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刀客





    “我花了干余两银子,在这里过一宿。喂!你们知道这里是甚么地方吗?”
    “我……我们不知道……”
    “这里是凤阳地区,大名鼎鼎艳窟奇芳园。”
    “你……你听我说……”
    “我花了干余两银子来寻欢作乐,不是来听你诉苦喊冤的。每一个沦落风尘的妇人,都
有满腹辛酸和不幸甚至冤屈,听了一定倒尽胃口,寻欢客不是花钱来找烦恼的。吃比天大,
吃饱了再说好不好?”
    “我不……”
    柳思丢掉皮鞭,一把揪住吴姑娘的发髻,背着东首的雕花大排宙,将头一扳,另一手将
一颗丹九塞入姑娘的口中,一捏牙关丹丸下喉。
    “当你发觉手脚已可控制活动劲道,暗中行动气机不再窒碍,可用食中指,轻叩桌面三
下告诉我。”他用传音入密绝技向姑娘说,随即声色俱厉:“给我吃饱了再办正事找快乐,
不然先抽你一顿皮鞭,吃!”
    姑娘大感惊讶,随即心中一动,本能地猜想是救援的人来了,乖乖地忘了羞耻,放开手
畏畏缩缩地进食。
    谭姑娘大惑不解,当然不肯就范。
    柳思不悦地走近,依样葫芦摆出凶暴相,依样背着排窗,喂了谭姑娘一颗丹九。
    桌下,两位姑娘用手势交换心中的疑惑。
    柳思高坐在上首,大吃大喝旁若无人。
    当然,偶或也抬头察看两女的神色变化。
    他感到赏心悦目,两位半裸的少女,可看性比两个雏妓,不可同日而语。
    两个小尤物只是小女孩,粉妆玉琢另有一种稚嫩的美。
    成熟的少女情调迥异,年轻、漂亮、健康、妩媚,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看了都会怦然
心动。
    “花干余两银子买一夕之欢,你两人的身价;现在想起来花得不冤,虽则银子可以买两
百亩肥田,代价高得太离谱。”他笑吟吟地说,推杯而起,“秀色可餐,我酒足菜饱,你们
赶快吃,我要叫人撤席了。”
    他的目光,不规矩地在两女的坚挺富弹性的酥胸扫过,胸围子根本掩不住春光,羊脂白
玉似的玉乳若隐若现。
    吴姑娘又差又急,拼命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
    “你叫甚么?”
    他走近吴姑娘,按住姑娘的粉肩。
    “我……我叫吴惠如。”吴姑娘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是,她感到芳心中似有一头小鹿乱撞。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老年人的手?这手温暖、强劲有力,被按处有如触电,似在向她传递
某种讯息。
    “你呢?”
    柳思向谭姑娘一指。
    谭姑娘像见猫的鼠,畏缩地下颔几乎要搁在桌上啦!
    “我……我叫……叫谭……谭潇湘……”回答声似乎比蚊鸣大不了多少。
    “这小女人真可恶。”柳思脱口说。
    “什么?你……”
    谭姑娘以为柳思说她可恶。
    “你能和八表狂龙力拼,是那条龙的劲敌,难怪他要全力图谋,急于要将你两人弄到
手。他愿意花一万五千两银子,却又怕夜长梦多,所以加紧压迫小妖巫,你的处境十分危
险。”柳思放低声音说。
    “你是……是我们的人派来救我的?”
    “你们的人自顾不暇,也不知道救你们的门路。”柳思一言带过,无意多加解释:“那
小妖巫料想得不到八表狂龙的一万五千两银子,居然把你们放在艳窟里零售,实在可恶,她
怎能做出这种可耻的绝事来?本来我认为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找到你们,没想到居然真的找到
了。你们脱险之后,最好和你们的人远走高飞,以免被八表狂龙把你们屠光杀绝,今后就没
有人再敢和巡缉营作对了。”
    门外,突然传来隐隐喧哗声。
    “可能有意外变故。”柳思闪身到了门侧,“排窗外面监视的人刚走,你们赶快找衣裙
穿,准备走。”
    “我……我的手脚仍然发软。”吴姑娘心中大急,“气机也无法聚气……”
    “赶快定下神,用意志力驱动气机。我会全力争取时间,不必太过惊慌b”柳思一面
说,一面放下一根门日握在手中。
    他身上没带有任何可作武器的物品,藏了银票盐引的腰囊没有一文制钱作暗器,现在他
必须用门闩做兵刃了,阁中连有凳脚的凳也没有一张,凳脚是非常趁手的兵刃。
    他不能及早离开,带两个半裸的女人撤走,是十分困难的事,除非万不得已,他不打算
一手一个把人带走。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止于门外,有不少人到了艳芳阁。
    “就在里面。”一个女人的嗓音传入。
    砰一声大震,阁门被踢开了。
    人影急闯而入,是两个侍女打扮的人。
    闪在门侧的柳思左手一掌劈昏了一个,右手的门闩也同时打昏一个女人。
    不再有人跟入,外面人声嘈杂。
    “咦!”门外传出惊讶的叫声:“等一等。”
    两个被打昏的侍女,跌落在门限下方寂然如死尸。
    门外的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内外灯火明亮,一览无遗,但却看不见闪在门侧的柳思。
    “你说那个叫赵东主的人,手脚已经用不上劲;他也不会武功?”外面传入月华仙子悦
耳的语音。
    “是……是的。”是活阎婆有气无力的回答,显然曾经吃足了苦头。
    “里面的人,把我的两个侍女击倒了。”
    “我……我不知道……”
    “你该死,你……”
    “饶……命……呃!”
    传出清脆的耳光声,活阎婆又在挨揍了。
    “里面是什么人?”月华仙子沉声喝问。
    “花了二百两黄金的嫖客,”柳思从门后路出,当门而立着门闸,“活阎婆,是不是要
附送一个小妖精给我?多买多送,你很大方呢:你这老虔婆很上道,日后我会再来你这里寻
芳。”
    “你这该死的老狗!”月华仙子乘机抢入房中,身法之快骇人听闻,乍隐乍现有如幻化
术,身形一现便破口大骂:“我要你生死两难。”
    “!你这是什么话?”柳思眼角一挑,邪邪地笑:“你这位美如天仙的狐狸精,在风月
艳窟骂嫖客,算哪门子歪理?这里是你情我愿的地方,你不肯接客可以拒绝,我不喜欢你,
同样可以要你走。活阎婆把你当赠品,我还不一定肯收你呢!好吧!你脱衣裙让我看看,也
许我会看上你……”
    月华仙子怎受得了?怒火冲昏了灵智,以为一个糟老头算不了一回事,忘了两侍女一进
门便被击倒的事,疾冲而上,鬼王拨扇一耳光抽出。
    贸然地接近一个不明底细的人,是相当危险的事。
    可是,纤掌指出一半,按理,绝对不可能半途突然中止掴出的惯性,她竟然能在猛力愤
怒一击中,猛然中止掴势,纤掌虚悬在半途。
    因为在这纤掌刚发的刹那间,她看到柳思眼中,阴森凌厉的光芒陡然炽盛,嘴角也出现
愤怒的扭曲线条,那股慑人心魄的潜在气势汹涌澎湃,决不可能出于一个不会武功的老膘客
身上的。
    她依然震骇,竟然能在电光石火似的瞬间,中止断绝招出的劲道,脸色一变,她看出了
凶兆,骇然收手。
    “你必须为你卑鄙肮脏的行为负责。”柳思脸上的嘲弄性邪笑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愤
怒狞猛神情,“还以为你真是个敢向强梁挑战,有勇气有担当的可爱姑娘,岂知看走了眼,
你却是一条有美丽花纹的毒蛇。但我还没有惩罚你的胃口,滚!让你自生自灭以免污了我的
手。”
    声落左掌一拂,蓦地风生八步,劲气似狂涛:
    全室的灯火,被撼动得火焰摇摇。
    门闩飞舞天矫如龙,阁门、排窗、家俱、桌墩……在门闩挥舞中崩坍、碎裂、抛掷……
摧枯拉朽,声势惊人。
    月华仙子已见机退出门外,门外的人纷纷惊骇地走避。
    像受到龙卷风摧袭,像受到大地震袭击,室内室外一塌糊涂,破坏性石破天惊。
    阁内漆黑,所有的灯火全被击灭。
    终于有人点起了火把,阁中大放光明。
    月华仙子带了两个中年女人,披发仗剑出现在室中,脸上惊骇的神情更浓了,举剑的手
呈现颤抖,
    真像遭了震灾的袭击,所有的家具,包括雕龙画凤的精巧大牙床,没有一件是完整的,
帐褥衾被皆被撕裂了一地。
    大排窗全部倒坍破碎,阁门四分五裂。
    破坏得十分彻底,人早已走了。
    两位半棵的姑娘也不在,两个昏迷的侍女却毫发未伤。
    “老天爷!这个人发起怒来,真像个毁天灭地的妖神。”一个中年女人骇然惊呼:“如
果把气出在我们身上,我们不会有一个完整的人。”
    “他为甚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另一位中年女人像在向苍天询问:“我们还没和他正
式打交道呀?小姐,他似乎认识你呢!”
    “我怎么知道?”月华仙子悚然地说:“好好拷问老虔婆,或许可以找出一些线索。”
    “会不会是西岳炼气士扮的赵东主?”第一个中年女人说:“他的妖术,不难达成这种
结果。”
    “少见识,妖道会毁物而不伤人吗?”月华仙子嗤之以鼻,“那妖道从没对仇敌慈悲,
那是一个嗜血的怪物。不要胡乱猜测,以免乱人心意。”
    “对,只有入活阎婆口中,才能找得到线索,估计他把两个小女人带到何处去了。”中
年女人一面说,一面往外走。
    淮河这一段没建有河堤,河岸草木丛生。
    两位小姑娘身上仍然披着白色的蝉纱,夜间处身在草丛中相当触目。
    柳思站在三丈外,像个黑色怪物,但背已不驼,背向着两女表示非礼勿视。
    两女坐.在草丛中,正在徐徐活动手脚。
    “药力有效了。”谭姑娘突然兴奋地叫,一蹦而起活动双腿。
    “我的气机功能恢复了。”吴姑娘也跳起来低呼,怯怯地瞄了柳思的背影一眼。
    “你们知道身在何处吗?”柳思的语音传到,并没转过身来。
    “只知道是河边。”谭姑娘用稳定的嗓音说,对方背对着她们,她不怕身躯暴露的尴尬。
    “河往东北流,沿河岸上行,约五六里可以到递运所,可在码头找船过河。”
    “请问……”
    “你们什么都不要问。”
    “赵爷……”
    “我也不姓赵,但我知道这个人的底细而已。你们赶来策应的人中,我只和混天一掌有
过接触,他与一些人躲在城西郊的沈家桑园附近,天亮后移往何处就不知道了,你们必须尽
快过河与他们会合。”
    “这……”
    “如何过河,那是你们的难题。八表狂龙已有残灭你们的打算,再不离开必定凶多吉
少。”
    “我们可以游过河。”
    “那就好。”
    人影一闪即没,两女只感到毛发森立,像是见了鬼。
    人怎么可能在眼前突然消失的?
    同一期间,三更天。
    以混天一掌带路的十四个男女高于,悄然接近了南郊的一处三家村南端。
    他带了两个人在前面开道,乍起乍伏逐段推进,距三家村还有百十步,开始蛇行鹭鸳伏
更为小心接近。
    “很不妙。”他突然伏在同伴身边附耳低声说,用手指指点点,“看,前面的小树丛有
人,人数不少,咱们几乎一头钻进口袋里去了。”
    相距仅一二十步,星光下,隐约可看到几个黑影,蹲在树后偶而长身而起,向前三十步
左右的黑暗村落探头探脑。
    这些人,忘了派人注意后方的警戒,注意力全放在前面的黑暗村落,忽略了身后的安全。
    “不可能是妖巫的人布埋伏。”同伴也低声说:“似乎他们全神贯注留意村落的方向。
看形影一定是男人,妖巫身边没有男人。”
    “唔!大事不妙。”混天一掌是老江湖,已看出有异,“可能是计算妖巫的人,两个丫
头危矣!你们不可妄动,我退回去把他们带来。”
    不久,十四个人聚集在一起,小心翼翼向前面察看,留意那几个人的动静。
    “糟了!走狗们抢了先。”领队的人叫起苦来:“里面的妖巫们已陷入大包围,两个丫
头危矣!”
    “一定是走狗们查出妖巫的潜身处,重施放技大举袭击。”混天一掌心中雪亮,袭击妖
巫的人,除了巡缉营的走狗之外,就只有九华剑园的人了。
    “咱们也进去,非进去不可。”领队人坚决地说。
    “使不得,咱们人数太少。”混天一掌知道情势险恶,双方实力相去太远,怎能进去浑
水摸鱼?
    “可是……”
    “这次那位神秘人物,不曾前来透露消息,情势无法控制,进去也许容易,出来可就难
了。”
    “咱们不能抽手旁观呀!”
    “咱们仍然攻击外围的人,遥相呼应,帮助妖巫们脱身,日后仍有相图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