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游龙
黑贝勒沉叹一声,说道:“人老了,脑子已不管用,好像连思想都迟钝起来,小敏,你引着小龙哥去处理吧!”
小敏儿应了一声,打前头先走,黄小龙象提小鸡似的,抓起地上的杜陵州和那个囚犯跟随而去。
福晋道:“这孩子,真是人中之龙,只可惜他订了亲,不然,把小敏给了他。岂非是一对璧人?”
黑贝勒眉宇间泛起一缕忧郁之色。说道:“夫人,你怎的没看出来,小敏早已秘密爱上了他。我真担忧啦!”
福晋唤惊道:“真的?”
黑贝勒道:“那里会有假,当龙儿离开王府后,你可曾见到她,有一丝笑容吗?最可怕的,是这孩子事情摆在心里,连那傻小子还不知道呢!”
“偏偏,龙儿早就有了妻室,何况,满汉又不通婚。我觉得这事较之武贼裁脏嫁害,还要难于处理得多!”
福晋听贝勒爷恁地一说,心头如洗冷水,显得好不焦急!她们夫妇二人,只此一位掌珠,自然溺爱十分,即使小敏儿要天上的星星,她们也得想办法去摘,惟独此事,两老却是一筹莫展。
片刻之后,游龙子和小敏儿手牵手又回到书房来了!情形十分亲昵,俨然亲兄妹—般。
黑贝勒与福晋对望一眼,说道:“安置妥当了吗?”
小敏儿道:“爹,我把那两个家伙,安置在地下室里,好吗?”
黑贝勒赞许地说道:“那地方秘密得紧,把人关在该处,是再好没有了!我正在后悔,没有叮嘱你,想不到你竟这般聪明,不知天下还有谁配来作我的女婿!”小敏儿平素颇为大方,不知怎的黄小龙一现身,她便极自然地流露出一种少女忸怩之态。说道:“爹!不来了!你竟拿人家开玩笑,是不是看到你的干儿子,便乐得发疯了!”
黑贝勒和福晋都不禁大笑起来。
黄小龙看到人家天伦之乐,自己抑郁的情绪,亦为之疏朗不少。笑说道:“敏弟,可惜我的朋友那是汉人,而且又是一些江湖草莽,没有—个敢与高攀,不然的话,我真打算给你作媒哩?”
小敏儿—寸芳心千万情,见小龙哥觉没有领略到自己半分情意,不由琼鼻一酸,眼泪夺眶而出。甩开游龙子黄小龙手腕,嘤咛一声,逃出书房。
黄小龙以为自己说话不得体,以致唐突佳人。窘在那里。俊面通红。
黑贝勒哈哈笑道:“龙儿,别理她。过一阵就会好的!”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接着又道:“对了,咱们这时正好商谈正经事。”
事字甫落,游龙子黄小龙低叱声道:“什么人?”
人如穿帘乳燕,眨眼飞出庭院。只见一株丹桂枝头,站着一位衣袂飘扬的灰色褐衣老尼,和—位风华绝代的少女。
他认得这两人是谁,打心底欢呼道:“前辈,燕妹,你们也赶来了!快请入内憩息。”
原来这两人,一个是半仙尼悟缘,另一个却是他的未婚妻室,金燕姑娘。叫他如何不喜。
半仙尼点点头,当先步下丹桂,金燕姑娘随后,两双眼珠无限深情地向他瞥了—眼道:“还好!”
虽是寥寥数字,已道尽她满怀忧虑之情。
这时,黑贝勒也迎出来了。—见干儿媳妇,出落得闭月羞花,喜不自胜。
三人进得厅内,经过一番介绍之后,便由黄小龙报告京中近日情况,半仙尼宣过佛号后说道:“看来,这事情,不单纯”
金燕眸子一转,说道:“师父,莫非这事,竟与灭魂谷白石堡也有关?”
半仙尼低眉垂帘,说道:“我起初也在奇怪,黑水魔尊彭岑,并未遭到真正挫折,何以咆哮夫人焦娇一死,便悄然远遁?
如今,我算获得答案。”
游龙子黄小龙若有所悟地说道:“前辈是说这干魔头,想挟宫府以济其恶。”半仙尼悟缘道:“阿弥陀佛,但愿施主所言不中!”
黑贝勒听得莫明其妙,低声向金燕道:“燕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金燕姑娘道:“义父,关于黑水魔尊,猖獗武林之事,小龙哥想已作了详尽报告。惟这魔头突然于—夜之间,撤离大巴山‘黑狱谷’,移来保定,师父之意,认为这批家伙,定与朝廷不肖官吏暗地勾结,做出许多无法无天之事。本来凭他们单方之力,是不足为患的,如果—旦勾结成功,他们更将明目张胆了,老百姓慑于官威,朝廷惧其强暴。到时候,恐怕连天下所有苍生,都要遭其涂炭矣。”
黑贝勒不禁骇得出了一身冷汗,心说:“哎晴!圣上怎的,恁般糊涂?信任其权奸武总督来?”
等到他明了其中厉害,乱事已成。深悔自己谏言太少,虽然弘历帝并未采纳他的忠言。
福晋道:“这事情,何不由我去见皇后说个明白!”
游龙子黄小龙忙道:“义母,你们一举—动,奸臣岂有不注意之理,然而,何以一直相安无事,乃是由于你同义父并未干预他的权势,假如你一见皇后,道出内幕,圣上必然怀疑这消息的来源。同时,他更清楚你们,并不与江湖及武林中人接触,供给的人定然是我。假如一旦龙颜大怒,要义父母将我交出,岂不令你们为难。而且打草惊蛇,令奸臣们有所惊觉,在搜集证据上,固是困难增多,安保彼等不亟欲拔去你这—枚眼中钉,令手下心腹,化装汪洋大盗惨下毒手,牲牺得未免不值。
再进一步来说,圣上英明,听了义母的话后,—旦沉不住气,他此时兵符在握,随时都可做出疯狂之事,挺而走险,万—有个不测,伤及龙体,怎么办?”
他滔滔不绝,词意深远,在座之人,听了无不动容。
蓦地,一个娇脆的声音,自绣纬外响起,说道:“你说怎么办?”
黄小龙知是小敏儿在接腔,为了弥补适才言语上的冒犯,赶紧转出绣纬外,将她拉了进来,说道:“敏弟,且先坐下,关于这件事究应如何办?愚兄有一个对策,行与不行,尚希大家批评。”
小敏儿被他拉着走了进来,竟是大大方方,既无羞态,亦不忸怩,很豪爽的坐在金燕姑娘身畔道:“小龙哥,你快说那对策是什么?”
游龙子黄小龙发现金燕两颊弼红,甚是不安,他知道定系为了小敏儿,作少年书生打扮之故。
原来,金燕目前倘不知小敏儿亦是女孩子,很想站起来走开,为了礼貌关系,却又不能,因此芳心里十分尴尬,她希望小龙哥解救她。
谁知黄小龙只是笑笑,并不答理,这一来,她更是粉头低垂,于是,他啜了口茶,发表他的高见道:“在时机末成熟前,咱们除搜罗证据,及保证圣驾与义父母安全外,目前可暂停活动。
不特此也,燕妹更须化装我之形象,即日前往昆仑,联合剑圣令狐楚及其他九大门派中人,前往保定践约,藉以引开强敌视线。
这时,奸贼武丕显,必然有所图谋,迨其阴谋暴露,圣上自悔用人不当之际,义父母再出面主持肃奸,公仇私恨,便可一笔了结了!敏弟,你说如何?”
小敏儿不由哀心佩服小龙哥的卓见,首先赞成道:“这事再好没有。我只道你武学超群,那晓得你胸中还有这多奇谋妙计!我是佩服极了。”
室中其馀诸人,莫不交相赞扬,惟有金燕姑娘黯然不乐,原来,她初见夫婿,以为可以欢渡数日,那晓得黄小龙竟恁地狠心,要她化装他,北上昆仑。不过,她究竟是女中豪杰,心想:“短暂的别离,算得什么?何况这事关系非轻,自己岂可因儿女私情,误却大事。”想到这里,便欣然接受小龙哥给她的任务。
黄小龙说干就干,一个时辰之后,便把金燕化装成另一个游龙子的身外化身,同时说道:“为了避免奸贼们起疑,可速往妙蜂山最高峰向活神仙司徒圣用邝飞燕姑娘化装成你的形貌一路并骑而行。并于行前,在北京城干一件轰动的事,然后离去。”
说罢,便从身上取下“碧玉剑”,给金燕姑娘佩上。
正是:运筹帷幄,决胜朝堂。
—连数日,总督府虽是侦骑四出,却又从那里去捕捉游龙子黄小龙的踪影。甚至,连霹雳掌李志虎夫妇,也追寻不到。据一般推测,这些人要非离京,即是藏匿于黑贝勒王府,谁知派遣帐下高手,经数日窥探,亦是毫无头绪,渐渐便又淡忘。
花花公子武斌,在府里闷了数日,早就不耐,这一闻游龙子黄小龙在侦骑密布之下,不敢现身。便又胆壮起来,选了八位宫廷中的一级侍卫,簇拥着他坐上宝马离车,驰向西山。
这天,时值晚秋,西山的枫林,交霜后脂红如霞。游人不绝,一时西郊道上,车水马龙,人潮有如过江之鲫。
花花公子武斌乘坐驷马雕车,在八名锦衣侍卫簇拥之中,一路迤逦向来,但见满目姹紫嫣红。在夕阳残照里,显得特别艳丽。
他本是北京城著名纨绔子弟,好色贪淫,狠毒无比!百姓见之如畏豺狼。
凡是他驱车所过之处,游人莫不纷纷闪避道侧,他更是恃势而骄,敞开窗看见有年青妇女,不是大叫一声,双目流露淫邪,嘴里吐出轻薄之词,便是伸手在人家脸上胸前,摸—下,掏一把,高声吟道:“眼似秋波横,眉似远山众,欲知公子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当他正唱得有劲之际,忽闻人丛中响起一缕娇声骂道:“下流东西!”
声音清晰甜脆,数十丈外,均可闻及。
花花公子武斌自然听见,他没事还要显显威风,表示他身份不同,何况还有人骂他,骂得那样毫不保留,更何况骂他的人,又是一个少女,他始而大怒,继即哈哈大笑。
原来,他已发现那骂他的少女,却是一年前掴过他嘴巴的金燕姑娘,不禁色迷心窍,说道:“妙啊!姑娘是一个人来游西山么?”
说话之间,便命车夫将车停住,从车上走了下来。
天雷掌孙克新,陡地忆这姑娘是谁,忙向身旁的长川秀诸葛青道:“这女子好象是金燕。”
诸葛青还未回答,另外的龙门二鬼魏古彰抢着道:“不错,正是她,这女子武功了得,连瑞巴丹都曾断去一臂,别让公子吃了大亏。”
王庸李平同时嘿嘿冷笑一声,说道:“这妞儿既是游龙子未婚妻室,真是踏破铁鞋无寻处!咱们正该将她逮捕才是。”
他是想起前夕在镇远镖局,被游龙子黄小龙割去一双耳朵之耻。
花花公子武斌道:“诸位别自作主张,这妞儿我有用处,须看我脸色行事。”
八侍卫应喏一声,转瞬便将金燕包围,而且立刻长剑出鞘。
游客们见武总督的儿子花花太岁,又在强掳民间少女,他们全是些不懂武功之辈,俱敢怒而不敢言。
且说花花公子武斌,一摇三摆,走到金燕姑娘面前三步之外,说道:“金姑娘,那位游龙子呢?”
金燕莲脸陡泛怒色,说道:“这你管不着。”
花花公子呵呵一笑,道:“他如今已成逃犯,按照律例,你也在拘捕之例,如果你肯做本公子第……第……”原来他已想不起自己究有多少妻妾,足以第了半天,还是第不来,后来一想管他呢,就说是第七房妻妾吧!于是续道:“……如果你肯做本公子第七房妻妾,那就既往不咎,看在你的情份上,而且在抓到那黄姓小子之后,给他个全尸。你是聪明姑娘,不妨三思!”
金燕姑娘笑说:“你模样儿倒是不错,又是有钱有势的阔公子……”
花花公子不知对方在损自己,听得全身骨头都酥软了,深恐金燕还不知道父亲又升了官,连忙补充道:“不瞒姑娘说,家父现已是官拜总督啦!”
他这么自我招摇,把围观的游客,听得都几乎发呕。一个个暗骂道:“真他妈的恬不知耻!”
金燕姑娘更是格格—声娇笑,说道:“啊!你有着那么好个爸爸,的确运气不坏,只可惜公子爷你美中不足……”
花花太岁这一下可急了,说道:“姑娘,我什么地方美中不足哩?”
金燕姑娘用手—指道:“你的门牙,怎么不见了呢?是先天的残缺,还是后天的失调?”
调字—落,游客们不禁轰然大笑。
可是,花花公子一点也不脸红,反而洋洋得意,扬声说道:“说来也真荣耀,这就是姑娘年前在北京城里西单牌楼掴掉的啊!”
金燕姑娘眉儿—扬,笑说道:“那真是天大遗憾!本姑娘幼习麻衣相书,看得出公子骨格异于常人,异是有大富大贵,如今齿亡舌寒,相破啦!”
花花公子愈听愈奇,后来竟是暗暗吃惊。心想:“父亲的计划一旦成功,清朝的天下,便是我姓武的了!何况他曾经告诉我,他要作李渊,看来,我是要作李世民的了!”方自大喜,忽闻那妞儿说自己破了相,心想:“我的天,难道会因此功败垂成?果真如此,杀头灭门之祸,岂是好玩?”不由骇出—身冷汗,急忙问道:“姑娘,可有法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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