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峰双星
他俊面一红,忙道:“怎么栾姑娘也来了?他们两位呢?”
栾倩倩徐伸皓腕掠了掠鬓间吹乱云发,盈盈一笑道:“偶经路过,不想竟有缘睹获少侠卓绝武功,他们就在后面不远,片刻也就赶到了。”
突然那四个刖足匪邪哀叫之声顿时止住,翻身坐起,向沈谦狞笑一下,其中三人抬掌自击天灵聪门,骨破浆溢而死。
还余下一人目光仍凝向沈谦,怨毒已极。
栾倩倩道:“他们与少侠有何怨仇?”
沈谦叹息道:“陌若平生,有何仇怨可言。”
栾倩倩不禁一怔,诧道:“怎么?”
那余下一邪厉声道:“黑煞门下,全凭喜怒生杀,姑娘,你认错人了!”
沈谦大怒,知栾姑娘这一生误会,就跳下长江也难洗清。
迈步走在那人身前,冷笑道:“你死要目前,还胡说什么?”
那人在沈谦说话时猛然双掌一扬,打出一片飞芒暗器,激啸风生,扑面而至,距离又近,眼看沈谦非伤在这飞芒暗器之下不可。
一片劲风在沈谦面前擦过,那飞芒暗器全被震得往回飞去,一点金星恰打中那邪匪咽喉,哼得一声翻仰死去。
沈谦知不及闪躲,闭目待死。
忽听栾倩倩娇笑道:“你这人是怎么的?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
兰麝幽香扑鼻,不禁睁目一瞧,见那人已然绝命。
又见栾倩倩笑意盈盈俏立眼前:“你蒙面布巾取下好不好,方才那贼说话是不是真的?”
沈谦揭开面巾,谢道:“蒙姑娘及时援手,幸免非命,在生终生铭感大德。”说时,躬身长揖。
栾倩倩翩如惊凤般左闪三尺,一阵银铃悦耳笑声扬起,星眼眨了眨道:“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你真个认为我不知道吗?”
沈谦赧颜一笑道:“原来姑娘知道了,那晚在下也是冒险而为,不想一时得逞,反引起武林中一片谣诼,这是在下意料不到的。
姑娘勿信那贼所言,在下实非黑煞门下,此中原因非一言可尽,望姑娘慎泄露,为姑娘省除无谓的烦扰。”
栾倩倩螓首微点,道:“这个我早知道,少侠一定有难言之隐,不过这些均是些黑道久负恶名的高手,请问少侠……”
沈谦摆手微笑道:“姑娘既然要问,在下敢不尽情相告,烦劳姑娘相帮将八具尸体清除,以免姑娘同伴见得,不慎走口。”
栾倩倩含笑应了。
两人立即提起尸体纵跃如飞而去。
月落星沉,山风拂啸林谷。
黎明之前无比黑暗,浓露薄霜霏霏如雨……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色。
只见沈谦与栾倩倩两人偎坐在一处,沈谦言及身世说至伤心处,不禁潸然泪下,栾倩倩也陪着落泪。
栾倩倩幽幽叹息一声道:“少侠身世与倩倩无独有偶,少侠知道倩倩为何从母姓?其中不言而知与少侠差不了多少。
只是家母坚决不愿与倩倩知道,推说艺业未成徒分了习艺之心。”
同病相怜,两人感情无形又密切三分。
但谁知两人之父身遭惨死大有关连。
天边一声清啸响起。
栾倩倩倏地立起,笑道:“方大哥与崔贤妹在找我啦!昨晚我们三人不知你们由何方奔去,所以分途寻觅。
刚才我发现少侠在此,现在暂与少侠作别,厉擎宇处见面吧!”
说着疾闪如电掠出驰去,转瞬,婀娜身影消失于松翳丛中。
沈谦目送久之,心中不由升起一种无名的怅惘、落寞、闷郁于胸不能伸舒,似一块千斤大石紧紧压着。
朝阳正上,松影遍地。
沈谦仰望云天出神……
在川汀黔三省交界,万山丛中羊角崖危峰如戟,峭壁插云,松萝翳日,老树参天,形峰地险。
其中碉堡依山而建,宅第连云。
堡塞蜿蜒龙蛇,宛然金城汤池。
东南角上筑了一层极似石长城的烽火台,凌云高耸,登临眺望,千百里方圆景物,一览无遗。
蓦然——
烽火台上冲上一道焰火,犹如红色闪电,良久才消失不见。
台下堡门隆隆开启,奔出三骑快马,风驰电掣般马后荡起滚滚尘烟出堡而去。
骑上人均是一色青巾额,玄衣劲装,肩头丝穗飘扬的江湖人物,骑太精练,跳崖涉涧,身形似钉在马背上一般。
其中有个瘦小汉子笑道:“咱们困在堡中有两个月了,先去松潘县城六和楼大快朵颐一番,晚上找几个粉头乐乐如何?”
另一人冷笑道:“韦老二,你别在做梦了,当家的这两月来心神烦躁,有不少弟兄无缘无故遭受当家的责斥。
听说重阳之会取消了,改期再举行,当家的一定遭遇了什么逆事,这次咱们三人奉命接引河间五雄,此事重大,稍有陨越,招呼脑瓜子搬家。”
姓韦的报之冷笑道:“苏老大,你是越来越胆小了,咱们又不是堡中得力能手,只供驱策而已,咱们到松潘后,也须听命松潘分堂。
谁知道河间五雄潜来松潘是真是假,反正咱们唯命是从,难道事前事后吃喝玩乐都不准吗?”
另外一人道:“你哥儿俩见上面永远是斗嘴皮子,其实韦老二说的也是,人生难得几回醉,咱们快马加鞭吧!”
马鞭挥舞脆响在空中飞扬,蹄声如雷,愈远愈杳……
三骑骑后,若有若无曳起滚滚烟尘中,突然现出一人追蹑,烟尘弥漫,那条人影倏隐倏现,若在有无中。
艳阳日丽,时近未刻。
松潘城垣在望,三骑加劲奔驰,一进城关,道旁闪出一位双眼精华芒如电的中年人阻住去路。
三人一见来人,即面色微变,离鞍跃落地面,躬身施礼道:“参见吴副堂主。”
那人将手一摆,颜面森冷,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此处人杂耳密,无须俗礼,三位是否奉了堡主之命来此协助?”
姓苏的汉子答道:“是,副堂主有何差遣?”
那人眉头一皱道:“松潘城内来的武林人物不少,看来多半均是针指翠玉如意而来,只奇怪河间五雄行踪突告不明。
咱们目前应采以的对策是外弛内张,使来在松潘的武林群雄不知咱们是何心意,迷乱他们的耳目。
故此请三位今日还是自由行动,分堂一探出河间五雄行踪,立即飞报总堂,自有人与三位联络。”
三人答了一声:“是。”
那人又道:“苏星标,堡中情形近日如何?”
苏星标答道:“重阳之会已取消了,堡主下令严密设桩,无论堡中弟兄或外人易出难入,大概是为了黑煞双星再出之事。”
那人哦了一声道:“这个吴某也接到飞报,早知道了,三位自请便吧!”
说时,一个箭步窜出城关而去。
姓韦的汉子哈哈一笑道:“这样一来,到趁了咱们心愿了。”
三人牵着马缰,缓步向六和楼走去。
星月扫校,旧雨楼 独家连载
第 六 章
六和楼在松潘县城是首屈一指的大酒楼。
楼高三层,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气象万千。
门额高悬一块匾,上书张旭狂草“六和楼”三字,龙飞凤舞,并有一联,右云:“闻香下马”
左云:
“知味停车”
笔势纵逸,大有龙跳天门,虎卧凤阙,极近书圣王羲之笔态。
六和楼酒茶双绝,脍炙人口,哪有不趋之若鹜,快我朵颐。
三人将坐骑交与立在门首的店小二,昂首走入。
店小二高声吆喝了一声:“看座啦!”
随即牵着三匹马拉向楼侧系马桩上,突然马腹之下轻烟似地闪落出一矮瘦老者,身形一晃,进入酒楼而去。
楼上楼下已满了九成座,堪称座无虚席,三层楼面上大半均是武林人物,觥筹交错,猜拳行枚,喧嚣之声不绝于耳。
方才三人已坐定一席,那矮瘦老者一溜烟而上,登上楼面朝那三人一望,疾转往临窗的座位走去。
上首窗前一张雕花红木桌上已坐定一老一少。
老的神态甚怪,似有五分酒意,引颈长饮,咀嚼出声,一撮山羊胡须被酒渍透,直嚷好酒。
那少年神采俊逸,气度潇洒,也不理会老者,只浅酌低尝,目光流动,面上不时现出微笑。
这两人正是南宫康侯与沈谦。
沈谦一眼瞥见矮瘦老者走来,即悄声道:“盛老前辈来了。”
南宫康侯眼斜睨道:“这老偷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吃紧当儿跑来撞魂,真是大煞风景。”
沈谦忍俊不住,道:“恩师约定在六和楼见面,盛老前辈不来这里,叫他往何处去找?”
南宫康侯轻呸了声道:“谁管他哩!两手空空,瞧他有何面孔见咱们师徒。”
正说话间,盛百川已凑在桌前,一屁股坐下。
他闻言双眼一瞪道:“老偷儿不成,你自己去好啦!老偷儿吃饱了没事,在羊角堡外溜了一遭,险些送命,还要挨你排揎,你趁早另请高明吧!”
南宫康侯斜着一双醉眼,似笑非笑道:“怎么,以你神偷身手,尚无法潜入堡中吗?”
盛百川冷笑道:“厉擎宇端的是个人物,重阳之会取消,我等来时即已知道,现在堡内外布设有如天罗地网,易出难入。
几次侥幸逃出毒手,是以知难而退,不过倒被老偷儿得知一项极引人关注的消息。”
南宫康侯冷冷说道:“什么消息,不动听的还是少出口为妙。”
盛百川没好气的说道:“原来河间五雄尚未投入羊角堡中,厉老贼说遣出甚多堡中好手四出探听五雄行踪。”
南宫康侯鄙夷不屑道:“一柄玉如意算得了什么?如蝇逐臭,未免庸人自扰。”
盛百川冷笑道:“你不要大言不惭,厉擎宇如把这柄玉如意得了手去,只怕武林之内没有你紫霄剑客立足之地。”
南宫康侯淡淡一笑道:“偷儿,我们打个赌如何?我料谁要是得了这柄玉如意,必然是遭横祸而死。”
盛百川不禁一怔,道:“你说这话有何根据?看来我这老偷儿本想动这柄玉如意念头,经你一说,我可望而却步了。”
南宫康侯微笑道:“信不信由你,如果你暂时收起偷窃奇癖,结伴行走江湖,你可目睹两年之内武林黑白两道丧失三分之一。”
盛百川道:“好,一言为定。”
沈谦听到盛百川道出南宫康侯为紫霄剑客名号,不禁心中狂喜。
他曾闻其舅父方士达屡屡提起紫霄剑客,享誉武林达五十年,至今不衰,武功卓绝,剑术不落窠臼,蹊径别走,超奥通神。
但他自始自终不明白翠玉如意有何异处,值得群雄如此垂涎攘取?
沈谦情不自禁插口问道:“翠玉如意究竟……”
南宫康侯望了他一眼,接道:“谦儿,这问题你途中提出多次,为师如今简略说出,这翠玉如意本身为一不祥之物,持有之人不论留在手中久暂,终遭横祸惨死。
翠玉如意本世俗珍品,因其上镌有一部上乘剑诀,遂成为武林奇珍,但大多数人均不知如意上究竟镌有何物,都是一窝蜂似地竞相追逐。
更不知那剑诀镌文早被人用指力磨蚀一半,成为无用废物,你以后行道江湖,切勿受人怂恿夺取如意,免得导致凶祸。”
盛百川摇头叹息道:“你这老怪物竟如此隐秘不露,难道你就冷眼让武林之内互相残杀吗?居心何忍?”
南宫康侯冷笑道:“老偷儿几时生就菩萨心肠,你不怕惹火烧身,就将此隐秘泄露出去,遇上危难可别怨我这老怪物袖手不理。”
说着略略一顿后,又道:“闲话少说,言归正传,那柄白虹剑你先前夸口手到取来,如今看来你是知难而退了。”
盛百川双眼一瞪,道:“老怪物别逼我,三日之内管保令徒能佩带这神物利器。”
南宫康侯笑笑不言。
盛百川气得双眼翻白,也不再说,伏案大嚼。
这时人声益发喧嚣鼎沸,豪笑盈耳,沈谦不时眺望楼中食客,突然发现一双怨毒眼神不时落在盛百川身上。
沈谦从未见过如此恶毒眼神,心中不禁一怔,知道那人与盛百川有不可解之怨仇,见盛百川仍是低首大嚼。
便与南宫康侯附耳细语。
南宫康侯朝那人望了一眼,低声嘱咐了几句。
沈谦点头应命。
盛百川匆匆饱腹,望着侧面羊角堡三人。
须臾,即见有一位三旬不到的英悍少年人步上楼面,趋向三人身前说了几句,三人立时面色紧张,倏地起身离座。
盛百川立即向南宫康侯道:“睡觉的地方可找到了吗?”
南宫康侯道:“茂通。”
盛百川将头一点,起身而去,尾随羊角堡三人步下楼去。
这时一张座上猛然立起一人,这人生得满面胡腮,枭目精光逼射,体形极其魁梧,也离座而去。
沈谦长身立起,故意向那人迎面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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