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刀客
南的任何动静,也逃不过他的耳目,连画舫的粉头穿的什么款式胸围子,也瞒不了他。哪—
头老鼠属于邮一条阴沟的,他也一清二楚。我需要他帮忙。请不要插手。”
“好的,你请便。哦!有困难,不妨到里面招呼一声,你们的人很久不来南京了,咱们
都希望和你们亲近亲近,会全力助你。”中年人诚恳地说。
“谢啦!些须小事,那用得着劳动你们的大驾?再见。”他抱拳一礼,转身大踏步走了。
铁血锄奸团,是锦衣卫的外围组织,成员有一半是从锦衣卫调用的。责任比南、北两镇
抚司重,权势也大。两镇抚司只办普通的逆案.铁血锄奸团却是负责行动、直接执行打击的
单位,镇抚司官兵到不了,力所不逮的地方,例由铁血锄奸团接办执行,所以两镇抚司的
人,对铁血锄奸团又敬又羡。
镇抚司的人利用地方蛇鼠做线民.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已经离开铁血锄奸团,所以不便向南镇抚司求助。
南城(指通济门至水西门以南一带)有七个有名的蛇鼠头头,张太岁是实力最强的一个。
大白天在客店将人掳走,惊动了街坊,这种重大事故,哪能瞒得了地方蛇鼠?
有地方蛇鼠供给消息.办事定可事半功倍。
※ ※ ※
站在朝天官前的广场向宫眺望,恢宏的气象令人日眩神移。
朝天宫是南京第一大道观,占地甚广,本来是吴代冶铁的地方,后来改建称为冶城,到
了晋朝才将城移到石头城东麓。
隋朝,是江宁县的县治所在地,可见占地之广,后来改建紫极宫,宋朝改名天庆观。本
朝洪武中叶,才改名为朝天宫。
每当大朝贺的前几天,文武百官都必须到这里来学朝贺的礼仪,也就是彩排,车水马龙
十分热闹。
“你说人藏在这里面?可能吗?”白发郎君意似不信,:“老天爷!是果真藏在里面,
那就麻烦大了,百十个人公然进去搜,三天也搜不完每一角落,天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殿堂
净室?”
“消息绝对可靠,人一定藏在里面。”柳思语气肯定,无可置疑:“朝天宫的住持正一
真人,叫紫府散人道真,与茅山三子有交情,茅山三子就落脚在这里。天一黑,可将人带到
秦淮河,从水路出城。或者走陆路,从石头山或清凉山缒城外出,两条都十分方便。”
“可是……”
“没有可是,东门兄。”柳思一字一吐:“天一黑,我进去逼他们。外面除了咱们的朋
友之外,还有不少愿意帮忙监视的本地朋友,想将人秘密带走并不容易,我们根本不必进去
搜寻。”
“我也进去。”白发郎君咬牙说:“仰止山庄几个狗男女,我实在受不了他们。他们可
以找你,可以找我.可以戳我们千百剑,指着你我的鼻子骂淫贼。但找上了霍姑娘,未
免……”
“东门兄,千万不要激动。”柳思外表冷静,其实内心中怨毒之火燃烧:“我们必须冷
静地面对他们,不可以首先就担承他们横加给我们的罪状,不能自甘菲薄,不能先输气。”
“可是……”
“就算你我是淫贼,你我并没脱他仰止山庄任何一个女人的罗裙,并没强暴他们东方家
的老娘或闺女,凭甚么敢兴师问罪?他们是甚么东西?哼!”柳思的虎目中,杀气怒涌,
“他们找上了霍姑娘,下毒手光天化日在旅舍掳人,我可以送他们上法场,但我要用我的方
法和他们讲道理。”
讲道理二个字,字面的意义不会令人害怕,但他说这二个字的口气,连白发郎君也听得
毛骨依然,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他手中的刀。
果然不错,他下意识地抚弄用布卷着的刀。
“紫府散人好说话吗?”白发郎君忧虑挂在脸上。
“茅山三子好说话吗?”他不作正面答复。
茅山三子死在石头山,白发郎君眼看三子在他刀下崩溃。
“对付得了他吗?”
“也许。”
“可是……霍姑娘的处境……”
“我知道妖道很了不起,号称道力通玄的散仙。但他有弱点,我一点也不在乎他。”
“弱点?”
“对,弱点。”他指指宏丽的宫观,“这座朝天宫,就是他的弱点。”
“你的意思……”
“这种木造的宫观,一根蜡烛就可以化为乌有。摄魂骷髅那些老凶魔,对放火学有专
精,能从爆竹作坊买到一切的纵火物,把巡缉营化为瓦烁场。我也会放火,我也是放火杀人
的专家,哼!”
“老天!在都城放火?”
“必要时,我会在紫禁城放火。走吧2我们到别处去等,再逗留,很可能被眼线发现呢!”
第三十章
朱家皇朝的人对“朝天”二字,似乎有特别的爱好。原因可能与朱元璋做过和尚有
关。’
做和尚而参加香军推翻蒙古的皇朝,香军却是半佛半道的四不像组织,所以登基之后,
第一个整顿的就是佛寺官观,彻底管制这些吃了饭没事干的僧道,根除日后可能也造反的祸
源,却又鼓励百姓求神拜佛听天由命。所以南京有供官民膜拜的朝天宫,规模最大香火最
盛。
京师北迁,又在阜城(平则、平贼)门附近改建朝天宫,供官民膜拜,都设有道官住持。
朝天宫除了庙会期间,昼夜有香客前来叩拜之外.平时天一黑就管制大牌楼的孔道,不
再任由信众进香。大官员出入.也只能从偏殿往来。
但观四周却是繁荣的市肆,夜市并不比秦淮河风月区差。仅夜禁开始,夜市即散而已。
天刚黑,一声绵绵的震天长啸破空而至,不知发自何处,震得数十间殿堂里的道人们,
个个悚然而惊,似乎连大殿也在震颤。有如处身在狂风暴雨中。
引起了一阵骚乱.宏大的二座大殿门闭门了,各处的灯火不但没减少.反而增多。不必
要的执事人员,纷纷回避,必要的人,则不安地各就定位。
不久,全观骚动已止,除了必要的值夜执事人员走动之外,里里外外一片沉寂,大有风
雨前的片刻宁静光景.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观外的夜市并没发生多少影响,逛夜市的人依旧摩肩接踵,观内所发生的事故,观外是
不可能知道的。
没有人再出入,似乎内外断绝了交通。
强故将至,长啸声已表明朝天宫已成了目标,想冒险将囚禁的人带出,不足容易的事,
外面可能受到封锁,阴谋诡计已被看穿了。
二更初,狭了长布卷的人,终于出现在观前,踱着方步昂然通过大牌楼。
两个把守的中年老道,本来打算将人拦住,一触来人焕发慑人炯炯奇光的虎目,打一冷
战,退至一旁,远出三丈外,仍然感到凌厉的杀气逼体。
※ ※ ※
跨入香烟缭绕的偏殿,劈面迎出两个中年老道。
“呵呵!你这里的殿堂真够雄伟壮观。”他抢先发话,笑声直震耳膜,“千余年古宫
观,不同凡响,用来作赌注。即使不是其蠢如猪,至少也是愚不可及,因为赌一定会输
的。”
“施主你说甚么?”那位长了一字粗眉的老道,似乎真的听不懂话中的含义。
“我的话,每个字都直震耳膜,你如果听不清,那就算了。”
“施主……”
“我来讲理的。”
“讲理?”
“对,讲理。我要见正—真人紫府散人,不要说他不在。”柳思声如洪钟,脸上有令人
莫测高深的笑意。
这种笑,不怀好意,有如盯着鸡笼的黄鼠狼。
正一真人是道官的封号,地位甚高,紫府散人是绰号,等于是天官的散仙,是道号。
另有俗家姓名,通常知者不多。
“施主贵姓大名.是否事先约好的?敝宫……”
“我叫柳不思。”他的话简单明了,不讲礼数,“当然不需事先约定。你们最好带我去
找他,以免贵宫的神像法器遭殃。因为他—定会和我碰面的,晚见不如早见,是吗?”
“真人正在入定。”老道断然拒绝,“施土有事必明天再来,或者……”
“你去通报好不好?真人会见我的。”柳思冷笑:“他知道我来了,不可能入定躲起
来。”
“不,施主……”
“我自己去找他,后果你们负责。”
老道伸手急拦,眼前人影却一闪即逝。
—声怪啸,老道发出了警讯。
各处传出隐隐金钟声,在外走动的人惶然走避。
片刻问,全宫沉寂。
※ ※ ※
闯入一座小殿,五个老道惊叫中慌乱窜躲。
朝天宫的老道约有两百余名,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人,整天与官吏信众打交道。绝大多数
所谓神棍,一旦碰上舞刀弄剑、天不怕地不伯的强梁,胆都快要吓破了,谁还敢出面应付?
少部份宫中的亲信首座人物,是紫府散人的党羽,皆集中保护紫府散人的安全,不敢分
散至各处与入侵的强梁防守拼搏。
“带我去见贵宫的住持。”柳思抓住一个走避不及的老道:“如果不,我砍你十七八
刀。”
“我……我带……你去……”
老道魂不附体,乖乖应允。
砍一刀已经没有命,砍十七、八刀还得了?
※ ※ ※
宫北端的一座讲坛。四周花木扶疏,共有三十六盏气死风大形圆灯笼,坛四周临时插了
十六支火把,广约二亩的空间里火光通明。
十六名主要职司的老道,穿了朱红色法服,佩剑执拂,一个个宝相庄严,在两丈见方的
讲坛左右列队,还真有几分有道全真的气概。
讲坛上,一道、一僧、一俗并肩而立,年纪皆在花甲上下,更具威严。
正一真人是道官,在两京的道官与外地道录司道官的衣饰不同。
中间那位老道,戴九梁冠,穿金栏朱红法服。栏,也就是外面的装饰衫,用金色的边
饰,所以叫金栏。只有两京的道宫才配穿用.十分神气。所佩的剑古色斑调,拂法是白色马
尾毛柄加金雕图案。
南京的皇亲国戚以迄百姓小民,都知道这位有道的正一真人,朝天宫的主持,称他为活
神仙,据说道力通玄.能知过去未来祸福休咎。
和尚也有高僧的气概,地位也很高,穿黑绦皂法服,披浅红色袈裟,袈裟的绿文和饰环
是金色的,一看便知是僧官。
禅杖金光闪闪,所挂的念珠每一颗皆有鸽卵大,乌光闪烁,决非菩提木所制。
右首的花甲老人穿绿底团花绸长衫,佩剑装饰华丽,剑穗育一颗猩红的宝石,映着火光
红芒暴射。
没有仰止山庄的人在场。也就是说,掳人的主犯不在,也就没有证人指证,这种理怎么
讲?
柳思将刀从布卷中取出,插妥在腰带上,脸上有邪笑,或者阴笑,大摇大楼到了讲坛
下。
坛高三尺,石阶五级。这是说,如果他不登坛,站在坛下,身分地位就低了一级。
他毫无顾忌地拾级而上,登坛的用意极为明显。
身分地位高的人,喜欢高高在上,居高临下与人打交道,高才显得大。
公堂、台坛、甚至大厅,建筑的格局都是高的。金銮殿皇帝的宝座,当然高高在上。
他不是来听讲道的.所以要登坛。讲理如果没能获得同等地位,那是投诉而非讲理。
扼守在坛口的两名老道,当然不容许他撒野,守土有责,不许他越雷池半步。
“不许上来,大胆:“两老道同声沉喝,挫马步出手相阻,双掌齐伸,向下虚拨。
挫马步,表示已经用劲,虚拔应该伤不了人,坛上坛下相距足有一丈。
但在内功有成的高手来说,劲道外发伤人平常得很,威力的远近,决定于修为火候的精
纯度,以及所练的内功种类。
有些人可在三丈外灭烛,有些人在丈内可以裂石开碑。
两老道两个巨掌一拨之下,暗劲如潮,似乎形成一股小风暴,气旋呼啸向下涌发。
柳思今晚穿了青长衫。袖桩与袂尾风扬而起,但身形却沉实稳健,逆风而进丝毫不受影
响。
脚下不但不受迟滞,反而急步加快而上。
双手左右一伸,大袖桩飞扬中,双手吐出袖口,虚空猛地—抓、内收。
“呃……”两老道还来不及发第二掌。像被无形的巨灵之爪所抓住,立脚不牢,惊叫着
往内侧倒,骨碌碌滚至坛下,手脚略一抽搐便昏迷不醒。
柳思已登上坛口,举目环顾。
“谁胆敢在讲理之前.毛手毛脚下毒手,严惩不贷。”他冷冷一笑,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