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游龙





,没到半刻,小龙已睁眼下地,见雪梅—双秀目,深深凝住自己,菜盘也不收。
  小龙上前推了雪梅一把,叫道:“姐姐?姐姐。”
  雪梅似从甜眠中惊醒般的,“啊”了—声,道:“小祖宗,你得教教我,我给你叩头,你这内功太绝妙太神奇,你非得教教我不可。”小龙此刻毫无些许酒意,—笑说道:“你不是听说过我的故事吗?我曾经因为学得不好,差点走入歧途岔道,现在我自学尚嫌不足,哪有教人的能力,不过以你对我的好处,我可以答应你,待我有所成就,一定传授给你就是。”
  雪梅知道这不是敷衍之词,但这遥远的希望,聊胜于无,只得点了点,将碗筷收好自去了。
  二更天,小龙将夜行衣换妥,院中人声已静,遂从后窗穿出,认明方向,直朝北门林头坡去。
  北门外林头坡,有—片树林,小龙曾来此地练过几夜拳脚,因林深隐密,林中暗黑如墨,小龙怕被人窥视,选中这地方,不想只三天,小龙即感觉有异,遂不再到林头坡去,而改到东门去,东门有两个小湖,也有些密暗的树林。
  此刻去林头坡,真可说轻车熟路。—会儿,来到树林边上,小龙刚停住身形,—阵风般,从树上飘下个老年乞丐,面如菜色蜡黄,身穿百结鹑衣,赤脚,手握一根青竹棒,阴面而立,开口说道:“小哥儿果然不错,肯来赴约即算有种,街头相撞,小徒已然身受重伤,不能应约,小叫化不来,老叫化只有厚颜请教。”
  小龙一听,这可好,无怨结仇,不划算,遂朝老叫子恭身行了个礼说道:“多蒙老辈看得起。只是晚辈不想为此些许小事,双方结仇,令高足已然受伤,晚辈负责道歉并请名医治疗。所费几何,晚辈愿一力承当。”
  老叫化嘿嘿怪笑道:“我知道你有几个臭钱,不过我劝你还得当心,保镖的人没几个有好收场。”
  这句话一出,小龙就知道落足地已露,但这明是误会,可又不好解释,同时这句话也深深戮人了小龙的心里,“保镖的人没几个有好的收场”,大哥不是保镖的吗?得啦,等他回来就劝他收手,带我找师父练武艺去。
  接着又听老叫化说:“小哥儿即愿不结这梁子,就请告知师门派系。”
  小龙想起对瞎老讲的一句话,毫不思索,立刻接口道:“我师父人称无影怪侠复姓司马名再光便是。”
  谁料老乞丐听了,哈哈一阵大笑,道:“小哥儿,你这口大气可吹爆了,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无影怪侠司马兄与我有数面之缘。三十年前司马兄在北京城里惨遭他同门师兄千手观音杨士桐杀害,小哥儿你有多大岁数,竟冒称他的徒弟,难道是他的阴灵传授你武艺吗?今天我得替司马兄伸伸冤,惩戒惩戒你这冒名的徒弟。”
  语音未落,手中青竹棒一顿,立时入土半尺,竹身且震荡摇恍不休。老乞丐也没等小龙再答话,当胸推出一掌左手紧跟着又是—掌,这叫“夹掌”,第一次掌风方至中途,左掌掌风跟着逼近,将第一掌劲力加重加快的往前推出。
  小龙见老乞丐认识师父,怎么说也不敢相抗,见掌风逼进立刻闪身暴退,边退边叫,“老前辈,请听我……”
  老乞丐仿佛越说越气,“夹掌”绵绵推出,口中喝道:“小哥儿,别再吹了,你先接我一掌身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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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露艺明身 小龙初尝刁滋味 再探府衙 绝艺凭淫援娇娃

  前面说到黄小龙来到北门外林头坡,应穷家帮之约,不想,老叫化与先师无影怪侠竟然尚有交情,忆起恩师惨死,至今百日未过,一行一动,沥沥如在眼前,再怎么也不敢对先师故友出手相击。
  但老乞丐仿佛越说越气,“夹掌”绵绵推出,口中喝道:“小哥儿,别再吹了,你先接我一掌试试?”
  双方的身形一起一落,一个是奋力追击,掌指兼施,一个虚与委婉,尽力闪避,从不回手折解一招半式。
  “小哥儿,你倒是亮亮相呀?凭这就能算是无影怪侠的高足吗?哈!哈,你简直替司马兄丢人!”这一刻老叫化可是真急了。
  书中交待,老乞丐名唤石叫化,乃是穷家帮掌管云贵两省的头子,前些时,穷家帮帮主过境,发现林头坡黑林内树木,似被一种极为霸道的阳刚掌力所伤,帮主因事不便停留,特令石叫化查明呈报。
  石叫化在林中守了一日一夜,三更天就发现一个小巧人影进入林中练掌,每推出—掌,均震得叶儿“哗啦”“哗啦”作响,当时林中暗黑如墨,石叫化心中叫苦不迭,唯有待其归途中,尾堕查明其落脚处,再行慢慢打探。不想,小黑影一出树林,即施展开盖世轻功,三几个纵跃,就把石叫化抛出老远,待石叫化赶进城时,人影早已不知去向。
  这样,石叫化怎肯甘心,立即招集徒众,多带油柴松枝,当夜初更后,广布林中,闭息以待。
  一连三夜,小黑影没再出现,石叫化可有些急了明明已能探知的事,却轻易地让他溜了,在帮主面前,怎交待得过去。
  这日午间,突然让石叫化在人群中发现黄小龙后退之劲道,甚为惊人,不由注意上了,可是眨眼间,又复失其踪影,石叫化不禁暗叫惭愧,好—付灵活的身子。
  待人群慢慢散后,黄小龙再次出现街头,竟然满脸愁苦,垂头丧气,石叫化一见,立刻寻来得意门人小铜神,命其尽力撞他,寻隙惹畔,定约三更。不想这一撞,直撞得小铜神周身骨骸酸痛欲裂,当时强忍着爬了起来,只转了一个弯,就跌躺下了,再无力爬起来。
  石叫化一见也自心惊,小铜神自小胫骨异于常人,力大无比,可见这小鬼身上定有不可思议的惊人绝艺,遂于当夜亲身出马,一见之下,大为惊喜,但是他可不认识无影怪侠,无影怪侠的名头,三十年前已噪誉寰宇,京城遇害之事,也曾传遍江湖。石叫化借题发挥,他也不敢小觑黄小龙,一上手就施展开本身成名绝技“夹掌”进击。
  没想,因他说认识无影怪侠,反使黄小龙念恩情深,不敢反击,这可使石叫化急坏了,自己成名江湖二二十余载,也非易与,今天面对个十二三岁小孩动手过招,已然不当,更使他难过的是,自己一上手施展“夹掌”对方一招不拆,半招不解,虽说连连退出十来丈远,依然飘逸潇洒,毫无失措之处。
  看看数十招过去了,石叫化暗暗叫苦不迭,逼得使出激将之法,这一叫唤,真可说“一语点醒梦中人”。
  黄小龙一听,暗忖:这话可有理,我要不使两招给他瞧瞧,他怎知我是也不是无影怪侠的徒弟,听到最后一句,心头不禁火发,暗道:好吧!我得让你见识见识,无影怪侠的徒弟,可是你瞧不起的。
  心头想罢,立刻说道:“前辈如此一说,晚辈若再不识抬举,就真成冒牌货了,请前辈手下留情。”
  语音一落,小龙腾身半空,意欲先施两手金毛狒狒那套不成文的威猛招数,将局式拉稳摆平再展开无影怪侠映光掌,和对方见个高下。
  于是小龙凌空腾起之后,半空中四肢舒展的,一侧一旋,一声清啸,身形曳急猛扑,那份巧快矫健,那小掌前推所带起急锐的风声,真是绝妙无比。
  石叫化早知小鬼身怀绝技,但却不知已到这般深厚的地步,心中绝不敢相信,这十二三岁大的小孩,恁从你打娘肚子里练起,也不过十二三年的火候,怎会有如此浑雄的功力,一时竟惊得呆了。
  小龙见掌已临头,对方不避不动,以为对方正蓄势运气,不自觉又暗中加了两成真力。
  掌风压体,石叫化仓促间,惊得汗沥沥下,猛然塌身,推出一掌“砰”声响过,石叫化双腿一软,坐到地下,手臂酸麻微痛,心中更为颤骇,还好石叫化以“夹掌”成名江湖,帐然间左掌依然连续推出,将小龙被震弹起的身子,又复掀出丈来远近,总算将这局面挽回。
  小龙一向怕的只是红衣番僧和宫中侍卫,对这些个武林中人,却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双方一对掌,自己虽说被摔弹出两丈来远,臂腕酸痛,但却没有摔到,凌空稳住身形,飘飘然地落地,这可看出小龙轻身提纵术的造诣,的是佳妙,诚非一般江湖武师可比。
  双方一对掌,各自心中都有数,小龙不再客气,施展开映光掌,身如旋风般欺身猛攻。
  行叫化见小鬼头,身如旋风欺近,施展开的确像是无影怪侠成名绝技“映光学”,心中频频叫奇,身子却不敢怠慢反掌相击。
  只片刻工夫,双方已拆解了五六十个回合,小龙突的一声长啸,跳离圈子,抱拳道:“前辈请稍歇,听晚辈—言,晚辈姓黄名小龙,确是无影怪侠之徒,这一套映光掌,已能证明小龙无诈,前辈是否可看在先师的情面上,谅恕—次,小龙将感激不尽。”
  石叫化哈哈—笑,说道:“小哥儿,这一套映光掌,确已深具火候,不瞒小哥说,老叫化也是奉命打探,这林中树上所受阳刚之掌,今日何以未见使出,难道说怕老叫化承受不起吗?”
  小龙听完巳了然于胸,知道小叫化与老叫化均另有目的,绝非只为些许小事寻找自己,但一时却使小龙猜测不出,如今—听知道是三招降龙手惹来的麻烦,但长耳哥哥确曾吩咐,不准轻易乱道,更下能轻易使出。
  遂说道:“那阳刚之掌力,系另一老前辈所授,请原谅这其中的忌讳,不便相告,现时天已不早,前辈若能原恕,小龙就此告辞。”说完话,深深一揖,待直起身来,见老叫化并无阻拦之意,随又叫道:“小龙谢前辈!”声落人起,快比追风,只三五个纵跃,即没入沉沉夜色中。
  石叫化只奉命探知系何人所为,如今事实证明,目的已达,他可不知道,帮主何以会追查此人,别人对这即有忌讳,当不便强人所难,遂怔怔的任由小龙自去。
  且说小龙踏屋飞行,只瞬间工夫,已返回镖局,悄没声跳窗进入室中,突见暗黑中,书桌前坐着个小巧人影,背对着自己。无法看清面貌,从背影认出是个少女,可也穿着夜行衣装。
  小龙的轻身功夫,真可说已臻化境,跃窗进入,轻比狸猫,点尘不惊,小龙一见黑影,先是—怔,随想到可能是雪梅这丫头,夜半来找自己学武,见自己不在,遂坐着等自己回来。
  小龙想到这,随放重脚步走去,不想刚跨出—步,那小巧的影子立刻转身回头,小龙夜间视物,明如白昼,见是—张圆圆的脸,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耀着冷电般的光芒,蓦然,人影—闪,竟自飘风般欺近身来,并指如戟,直往前胸点到,好俊的轻功,小龙正感惊奇之际,指风已然逼体,连忙吞胸闪避。
  室中能有多宽点地方,小龙只退得两步,已自靠壁而立,在未明撩对方来意之前,又未便回手。
  小龙刚靠壁站稳,对方五指已沾衣点到,不禁大为惊骇,这一下猝不救防,欲待拆解,已来不及,但觉少女微微“哼”了—声,玉指在胸前轻轻碰得—碰,忽然撤身—跃,穿窗窜去。
  小龙这瞬息间,背上已沁出冷汗,怔得—怔,立即跟出窗外,跃身屋脊,只见一条黑影如轻烟般,朝东南方飞去,追已不及。
  小龙返回室中,心中直感到窒息的,这小女子到底是谁?年岁与自己相仿佛,武艺却比自己高出甚多,般招不到,便已受制,然而对自己又似并不恶意,—沾却走,像专为试探自己的武功来的。
  忽然,桌上映现一张画得满满的纸,小龙趋前一看,原来是个荷池,满满的是朵朵莲花,池边并有三数茅屋,依山而居,画得非常细致,又像是非常匆促,更像一付天然的风景。
  小龙知道是方才那位少女所绘,因画上无字,不知用意为何?但是画得实在太好,遂折叠起来,藏在盛人皮宝衣那个空囊之中。
  这一耽搁,天已微明,小龙连忙脱衣上床,稍作憩息。
  那一日,小龙整个的浸在沉思深虑中,因昨夜与老叫化游走逐击了两个时辰之久,身如行云流水,盘旋飞舞,轻松至极,对自己所学,已稍俱信心,但那不知名的黑衣少女,却给了他当头一击,使他刚萌的一点信心,又复归于烟没。
  但那跃跃欲试的雄心,却如燎原之火复遇狂风般的越来越烈,终于在当夜二更时分,小龙起床略作拾掇,换上夜行衣,迳奔府衙而去。
  夜空中星光甚为明亮,小龙趁着夜色,来到府衙,见衙内房屋连云,一层层的,却不知那杀母仇人红衣番僧宿在何处,不禁踌躇起来。
  忽的,跟前人影一闪,小龙顺眼望去,见—小巧人影,站在离身数丈外屋脊上,正朝自己招手。
  小龙不禁奇怪,暗忖,我又不认识你,叫我作甚?遂掉头不顾。
  蓦然,飒风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