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箭





  就在这生死间发的刹那之间,突声一声大喝道:“风入松,看看这是谁?”
  喝声洪亮,展梦白不用回头,便知是黄虎!
  风入松指尖按上展梦行咽喉,微一用力,便可将展梦白置之死地,这时他才举目望去!
  但他目光动处,便立刻面色大变,只见一条大汉,左手拧住一人手腕,右手横刀,也架
在那人咽喉之上,自山后大步行来,厉声道:“你若要你妹子性命,便快放下我展大哥!”
  大汉自是黄虎,被黄虎制住的却竟是风入松之妹风散花!只见她长发披肩,亦是一身灰
袍,但容颜若死,竟已不能挣扎!
  原来风入松来等展梦白之时,风散花也已将黄虎诱出,兄妹两人,打算双管齐下,将
展、黄两人同时置之死地!
  风入松却再也见想到自己妹子竟会被这莽汉制住,骤遇巨变,他纵然心计深沉,也不禁
立刻面色如土。
  展梦白本已在疑心那风散花为何不见踪迹,也生怕她去寻黄虎晦气,此刻见这情况,自
也大出意外。
  黄虎见别人都被自己吃了一惊,心下大是得意,大笑道:“咱家方才的话你可听到么,
为何你还不放下展大哥?”
  风入松跟她妹子垂眉低首,不言不动,也不知是否受了内伤!他兄姝关心大呼道:“你
先放她下来。”
  展梦白知道此人凶悍,方自暗道:“放不得的!”
  黄虎却声笑道:“我放下她后,你不放下展大哥,又当如何?黄大爷才不上你这个当
哩!”
  展梦白大喜忖道:“想不到我这黄老弟也变乖巧了!”他却不知道黄虎早经高人指教过
了。
  只见风入松双眉紧皱,显见大是为难。
  他方才见了展梦白之武功,知道此番若是将他放了,实无异纵虎归山,但若不放,又怎
救得了姝子性命。
  他兄妹数十年相互依靠,情感比别的兄妹都要深厚,此刻他见了风散花的模样,早已心
痛如绞。
  黄虎望着展梦白直眨眼睛,像是早已胜算在胸,是以心头大是欢畅,口中却不住催促:
“快些……快些答话。”
  风入松目光数转,忽地冷笑道:“我以本领胜了展梦白,你却以奸计擒了我姝子,如此
交换,岂非大不公平?”
  他深信黄虎武功必不如风散花,是以故意如此说话,正是激将之法。
  黄虎却大笑道:“好个不知羞的老匹夫,你又岂是以武功胜了展大哥的,那三招‘春风
初动’,不是奸计是什么?”
  风入松呆了一呆,忖道:“莫非此人真是大智若愚之人……”只见风散花神情更跟萎
靡,他惊痛之下,立生毒计,口中大喝道:“我放下展梦白,你也放手吧!”暗中却待以内
力先伤了展梦白,教展梦白虽能生回,却落个终生残废。
  那知他还未动手,黄虎又声大喝道:“咱不妨先告诉你,你切莫暗中弄鬼,只要你手指
一使力,咱家就先宰了你妹子!”
  风入松暗叹一声:“罢了,此人外表看来老实,却竟是个老手!”当下松开手掌,后退
数步,道:“如何?”
  黄虎道:“算你聪明,知道咱们不是食言背信的人。”五指一松,道:“快来领你妹子
去吧!”
  风入松不等他话说完,便已纵身而起,伸手扶起风散花,只觉她四肢软绵,不禁大怒
道:“你……你伤了她?”
  黄虎冷笑道:“谁人伤她了,她自己早已身受内伤,方才又不台妄动真力,要来伤我,
那知害人不成,却害了自己。”
  风入松咬牙切齿,满面怨毒,瞧了瞧黄虎,又瞧了瞧展梦白,恨声道:“好,一年后再
见?”扶起风散花,便待转身奔去?
  风散花若未受伤,他还可一拼,但风散花如此模样,他自知绝非这两人敌手,只得含恨
而去!
  黄虎大声道:“你兄姝两人,一身武功,本可做些扬名露脸之事,但你两人却偏偏为了
贪心妒忌,要想做第一高手,便尽做些害人害己之事,岂不知天下之大,武功胜过你两人的
不知有多少,何况江湖后浪推前浪,新人辈出,你两人除得尽么?更何况此时江湖中,早已
无人承认你仍是武林第一高手了。”
  风入松本已转过身子,此刻再也忍不住霍然转回,面色铁青,厉声道:“谁敢不承认风
某第一高手之名?”
  此人虽然凶狡,怎奈好胜之心,委实太重,最是受不得激将。
  黄虎笑道:“能破得‘情人箭’秘密之人,才算武林第一高手,你若不服,也可竞争,
否则我看你还是洗手归隐算了。”
  风入松冷笑道:“情人箭是什么东西,风某就破了它给你们瞧瞧。”俯首低语了一句,
扶着妹子大步而去。
  展梦白见黄虎三言两句,便将风入松说动兴‘情人箭’为敌,心下不禁又惊又奇,不知
黄虎为何娈得如此乖巧。
  风入松身形去远后,展梦白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常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不想我才半日未见着你,便已该刮目相看了,你胜了风散花,又救了我,这些都不奇怪,奇
怪的是,方才那番话,真不知你是如何说出来的?”要知他与黄虎关系不同,是以他并未向
黄虎谢那相救之恩。
  那知他话未说完,黄虎已哈哈大笑起来,笑道:“大哥你当那番话,真的都是我说出来
的么?”
  展梦白怔了一怔,大奇道:“自你口中说出,听入我之耳里,再也清楚不过,不是你说
的,却又是谁说的?”
  黄虎笑道:“方才小弟说的那番话,每个字都有别人先在我耳旁说了一遍,只是他老人
家用的乃是‘传音入密’之术,你们都瞧不见罢了!”
  展梦白大奇问道:“是谁先说了一遍?:黄虎还未答话,只听阴影中微微笑道:“我!
  ”但见一人满身黄衣,大袖飘飘,自阴影中潇酒而出,口中虽含笑而言,面上却冰冰冷
冷,毫无表情。
  展梦白又惊又喜,大呼道:“前辈怎地也来了?”
  那黄衣人正是帝王谷主萧王孙。
  他微微笑道:“大家全走了,谷中冷冷清清,我自然也只有出来逛逛,你们前脚走,我
后脚也走了。”
  黄虎叹道:“若非前辈出来,黄虎今日是死定的了。”
  展梦白惊喜交集,问他:“此话怎讲?”
  黄虎道:“我大醉醒来,你已下见,别人还都东倒西歪的躺着,我喉咙乾的发火,茶壶
却都是空空的……”
  展梦白微笑道:“冷水是我喝了!”
  黄虎笑道:“我自然知道,却也莫余何,提着壶到后面找水喝,突然见到远远有条人影
在向我招手。”
  展梦白道:“那人莫非便是萧老前辈?”
  黄虎摇摇头道:“那人长发披肩,长袍大袖,黑暗中我又瞧不出是谁,正拿不定主意该
怎么办。”
  他微微一笑,接道:“就在那时,萧老前辈便以‘传音入密’之术对我说话了,我乍听
之时,还真吓了一跳。”
  展梦白道:“他老人家说的是什么?”
  黄虎道:“他老人家先说了姓名,教我放心跟着去,大哥你总知道我胆子不小,说去就
去了。”
  展梦白兴帝王谷主都忍不住为之一笑。
  黄虎接道:“那人影轻功不差,带我绕了许久才露面,我一见她竟是那姓风的女人,就
问她是否要寻我比暗器?”
  要知黄虎性子粗豪,不知留神细节,是以也不间风散花为何违誓而来,反先吵着和人家
动手。
  风散花已存将他除去之心,自然更不多话。
  她内力确已伤损,但要胜黄虎仍然绰绰有余。
  那知黄虎得了萧王孙在暗中相助,不断以‘传音入密’之术,指点他的招式,着着都抢
得先机。
  风散花自然惊怒之下,便突下杀手,一轮急攻,将黄虎逼入死角,她招式太快,萧王孙
也指点不及。
  但她却不知萧王孙正也藏在那角落阴影之中……
  只听黄虎道:“那婆娘疯了似的将我逼人了山角里,夜色中瞧她面目,活脱脱像个女鬼
模样。”
  ‘那时我本已有些吃惊,见她双掌拍来,我躲无可躲,只有硬着头皮去接,那知我手掌
一接她手掌,身后突也有只手掌按到我背上,接着,我掌上便多了一股力道,也不知从那里
来的,竟将那婆娘震得直飞出去,哈哈,她只当功力远胜于我,是以才逼我硬接她一掌,却
不知我身后还有撑腰的。’展梦白知道必是萧王孙施展‘隔山打牛’一类绝顶气功,将内力
传至黄虎掌上,藉黄虎之掌,击败了风散花。
  只听黄虎接着笑道:“我糊里糊涂击败了她,就听萧老前辈叫我押住她到这里来,我就
来了,就瞧见了你,就……”
  展梦白笑道:“后面的事,我都已知道,还‘就’个什么?”
  黄虎大笑道:“就不必说了。”
  帝王谷主也不禁大笑,道:“但那风家兄妹,却端的不是等闲人物,而那‘情人箭’的
主人,更是难缠,此番我激得风入松与他作对,好歹也要他添个难缠的敌手,正是对症下
药,以毒攻毒,否则……唉,这秘密何时方能揭穿,实在难说的很,我此番出山,本只当已
寻着揭破那秘密的枢钮,那知……唉!”
  展梦白忍不住脱口道:“怎么样?”
  萧王孙苦笑道:“我出山后便发现一条线索,自然再也不肯放松,追到源头之处,却竟
是你的故居之地杭州。”
  展梦白‘呀’了一声,道:“可是……”
  萧王孙截口道:“我寻到一家宅院,那里保镖护院之人竟然不少,怎奈都是碌碌之辈,
我便将他们一齐点了穴道,果然在那宅院中寻着数间秘室……”要知萧王孙学究天人,奇门
八卦,消息机关之学,无一不精,无论什么建造之中,若有秘密地道机关,再也瞒不过他眼
下。
  只听他接着道:“那秘室之中?果然藏着些秘密帐簿,尽是记载着贩卖‘情人箭’的勾
当,但主人却踪影不见。”
  黄虎大声道:“但那些护院的小子……”
  萧王孙一笑道:“不错,当下我便去拷问那些护院之人,那知他们却都不知真象,竟还
有些是布旗门下。”
  展梦白想起萧王孙的‘测谎证真术’,知道凡是被他拷问过的人,休想有事瞒得了他,
又想起那日在‘太湖’之滨,与萧飞雨、‘大鲨鱼’迎战‘布旗门’群豪之事,那时他发现
‘西湖龙王’吕长乐竟入了‘布旗门’下,心中本自十分奇怪,此刻想来,才知道吕长乐也
被秦瘦翁收为党羽,而秦瘦翁便是在暗中阴谋收买‘布旗群豪’之人,而他收买布旗门后,
又要霸占太湖地盘,自是要为‘情人箭’增强实力,由此可见,他虽非‘情人箭’之主人,
也必定与‘情人箭’主人关系极深……
  萧王孙见他忽然沉思起来,便道:“你可知那里主人是谁么?”
  展梦白想也不想,道:“秦瘦翁。”
  他本对自己的猜测,还有些不能肯定,如今再加上萧王孙之证实,自可毫无疑间。
  萧王孙道:“原来你也知道,只可惜……唉,他已死了。”
  展梦白皱眉道:“此人死的却委实太过奇怪,想他既是‘情人箭’组织中之主要人物,
如今怎会又死在‘情人箭’下?”
  萧王孙微微笑道:“这本是极为自然之理,他若不死在‘情人箭’下,反倒要令人奇怪
了,这道理你可想得通么?”
  展梦白寻思半晌,恍然道:“是了,想他之秘密,既已被前辈发现,那真正‘情人箭’
主人,自不能再让他活在人间。”
  萧王孙道:“他一死之后,非但你我至今发现之所有线索,便从此断绝无用,更令别人
疑云重重,不知他为何会死在‘情人箭’下,他这杀人灭口,故布疑云之计,双管齐下,用
的委实巧妙极了。”
  展梦白想到自己这仇人竟是个如此凶狠奸狡的魔头,心头不禁更觉忧患重重,面上也娈
了颜色。
  萧王孙道:“我为了追寻秦瘦翁,是以一路追来这里,混在人群之中,你们虽未发现
我,我却见着了你们。”
  他似笑非笑的微喟一声,接道:“我见到飞雨那孩子,越来越狂,心中虽担忧,但见到
你武功如此精进,又不禁开心的很。”
  展梦白□觑笑道:“方才若非前辈,我早已死在别人手下?”
  萧王孙笑道:“那三招‘春风初动’,用的实在巧妙已极,莫说是你,便是我也未能破
解,何况,你如此年龄,便能与武林‘七大名人’之首分庭抗礼,实是可喜可贺。”他目光
灼灼,含笑瞧着展梦白,展梦白不禁垂下头去。
  黄虎见了此情此景,忽然想起‘丈人瞧女婿,越瞧越有趣’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噗
哧’笑出声来。
  萧王孙笑道:“你莫要只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