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游龙
此刻天时已暗,但三人俱都不分昼夜。
瞎老又说:“好了,如今什么你们都知道了,日后只要记住我老头子……”
小龙金燕双双抢说道:“师父放心,大恩永不会忘,师伯杨士桐,一旦遇到我手里,我一定……”
瞎老马上接着说:“假如他已离开清廷,就无需过份紧逼,依然以师伯相称,若仍依附清廷,做那害人的刽子手,你们只要遇见,能力所及,就给我把他杀了,替我恩师清理门户。”
最后,三人都好象说的丧气而又不吉利的话,二小无知,连瞎老他忽略了,大概是天意,气数难逃。
蓦然,一阵惨厉无匹的哀嚎,从半空中悬崖边上传来,瞎老心神暗惊,这哀嚎发自金毛狒狒,以金毛狒狒如钢铁般的皮毛,刀枪不入,再重的掌力,伤它不得,江湖一流高手,一二人休想闯进山来。
如今非但被入逼进谷来,且已伤了金毛狒狒,这又怎能不使瞎老即惊且颤呢?随吩咐二小各自略加收拾,并取了些银子分与二人背负,又从墙上取下了青铜宝剑系好。
这幽谷里,也只有唯一的这么一把剑,还是瞎老三十年前带进谷来的,二小练剑时,是金燕用苗刀削的两柄木剑,如今二人没有趁手武器,只得将两柄木剑,抢握手中。
此刻,金毛狒狒的哀嚎,已一声较一声来得凄惨了!
瞎老领着二小,刚飞出茅屋,突觉一股极大的风声。从半空压下,瞎老听风辨位,马上牵起二小,侧身纵出一丈五六,可是,小龙金燕一瞥之下,立即同声高叫:“师父,那是晶晶,那是晶晶。”
瞎老大惊,但事已不及,只听“吧”的一声如雷暴震,那山谷“吧”!
“吧!”吧!”吧!”的如雷回音,更加添了悲哀的气氛。
小龙与金毛狒狒最是投缘,每日除纵跃戏耍追逐外,并还不时对掌过招,金毛狒狒那一套不成文的怪招,却也威猛无俦,小龙每学一招,金毛拂狒必定怪叫连连。且这招再也不使了,似乎吝啬已极,小龙逼得没法,只得一招记得烂熟后,或躲着练得差不多,才向他发招。
结果这不成文的招式,给小龙连贯起来。确实怪诞不见经传,且又威猛无匹。
今见金毛狒狒半空坠下,那一股强猛的风力,压得沙石暴出五六丈远,金毛狒狒也变扁形了,头上两眼突出眶外,七孔流血,早巳死去。
小龙“哇”的扑在金狒狒身上哭了起来。
瞎老身子一惊,飘身将小龙牵起,又复退身两丈后站住,似乎正在凝神注耳静听。
小龙金燕同时仰头狐疑地瞅住崖坡,数声喋喋怪笑,人影闪处,风声疯然中,眼前已站定两个红衣喇嘛,和一个宫廷侍卫。
两名西藏番僧,身量特高,一脸的诧异之色。
一名待卫,身量较矮,五旬出点头,可显得十分精壮,对这两名西藏番僧。似显得异常尊敬。
小龙认识两名番僧,在苗山逃出,于突崖下避雨,曾有一面之缘,因为当时恨透这班西藏喇嘛,故一见后即久久不忘,更记得他们相互称呼什么“昌兄……”“克弟……”
两名红衣番僧,尚未启口,这名锦衣卫却先开口道:“无影怪侠司马仁兄,久违了!三十年未见,武功想必更精进多了,此次异地相逢,怎的如此慢客呀?”
瞎老听声音,久久想他不起,明知来者不善,仍然假声说道:“那位仁兄,恕我年老目盲,不知尊驾何人,即能伤我灵兽,定非泛泛无名之辈,何不报……”
一声喋喋怪笑,将瞎老说话打断,暴声喝道:“这种无知畜生,也称灵兽,岂不笑掉佛爷大牙!”
声如洪钟,谷中回音声声响应。
瞎老心中一凛,怎的这种番邦野僧,也到这深山幽中来了!他哪知道,这是侍卫大人据报后,知是三十年前的无影怪双目失踪后隐居在此,特地谎说无影怪侠司马光再曾说欲杀尽西藏喇嘛,并说其武功如何如何了得,将这番僧激怒,给领着来的。
在这丛林乱山中,已搜寻近半月之久,番僧本已不耐,三名侍卫(金门三煞其中之老大老二亦同来,因无法从悬崖上耸落,在另觅路入谷)苦苦哀求,并说那悬赏十万纹银的黄家遗孽亦在一起,若能因此领得赏金,全部奉送,故此才有今日之事出现。
瞎老一旦得知来了番僧野僧,武功具都了得,且西藏密宗奇功大手印手法,更是震惊天下,遂在心中暗自作了个决定,潜提真气,稳注心神,不再言语,以免一时疏神,暗中遭了毒尹,全神贯注双耳,一动不动。
红衣番僧,见瞎老不接碴子,心头发火,厉声喝道:“臭瞎子,你自认打遍天下,杀尽佛爷等,今日佛爷亲身登门造访,怎又不声不响了,……你沉得住气,佛爷可没那么好说,快纳命吧!”
话完即平胸推出一掌,二人间隔,少说点也有一丈五六,瞎老已然感到掌风压体,气为之塞,双掌猛然疾推,“砰”的一声巨响,瞎老上身微晃,双掌微觉酸麻,心中暗颤,自己用八成真力,对方似乎毫无动静,想来今日凶多吉少。
立刻吩咐小龙金燕赶紧退离身旁。
西藏喇嘛此刻更是心惊,来时本无胜算,待一见瞎老后,心中立时宽慰,适才所发掌式,只用了五成真力,不想瞎老硬接一掌后,自己非但上身摇晃不停,掌臂更酸麻得紧,不由怒喝一声,身子不动,只脚尖略点,已趋半丈,单掌再次推出,此刻已然提足真气,功力加到十成。
小龙金燕照师父吩咐,已退出两丈外,见红衣大和尚再次惟掌,但此次与上次却又不同,掌至中途又听红衣大和尚怪啸一声,右掌平白增长近尺,五指箕张,毛毡毡好不惊人。
哪知师父,猛然怪笑一声,单足点地,身躯如陀螺般一旋,正巧将迎面掌风让过,跨步欺身,坚掌硬砍,掌风锐厉已极。
西藏喇嘛心中又是一惊,瞧不出这瞎子,如此敏捷快迅,立时回肘撤掌,暴喝连连,神速矫健的发动抢攻。
且说红衣大和尚乃是西藏喇嘛,现任清宫的二流高手,名叫雷昌,排行第二,另一名雷克,排行老四,老大雷文,老二雷武二人因事赴川,四兄弟奉师父叔瑞巴之命,前来西南清理几个案子,同行有雷掌孙克新及金门三煞等侍卫。
按理,雷昌的艺业内力较无影怪侠均要略高一筹,只是才已入夜,朝阳谷颐名义系面东而立,在这每月初末相交之际,—进酉时,即形黑暗,再有半个时辰,即阴暗如墨,对面难分耳鼻。
瞎老不分昼夜,只靠俊耳听风,如此暗黑,难展全力,所以打着打着,一直打了一个时辰之久,仍是个平手局面。
时已戌时,谷里突升起一层朦胧薄雾,更加深了这阴灰黯之色。
薄雾一升,瞎老立时意会到谷底已然暗黑,心头一喜,奋然加强劲力,硬碰硬攻,随着出声招呼道:“小龙,金燕,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不想他这两句话,不但没将二小提醒逃去,反引来二小的猜疑,以为势急将败,遂双双耸身形,跃进场中,挥动木剑,直朝红衣大和尚刺去。
瞎老这两句话的同时,也引起站在一旁的雷克,纵入场中,正好迎住了二小。
瞎老辨音知情,这一惊非同小可,就这一惊一怔之间,葛觉一猛烈无俦的掌风,排胸压到,退已不及,只得奋力硬接一掌,“砰”声响后,瞎老身退七八步,噗的跌坐地下,两太阳穴金星暴射,胸腹气血翻恿,“哇”的吐了两口鲜血,又复运气强行压住。
雷昌这一掌,是密宗奇功“大印手”最凌厉的掌,是大手印中救命三绝招之一,雷昌在情急之下施力。也是瞎老的气数已定,就恰好他为二小提醒惊心击到,可是瞎老的内家真力,一触之下,雷昌同样也被震退四五步,双臂痛如折裂,头脑一晕,连忙排除杂念,暗调真气,将身子稳住。
二小跃入场后,突见雷克耸入拦截,便也不再答话,两柄木剑,合着绝世轻功,尽在雷克前身后背乱转。
二小虽说胆大,心也够细,且眼如昼,亮察秋毫,小身子灵活万分,倏东倏西,忽前忽后,身如行云流水,疾如穿花蝴蝶,直逗得雷克,怪叫连连,四山回响。
蓦听一声大震后,瞎老退身坐地,口吐鲜血,二小惊魂惧颤,双双舍掉雷克,扑奔师父身边,见师父脸色惨白,口挂血丝,胸腹间一起一伏,狂喘不止,双双叫道:“师父!师父!”
没想这两声叫唤,却招来了师父的杀身大祸,一把银蓬,数十点寒星,满天花雨的向三人停身处射来。
二小背敌而立,待惊觉风声有异时,已至救不及,各自纵身避祸,这一把银蓬,就全招呼在瞎老那伤重的身体上。
二小一见,肝火直冒,也不再顾忌什么利害,小龙首先凌至折转身形,如电光石火般,斜飞而下,小身子直往红前大和尚雷昌射去。
雷昌刚受震伤,在凝神调息真气,忽感风声雷动,正欲挥字相抵,已然迟了一步,小龙两只小手,发挥了十成内力,再加那凌空斜飞下的冲力,一掌就将大和尚那庞大的身躯震出丈余,口吐鲜血,晕绝倒地。
这一来反把小龙给怔住了,万想不到自己这双推掌也能将这种浸淫功深,武艺绝伦的番邦喇嘛震成伤。
蓦然,“砰”声又响,小龙回眸一看,可不得了,金燕那娇小的身躯,被震到半空,正在往下直落,连忙一飘身,将金燕下坠之身接住,见金燕脸白如纸,闭眼含口,此次再也不敢出声了,抱着金燕就往边乱石中纵去,将金燕沿壁放下。忽的触到金燕怀中的吹箭筒,心中一动,你们看不见我,我可看得见你们,如此这般,不怕你们飞上天去。
小龙与金燕相处半年,早将吹学会,以往因丹田真气不足,难以致远,近日来每吹必至十丈余,遂将金燕怀中吹箭尽数掏出。
一耸身飘出数丈,对正雷克等三人就是一阵乱吹。
雷克掌震金燕后,稍歇见没再有动静,遂吩咐同行待卫天雷掌孙克新将火摺子打着,欲察视师兄雷昌伤势如何。
天雷掌孙克新,早即欲将火摺子掏出,引物取火观战,均被雷克喇嘛止住,因雷克喇嘛曾练夜眼,是的!也是曾练!成就如何无人得知,大概比常人略强点儿,绝好不到哪儿去,但雷克却想以此卖弄,没料在这暗黑的幽谷中,毫不管用,被二小戏耍得昏头转向,不亦乐乎!
天雷掌孙克新刚掏出火摺,即有丝丝风声袭到,“噗”的一声,手中一轻,惊的冷汗直冒。雷克一听,即知何事,立刻横阻孙克新身前,说道:“这小杂种冒坏,用暗器袭击我们,这可不是事,赶快……”
丝丝风声又响,这次从东面打来,雷克大袖一挥,吹箭即被震飞,瞬息南面丝丝之声又到,只是这吹箭决难雷克不倒,只见双袖略挥,即将吹箭阻住,起不了作用。
雷克接着说道:“赶忙把火摺子找着,打着后往山上干草中丢,来个星火燎原,烧他妈的小杂种。”!
此语一出可真把小龙吓倒了,连忙抽身退到金燕身边,见金燕已自醒转,盘膝坐地上,脸色已恢复红润,心头一宽,知道金燕瞬息即可复原,也不再答理,翻身又跑,刚在师父遗体身旁纵落。
蓦然火光一闪,“劈拍”“劈拍”连声暴响,小龙心中大急,眼看着这上座绝妙的朝阳谷,移时即化火海,心中虽急,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急也白急,遂躬身将师父遗体背起,只三四个纵,即来到金燕坐地外,俊目一瞥,金东人影俱渺,心头大急,忽的眼前人影一闪,小龙正欲跃退,耳中已自听到,“小龙哥哥,是我!”
小龙一哼“这个时候你还来呀!快领先带路走吧!这些野和尚马上就来了。”
天亮了!大地又从暗中复生,那宿鸟吱吱的歌唱,晨鸡的报晓,将沉睡中的农民唤醒。
在这万山丛中,朝阳谷里,火势逐渐熄灭,但那浓烟依然迷温谷底,因谷的两边尽是仞石壁,以至未能形成燎原之势,这给停身半壁绝崖上的小龙与金燕,来些许的安慰。
二小在这崖霹直,直等浓落尽,始背着瞎老遗体,纵落谷中,在原有茅屋的地上,挖了个洞,将恩师葬好,又用石头做一个碑。小石子敲敲打打的弄出了几个字。
“恩师司马再光之墓弟子黄小龙金燕顿首”
随后二小恭恭敬敬的大拜,二小又抱头哭了一会并发誓,学成绝艺后定替师父报仇雪恨。
小龙牵着金燕的手,顺着谷底一道青溪,怅怅然的慢慢走看,金燕依然目蕴泪光,不时回首撩望,樱口仿佛念着“师义,你安息吧!我一定替你报仇,替你出气,替你吐气扬眉,帅父九泉之下若有知也希望你显阴灵,使我们逃出魔掌,另投名师,再学绝艺,只是师父,我不会忘记你的,小龙也不会,永远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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