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饶恕
平台,上面堆着一些类似石棉瓦的东西,再往下看好象是个废弃的仓库,院子里堆满了黑糊糊的块状物,看样子像是一些板材。我伸手拉上了窗帘,坐回来指着五子对孔龙和春明说:“这位是我在济南最好的朋友,你们喊他五哥就可以了。”
五子很江湖地冲孔龙和春明一抱拳:“二位兄弟不必客气,有道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孔龙和春明似乎很不适用这套礼节,站起来别别扭扭地抱了抱拳头:“五哥好。”
五子好象还没醒酒,一屁股坐下,冲孔龙亮出了黄牙:“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相间,三生幸啊!”
这下子孔龙更拘谨了,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冲五子摆了摆手:“别整那套文言文了,来个祝酒词吧。”
“还他妈祝什么酒词?”五子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开始吧,我先干为敬啦。”
“哈哈,这个好,痛快!”我端起酒杯冲大家一晃,“全体干了。”
“远哥,我不会喝酒……”孔龙端着酒杯看着我嗫嚅道,“顶多一杯,多了就出洋相。”
“那就干了这杯,我没有劝人喝酒的毛病,”五子抬抬手,示意孔龙干了,“今天你是主角,你不喝大家没法进行。”看着孔龙面带愁容地喝了这杯酒,五子哈哈笑了,“这就对了嘛,涛哥说……对了,给涛哥打个电话,让他回来陪兄弟,我这不是喧宾夺主嘛,”说着掏出大哥大拨了一个号码,边听电话边对春明说,“这位兄弟也别磨蹭,第一杯必须干了……喂,涛哥吗?我五子啊,孔龙来了,哈!小伙子真精神,我先替你在这里照应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哦,杨远也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兄弟……操,可不是嘛,都很精干,要不人家远哥就混得起来嘛,一水儿的精壮汉子,哈哈,好,我等你,快点回来啊,他们太能喝了,你不回来我怕让他们把我喝死……不跟杨远通话了?好,挂了。”
我给天顺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五子拼酒,低声问春明:“汤勇什么年纪?”
春明说:“比你大,好象比胡四也大几岁,大约在三十左右吧。”
操他妈的,这可正是个难缠的年龄,我问:“你听说过他以前的一些典故吗?”
春明说,别的我不太清楚,只记得跟我一起混的兄弟都很惧怕他,他不但心狠手辣,脑子也相当厉害,一点儿不比孙朝阳差。孙朝阳跟他拜了把兄弟以后,尽管孙朝阳是老大,可是全得看他的脸色行事。据说有一次他们俩不知道因为什么翻脸了,孙朝阳把他所有的兄弟都召集起来要血洗汤勇开的一个旅馆,刚开完了“誓师大会”,汤勇就单枪匹马地闯进了“会场”,大家都楞了。汤勇没事儿一样走到孙朝阳的跟前,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孙朝阳当场喊了一声兄弟,招呼大家散了,并对大家说,以后我跟汤勇就是生死兄弟,再也不会发生兄弟反目的事情了。果然,从那以后,孙朝阳跟汤勇就再也没有发生冲突,直到汤勇被抓进了监狱。孙朝阳在刚开始的时候去看过几次汤勇,后来也许是因为路途遥远,再也没去看他。听说汤勇从新疆越狱以后,曾经跟孙朝阳联系过,孙朝阳不敢见他,怕惹麻烦。
我明白了,心一下子亮堂起来,这两个家伙也不是铁板一块,看来我前面分析得很有道理。
既然这样,我断定汤勇不会因为孙朝阳这个即将过气的“大哥”而轻易得罪我,很可能他是在装装样子。
随便喝了一会儿,我问五子:“你说的那个整天跟孙朝阳在济南出溜的大个子叫什么名字?”
五子想了想:“你不是说叫小迪吗?不是他?操,我还真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我说:“也说不定就是小迪,你说说他长了个什么模样?”
五子随口就来:“个子得有一米八以上,红脸堂,小眯缝眼,腮帮子上有一条陈年的刀疤,走路摇摇晃晃的。”
我瞅了春明一眼,春明点了点头:“汤勇。”
“五子,孙朝阳每次来济南都跟他在一起吗?”我继续问。
“一开始不是,孙朝阳跟几个年轻人来,后来就变成他们两个了,那个大个子挺唬人的,老是不说话。”
“是他跟在孙朝阳的后面,还是孙朝阳跟在他的后面?”
“我操,你也忒仔细了,连谁是老大你都分析呀,哈,当然是孙朝阳在前面了,那伙计像个跟班的。”
我有数了,汤勇是个肚子里有牙的主儿,暂时把锋芒藏起来,不动声色,他肯定不会甘心屈居于孙朝阳之下的,无非是想借助孙朝阳的这点儿余威扎扎架子,等摸清了底细,他还不知道能干出点儿什么来呢。这种人我见过,因为他们过惯了那种一呼百应的生活,任何人都不可能压他一头。我估计他能够提前出来,肯定是下了一番苦功,越狱那不可能,要是那样他是不敢在熟悉的地方露头的,最大的可能是他采取了类似李俊海那样的措施,保外就医。假释也没有可能,因为我知道,即使你表现得再好,想要假释也必须在刑期过半以后……他急于出来,一定不会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他绝对想要东山再起。那么他跟着孙朝阳来济南的目的就十分清楚了,他是想在孙朝阳最艰难的时候,时刻陪伴着他,取得孙朝阳的绝对信任,甚至想要帮孙朝阳铲除一切仇人,这样做也是为了他自己,他在为自己扫清将来东山再起的障碍。根据五子的说法,他应该是刚出来没有多长时间,不然依胡四的精明,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儿。
考虑了很长时间,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连他一遭收拾了,不然将来我最大的敌人就是他。
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他控制住,让他永远没有能力跟我反抗。怎么收拾他呢?我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汤勇刚开始这步棋走得十分巧妙,他不找胡四,也不找他以前的兄弟,单单找了孙朝阳,这证明他觊觎孙朝阳的一些东西,这样做一来打消了孙朝阳对他的怀疑,二来使自己在江湖上树立了一个不忘旧情的仗义形象。等他摸清了现状以后,他就会露出狰狞的面目,跟我当年一样,沿着称霸江湖的路勇猛地走下去……我看到了他走过的路,挤走了孙朝阳,然后对我、周天明、庄子杰、凤三大开杀戒,他不会一开始就叫阵的,他一定会在大家都不知不觉中各个击破,甚至他会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制造矛盾,让我们自相惨杀,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呵呵,那我就等着你出手吧。
肚子里一泡尿老是在憋着,我起身拍拍五子:“你们先喝着,我上趟厕所去,不许趁我不在灌我兄弟啊。”
五子的酒量的确不容小看,这阵子说话竟然特别流利:“拉你的屎,撒你的尿去吧,心事多了容易折寿。”
提着裤子就奔了不远处的洗手间,刚解开裤带,就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很急促,我的心不由得一紧。
我猛一回头,门口扑进来四五个满脸杀气的人,手全插在怀里,不好,是找我来的!
来不及多想,我跳上敞开的窗户就跳了下去。
在平台上滚了一下,刚躲到黑影里,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上面喊:“就是他,蝴蝶!快追!”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抓了一个舌头~
随着上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过,一个黑影扑通跳了下来,月光下,他手里的猎枪泛着黝黑的光。我蔽在下水管的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这个人往上看了一眼,骂声“胆小鬼”,忽地从我身边跑到了平台的西头,四下打量了一下,把枪别到后腰上,扒着平台翻到了院子里。我匍匐着爬到平台的的一个烟筒旁边,冷眼往下看,这个人先跑到院子的栅栏门那里,用力拉门,拉了几下没拉开,索性不拉了,抽出枪沿着那堆板材似的杂物转着圈找我。我看见另外的三个人嗖的掠过栅栏门向北边跑去,这个人似乎也看见了他们,猎枪在月光下一闪,一个箭步窜到栅栏门的半腰,想要翻出去,似翻非翻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猛地向他跳了过去。在空中我就将一只手做成了抓他的猎枪的姿势,另一只手做成了搂他脖子的姿势。我只看见他在栅栏门半道上猛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接着我俩就双双倒在了地上,我没等他爬起来,就拽过枪管,用枪托猛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他一声没吭,噗地趴在了地下。我猫着腰,拽着他的一条腿把他拖到了那堆杂物的后面,喘口气看了看外面,除了偶尔驶过的汽车,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半蹲在这个人的头顶上,用枪管戳了戳他的脸,压低声音问:“你是谁?”
地下没有一丝声响,莫非他死了?这么没有抗击打能力?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在喘气,很微弱。
估计是昏过去了,我拽着他的腿又把他往里拖了拖,把猎枪夹在掖下,探出头去瞄了栅栏门一眼,很平静。
我从那堆杂物的另一头转出去,贴着墙根到了栅栏门的边上,刚想翻身上去,北边就传来了说话声。
一个像是济南口音的人急促地说:“我明明看见他跳出去了,怎么一眨眼就没了呢?”
脚步声戛然而止,一个我们那里的口音说:“咱们太仓促了,应该先进这里面看看,扶我一把,我进去。”
来不及多想,我蹑手蹑脚地退到杂物西头,踩着杂物翻身上了平台,趴在烟筒边盯着栅栏门。
那几个人真够笨的,两个人托着一个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抓住了栅栏门上边的枪头,上边的那个人却再也爬不动了,低声吼,放我下来,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赶紧上去看看,他是不是又回去了。那个济南口音说,你“膘”啊,他一看这种情况还敢回去?跳下来的那个人闷声说,你懂个蛋子,蝴蝶我了解他,他是不会丢下自己的伙计跑了的,别他妈叨叨了,赶紧回去,也许还能堵着他。一阵嘈杂的脚步眨眼消失在夜色里。不能再等了!我扒着靠近我的一个窗台就上了五子他们呆的那间屋子外面的一个牙子。里面还在嘻嘻哈哈地说话,我一把推开了窗户:“五子!”
五子嗖的把脑袋转了过来:“我操,你怎么在那里?跟哥们儿捉迷藏?”
我刚想让他们赶紧离开这里,门就被推开了,我连忙闪到了窗帘后面。
窗帘被风刮得忽悠忽悠摆动,摆动中我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抱歉地笑:“对不起对不起,喝多了,走错门了。”
关凯?那个人转身的刹那我看清楚了,是关凯!五子骂了一声“滚你妈的”,走过去一脚踢关了门。
我一扒窗台跳了进来,抓起来我的衣服提在手里:“春明,拿着我的电话,大家赶紧走!”
“出什么事儿了?”五子一把拉住了我。
“来不及说了,”我就势攥住了他的手腕子,“你也一起走,跟我下去见一个人。”
“怎么从这里走?”五子见我拉他往窗台上靠,使劲甩开了我的手,“不行,在济南我还没掉过这样的价……”
“去你妈的!”我一把将他推到了窗台边,“跳下去,我不想在涛哥这里砸他的买卖!”
五子可能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一声不响地跳了下去,我催促了春明和孔龙一声“快”,跟着也跳了下去。五子坐在平台上抱着腿直咧嘴:“操他妈的,跌死我了……”我刚把他拉起来,就看见杂物那边一条黑影蓦然一闪,是刚才被我打昏的那个人!我又一次用刚才那样的姿势把他扑在了身下,刚别住他的胳膊,春明就扑了过来,可怜那伙计连声哎哟都没有喊出来就被春明扳着脖子喀嚓一扭,没了声息。我对跳下来的五子说,赶紧把你的车开过来!五子像只狗熊那样,吼地一声撞向了栅栏门,绑在栅栏门上的铁链子哗啦松了,闪开一条大口子,五子忽地蹿了出去。我让春明和孔龙架着那个又一次昏迷的朋友躲在门口的黑影里,嘱咐一声“五子过来你们就架他上车”,提着枪冲到了马路对面的一棵树下。涛哥饭店门口依然灯火辉煌,看不出一丝异样,我估计那几个人还没有下来,很可能就藏在某个房间等我回去。五子的车急速地冲到了栅栏门那里,我看见春明和孔龙像丢一条麻袋似的将那个人塞进了面包车。五子在喊“杨远呢?”春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面包车横穿马路停在了我的旁边,我一个箭步跳了上去:“回歌厅!”
正如五子所说,他酒后驾车的技术确实不错,一路超车,很快就回了歌厅。
五子跳下车,冲里面喊了一声:“大军!招集伙计们,快!”
里面呼啦冲出了一帮人,五子猛地推了前面的一个大个子一把:“带上家伙,去我房间里集合!”
我回头示意春明和孔龙架着那个人上楼,扯了五子一把:“别慌,先跟涛哥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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