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饶恕
们,在没抓到松井之前,你和我是最大的嫌疑犯。刚才我犯糊涂了,我应该拉着大家一起去投案的,因为杀人的不是我也不是你,我们没有必要慌张。其次,是黄胡子首先绑架了我弟弟,而且他还要敲诈我,三十万!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可以说这是一起很大的敲诈勒索案。我们干了什么?我们无非是想办法找到了黄胡子绑架我弟弟的窝点,找到了就应该去救人,在救人期间发生了无法预测的事情……这一点咱们三个当事人,不,应该是四个,还有黄三,也许黄三现在也在公安局里……咱们四个人可以互相印证,那就是你和我被黄胡子和黄三绑起来了,而且黄三要拿刀子扎我的手,在这种情况下我奋起反击,踹了他一脚……注意,我没拿刀捅他,刚才我回去看了,那一刀是捅在皮带上的,根本就没扎进去。刚踹了他一脚,松井就从窗外跳进来了,咱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黄胡子就倒下了,然后咱们救了我弟弟就跑了,这就是事情的经过。大金,你千万别犯糊涂,即便是咱们在这件事情上有过错,那也没你什么事儿,责任全在我,你不过是出于朋友感情陪我去走了一遭。还有,咱们有黄胡子敲诈我的证据,录音机录下的声音还在你家的桌子上……”
“蝴蝶,我听说录音是不可以当作证据的。”金高依然忐忑。
“我也听说不能当绝对证据,但是可以参考的,警察和法官不会听不出来黄胡子的声音。”
“算了,你我都不懂法,要不去找找胡四再说?”
“来不及了,说不定警察正在到处抓咱们,咱们必须在他们没抓到咱们之前先去投案,不然性质就变了。”
“那……”金高还在犹豫,“家里这一大摊子事儿怎么办,全丢下?”
“不丢也没有办法了,”我拉起他就走,“马上走,就到前面这个派出所,先投了案再说。”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李俊海失手~
刚走了两步,金高悄没声息地站住了:“蝴蝶,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去了。”
我的脑子又乱了:“你到底是什么了?你以为警察一辈子都抓不着你吗?”
金高倚在墙根上,喃喃地说:“我的枪还放在刘各庄……我家里也有把枪,这叫私藏枪支……”
他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我,对,不能让警察发现我们是带着枪去的!怎么办?回去拿肯定是不行了,只有最后一条办法,让金高立刻跑回市场把我的枪销毁,然后让他出去躲着,只要暂时抓不到他,我完全可以把落在院子里的那把枪赖到黄胡子和黄三的头上,兴许将来有了转机,金高会没事儿的,只要金高还在外面,我的生意就可以支撑下去,那样即便是我被判了几年我也不怕,出来以后我还有机会重新来过!我用力推了他一把:“赶紧走,别回刘各庄,现在刘各庄一定被警察包围了,你马上回市场打开我的保险柜把那把枪藏起来,那里面还有三万块钱,你带上远走高飞,我这面你就不用管了,我不会出事儿的……好了,不罗嗦了,马上走!”金高迟疑着:“我应该回刘各庄,那把枪不好解释。”我急了,猛地踹了他一脚:“想死你就回去,听我的,快走!”金高转身跑了两步,又猛然折了回来,一把抱住了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挣脱开他,大步走进了胡同深处,金高终于喊出声来:“蝴蝶,你多保重!”
我站在胡同里最黑暗的地方,看着他壮硕的身影匆匆消失在胡同尽头,蹲下身子把绑在脚腕子上的枪解下来,一把插进了旁边的一堆垃圾里。站起来拍打了两下手,拽出大哥大,快速地拨通了胡四的电话,胡四好象是在喝酒,我简单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他说了一遍,胡四啊了一声,高声喊:“你想得很对,马上投案!后面的事情有我,快去!”我挂了电话,刚想给李俊海打电话问他事情怎么样了,如果还没开始的话就放弃,大哥大就响了,正是李俊海的号码,我直接接了起来,李俊海在那边气喘吁吁地说:“蝴蝶,失手了……孙朝阳受了伤,是刘三开的枪……他跑了,汤勇突然出现了,把春明的腿打伤了,我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我先让刘三跑了,我现在跟天顺在一起,怎么办?”
我站不住了,溜着墙根坐在了地上:“别慌张,你不能在济南给春明看病,去别的地方。让五子送你们。”
李俊海几乎哭了:“杨远,我真的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麻烦……我就是在送春明去别的地方……春明,坚持住。”
我瞪着眼睛看天,天依旧那么明亮,大片的星星连在一起让我想起了五子歌厅门口挂的满天星彩灯。
“远哥,我是春明,”春明的声音很沉稳,“真他妈想不到,胳膊上的伤还没好,腿又受伤了,我操。”
“还能坚持吗?能坚持就再跑个远一点儿的地方。”
“让蝴蝶别乱叨叨了,”是五子的声音,“让他放心,这儿有我。”
“杨远,你估计这事儿……”李俊海的嗓子在颤抖,可是我没有听出来很慌乱,“你估计这事儿能有什么后果?”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一般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孙朝阳就这么点好处,他不敢报案,你先稳住,回来再说。”
李俊海的嗓子还在颤抖:“我很担心……说不上来为什么。”
我的脑子清醒了一些,我不能再跟他罗嗦了,该死该活先这样吧:“俊海,我这边也出麻烦了……”
李俊海似乎不相信:“不会吧?‘口子’不是很正吗?”
“是很正,”我突然有了想要“化验”他一下的意思,“有人开枪把黄胡子打死了。”
“真的?”李俊海的声音又带了哭声,这让我听起来很不舒服,“谁开的枪?你带别的兄弟去了吗?”
“没有,”我根本听不出来李俊海有什么异常,只是在潜意识里感觉他并不紧张,“是松井干的。”
“他妈的,这不是惹了大麻烦了嘛!他在哪里?我他妈回去就劈了他!”
“我让他跑了,”我已经走到了胡同口的亮处,派出所就在西侧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我在投案的路上。”
“别发神经!”李俊海陡然提高了声音,“赶紧跑,去了你就出不来啦……”
“好了,我看见警车了,”一辆警车正呜呜叫着开出了派出所,“俊海,孙朝阳这边我帮不上忙了,你保重。”
警车离我将近三十米的时候,我高举着双手跑到了路中间,警车想绕过我,我横着身子挡住了,高声喊:“我要投案!”开车的警察可能是以为我是个醉汉,停下车冲我嚷了一嗓子:“你说什么?”我又重复了一遍我要投案,车门哗地打开了,从车上冲下了三个警察:“叫什么名字?”我回答,我叫杨远。一个警察猛扑过来:“找的就是你!”我把手伸到他的面前,镇静地说了一声:“我是投案的,不是你抓我的,你不要搞错了。”三个警察什么话也没说,扭着我就押上了警车。在车上,一个警察冲我笑了笑:“小子,你很聪明。”我不想跟他说什么,把手往上举了举:“戴上铐子吧。”那个警察又笑了:“一看你这个做派就不是第一次跟我们打教导,先不给你戴,审问完了再说。”
不到五秒钟我就蹲在了派出所审问室的桌子下面,我竟然一点儿紧张的情绪都没有,甚至感觉很轻松。时间不长,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警察,盯着我看了一阵,附下身子跟押我进来的那个警察低声说了几句,用脚尖勾了勾我的屁股:“不用蹲了,起来坐着。”随手拉过一张椅子,“你就是杨远吗?”我点了点头,老警察也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对,不然你这回麻烦可就大了。”说完,坐到了我的对面,“登记一下,一会儿跟我走。”我知道这是要押我去更高一级的地方,笑了笑:“看来还是很麻烦,好,只要你们承认我是投案自首的,随便到哪里我都配合。”
“这是肯定的,你的确是投案自首的,”老警察用一支圆珠笔点着桌子说,“但你的事儿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我笑道,“我其实是一个受害者。”
“是不是受害者现在谁说了也不算,”老警察摊开了笔录,“姓名?”
“杨远。”
“籍贯?”
“山东……”
“民族?”
“汉族。”
“出生日期?”
“1966年7月27日。”
“文化程度?”
“初中。”
“……”
十分钟结束,老警察让我在那张笔录上按了一个手印,指着我放在桌子上的大哥大说:“这玩意儿是你的?”
我点了点头,老警察好象骂了我一句什么,接着说:“现在的犯罪分子都玩儿高科技了,设备比警察还先进。”
我无语,这倒是真的,那年头全港上有几个大哥大确实能够数得过来。
坐在我对面的年轻警察把大哥大给我装到一个塑料袋子里,然后指了指我的裤带:“这个也得抽出来。”
我感觉时光一下子倒退到了1983年……两只耳朵开始蜂鸣,动作也缓慢了起来,裤带、鞋带、手表全都装进了那个黑色的塑料袋子。老警察把我的双手捏在一起,轻轻将一付黄色的手铐卡在了我的手上,抬起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微微一笑:“杨远,你的外号叫蝴蝶,有过一次劳改经历,我很了解你,无论你前几年在监狱里,还是这几年在社会上……所以你应该知道你的对手是什么分量,呵呵,走吧,到你该去的地方先考虑问题,明天咱俩开始正式对阵。”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不小的错误,我不应该投案,我应该跟金高一起浪迹天涯!
外面有一辆警车早在等着我了,我没等抬腿就被人从后面推了上去,估计那姿势很狼狈。
车开得很快,印象中大概也就是三分钟车就停住了,还是那座曾经让我恐惧的黄色大楼,市公安局。
老警察昂首阔步地在前面走着,银色的月光洒满他的全身,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银盔银甲的将军。我的两条胳膊被两个警察捏着,别别扭扭地跟在后面,这让我感觉很屈辱,这样的感觉在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根本没有,那时候我觉得自己豪迈极了,甚至看到了自己辉煌的将来——等我从这里出去我就是一个真正玩社会的人了,我在这里面镀了金,从此以后谁也不会小瞧我了,将来我就是这座城市里的大哥……折腾了几年,我几乎达到了大哥的地位,可是我现在是什么呢?昔日一点一点培养起来的优越感与不可一世的狂傲,在这个月色皎洁的夜晚刷地一下荡然无存……身边两个身材矮小的警察夹着我,让我感觉我就像一根枯萎的青草,再也找不回一个小时以前的那种自信与桀骜。我将如何度过那些即将面临的事情呢?我到底都做过什么?我的脑子刚刚开始转动,竟然像上紧了的发条突然断了那样,哗啦一下散开了……拉鸡巴倒吧,你这个膘子,这一次可是你主动送上门来的,你休想怨恨任何人!
一行四人拐过熟悉的椭圆型正门,前面就是预审科幽深的走廊了,随着即将到来的审讯,我的脑子又开始了艰难的转动……难道我真的走错了这一步?那么谁来告诉我什么才是正确的呢?我幻想着自己跟金高一起踏上了逃亡之路,在一个不知名的城市里遇见了小杰和常青,我们四个人会合了,然后是一片刀光剑影……我被自己的幻想吓了一大跳,这怎么可能呢?我看见自己被抓住了,背后插着一支亡命牌,上面的字迹很模糊,我只看清楚了那个血红的叉叉……感觉脊背被人推了一下,我打了一个激灵,老警察站在一个房间里面冲我喊了一声:“磨蹭什么?进来!”
里面已经坐了一个胖乎乎的警察,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几年以前他曾经审理过我的案子,就是那个我前面说过的胖警察。我冲他笑了笑,挪动了两下脚步,进来,蹲在了门口。胖警察站了起来,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习惯——绕着我转圈儿:“杨远,没想到吧,三转两转,你又转回来了,巧了,还是我审理你,哈哈,咱哥儿俩真有缘分啊。”
老警察坐到了我的对面:“杨远,你知道吗?我和刘科长亲自审问你,这就证明你的案子不小。”
原来胖警察当了科长,我抬起头来:“我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杨远了,我只知道我没有犯法。”
胖警察还在转:“你小子的脾气还是那个熊样,犯没犯法是你说了算的吗?”
我说:“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不是我打死的,黄胡子敲诈我,我去找他……”
胖警察打断了我:“你先别跟我解释这些事情,今晚我也不想审问你,咱们只是见个面,审问你有的是时间。”
这我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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