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游龙
以章润的一身艺业,这种凌空收势,也实在难不倒他,只是,他绝没想到,就在他身形刚刚稳住之际,蓦觉一股绝大的潜力,在他肩头一按,一个身子再也停不住,比剑还快的往池中落去。
这按他一掌的,当然就是藏身石壁上的黄小龙,黄小龙一手五指紧插石中,身子悬空直荡,就象毫不费力雕的,借章润肩头一按之力,人又飞上了石台。
刚在台边站稳,随着水中“扑通”之声,传来一声凄厉惨叫,这叫声满含着多少痛苦,绝不是无为而发。
小龙心中一震,低头下望,池中章润一个身子,正在水中猛烈的挣扎,似在忍受着无情的酷刑。
小龙大为惊讶,他想不透这到底是怎么会事,自己方从池中起来,那池中的温水,浸泡着只有使人舒服,他怎么反而惨呼痛叫,难不成真有什么古怪。
忽听金燕惊叫道:“小龙哥!这下可糟了,你瞧那池水面上的薄雾,这一刻怎的突然加浓了,就好象滚沸的开水,冒射出的蒸气。”
小龙凝目探视,可不是吗?那水面上还有着一个个的水泡往上冒,章润的痛叫,显然就是因此而发。
小龙原可疑章润不会水,害怕而叫,还想亲身下池加以援手,随后看着不象,略显犹豫,这一会可就不敢乱来了,因为池中的水,真若变成了滚沸似的热烫,那可是轻易尝试得的。
这阵突变,把所有人都震骇住了,因为黄小龙早一刻,亦会当众被抛入池中,非但毫无异状,且还洗去了他那一身墨黑,到如今,相隔不过半时光景,一变如此,怎的不使人感到惊骇呢?
正在大家百思莫解之际,倏忽间又是一阵激烈摇晃,较前强胜十倍,所有的人大多数都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摇晃摔倒地下。
震天价的惊呼声中,隐闻地底下传来“轰隆”“轰隆”之声,象是从天边传来的闷雷,是如此遥远,又是如许真实。
黄小龙本站在台沿,低头凝视,这一摇晃,小龙猝然间竟没稳住势子,一个身子直往前倾跌而下。
倏的背上一紧,小龙已凌空飞起,他心里有数,这定是金燕救了他。
这一阵摇晃,来得猛烈,去得迅速,眨眼间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金燕抓住小龙落身石台上,一只手依然没敢松下,绝美的脸庞上泛出一种隐忧,象是已然体会到一种绝大的不幸即将来临般的。
蓦的一声虎吼,石台飞上一个高大老人,指着小龙厉声骂道:“臭小子,崆峒派与你何冤何仇,竟敢使用这种恶毒诡谋,残酷的手段将我爱徒害死,还不赶快自决,与我爱徒抵命,真要老夫动手,就有得你小子受了。”
黄小龙见老人,豹头环眼,猿臂熊腰,比自己要高出一头,听他口中声声,叫章润为爱徒,知道定是崆峒派掌门人铁飞豹无疑,正待行礼答话,蓦的身侧风动,金燕已阻在自己身前,答道:“糟老头,你凶个什么劲,小龙哥是听了我的吩咐,才将人抛下池去,既是我出的主意,有什么事你就找我好啦,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绝不推诿责任,只是要想我自决,那可不易办到,先得露两手,让我瞧瞧,看是配也不配?”
金燕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说得铁飞豹,环眼骤睁,脸色倏忽千变,钢牙咬得吱吱作响,恨声骂道:“臭不要脸的贱淫妇,人未出阁,就偷汉子,你还能是什么好人,既是润儿为你送命池中,你也就陪同他,到阴司里去,做一对阴司里的夫妻吧!这样子相信他,死后方能瞑目。”
金燕被骂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声娇叱,跨前两步猛然推出一掌,这一掌是他毕生功力所聚,掌风过处,有一股无形潜力,威势至大,凌厉万分,铁飞豹自以为数十年精纯内力,那把金燕这一掌放在眼里。
但听“嘭”的一声暴响,如山崩,如地裂,金燕人小掌细,身子微微晃得一晃,铁飞豹可就不同了,一个高大的身子,竟被一股正气,震得退出七八步远去,手臂痛如断折,额上热汗滚滚而落。
这时候,铁飞豹心中真是惊恐到了万分,他万没想到,这娇小的姑娘会得有这等深厚的功力,可是,身为一派掌门,他不能说了不算,他更不能丢这个脸,明知不敌,也得尽力一拼。
“锵”的一声,长剑出鞘,叫道:“臭贱婢,没得说的,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亮兵器吧!……”话没说完,金燕已从小龙手中接过碧玉剑,插嘴道:“本姑娘可不愿与你磨舌头,你爱比什么,姑娘奉陪,绝不使你失望,不过,姑娘先告诉你,我小龙哥这把剑,乃是柄罕世宝刃,你可得当心啦!你要自已往上闯,可别怨姑娘狠。”
金燕能被碧瑶岛千年灵鹤看中选上,谁都知道其武功绝非凡响,铁飞豹何尝又不知,只是,骑虎难下,事到临头,不能不出手,尤其这几句话,更是骄狂至极,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铁飞豹再不答话,一声虎吼,手中长剑“玉女投梭”,闪电般向金燕立身处攻到,这一招快如电光石火,冲刺之力又强猛无伦,可是金燕却不慌不忙,但见她不进不退,不闪不避,一个身子稳如山岳,只手中碧玉剑在身前划了一道弧形,一抬腕,宝剑正好架住对方长剑。
铁飞豹这一招,本就是虚实并用,不想金燕会得如此沉着,立即一沉腕,剑变“金针定海”,霜锋下点,迳奔金燕腹下刺去。
这一剑即险毒又无耻,金燕脸色倏变,火焚芳心,一声娇叱,足尖点处,身子腾空飞起,碧玉剑突施一招“杏花春雨”,碧芒骤化万点寒星,迎头撒下,这一招威力之猛,招数之妙,竟非铁飞豹所能想及。
眼见剑风如轮,已无法招架,忙闪身暴退。
你退得快,金燕追得也不慢,一个娇小的身子,凌空改途,就象一道长虹般的,直朝对方射去。
铁飞豹身形未稳,要想再躲,已至不及,眼看就要伤在金燕碧芒剑下,就在一阵惊呼声中,划空传来一声娇喝:“燕儿!不得伤人!”
这一声到得恰是时候,总算救了铁飞豹一命,金燕闻声就知来的是娘娘,可是手中长剑依然未能尽撤威势。
但听“锵”的一声,铁飞豹一把长剑已断为三节,落在石台上,也亏得如此,金燕方能借力收势,飞落石台。
金燕刚在小龙身旁站好,台上飞落一只大白鹤,娘娘已从鹤背跃下,脸色铁青一片,惶声喝道:“碧瑶岛即将发生前所未有的重大变故。希望你们尽速离岛,不要再事拖延,因此许小事而枉送性命?”
她这里语音刚落,沉默在一旁甚久的几位年青小伙子,一声喧叫,围了上来,互相抢着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变故?不说出来,难使人信……”
“这分明是一种推拖之词了……”
“碧瑶岛数百年的荣誉,难道就毁于一旦……”
“任何事,也要待到比过武,定过胜负再说……”
你一言,我一语,众论纷纷,喧闹不停,娘娘铁青着脸,但却并没发怒,只听她柔声道:“诸位,这是天灾,绝非人力所能挽回,方才的连续地震……”刚说到地震,台下一阵吓人惊叫,众人连忙赶到台前一看,这一看,把众人都吓得胆碎魂飞,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一声大喊,四散飞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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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二小团聚 碧瑶岛火冒山崩 四奇会首 妙峰山琴断魂飞
前面说到碧瑶岛喷水池大石台上,碧瑶岛岛主乘鹤而来,惶声警告,请这些参加竟美盛会之人尽速离岛。
正说话间,台下一阵吓人惊呼,台上众人连忙赶到台前观看究竟,这一看,把众人也都吓得胆碎魂飞,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一声大喊,四散飞逃。
你道为何?原来那温暖的水池,这时已全被蒙蒙的蒸气所迷漫,池水当中那支喷泉,突的高耸数丈,变大如圆桌面,并有一股浓烈的硫璜气息扑鼻而来,那干白色的池水,也变成了黄色泥浆。
最最惊人的,还是那随喷水发出的一股惊人热力,使人无法伫足,这又怎能不使人大惊骇乎?
一刹时工夫,台下已走得没半条人形,台上也只剩下黄小龙、金燕与碧瑶岛主三人。
这时,那池中水柱,已然冒射得比石台还高了!
碧瑶岛岛主一声悲叹道:“终于还我自由身了,燕儿,这只大白鹤送你了,你二人赶快乘鹤去吧!不要耽误葬身于此。”
碧瑶岛岛主慢慢的走向台前,自言自语道:“没有爱的生活,终究是伪装的生活!”
话声未了,碧瑶岛主一个身子就如彩燕般,倏的冲向池中水柱,金燕大惊失色,可是,就这一惊之下,一个绝美的妇人,早已被那浑浊如泥浆的黄水,卷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正当此时,又是一下惊天大震,黄小龙与金燕齐被摔倒台上,大白鹤呱呱叫了两声,飞了过来。
二人再不怠慢,双双就地一挺,二人同时坐上了鹤背,大白鹤便叫一声,仰首长空,穿云而上。
二人忽听一声震天价的暴响,低头一看,那座石台前的喷水池,突的喷射出阵阵火焰,夹杂着火岩泥浆,滚滚而出,四散奔流。
那座大石台垮了,那小庙堂也塌了,所有的那些雕梁画栋的建设,一栋栋的也全都毁了。
只瞬息工夫,一座世外桃源似的仙岛,全都毁灭了,黄小龙与金燕乘着大白鹤也渐渐的飞高了,看不清了!
金燕侧身倒在小龙怀里,道:“小龙哥!这次我真怕你不来了!”
小龙轻搅着金燕的娇躯道:“我为什么不来,你是我的妻子呀!舍了你我还要谁,我们是曾经患过难的一对小夫妻呀!别说你还这样漂亮,温柔,武功又高,就是你这一切,全都没有,我也会永远的爱你,保护你……”
说到这,他轻吻了一下金燕的脸颊,这还是小龙第一次吻她呢!金燕娇羞的把脸藏在小龙怀里,小龙还想再吻她。
忽听大白鹤一声唳叫,金燕轻打了小龙一下道:“你不害羞!鹤儿已在羞你了!”
小龙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金燕忽又仰首叫道:“小龙哥,我们现在往那里去?”
小龙一听,忙道:“燕妹,叫大白鹤飞往冀北妙峰山去,今夜三更,我还有个约会,那宇内四奇的书怪南子,还在妙峰山等我比武呢?不能不去。”
没待金燕吩咐,大白鹤已一声呜叫,转向而去。
金燕多日来的忧郁、紧张,现在什么都消了。躺在小龙的怀里,没瞬息的工夫,她已沉沉入梦。
小龙将她的娇躯搅得紧一点,他也是数月相思,苦尽甜来,他不为自己悲,却为怀中金燕叹息,只听他细语道:“多么可爱而又可怜的小妻子啊!”
妙峰山乃位于冀北,山高海拔两千尺,在北安河以西。
妙峰山山不算高,峰也不算奇,只是山上有座小庙,庙前却有个大空场,虽有乱石野草,还不失平整。
李志虎曾受黄小龙之托,要他在三月初未见其回时,立即派人上妙峰山,请书怪南子,另行约期再斗。
李志虎为了爱弟,他不派人,自行飞马而去。
三月初三,天色入暮时,李志虎已束马来到妙峰山下正待上马,忽见山口上横睡着一个老人,满头稀松白发,根根可数,一个额头特长,占了整个脸的一半,两道细眉,斜飞入鬓,一对猪眼,阔嘴塌鼻梁,脖子上还长了个大肉瘤,相貌怪得出奇,鼾声甚晌,似是睡得十分香甜。
更奇者,老人猪眼紧闭,脖子上大肉瘤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间,东摇西荡,可是,他两只手却捧着一本钱装书,竖立胸前,似是甜眠中仍不忘读书。
李志虎为人厚道,见老人如此,不便打扰,遂下马牵着,绕道路边而过,李志虎人已过去,马也过去了。
蓦的,马儿一声痛苦,李志虎回头一瞥,那马儿尾巴,不知怎的,被那怪人抓在手上,随着,怪老人随着马儿后腿猛踢之式,飞身坐上了马背,对李志虎裂嘴一笑,朗声说道:“壮土,你这马儿好欺侮人,竟拿马尾打老汉的书本,老汉正看得起劲,被他一扰,这一股全飞了!”
李志虎能做镇远镖局大镖头,武功当然不弱,江湖奔走十数年,见的人也不少,可是方才怪老人那上马的身法,他竟瞧不出来,仿佛那马尾巴自自然然的把他带上马背似的。
这一会,见老人说话癫三倒四,把他也弄糊涂,一个人怎能在熟睡中看书,这不是大怪事吗?也忘了老人坐了他的马,回首问道:“请问老丈,方才见你正甜眠高卧,怎说正在看书!”
怪老头哈哈一笑,道:“壮士有所不知,想那些个伪装读书的,手中拿着书本,他就打瞌睡,象老汉终身以书为乐,睡了觉手中还要拿着书本,此所谓梦中亦需以书为乐矣!此语天下少闻,让你开开茅塞。”
李志虎闻言中虽不敢反驳,心中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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