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饶恕
油锤似的拳头瞪着他:“打死你!”
我冷眼看着旁边吓傻了的人,这帮人好象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个倒提着眉头来回的看。
我抬脚蹬了蹬王千里:“别你妈的装了,爬起来,再装就不好玩儿了。”
王千里还是死猪一样的躺着,我蹲到他的头顶上,用两根手指扒开了他的眼睛:“嚯,乒乓球!”
王千里好象是感觉自己表演得有点儿过,一骨碌爬了起来:“怎么回事儿,刚才谁动手打人?”
我捏捏他的脖子,往上一抬下巴:“往上看,他打你了。”
“开玩笑,开玩笑,”王千里的脸瞬息万变,表情好看极了,“别这样啊,玩笑大了政府不让的。”
“你他妈少拿政府吓唬我,老子不怕。”张洪武似乎不相信脚下的这个人会比面条还软,又冲他晃了晃拳头。
“真的,让政府知道了,大家都不好看。”王千里挪了挪身子想要站起来,想了想又没敢往上站。
“老王,瞧你这意思,你还想报告政府是不是?”我挑了他的下巴一下。
“哪能呢?”王千里看我的目光里带了一丝哀求,“我要是干了那样的事情还怎么混,那不完蛋了嘛。”
这个人很有趣,自己没有条件混,想靠拢政府,眼下政府又靠拢不上,还想拿最后一把架子,这样的人我见过不少,可是表现得如此寒酸的我还是头一次看见。算了,这种人跟一条蛆差不多,服软了就拉倒。我冲旁边的人做了个都过来的姿势,挨个地点着他们的鼻子:“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好。你呢?好。还有你……”这种场面就像小孩做游戏一样,连我自己都感觉奇怪,他们都怎么了?这就害怕了?我没怎么着你们啊。不由得想起我第一次进来时候的情景,那时候我进的是隔壁的大号,林武是老大,他一说话就把我给唬住了,没等我反应上来,就被刘三打破了鼻子,我歪躺在地板上像一溜鼻涕……呵呵,看来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了,上次我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孩子,现在我是个叱咤风云的江湖大哥了,这帮孩子哪个敢跟大哥叫板?何况我这个大哥还没等发威,身边先有了一员冲锋陷阵的大将。
这帮孩子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蹲在我旁边的姿势几乎跟跪着差不多,我无聊地摇了摇头:“都回去坐着吧。”
王千里用他的大屁股往我这边偎了偎:“蝴蝶……蝴哥,咱们绝对属于误会……我,咳,我这是……”
我倚到了自己的被子上:“滚蛋,我想清净一会儿,对了,把地板擦干净了,跪着擦啊。”
王千里好象学过京剧里的矮子步,直接蹲着走到了放抹布的地方,三两下洗干净了抹布,撅着屁股忙了起来。
我在这里闭着眼睛,听见一阵铺盖的挪动声,一睁眼,张洪武已经把王千里的铺盖丢到马桶边上去了。南面靠窗户的地方留了一大块空地,他的铺盖在空地的旁边,我笑了:“洪武,这就搬家了?”张洪武笑得红光满面:“搬家,操他妈咱哥们儿走到哪儿都是大爷!来,老王,先别擦地了,把蝴蝶的铺盖搬过来。”王千里乐颠颠地抬手擦了一把汗,迈着矮子步把我的铺盖搬到了他原来的地方。还是在这个位置舒服了,想晒太阳就横着躺,不想晒就竖着躺到窗底下的荫凉地方。晨曦已经变成了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亮堂堂的。好,先躺下晒会儿太阳吧。
脑子里刚一闪我爹的身影,我就坐了起来,不行,我不能想我爹和我弟弟,一想我就崩溃了……还是想想怎么跟胖警察和老警察周旋吧……还用怎么周旋?事情在那里明摆着,让他们问好了!还有什么呢?我的脑子像被一只风筝带着飞回了刚出狱的时候……我联合了胡四和林武,带着金高和花子抢占了黄胡子的地盘;我跟小杰一起预谋绑架李本水,结果没有成功,小杰冲天放了一枪;我跟小杰策划了抢劫孙朝阳的贩毒款,我的人死了一个,跑了两个,孙朝阳的人死了几个……是几个?强子是被谁杀死的?通过常青嘴听到的是真实情况吗?操,是又怎么了!我没有杀人,我也没有参与抢劫,再说,这事儿我只要不说,有谁会知道呢?不会的,首先孙朝阳不可能报案,如果报案他只有死路一条,所有涉及到这件事情的人都找不到了,我不相信你们会抓到我的把柄!再后来呢?再后来就是老钱了,在这个上面我没有事儿,我找人跟他要过钱不假,可是我无缘无故的凭什么跟你要?因为你欠我的。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指使任何人去砍他,他儿子被人挑了脚筋也不关我的事,哪个能证明是我指使了人去挑的?
阳光把我的头皮照到发热的时候,我横下了这条心: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看着办吧。
号子里很安静,除了王千里扑哧扑哧的擦地声和偶尔响起的窃笑,没有别的声音。
我把枕头垫得高了一点儿,这样我可以看见侧面窗户外的树梢,那上面站着几只麻雀,它们可真自由啊。
王千里见我支高了脑袋,忽忽地擦到了我这边,他故意让我看见他的满头大汗。
我冲他吹了一声口哨:“老王,你过来。”
王千里长吁了一口气:“蝴哥,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你是卖什么果木的?”
“销赃,我帮人卖了几辆摩托车,不多,就八辆。”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工业品批发公司的,经理,副的,没景儿。”
“蝴蝶大哥,他吹牛逼,”旁边的一个小孩靠过来,腆着脸说,“他是个收破烂的,骗你是小狗。”
管他是干什么的呢,我太闷了,我想找个人来开开心,我冲王千里笑了笑:“贩摩托车的,你会骑摩托车吗?”
王千里很知趣,立马站到西墙根摆了个骑摩托车的姿势:“蝴哥,从这里出发到哪里停下?”
那个小孩烫着似的喊了一声:“去西藏去西藏!昨天我刚去的西藏,还是你让我去的呢,你妈逼的,快发动车!”
王千里叫声“好嘞”,嘴里嘟嘟地发动了“摩托车”:“我骑上那摩托车,乐悠悠,歌声伴我乘风走呀乘风走……”
大家全来了精神,齐刷刷地坐了起来,我对刚才说话的那个小孩使了个眼色:“去门上,看着人。”
小孩刚把脑袋凑到小窗口上,嗖地转回了头:“大哥,段所来了!”
我连忙让王千里停止了开摩托车,盘腿坐了起来。
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开门声,段所进来了:“杨远,换件干净衣服,提审。”
我把身上满是汗臭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了刚拿进来的一件兰色衬衣,跟着段所走了出去。
胖警察站在值班室门口,用一个夸张的表情大声嚷嚷道:“哈哈,老朋友,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我冲他伸出了双手:“还好,戴铐子吧,呵,我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啊。”
胖警察边给我戴铐子边笑道:“你小子是越来越会说话啦,谁是鬼?我?哈哈,胡闹嘛。”
你到底是不是鬼现在我还不敢肯定,反正几年前你就是鬼,你明知道李俊海在诬陷我,你依然照那个罪名审我。我没有说话,看着他在跟段所办交接。他的背影让我一下子想起了王千里,我操,这不是弟兄两个嘛,如果他换上王千里的衣服,没准儿让段所把他当成王千里给提溜回号子呢。回去以后我说了算,我让你小子继续骑摩托车,比西藏还要远,起码应该到印度,到了印度还不许你休息,你必须给我把摩托车换成自行车,再从喜马拉雅山给爷们儿骑回来,再让你“慌慌”,哈哈……我莫名地笑了。胖警察扔下钢笔,转回身斜了我一眼:“好嘛,还笑,是条汉子。”
老警察已经坐在审讯室里了,见我进门,板着脸指了指对面的一只凳子:“坐下。”
刚坐稳当,老警察就开始了:“你也懂我们这套规矩,关于政策方面我就不罗嗦了,来,把昨天的过程讲一下。”
胖警察打开审讯笔录,插话道:“这样,你先从黄茂林绑架你弟弟开始,我们就不一句一句的问你了。“
我已经在肚子里打好了腹稿,故意“抻”了一下:“你们还是问吧,这样我说得还清楚一些。”
老警察征询地看了胖警察一眼,胖警察点了点头,老警察说:“不必了,我们先听你的,后面的再问。”
我笑了笑:“看这个架势倒像我真是个罪犯似的,呵呵,冤枉啊。”
胖警察用钢笔敲了敲桌子:“严肃点儿,这不是你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跟人谈生意。”
我想把气氛搞得轻松一些,这样也许会让自己的思路更加清晰,我笑道:“我不是罪犯,这应该比谈生意还轻松。”
老警察哼了一声,丢给我一根烟:“爱怎么想你就怎么想吧,开始。”
~第一百五十章 交锋~
很简单,我把黄胡子生前是怎么给我打的电话,然后又怎么开始敲诈我,一五一十地对两个警察讲述了一遍,说到我用录音机录下他的声音的时候,胖警察打断了我:“慢,录音机放在什么地方?”我说,在我朋友金高家,就放在他家的茶几上,磁带也在里面,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拿。胖警察急火火地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好了,你继续说。”接下来就更简单了,我说,我不放心我弟弟,就让我一个叫李俊海的朋友帮我打听黄胡子把我弟弟藏在了什么地方,后来他们打听到了。当时我救弟弟心切,就和金高两个人去了发生命案的那个地方。本来我们俩想敲门进去跟他谈判,谁知道他发现了我们,让他弟弟黄三拿着枪把我俩逼进了房间,还没等我们说话,他就把我俩绑了起来。然后他就让我拿三十万块钱给他,我答应了他,让他放了我弟弟,他二话不说,抓住我的手就要拿刀子捅我,我一看不好就踹了他一脚,这时候从窗外跳进一个人来,我还没看清楚他是谁,他就开枪了,把黄胡子的脑袋打碎了。当时我懵了,拉着我弟弟和金高就跑了。把我弟弟送回家以后我就拦了一辆警车投案了,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胖警察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低头翻了一阵材料,开口说:“黄胡子为什么要绑架你弟弟?”
我说:“因为我刚出来的时候跟他打过架,他一直想要报复我。”
胖警察点了点头:“这也应该算是一个理由,可是你们为什么打架呢?”
看来这事儿非说不可了,我叹了一口气:“我错了,是哥们儿义气害了我,我帮一个叫阎坤的朋友出气,因为黄胡子欺负阎坤。”老警察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是因为这个吗?如果单纯是因为这个,为什么他凭着那么好的生意不做让给了你?”我淡然一笑:“因为他怕我再揍他呀,他胆气小关我什么事儿?后来我去了,那是因为我知道卖鱼是个好生意,我没有工作,国家也号召大家自谋职业啊。”胖警察皱了皱眉头:“这事儿以后再说,先把黄茂林绑架人质勒索钱财这事儿弄明白了再说。”我突然发现胖警察对我没有恶意,他似乎是在故意遏止把事情往深的地方探究,这或许只是猜测,但当时这个猜测非常强烈,我的心顿时塌实了不少,猛吸一口烟道:“这已经很明白了,黄胡子就是想通过绑架我弟弟,达到他报复我并勒索钱财的目的。”老警察顿了顿,又问:“后来你跟黄茂林再也没有发生过冲突?”这话问得很奇怪,让我一下子想起了以前黄胡子突然跟我硬起来的事情,他们肯定听说过什么。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打完架以后我就再也没跟他接触过,我发誓。”
胖警察慢条斯理地说:“发誓是没用的,法律只承认事实,我来问你,去年初,黄茂林的摊子被人砸了你知道不?”
这我还真的不知道,我回答:“我不知道,甚至我都没听说过。”
胖警察笑了:“你不要狡辩,你指派的人已经到案了,他已经承认是你指派的了。”
又是一个陷阱!我几乎失去了理智,大声嚷道:“是谁?你让他来,我敢跟他当面对质!”
“又激动了不是?”胖警察摆摆手让我坐好了,“我们这是在调查,因为我们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好,我不激动,我声明,这事儿我不知道,你继续问吧。”我使劲压了压怒火,陷害我的人是谁呢?
“这事儿先告一段落,”老警察又开口了,“黄茂林的弟弟黄三在上个礼拜被人砍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这个我知道,是被刘三和松井砍的,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也怀疑是我让他们去砍的?”
“你说呢?”胖警察换了一付笑容,“那个叫刘三的和那个叫松井的跟黄家人没有什么冤仇吧?”
这我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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