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峰双星





  沈谦拱手道:“幸会。”
  栾倩倩接着纤手一指崔姓少女道:“这是家母义女崔影萍。”
  沈谦也是略一抱拳道声:“幸会。”
  崔影萍俏丽冷艳面庞上泛出一丝笑容,张着星目凝视在沈谦面上,一瞬不瞬。
  男女之间,眉目传情,胜于千言万语。
  沈谦不是傻子,哪有不知之理,心笙微摇之际,赶紧说道:“栾姑娘如无别事,恕在下告辞了。”
  此刻,栾倩倩秀眉微皱道:“少侠请留住片刻,我尚有一事请教,那晚在渔亭镇巧逢少侠,当时不知少侠身蕴极好武功,方才见得。
  想必那晚青冥魔叟向河间五雄索取翠玉如意时,少侠亦隐在近侧,当窥见暗中打出黑煞星钉之人?”
  沈谦不禁心头一震,忙道:“栾姑娘请勿疑心,在渔亭镇时在下实是略知武功门径,焉敢入林窥察。此刻却又不同了,在下幸获那位老前辈青睐,传了几手独门手法,举拙生疏,不知天高地厚,妄自出手,险胜击毙荀大同,竟引起姑娘误会。”
  突然银针拘魂方槐洪声说道:“少侠未免自欺欺人,一来方某不信那晚少侠不曾在墓地林中窥视,再则也难信少侠在短短时日中武功便可领悟玄奥。”
  语气异常不善,分明对沈谦疑忌有加。
  沈谦心中一惊,正待声辨。忽听有人冷冷说道:“不要说是你不相信,就是我老人家也未必相信,不过这是人家私事,又未干你丝毫行动,为何要咄咄相问?”
  这话声正是南宫康侯。
  但均不知其何时来到,众人回身一望,只见南宫康侯立在十丈外一块山石上,衣袂飘飘飞舞。
  方槐不禁面色一红。
  栾倩倩忙道:“老前辈不必误会,方大哥只是心急黑煞星钉主者隐居多年,此时复出,必为武林中带来一场无边厄难,一颗黑煞星钉尚存晚辈处,是以……”
  南宫康侯摇手道:“不必多说,老朽不信黑煞星复出,此事近来扬沸大江南北,必是出自栾姑娘口中,何不将黑煞星钉取出与老朽过目,以辨真假。”
  栾倩倩迟疑了一下,从怀中取出,平托在掌心。
  南宫康侯伸手挟起,凑在眼前反复观察。
  只见他眉梢微蹙,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沈谦不禁心中打鼓,生怕让南宫康侯瞧出蹊跷,显得有点忐忑不安。
  栾倩倩一双俏目不时在沈谦面上打转,一瞧沈谦隐约踌躇难安的神色,不禁芳心起疑。
  其实栾倩倩生疑是必然之理,黑煞星辣手凶名当年震慑天下,黑煞星钉一出手向不空手而回,对方侥幸不死亦必重伤,哪有让青冥魔叟逸去,而不现身追踪?
  何况翠玉如意为武林一宗奇物,以黑煞星钉主者怎么不垂涎此物,此为一最可疑之处。
  第二,自己与青冥魔叟动手相搏,正心余力拙,身临危境之际,这颗黑煞星钉打出,恰似解救自己一步杀身大难。
  黑煞星钉主者与其母曾有不小悬隙,哪会暗中相助自己,必是另有人手中持有一颗黑煞星钉,信手打出。
  无疑问地,她联想到沈谦,除了他并无别人,这是主观的想法,也是一种极微妙情绪下的幻想。
  从前心中只是一个疑问,方才见玻沈谦神奇的鞭法,于是她肯定,是他无疑,只是忖测不出沈谦手中为何持有黑煞星钉……
  这时南宫康侯面色倏然平复如初,嘻嘻一笑,道:“栾姑娘,你能为老朽详细说出那晚经过吗?”
  栾倩倩将那晚经历详情一一说出,并举出心中相疑各点,只是未指明沈谦罢了。
  南宫康侯顿时扬起呵呵一阵清音的笑声道:“诚如栾姑娘所疑黑煞星钉向不空手而回,事后亦必收回黑煞星钉,怎会能为姑娘取在怀中。
  当年只有三颗流落在外,多年后亦为他收回,得者也惨死,依老朽臆测,这颗黑煞星钉解开姑娘危难,此人定是暗慕姑娘风华冷艳,不禁出手。”
  栾倩倩玉颜酡红,羞意盎然道:“老前辈说笑,晚辈心疑此人为何手中持有黑煞星钉?”
  南宫康侯眼皮眨眨,诙谐笑道:“姑娘不是心疑那人,而是心疑我那沈贤侄,姑娘可说说看,沈贤侄尚称得玉貌朱唇,俊秀不凡吧!”
  栾倩倩更是羞不自胜,沈谦亦是赧然垂首。
  南宫康侯倏然面容一整,道:“这颗黑煞星钉大有可疑,老朽近来静极思动,非查出此人来龙去脉不可。”
  说着微微一顿,又道:“本应将黑煞星钉交还姑娘,但老朽顾虑姑娘无力保全,恐反惹来一步杀身奇祸,不如存在老朽处,姑娘可播传老朽形像,使他们疑心疑鬼,疲于奔命,不妨说老朽逼令姑娘献出如何?”
  栾倩倩思索片刻,盈盈一福谢道:“晚辈慨蒙老前辈一再成全,何以答报。”
  南宫康侯大笑道:“老朽还要终身成全姑娘,此时答报言之尚早。”
  说着顺手牵沈谦,低喝一声:“走!”双双一鹤冲天而起,落向漫山绿枫翠竹之中杳然不见。
  栾倩倩听出南宫康侯话中含意,羞红得尴尬无地自容。
  崔影萍翩然闪在栾倩倩身侧低声道:“栾姐姐,我们何不跟踪而去,这沈谦神色大有可疑,反正重阳之期还早,也好找出黑煞星钉一点线索。”
  栾倩倩摇首道:“这位老前辈既然允承查访,又慨然担负凶险,我们这一跟踪,于我们并无好处,即使那颗黑煞星钉是沈少侠所发,但那只对愚姐有恩,并非有不利之心。”
  崔影萍嫣然一笑道:“小妹也非怂恿姐姐恩将仇报,只是想查出黑煞星钉为何他能持有,说不定他们就是黑煞星钉主者,我们不是受愚吗?”
  方槐大声赞道:“崔姑娘言之有理,我们还是暗暗跟踪吧!”
  此刻栾倩倩也不坚持,三人疾如飘风般往沈谦两人逝去方向奔去。
  
  星月扫校,旧雨楼 独家连载
  第 五 章
  武陵山脉虽不是雄称当世,但危峰峭崖,高出云表,幽壑胜境,瀑习泉涌,比比皆是。
  南宫康侯与沈谦两人不觉奔出十数里左右。
  突然,南宫康侯在前倏然身形一沉,止住脚步,旋身转面。
  沈谦只见他面公寒肃,与他同行起这种严冷颜??从未曾有过,不由心中一惊定住身形。
  只见南宫康侯沉声说道:“谦儿,我料你必是以黑煞星钉解栾倩倩危难之人,相悦钟情,本不为怪,但你为何怀中存有黑煞星钉?”
  沈谦沉吟须臾,方始镇静答道:“恩师,此事与徒儿有着不共戴天父仇有关,万里迢迢,不辞艰危,投奔桫椤散人,也是为了黑煞星钉,恕徒儿此时不便说出。”
  南宫康侯不禁一怔,肃颜转笑道:“这就难怪了,你就是不说出,为师也猜出一点梗概,令尊何时被黑煞星杀害?”
  沈谦闻言不禁一阵心酸,泪蕴眼眶,哽咽说道:“徒儿在稚龄时先父即遭杀害,屈指算来已有十二年了。”
  南宫康侯目光发怔,面露疑容道:“这就奇怪了。”
  沈谦不知他此话是何意,愣着眼望着南宫康侯。
  只见南宫康侯摸出那颗细如黍米,棱芒突吐,乌光闪烁之黑煞星钉,托在掌心仔细察视了一眼,道:“这钉与他当年所用之具体而微,并无二致。只不过略为细小罢了,棱角断痕犹新,当非令尊遗体中取出,必是新近得手无疑,谦儿,你在何时得此黑煞星钉?”
  沈谦暗惊南宫康侯目光锐利,知不可隐瞒,便将在西湖小瀛洲目睹之事一一说出。
  南宫康侯面容倏变。
  听完沉思良久,才叹一声道:“黑煞星功力委实怪异卓绝,堪为一派宗师,为师二十年前与他交手拼搏一次,一日两夜未分胜负,但他功力似乎稍胜为师一筹……”
  听到此处,沈谦不禁忧形于色。
  南宫康侯见状代暗暗难过,微笑道:“谦儿不必忧心,为师当尽力成全,说动桫椤散人将一身绝学授你,当可无妨。
  黑煞星当年不知为了何事,突告消声匿迹,据你所见,他们在最近期间必谋蠢动,为武林中带来一场无边浩劫。
  看来,我等取得白虹剑后,即速赶往峨嵋,免得耽误你心愿,为师亦必在短短时日中尽量传你毕生武功精奥心得。”
  沈谦双目流泪道:“弟子就此拜谢恩师成全大德。”
  立时就地跪拜。
  南宫康侯扶起大笑道:“为师年逾古稀,狂放玩世,平生不动真感情,不知为什么,一见你即生出爱才之念。这也是缘法,垂暮就木之年,能得你这绝好资质人才授之衣钵,虽死无憾。”
  说时,目光向外扫视了一眼,又道:“我们走!”
  两人如飞奔去。
  风送谷鸣,岫云浮飘,只见两人身形齐入翠树绿丛……
  移时,二女一男,亦飘闪而过。
  薄暮斜阳,归鸟绕林噪鸣之际。
  南宫康侯与沈谦两人专朝僻径,或择密莽丛林中奔行,往往蔽不见天日,蛇众出没无常,不觉来到一处幽谷之间。
  沈谦略一打量,只见此处山谷遍植奇松,龙鳞如鬣,飞攫垂柯,四面横枝而出,或倒垂斜攫,自巅垂动,飘曳嚣涛,皆耸干参天,其凤翥龙虬翔舞纠纷之态,奇逸苍古。
  人立其中,有飘然出世之想。
  遂情不自禁说道:“山灵钟秀,云盖纠结,飘然物外,与世无争。”
  南宫康侯大笑道:“好个与世无争,飘然物外,可惜我那友人正好相反。”
  沈谦道:“莫非这人就住在这谷中吗?”
  南宫康侯笑道:“正是。”
  突然南宫康侯面色变得异常凝重,说道:“不对,这人视此座松谷为他私地,一经闯入,他必发觉,为何尚未见他及门人出来?”
  正在惊疑之间,突闻一声阴恻恻的冷笑起自树巅。
  其声寒冷,令人毛骨悚然。
  沈谦吃了一惊,欲待张望。
  忽见南宫康侯眉梢一剔,压低声音说道:“以不变应万变,切勿张惶失措。”
  弯腰拾起一支山藤,递在沈谦手中又悄声道:“鱼龙七式中‘掉首望月’正好派上用场为师此刻懒得出手,看来这片松林中不只一人。”
  说时身形飘出两丈。
  暮色苍茫,冷风四涌。
  沈谦赶紧收敛心神。
  蓦感身后风声有异,沈谦心知有人暗袭。
  倏地身形一沉滑出半步,手中山藤甩旋而出,身随藤转,迅如电光石火般山藤撒起漫天鞭影,锋涌生飚。
  这招“掉首望月”绝招,暗含九招变化,精奥诡奇,生克变幻,堪称旷世绝代之学。
  沈谦身转处已瞥清是一高长瘦子,一掌袭向自己而来。
  那人万万不料沈谦有此精奇招式,猛可煞住身形,连连往后闪避。
  谁知竟避它不开,藤稍犹若飞芒闪电,朵朵涌袭周身重穴,情急之下,厉啸一声,飕地冲霄而起。
  那高长瘦子才拔起六七尺高,只听他闷哼一声,身形歪晃沉坠落地。
  只见他肩背等处已被藤梢贯穿了五六处小孔,一脸煞白,目光杀机迸射,显然为折在沈谦藤下而暴怒。
  天黑虽然不久,但下弦月已高悬天际。
  蒙蒙蟾辉由松翳之上透下,映在那人脸上,更显惨白如纸,一袭硕大无比长衫直在夜风中瑟瑟飞动。
  乍一睹及,直如方在墓穴中爬起僵尸一般,令人汗毛直立,骨寒脊凉。
  沈谦退后一步,电闪回顾了一眼,南宫康侯已走得无影无踪,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他壮着胆冷笑道:“在下与尊驾素昧平生,了无怨隙,为何无端出手暗袭,在下倒要问问尊驾是何原故?”
  那高长瘦子似被这话问住,瞠目翻眼,良久才嘿嘿一声怪笑,道:“今宵凡是来在这奇松谷的人,就不要想全身而退。”
  沈谦见这人语气过于狂妄,不禁心底泛起一种无比的厌恶,冷笑道:“这话是说尊驾自己呢?抑或是说在下?”
  高长瘦子知自己说话过于含糊,暴喝一声道:“自然是指你这小辈!”
  沈谦为人温顺讷言,不善厥词谩骂,气得俊脸一红,冷笑道:“尊驾纵有盖世武功,在下也要尽力周旋一下,效那泼妇骂街,不是英雄行径。”
  手中山藤迅如火点出一招“怒龙点睛”,手法奇奥无比。
  高长瘦子事先有防,沈谦山藤点出,即双掌一挥一弧,“拨云见日”翻推而出,掌生劲风,势如排山倒海,挤兑而至。
  沈谦聪慧无比,知这掌力是他毕生修为,内功深浅是随时日俱增,非一朝一夕之功,自己所得不过是巧字神髓。
  哪敢攫其锋锐,身形奇快地左挪五尺,手中藤势仍然未撤,藤梢一屈,斜点左肋“天溪穴”而去。
  高长瘦子不由心神猛震,见沈谦招式奇奥无比,认作是身手高绝的武林后起之秀,不由掌式硬撤横推,身形倒翻了出去。
  落地后面色微变,冷冷说道:“阁下是何来历?冷面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