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游龙
斯时,黑狱谷中已是乱成—团,三三两两聚在—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议。
这一见老谷主亲白出马,果然擒得敌人,每一个人脸上,莫不浮出既是钦佩又是凛惧之色。
原来,这些魔崽早巳瞧出黑水魔尊残暴已极,有时甚至六亲不认,当思万一不得彼欢心,立即潜逃,现在,—见这魔头恁般厉害,那得不自心头冒起—丝寒意。
且说黑水魔尊彭岑,将擒获之人,放置黑狱之宫大殿上,集合谷中所有黑狱使者及红纱宫婢,前来观看黑狱老谷主处置敌人。
自然,白衫教主哈蓝壁、咆啸夫人焦娇也在座,不过,这夫妇二人却已上了刑具,两人全铐着。
白衫教主哈蓝壁一脸凄惨之色,不知这杀万人而不眨眼的老魔头,会怎样处置自己。
咆哮夫人焦娇,则在一旁埋怨丈夫,不该将女儿留在九回谷,让游龙子有可利用乔装的机会,给自已招来杀身大祸。
白衫教主哈蓝壁涵养虽不错,此时也有些光火,低喝一声道:“贼婆娘,还是少在那里嚼舌根,须知老子一家全被你害了。”咆哮夫人焦娇,一见丈夫翻脸,更加撤泼,手肘一撞,大声嚷道:“你这个活乌龟,死王八,是谁的老子,你说,你说!”
白衫教主哈蓝壁坐在椅上,不会有丝毫防备之心,这一被咆哮夫人暴怒时全力—撞,立失重心,连人带椅,滚下地来。
他这时,反正是活不成了,数十年来的压抑,一旦暴长,简直有如山洪崩溃,双肘在地面一撑,挺腰站起身来。—式“鸳鸯连环腿”,朝咆哮夫人胁下踢到,骂道:“贼婆娘,老子非把你这贱货毁了,黄泉路上方甘心。”
咆哮夫人焦娇,喉咙里—声低啸,水蛇腰微微一扭,避开这猛恶的一踢,臻首疾沉,嗖的—声,—头向白影撞去。
白衫教主起忙一式“鹞子翻身”,—个空心筋斗横飞八尺。
本来,咆哮夫人焦娇所练“六欲煞丝”,较白衫教主厉害,可是这时两人手都铐着,这功夫施展不出,是以打成平手。
大殿上百数十位黑狱使者,与红纱宫婢,全部不发—言,望着这—对夫妻,在地上滚来滚去,打得异常激烈。
就在这时,殿角—阵轧轧音声,现出—辆四轮手推车,往昔,这车上坐着的是无肢毒叟殷介,今天,却换成了谷主史锦沦,只见他脸色苍白,眼内射出尽是怨毒之光。
他向白衫教主哈蓝壁同咆哮夫人焦娇投了—瞥,立即避开目光,望向别处。
眨眼间,他便被推到殿上,坐在老谷主身侧。
黑水魔尊道:“孩子,你昨宵所遇,是否就是三人?”
他说罢,用手一指地上的老少三个俘虏。
史锦沦仔细望了—阵,说道:“那姑娘和老嬷很像,只是这丫头,决不是金钏儿!”
碧眼活佛和瑞巴丹葛尔穆德,欲更为诧异。
原来,昨宵出谷的,是一位哈姑娘,—位丫头金钏儿,一位黑狱使者,心想:“这丫头非惟不是金钏儿,怎的那位黑狱使者忽又变老妪?”心中虽觉得奇怪,欲不敢揭露真情,此时一听谷主史锦沦指出其非,师徒三人,便也将这疑团吐露。
这时,白衫教主哈蓝壁和咆哮夫人焦娇,已停止殴打,盖二人虽是打得难分难解,但白衫教主却已留神听几人得说话,心中亦是奇怪,喑想:“如果不是,咱们性命或可保住。”忙道:“贼婆娘,别再打了!此中另有惊人变化,咱们决死不成了!”
咆哮夫人焦娇虽是泼辣,那是在绝望之际,如今既有了生机,也就不再耍横,笑道:“贼汉子,你该不会骗老娘吧!”
哈蓝壁站起身来,说道:“你难道自己不长耳朵?”
咆哮夫人焦娇,这才傍着丈夫倾耳静听。
果然老魔头正在那里大吹法螺,只听他说道:“老夫早就料定此中定确蹊跷,不然……”
他说到这里,面向碧眼活佛说道:“不然,老朽怎会阻止大师暴下杀手。”
画魔巫蕙莲早就与咆哮夫人焦娇, 口是心非,正在幸灾乐祸,一见事情有转机,大为诧异,说道:“禀至尊,那金钏儿安知不是被藏起来了,至于原先那位黑狱使者,也许早被杀害,然后再换上另两人,须知游龙子黄小龙小子,到处留情,有着数不清的女人为他卖命。”她一想到九回谷黄小侠对她一片痴情,故作痴呆,至今犹有余恨。
黑水魔尊彭岑微一沉吟,说道:“据我推测,咱们适才擒获之人,决不是长耳酒仙东方坤和游龙子黄小龙的化身,可能另有其人!”
画巫蕙莲俏笑一声,道:“恐怕未必?”她是仗着自己与那老魔曾经有过一手,是以恃宠而骄,并且,话声一落,立即朝地上横卧着的三个俘虏走去。
她是女人,自然懂得女人乔装?最难掩饰的,便是一双金莲。
谁知伸手一扳,两双红绣花鞋儿,应手落入掌内,竟是道道地地一位大姑娘,那里是什么游龙子。
不但画魔巫蕙莲及一干聚集在殿上的群魔大为惊讶,连黑水魔尊也有些奇怪起来,心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狱谷主史锦沦,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将双眼揉了一揉,再看,仍然是两双尖梭梭,长不逾三寸酌窄窄金莲,不禁喑呼怪事。
蓦地,一声冷笑,起自身旁五尺之处,这声音,他听得多了,自然识得是咆哮夫人焦娇,祗听她恶毒地骂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冤蛋,老娘什么对不起你?咱们夫妻抛弃白衫教的基业,来到这荒山绝谷,贪图什么来着,你定下阴谋,惨杀了穆儿,还不足意,现在啊,复又跟那臭裱子商妥来诬陷咱们,要不是老谷主亲自出马,岂不死得不明不白,没说的,老娘这条命,非跟你拼掉不可。”
她哭哭啼啼,披头散发,犹如疯妪,一抬腿,“砰”的一声,竟将那辆推车,连同黑狱谷主史锦沦,踢得直翻两个滚。
银牙一锉,一式饿虎扑羊抓着地上的史锦沦头项,向“天灵”“廉泉”两处穴道,石火电光般咬去。
变起仑卒,大殿上虽集有不少高手,凭谁也都没有料到咆哮夫人,居然有此一着,是以一时措手不及。
黑狱谷主史锦沦,虽是鬼计多端,祗因仗着师父在座,不料咆哮夫人在怒极心昏之下,会不计利害,痛下杀手。
他受伤之处,虽被包札,但又那里经得起这种剧烈震动,直痛得额头上汗珠直淌,再一看咆哮夫人白牙森森猛向自己咽喉咬来,由于双掌护住丹田,一时出手抵御,已是不及,想不到往日的情妇,而今已成冤家,不禁骇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发出一声绝空的尖叫。
叫声在大殿上回荡,令人听来毛骨悚然!
就当这危机一发之顷,咆哮夫人陡觉唇之上端“兑端”及齿根“断交”两穴,霍地一麻,牙齿虽已碰着颈项,却是合不拢来。
就在这时,另一条黑影鬼魅般扑至,暴喝一声:“贼婆娘,原来穆儿是死在这卑鄙的小人手中,滚开,让老子报此血仇!”
用肘一撞,咆哮夫人娇躯,立被震飞,刚好落人黑水魔尊膝上,底下一脚,朝着虎口余生的史锦沦肾囊一脚踹去。
这一脚,至少有六七百斤,如让他一脚踹实,小魔君便算有十条小命,也保不住哩!
斯时,黑水魔尊视线被遮,来不及出手,群魔俱皆暗中捏着一把冷汗,咸料史锦沦这一下非死不可。
突然,白衫教主哈蓝璧陡觉背后风声飒飒,自己衣领,被人抓着向后一带,这一来,他踢出的那一脚,便算全部落空。
人影飘飞中,画魔巫蕙莲,毒纯阳姚震天、钱飞豹端木凯、碧眼活佛师三人,已环立于小贼周围,白衫教主哈篮璧,却被青木道长,法渊长老拉着不放。
大殿上虽是乱作一团,可是,老魔欲始终未发一言。
原来,他是在运用智慧,思索其中真情。
经过咆哮夫人焦娇与白衫教主哈蓝璧一阵吵闹及向徒儿猛下杀手各情推断,心中已然得知大概,祗见他轻轻将咆哮夫人放下地来,运指如风,连点三下。
地下的那位姑娘以及老妪丫头均已解去穴道,穴道一解,三人立时站了起来。
忽然,那白衣姑娘惊叫—声,复又坐下,原来她脚上的绣鞋失去。
画魔巫蕙莲,娇声说道:“哎唷,我怎的忘了?!”
言讫,袅袅婷婷走上前去一道:“贤侄女,别慌,阿姨给你送鞋来也!”
谁知,坐在殿下的白衣姑娘,伸手接过绣鞋,樱唇一披,冷冷地道:“谁认识你这种口蜜腹剑的人!”
言毕,对画魔巫蕙莲竟是不再理睬,莲步轻移,朝双亲面前走来,各自低唤了声爸爸妈妈后,便不禁泪下如雨,道:“咱们‘灭魂谷’,已被‘恶邪岭’诸魔占去了!”
此言一出,大殿上群魔全是一惊,就是目无余子的黑水魔尊彭岑,亦为之微微变色。
相传“恶邪岭”是在南荒“巴特开山脉中”,其中自然全是沤集着举世闻名的邪魔外道,这些邪魔,一入恶邪岭,经岭主传授武功之后,更是高深莫测。
不过,这些魔头非常自负,平时不涉足江湖,每届百年,方始来中原一次,这些魔头,每到中原,各大门派首领,便会惨遭杀戮,同时,并邀请邪魔中的佼佼者,通同往“恶邪岭”,共证邪道。
是以千百年来,各大门派武学,刚刚一到发扬之期,便遭诸摧折,是以始终道高一尺,魔高一。
照说,邪魔外道本是一丘之貉,用不着惊惧,祗因入“恶邪岭”,便与这花花世界隔离,而且,只要是被“恶邪岭”的代表选中了,便失去自由意志,那就非去不可。
犹其黑水魔尊彭岑,平生不肯服人,他是宁为鸡口,不为牛后,所以格外吃惊,说道:“哈姑娘,‘灭魂谷’是什么时候失陷的?诸邪代表一共来了几人?”
哈红药姑娘虽然未曾目观过这黑水魔尊,但一见他高肩倨坐殿上,便知其身份为何了,答道:“诸邪代表第一批只有三人,听说还有第二批呢?”
她说及此处,稍力停歇后续道:“咱们‘灭魂谷’,就是于上月月杪失去的,距今已是整整一月。
黑水魔尊彭岑道:“姑娘是几时来大巴山的?”
哈红药道:“今日晨间。”
黑水魔尊道:“姑娘身边带的又是谁呢?”
哈红药虽不知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综合各方面情形,她可以研判出定与心上人游龙子黄小龙有关。遂实实答道:“一是钱嬷!一是侍婢小玉!”
黑水魔尊向毒纯阳姚震天道:“你可看出昨天的钱嬷,与今天的钱嬷不同之处?”
毒纯阳仔细谛视了一阵道:“属下眼拙,委实看不出蹊跷来!”黑水魔尊道:“那么,她的主人呢?”
毒纯阳姚震天,仍然摆头,表示难分真伪!
黑水魔尊道:“这就是了!慢说是你们,连她的父母都被瞒过,其化装之妙,可称天下独步,本来老夫要株连所有与这案有关系之人,现在也就算了,但是……”
他忽然面色一肃,厉声说道:“哈姑娘,你认识游龙子黄小龙不?”
哈红药面色一红,微现躇踌。
黑水魔尊道:“我现在得提醒你一句,你须老老实实说,不得有半句虚言,否则,你父母之命,便难保了!”
哈红药知道掩饰无用,遂道:“认识!”
白衫教主哈蓝璧,咆哮夫人焦娇大为惊讶,说道:“丫头,你胆敢私通敌人……”
两人还想再说下去,只见黑水魔尊袍袖一挥,只得住口。
老魔又问道:“你们是何时认识的?”
哈红药道:“是在瑞巴丹大喇嘛及青风帮主姚叔叔前来白石堡联盟之夜!”
她这么一说,咆哮夫人焦娇便想起来啦,说道:“那小子潜入白石堡,曾被我‘六欲煞丝’拂中,原来是你这丫头救了他。”
哈红药道:“是的。黄小侠被母亲‘六欲煞丝’拂中,慌不择路,逃来女儿‘流丹阁’内,面如死灰,全身冰冷……”
咆哮夫人焦娇咆哮一声道:“丫头,不消说你不但给了他‘寒碧丹’,而且,而且还给他疗毒是不?”
哈红药姑娘一想到当时脱得寸缕不挂,替游龙子黄小龙疗毒情形,不禁红晕了双颊!
咆哮夫人焦娇全盘明白了,说道:“那小子逃出‘灭魂谷’,及与金燕贱婢失踪。看来,全是你一个人捣的鬼!”
哈红药垂首默然。
咆哮夫人焦娇叹息—声,说道:“女生外相,一点不假,丫头,你这样痴心着他,知否他到处留情,把你害苦啦!”
哈红药姑娘鼻子一酸,扑簌簌掉下两串晶莹的泪珠,竟尔掩面低声饮泣。
黑水魔尊咳嗽一声,问道:“此后,你们可曾见过?”
哈红药微摇螓首,凄然道:“没有啊!”
老魔头再次皱眉,说道:“你们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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