涛哥乜了天顺一眼,看着我说:“蝴蝶,大人说话我不喜欢孩子在旁边插嘴。”
我拿起他的杯子跟我的杯子碰了一下,胡乱一笑:“涛哥见外了,这是我最好的兄弟,就跟你和五子一样。”
五子也赔笑道:“是啊是啊,涛哥别上火,顺子这伙计很不错的。”
涛哥不说话了,蔫蔫地干了一杯,转话道:“孔龙这小子还跟着你吗?挺想他的。”
我知道涛哥老是惦记着孔龙,可我真不想把孔龙让给他……我沉默了一阵,叹口气,把心一横:“涛哥,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干脆这样吧,我让他来,可是你必须把他给我用好了,不能来不来先把他弄进去,这孩子的家庭跟咱们不一样,他爸爸是个教师,他妈身体不好,整天住院,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万一出事儿了,我没法跟他爸爸交代。”
涛哥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把手挥舞得像风车:“好好好,别说了别说了,赶紧打电话,让他马上来报到!”
这阵子可不行,我正用着他呢,我拉下了涛哥舞在半空的手:“听我说,他现在抽不出身来……”
涛哥猛推了我一把:“你怎么这么罗嗦?哪有你这么办事儿的?刚才答应的好好的!打电话,打电话。”
“哈哈,记着啊涛哥,我这叫忍痛割爱啊……”被逼无奈,我只好拿出了大哥大,指示灯是黑的,我一皱眉头,什么时候关了机?这不耽误事儿嘛……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边拨孔龙的传呼边发牢骚,“我他妈可真实在啊,自己刚培养出来的徒弟,没等做点儿贡献就被人家‘滚’去了,真他妈冤啊……好了,打了传呼了,一会儿就回电话了。”
涛哥举着酒瓶子咕咚咕咚喝了半瓶酒,站起来饶着房间走:“那小子可真猛,我混社会这么多年,第一次碰上这么机灵的兄弟,勇猛果断啊……二话不说,照大腿就是一枪,跟我当年一个味儿!再看看我现在身边这帮兄弟?没遇到事儿还好,一遇到事儿全他妈傻了,好不容易反过劲来,我早被人家给打死了,操……这兄弟我要定了,”走到我的跟前,咧着大嘴笑道,“刚才你说什么?怕我把他弄进去?我傻呀,这样的兄弟我会让他冲在第一线吗?嘿嘿。”
刚想再嘱咐他几句,大哥大就响了,我直接按了接听键:“是孔龙吗?”
那边大口地喘了一阵气,急促地说:“是我,远哥,你关机干什么……咳!金哥开枪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炸了:“打了谁?!”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与涛哥的交易~
孔龙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地说:“早晨我来你家,金哥让我在家里等着,他去了冷库。回来以后就让我走,说是让我去找松井,通过松井打听黄三最近干了什么,我不想走,我怕老爷子出什么事儿,就跟二子在他那屋下棋磨蹭。金哥以为我走了,就搬着椅子跟老爷子在院子里聊天……中午的时候嫂子来了,正在厨房里炒菜,我就听见胡同里响了一下枪声,我丢下二子就冲了出去,金哥笑呵呵地从门外回来了,这次没撵我走,让我和他一起陪老爷子说话。老爷子问金哥,刚才外面是什么声音?金哥说,一个破汽车开得快了在胡同里放了一个屁。我估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趁金哥上厕所的时候问他,金哥让我赶紧给你打电话报告情况。他说,刚才有个人从门缝里往里看,金哥出去问他找谁,那个人撒腿就跑,金哥追到胡同里追不上,就开了一枪,好象没打着……金哥说,看这个人的穿戴像是外地人,有可能是老钱家那个傻逼找的杀手,让你在外面有点儿数……远哥,刚才金哥说,你就不必回来了,家里有他呢。”
“你在哪里打的电话?”
“在胡同里,用金哥的大哥大。”
“让你金哥出来接电话……注意别让你大爷觉察出什么来。”
“你还活着啊?我操,”金高很快就接了电话,“你他妈关着个鸡巴机干什么?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你才死了呢,”我没跟他罗嗦,“事情我知道了,你确定是老钱家那个傻逼干的?”
金高说:“基本可以确定,那个被我打了一枪的傻逼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迷汉,那声‘哎哟’像是沂蒙山一带的口音,我听得很清楚,我估计是老钱家那个傻逼从当地找的混子,他不可能认识道儿上真正的杀手,他也雇不起那样的人,我分析得绝对错不了……”我问他,你那一枪打没打着他,开枪的时候旁边有没有人看见?金高嘿嘿地笑,“让人看见我那是‘作死’?打没打着他我不敢肯定,那小子翻墙进了樱花小区,我没敢过去看,那儿的人太多。”
“那好,暂时我还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摸’了孙朝阳,你把家给我看好了,完事儿我就回家。”
“操,你‘膘’了?就你跟天顺两个,怎么‘摸’人家孙朝阳?要不我让孔龙去帮你?”
“我正是这么想的,我就不跟他说了,你跟他说让他马上来济南,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带不带‘设备’?”
“不用带,路上很麻烦的,这儿有。好了,回去好好陪着我爹,别让他看出来。”
挂了电话,我呆楞在那里一动不动,脑子像是塞满了木屑。涛哥隔着桌子把手在我的眼前摆了摆,呵,眼球还会转,怎么你晕了?这么不抗折腾?不就是你伙计开枪打了一个民工吗?坐下,继续喝酒。我装得无所谓的样子冲他一晃酒杯,刚喝了一口就想吐,感觉心脏堵在嗓子眼那里就要浮上来的样子。涛哥乜我一眼,撇着嘴巴说,就这“抻头”还混江湖呢,顶不住事儿啊。我强忍着恶心,把那杯酒喝了,点上烟喷了他一口:“少他妈跟我装大个儿的,你知道我摊上的是什么事情?说出来你也害怕,操,就跟你见过什么风浪似的。”涛哥见我不乐意了,哼哼两声道:“蝴蝶,也就是你,换了任何人跟我这样说话他都得付出代价……我操,呸呸,瞧我这话说的……蝴蝶,不许不高兴啊,涛哥是个粗人,咳,我这是怎么搞的,五子,给你远哥添酒!你他妈的瞪着俩鸡巴眼光知道傻笑,再笑叉出你去。”
我根本没在听他说话,脑子一直闪现着我爹和我弟弟的身影,我看见他们坐在我家宽敞的院子里跟金高聊天。我爹说,今天这天气真好啊,天上连云彩都没有。金高说,是啊,天气真好。我弟弟说,你答应给我讲故事的,你倒是讲啊。金高正在犯愁,刘梅从屋里端着饭菜出来了,二子别闹,我给你讲,这次给你讲个青蛙它爸爸吹牛的故事。
“蝴蝶,孙朝阳这面咱们暂时先放下了,该我求你办事儿了,公平交易嘛。”沉默了一会儿,涛哥说。
“你说,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把开枪打你的那个人抓回来?”我回过神来,哈哈一笑。
“五子你他妈可真多嘴啊,”涛哥推了五子的脑袋一把,“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罗嗦了,帮忙吧?”
“他叫什么名字?”我决定帮他一把,说不定“办”孙朝阳的时候,我还能用得上他呢。
涛哥点了一根烟,猛吸两口,喷着满嘴烟雾,咬牙切齿地说:“叫李自强,外号老疤,是个秃子。”
这个外号挺熟悉,常青也叫老疤呢,我笑道:“这外号好记,听五子说,他在我们那里躲着?”
涛哥恨恨地说:“对,在一个叫关凯的家里,听说这个关凯以前跟着你混,现在跟了孙朝阳了。”
我“刺挠”他道:“那你应该先找孙朝阳啊。”
涛哥操了一声:“我那么没有脑子?孙朝阳现在正是招兵买马的时候,我找他,他舍得给我办事儿吗?”
“这是两吗事儿,”我说,“孙朝阳找凯子跟他要人与他招兵买马不搭边儿,老疤又不是他的人,无非就是得罪了老疤,这样反倒拉拢了你,他何乐而不为呢?”涛哥急了,说话都开始结巴:“你考虑问题也太简单了吧?事情不是像你想象的这么简单……你,咳!你怎么这样?你想想,孙朝阳跟关凯要人,不管他采用什么口气,他总归是要提他想要的是谁吧?关凯既然敢于把老疤藏在他那里,就证明他跟老疤不是一般的关系,他会乖乖地把人交出来?不交那就等于跟孙朝阳翻脸了,翻脸以后,老疤、关凯就都成了孙朝阳的对立面,孙朝阳傻吗?他会这么办?这事儿要是放在一年前,我敢保证孙朝阳连个屁都不放就把人给我抓来了,可是现在他能吗?你……操,你个大膘子,玩儿我?”
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变得语无伦次的样子,我笑了:“哥哥哎,还说我没有‘抻头’呢,看看你自己。”
涛哥摸了一把脸,转向五子道:“我很难看吗?不能吧……晕了,蝴蝶这小子真他妈能闹。”
五子把脸别向我,舌头吐得像个淫贼:“嘿嘿,涛哥老了,再这样下去也成孙朝阳了。”
我正色道:“涛哥,什么也别说了,这次回去我就给你办这事儿,我的能力你放心,三天给你交人。”
涛哥高兴了,冲五子大声嚷嚷:“拿酒拿酒!去楼下拿我的人头马,别他妈磨蹭,快!”
五子刚走到门口,门就被推开了,一个脸色阴沉的汉子冲涛哥说:“老涛,林队来了,在下面等你。”
涛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滚蛋,没工夫伺候他们,就说我去北京找我战友去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那汉子为难地说:“他说他看见你了……我让他走,他不走,说有要紧事儿跟你谈。”
涛哥把眉头皱得像一只拳头:“我操他那个奶奶的,吃腥嘴了这是……好,让他等着,我马上下去。”
“涛哥,有事儿你就忙你的去,我跟五子随便喝点儿就回五子那里,我发现我歌唱的不错,得练练去。”
“不急,”涛哥冲站在门口的五子说,“该拿酒拿酒,我不喝你们喝,咱有的是那玩意儿。”
“那就多拿几瓶呗,”我忽然想到了我爹,我还从来没给我爹买过洋酒喝呢,“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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