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刀客
“不知道。”月华伙子说:“这种事与我无关,我也就不便声张。问题是,柳不思怎么
可能知道?”
“你真笨,仙子。”白发郎君调侃她,“他是替八表狂龙跑腿的眼线,当然知道八表狂
龙杀了某人啦!他精明机警,是个万事通。”
“不可能。”月华仙子坚决地说:“八表狂龙公然搏杀高手名宿立威,必定制造博杀的
理由。但没有人目击,那就成了谋杀,秘密处决了事,不会向外宣布。当时没有人目击,他
们正在追杀我们所有的人,碰上了定加除歼,怎敢张扬?决不可能让柳不思知道,参与的人
必定人人守口如瓶。”
“你这是想当然的一厢情愿想法。”
“也许吧!”月华仙子意动,“但不无可疑,我会留心这件事。我要跟踪他,少陪。”
她走了,三个小旅客也会帐离去。
***
城北是商业区,大道直抵浦子口镇,约十里左右,商旅往来十分方便。
柳思在小庙朝天宫,和那位叫拐子刘的庙祝,坐在院子里的祀天坛,双方比手划脚讨价
还价。
拐子刘的左脚天生残废,脚又瘦又小皮包骨,因此利用双头拐走路,所以叫拐子刘。
可别让他的残废左脚愚弄了,认为他孤苦可怜。其实他年近四十,吃得好穿得暖,好酒
好色,运拐走路健步如飞。而且,他是江浦地方的混混头头。
一个残废而能成为地方混混头头,可知必定有过人之能,左脚虽残,仍然可以降伏一些
城狐社鼠。
“二两。”柳思在原来的一锭银子中,再加了一锭,“午正之前,必须获得正确的消
息。小小的县城,三五个人片刻便可跑遍,你不能太贪心,见好即收。巡缉营换一个人来找
你,你不但一文钱也得不到,恐怕还得倒贴不少银子。你知道,巡缉营的人只向别人拿钱,
从不掏腰袋向你们这种人买消息。”
“你少来唬人。”拐子刘奸笑,“巡缉营的人,从不过江来这里没有油水可捞的地方走
动,你不要假借他们的旗号行骗,我会上当吗?再加十两,我多派几个人。”
“你不信我的话吗?”柳思也邪笑。
“我该信你的话吗?”
“好吧!不信就拉倒。”柳思拾回两锭银子,“不信我的话,会走霉运的。你是敬酒不
吃吃罚酒,我另找高明。你瞧,让那位大爷找你。”
扭头一看,拐子刘打一冷战。
无情剑颜士杰,正神气地踏入庙门。这位南京名号响亮的走狗头头,对南京附近的蛇
鼠,有深入的了解,找上拐子刘并非奇事。
“咦!你也来了?”无情剑看到柳思,颇感惊讶,“你是徐州人怎么知道江浦城的蛇
鼠?”
“我是包打听,当然知道找蛇鼠的门路。”
柳思挺身而起:“这臭拐子说谎,他说你们不会过江来找财路,他说你们……”
“该死的!我什么也没说。”拐子刘惊恐地跳起来分辩:“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造
谣,我……”
“不要说了,没你的事。”无情剑沉声叱止,转向柳思脸—沉:“你不去寻找白发郎
君,在这里干什么?”
“我一个人,人地生疏,如何去寻找?”柳思大声抗议:“我正在找人相助呀?自掏腰
囊找这个残废,要他多派几个人,寻找白发郎君的下落。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他还在狮子大
开口敲竹杠呢!”
“他要你找什么人?”无情剑向拐子刘厉声问。
“找……找一个少年白发的人……”拐子刘急急回答,盯着对方的佩剑扦冷战。
“别听他的,我有事找你。柳不思,你走。”
“走就走,我另找门路。”柳思昂然举步。
跨出庙门,本来在庙门外探头探脑的一个顽童,闪在一旁冲他婿然一笑,脸上肮脏,五
官却出奇地秀气。
是在江东老店食厅的三个矮小旅客之一,这时改扮成顽童却也神似,身材本来就矮小,
扮顽童甚合身分。
“原来是你,你的胆子不小,混进城里来啦2”柳思一面走,一面扭头向跟来的谭姑娘
说:“刚才那位无情剑,是你们九华剑园的死对头,力主铲除九华剑园的祸首,你是跟踪他
的?”
“我跟踪你。”
“不要浪费时间,小姑娘。”
“你真的什么都不管,只想冷眼旁观吗?”
“没错,只想冷眼旁观。”
“柳兄,你对九华剑园到底有何不满?”
“我对任何野心勃勃的大豪大霸都不满。”
“柳兄,巡缉营残民以逞……”
“他们也在付出代价,不是吗?好像你们还没找到可以对付八表狂龙的人,绝剑狂客似
不比你高明,他恐伯连西岳炼气士也应付不了。高估些,他或许可和丧门恶煞拼个平手。”
“所以我们避免决战呀!”
“可不要让那条狂龙,把你们逐一蚕食了。不要跟着我,老凶魔来也,我怕他。”
对面、要命阎王快步冲来。
柳思往街右的小巷一钻,老鼠般窜走了。
***
摄魂骷髅与月华仙子会晤,并没商妥合作事宜,被扮成材夫的柳思一搅和,所有的人一
哄而散。
谭姑娘兰心蕙质,大胆地认定村夫是柳思。两个老凶魔是老江湖,居然毫无所觉。
要命阎王不曾参与江边之会,更不知道柳思有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而柳思回城之后,立
即以本来面目出现,要命阎王一眼便看到了他,不假思索地急起直追。
发现八表狂龙的人,当然非迫不可。依老凶魔们的估计,八表狂龙一群走狗,应该还在
凤阳附近逗留,与九华剑园的人拼死活,目下眼线居然在此地出现,必须搞到活口问口供。
前几次都被柳思走脱,这次应该不会落空。
柳思直奔城西,奔至凤凰山的南麓。一条登山小径穿林越坡,满山青绿,到处都可以藏
匿,满山乱窜,上了年纪的人,绝难与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追逐不休。
柳思却无意摆脱老凶魔,引诱老凶魔出城入山。
这种小土山在他眼中,并不比在平地奔跑更费力。而追他的要命阎王,却愈来愈感吃力
了,浑身汗水,—气喘声隐约可闻。
小径穿越松林,他在一处平坡止步相候。
空山寂寂,四下无人,但林间有鸟雀悦耳的鸣声,蝉声也震耳,并非真的空茫死寂,只
不过听不到人声而已,他俩是仅有的闯入者。
“呵呵!老家伙,你还不死心吗?”他等要命阎王到了十步外,大笑着双手叉腰迎客,
“赶快调和呼吸,你像一头快要断气的老牛。”
他虽然也汗透胸腋,但脸不红气不喘,笑声和说话中气充沛,精神抖擞浑身活力。
“好不容易发现你这个走狗眼线,不把你弄到手怎肯甘心?”要命阎王说话有点走样,
气息不顺就有这种现象发生,“那怕要追你到天尽头,也要将你弄到手。好小子,你跑不掉
的,我要命阎王决定要谁的命,绝不会让那个人活着。呵呵;老相好,你就认命吧!”
“他娘的老混蛋,你似乎认为吃定我了。带你奔跑了七八里路,没跑断你的老骨头,表
示你运动量还不够、我就陪你玩玩,好好让你松松筋骨,打!”
说打就打,像个莽村夫冲上,劈面就是一拳,黑虎掏心走中宫强攻,而且用的是左拳。
“手到擒来,哈哈……”要命阎王欣然怪叫狂笑,右手一抄,金丝缠腕疾扣他的脉门,
五指如勾真力骤发。
狂笑声倏然终止,老凶魔的右手脉门,反而被他反扣住,猛然将老凶魔拉近,一记短冲
拳狠狠地在老凶魔的肚腹上,可怕的劲道直撼五脏六腑。
打击之快,有如迅雷疾风,每一击皆真力爆发,重如山岳无可克当,一连数记拳掌着
肉,老凶魔成了铁匠的大铁砧。砰一声大震,要命阎王终于被打倒在地。
“哎……唷……”老凶魔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叫喊,晕头转向挣扎而起。
柳思本想再加以痛击,扭头回顾,突然撒腿便跑,这次速度慢了许多。
要命阎王竟然没看出有异,认为是一时大意,被柳思凑巧击中丹田要害,与武功的高低
无关,大意与凑巧造成意外,阴沟里翻船而已。
“我要活剥了你……”老凶魔厉叫着狂追。
柳思是向山下逃的,绝非心中害怕昏了头,急于逃命跑错了方向,他应该向山上逃,逃
到巡缉营的人歇息处,让八表狂龙与老凶魔了断。
他脚下沉重,像发了疯的牛。
要命阎王也好不了多少,脚下不稳,有点歪歪倒倒,似乎随时皆可能失足摔死。
接近山脚,右侧的灌木山坡地人影来势如电。
“柳不思,往这边来!”喝声似乍雷。
柳思不假思索地离开小径,冲向山坡。
要命阎王神智一清,脚下一慢,看清了来人,大吃一惊转身窜走,钻入另一例的茂密树
林。
来人是八表狂龙,难怪要命阎王望影而逃。
八表狂龙知道无法追上老凶魔了,并不知道要命阎王已到了油尽灯枯境界。
“你怎么把老凶魔往这里引?”拦住了柳思,八表狂龙怒形于色,“消息一走漏,咱们
岂不白忙一场?哼!你是返回禀报消息的?
“我只顾逃命,那配将老凶魔引来?幸好他老了,我年轻力壮……”
“闭嘴!我要消息。”八表狂龙打断他的话。
“消息?什么消息?”他装糊涂。
“混蛋!我要你去找白发郎君,打听有关那个神秘人物的底细,你忘了?”
“原来你指这个消息呀?我没忘。”他故作恍然状,一脸受了委屈的无辜相,“我就是
有了消息,才赶回禀报的。”
“说!”
“我盯上了白发郎君,查出他共有六个人,至于是不是那个神秘人物,我无法求证。但
依我的猜测,好像不可能是那个神秘人物。”
“查出他们的底细了?”
“五个人是飞虎钟雄、青衫客展鸿图、彩凤黄彩风、游神甘霸、龙须虎王怀义。这五个
男女,名头与武功,比白发郎君不相上下,不可能是那个神秘人物。”’
他们都是一流高手而已。你继续打听,凭你和他的交情,应该没有困难,去找他。”
“好吧!希望他们还在城里。”
小径中,出现顽童打扮的潭姑娘,轻咳一声引起八表狂龙的注意,解开布卷取出剑插在
腰带上。
“咦!这个小鬼也是跟踪你的?”八表狂龙一怔。
“八表狂龙,”你这走狗似乎很健忘。”谭姑娘撤剑说,忘了她已化装易容,“今天你
落了单,正好放手一拼。”
“该死的!你就是那个打了就跑的贱泼妇。”八表狂龙兴奋地拔剑,“你是吴家的人,
来得好,你们果然逃到此地,而且早来了一步,得来全不费工夫。”
柳思向侧退,坐山观虎斗。
他曾经告诉谭姑娘,与八表狂龙交手的技巧,姑娘现学现卖,有否获益即将分晓。
谭姑娘一定对芥子神功有所认识,因此当他提起八表狂龙具有芥子神功时,姑娘脸现惊
容。这次姑娘如果对芥子神功仍然怀有恐惧,怎敢出面向八表狂龙挑战?有备而来,想必将
有一次石破天惊的恶斗。
谭姑娘上次与吴姑娘,胆敢向八表狂龙的人马,光天化日在官道中,无畏地发起狂野的
攻击,可知她对自己的武功修为,有强烈的信心。
这次,她更是有备而来,举剑冷静地向八表狂龙接近,凤目中冷电森森。她不再多说,
全神贯注开始徐徐移位,制造行致命一击的好机。
八表狂龙叫嚣过后,立即收起狂态。他的狂,是表现给势弱的人看的;碰上了真正的强
敌,他一点也不狂,而且眼个涌现的杀气.更为炽盛。
剑徐升;他杀气腾腾像天神。谭姑娘的神色也郑重庄严,举的剑光华耀目。
两人的剑皆一反常态,没发出龙吟似的啸吟,相反地除了打磨品亮的光华之外,看不出
运劲注入真力的形态,握剑的手似乎未用真力,也就显得特别轻灵,剑有如失去了重量。
唯一令人心惊的是他们的眼神是那种阴森、冷厉、残酷、可以杀人的目光。
马步的定位方式,也一反常规,移动的速度特别慢,偶或出现眨眼问即换了方位的速度
极限现象。正所谓静如山岳,动如脱免。
眼神正在作凌厉的缠斗,看谁的气势可以压倒对方,更留意对方神意变化,神意是主宰
行动的动力之源。
两人的斗志皆极为旺盛,信心同样坚定,在神意的交锋上,势均力敌谁也压不了谁。紧
张的气氛,随两人的移动逐渐接近,而升抵临界点,随时皆可能发生猛烈的爆炸性行动。
唯一冷静的人,是隐身在不远处树丛中的柳思,他像一具石像,呼吸像是停止了,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