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饶恕
老七一下子蹿进我们的人堆里:“太谢谢凯哥了……”
关凯伸出一根指头点了他一下,看我一眼又把指头反了上来冲他勾了勾:“你过来。”
老七的表情从声音里反映出来了,他在哭:“远哥,我这可全是为了你啊……”
我让他坐到我的身边,让开道让别人出去,使劲拧了他的大腿一把。
“蝴蝶,你跟凯子这是怎么了?”建云关好门,回头问我。
“这里面有误会,”我转向关凯,咬着雪茄做了个抱歉的表情,“你说呢?”
“有误会吗?”关凯忽地站起来,一把拉开了旁边的一个门,“看看这是什么?”
从屋里走出了两个面无表情的人来,那两个人怀里抱着一大堆砍刀、管叉、铁棍之类的东西。有几件我很面熟,大昌手下的几个兄弟经常揣着它们。大昌,你没长脑子吗?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就来了?我没有话说了,心里一个劲地骂老七,你这个混蛋,什么年代了还玩儿这个?这些破逼玩意儿只能吓唬吓唬那些小混混,办这样的事情这不是一堆垃圾还是什么?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怒气冲冲的关凯一眼,我的心里不禁蔑视了他一把。就算老七办了点儿不上讲究的事情,你这么趁不住气,也没有什么深度啊,冲这点我料你混不出西区的。关凯好象从我的表情中看出来我对他的蔑视,皱着眉头让那两个人放下怀里的东西,不经意地使了个眼色。这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发现,关凯想对我采取点什么措施。怎么办?先下手?我下意识地夹了夹胳肢窝,什么也没有,发稍一竖,我怎么这么大意?连家伙都没带!
建云似乎也看出了什么端倪,搓着手在一旁说:“二位小哥,我也基本明白发生了什么了。我看这里面还就是有点儿误会……蝴蝶这个人我了解,他不会让手下的弟兄直接干这样的事情的。凯子我也得谢谢你,你是个讲道理的人,出现了这样的误会先让我来看看,这真让我感动。这样吧,就算二位小哥给老哥我一点薄面,都消消火,我给你们摆上一桌,大家一笑泯恩仇,这事儿就当它没发生。蝴蝶,我也提点小建议,揍老七一顿,这事儿就算完了。”
“就这么简单?”关凯横了建云一眼,“你当大哥的就这么处理事儿?”
“凯子,我可不是什么大哥……”
“别来这套,”关凯从建云的脸上把目光挪向了我,“我想听听蝴蝶的意思。”
“呵呵,那你的意思呢?”当时,我确实有些不自在,索性把球踢了回去。
关凯好象早已打好了腹稿,张口就来:“我的意思很简单,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我关凯也是在道儿上混的,不明不白就让一个啥都不懂的傻逼吓唬了一顿,心里不平衡。听说你蝴蝶也是从山上下来的,有些江湖规矩你不会不明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得按道儿上的规矩来。没别的意思,拿钱赔面子,以后还是好兄弟。”
这小子也太没有数了,我怎么会让你压住了呢?论什么你都不是个儿呀。
可暂时我必须低一下头,我轻描淡写地冲他笑了笑:“你想要多少?”
关凯一咧嘴:“五万。”
你他妈的命值不值五万还是个未知数呢,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嘛,我淡然一笑:“可以。”
“拿钱吧,要现金。”关凯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起了鼓点。
“这么着急?”我在盘算着怎么能够先从这里走出去,然后杀回来,让他给我五十万。
“拿我当小广了是吧?”我只觉得头皮一疼,刹时明白,脑袋上顶了一把冷冰冰的手枪。
我料定他不敢开枪,这套把戏很低级,全是我玩剩下的。想是这么想,当时我还真的有些发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凭什么敢于对我采取这种放肆手段?我想偏一下头,觉得那样很没意思,我不应该害怕他。我歪着脑袋看他,眼睛一眨不眨。旁边的那两个人猛地围了上来。突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一条黑影破窗而入,我的眼前一花,就看见那条黑影从胸前的枪管里喷出了一团红色的火焰,我几乎没有听到枪响,对面的一个人就跪倒了。我感觉到顶着我的那把枪沿着我的太阳穴一滑,突然意识到我的机会来了,刚一动作,就看见这条黑影是林武!他咬着一根牙签,仰着下巴,自上而下地将一根带着很多孔的枪管压在了关凯的眉心。我一阵轻松,下面的动作似乎全是下意识的,脑袋让开关凯的枪筒,左手一打他拿枪的右手,右手就抓住了他的腿弯,他倒地的同时,手枪也到了我的手里,我直接一个箭步跨过去,右腿跪住他的脖子,双手抓枪顶在了他的脑袋上。林武的枪还压在关凯的头上,眼睛却瞄着旁边。
这一刹那的变故似乎把关凯吓懵了,眼睛一下子没有了光彩,躺在地下像一头死猪。
另一个人手提着一根管叉,紧贴在墙面上,嘴巴张得像一个丑陋的山洞。
林武一脚将跪在地上发傻的伙计踢倒,枪筒直接顶上了靠墙那个人的胸口:“放下家伙。”
那个人听话极了,眼睛看着林武,战战兢兢地把管叉放在了地下。
林武吐了牙签,裂开胸口将那把枪揣了起来,我这才看清楚,他用的是一把苏制折叠式冲锋枪。
“起来吧。”我松了一口气,左手拍拍关凯的脸,右手把他的枪直接别在了自己的裤腰上。
“云哥,给这个膘子包扎一下。”林武用脚勾了勾躺在地下的那个人,“老七,出去看着人。”
“林子,你他妈来的可真及时,晚一步你就见不着我了……”
“及时个屁,”林武踹了呆坐在椅子上的关凯一脚,“这个人我了解,他没有杀人的胆量。”
老七好象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短短几秒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看林武,看看我,再看看同样傻在那里的建云,口里直抽凉气。我推了推建云:“云哥,你不是在部队上学过包扎吗?快呀,给这位兄弟包扎一下。”
建云这才回过味来,抬手猛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晕了晕了,我他妈彻底晕了。”
老七还站在那里发愣,我当胸给了他一脚:“滚出去看着人,装得轻松点儿。”
林武把皮衣拉链拉到脖子上面,一屁股坐在了关凯的对面:“你知道你惹的是谁吗?”
关凯一脸沮丧地瞄了我一眼:“林哥,我真不知道蝴蝶跟你的关系。”
“这次知道了?”林武伸出中指猛勾了他的下巴一下,“你他妈这么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
“林哥,我已经‘作’下了,你看怎么办?”关凯开始哆嗦,他似乎显露了原形。
“知道黄胡子的结局吗?”林武矜持地把脚蹬在他的膝盖上,“跟他学着点儿,赶紧走人。”
“远哥,”关凯不是黄胡子,他懂得见风驶舵,“我不想走,我要给你当小弟。”
~第四十六章 痛下杀手~
我把掉在地上的雪茄重新叼在牙齿上,冲关凯一笑,转头问林武:“哥们儿,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嘛,我跟咱家兄弟这刚开始谈生意你就来了,这不是不给咱家兄弟机会嘛,呵呵。”林武说他会孙悟空的筋斗云,一个蹦跳起来说到哪儿就到哪儿,我嘿嘿一笑,换个话题问他,“换‘设备’了?我怎么发现你刚才拿的这把枪很面熟呢?”
林武笑了:“管子你不是认识吗?是他的,还记得他喝醉了要跟我拼命的时候,就举着这玩意儿吗?”
我想起来了,这支枪是管子通过他以前的战友从越南那边弄来的,威力比那些破猎枪厉害多了。
建云帮大腿上挨了一枪的那个伙计包扎好了,林武问:“骨头断没断?”
建云撇了一下嘴巴:“还好,就是窟窿太多了……你枪法好。”
我漫不经心地嘬了嘬牙花子:“云哥,麻烦你送他去医院,去远一点儿的。”
那伙计如逢大赦,扶着建云的肩膀,一瘸一拐地颠了出去。
关凯见我们不理他,心里很没底的样子问我:“远哥,你看咱们这事儿?”
我装做刚刚想起还有他来的样子,呵呵一笑:“没事儿了,明天给我安排几个摊位。”
关凯咕咚跪在了我的脚下:“远哥,今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我拉他起来,摸着他的肩膀说:“你的钱我一分不要,我只需要在这里再安个家。”
林武上下拉着他的拉链,一字一顿地说:“你听着,想死的话就继续跟我玩儿。”
关凯慌忙点头:“林哥,你知道我这脾气,你们这么一来我还敢吗?”
出门的时候,老七正慌慌张张地往里走,关凯冲后面涌上来的人喊道:“全回去,没事儿啦!”
那帮人可能是看出来关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想往前凑,林武指着他们后面喊了一声:“收工!”
人群后面,林武的兄弟和春生他们,黑压压地站满了鱼市,人手一件包着家伙的衣服。
直到我和林武走近了停在门口的车,关凯才狼嚎般的嚷了一嗓子:“远哥,明天我等你!”
林武是开着我送给胡四的车来的,让我上他的车,我笑笑说:“我见了你的车就难受,四哥滚我。”
林武不让我走:“怪不得胡四说你不‘靠膀’呢,不愿意跟弟兄们坐在一起了?”
我不是不愿意跟他们坐在一起,我是太忙了啊,他们整天喝闲酒。
好歹挣脱林武,我上了自己的车,老七腆着脸想跟我上车,我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回到市场,刚进门坐下,那五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远哥,你怎么回来了?我刚把人安排好呢。”
我挥挥手让他出去:“行了行了,一会儿你和大昌还有老七都过来,我给你们开个会。”
老七不走:“阎八和青面兽又打起来了……”
我实在是不愿意再搀和他们的事情了,猛地一拍桌子:“滚!”
屋里静了下来,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嘶嘶叫着,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拼命地往里钻。我找了些报纸,想要去将那些透风的地方堵住,可是找了很长时间也没能找到风到底是从哪里钻进来的。我扔了报纸,咬紧牙根,把脑袋顶在墙角上,使劲地闭了一下眼睛。冷汗就在这个时候出来了,我能感觉到我的额头上全是冷汗……风吹在额头上,凉飕飕的,冷汗瞬间没有了。风又从我的脖颈里钻进了我的衣服,身上开始发凉,似乎有鸡皮疙瘩出来了。我是不是害怕了?按说不至于啊,我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脑袋上被枪顶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我蓦然警醒,是的,我真的害怕了,我发自内心的害怕。万一刚才我稍不留心,关凯一激动,手指只需要那么轻轻一勾……冷汗又出了一身。
老七,别怪我不讲义气,我不能留你了,我热爱生活,我不想那么快就死。
我坐回来,用沙发上的一件军大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冷不丁有点儿悲伤的感觉。
肚子那里给一件硬物硌了一下,我伸手一摸,是关凯的枪,很丑陋,是用车床做的仿五四。
就这玩意儿差点让我完蛋……我叹口气将它戳进了沙发底下。
BB机响了,我摘下来看了看号码,本市的,但是很陌生,回不回呢?应该回,说不定是小杰的,现在我最迫切的是想要知道他到底在哪里,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可能是刚才摔关凯那一下子用力过猛的缘故,我的腰很疼,一起身差点儿把我疼坐下。我扶着腰探手抓过电话,拨回了那个号码。里面不说话,我预感到这是芳子。
“喂,你说话呀。”很奇怪,我的声音很温柔,类似女人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那边好象开了一下口,但是马上没有一点儿声音了,好象是捂住了话筒。
“是芳子吗?我是杨远啊。”我断定是她,没有人会这样给我打电话的。
“远哥……”果然是她,“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想跟你谈点事儿。”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
“不远,你过了海天路,我就在岔路口等你……”
“好,马上到。”我挂了电话就往外冲。
走得急促了一点儿,衣服角被门挂住了,一下子把我拽了个趔趄。
阎坤正往上走,一把抱住了我:“又想走?你就不会在这里多少呆会儿?”
我推开他,继续跑,阎坤紧撵几步追上了我:“远哥,就耽误你三分钟……”
我回身给了他一巴掌:“一分钟也不行,我他妈没时间整天伺候你!”
“杨远,难道我在你的眼里连一泡狗屎都不如?”阎坤急了,一把揪住了我的衣服领子。
“撒手!”我站住了,“阎八,你他妈给我撒手……”
“不!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阎坤的手上越发用力,“不然你今天哪里也别想去!”
“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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