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箭
铁驼叹了口气,道:“还有谁,除了那无影枪外还有谁?但无影枪也被他利刃所伤,伤
的并未见得比他轻!”
萧王孙道:“杨飞在那里?你怎会遇着他们?”
铁驼叹道:“我遇着他两人时,两人显然已拚过生死,都已重伤,只有杨飞的徒弟杨成
守护在侧,杨成那时若是杀了吴七,实是易如反掌,但他却不愧是条汉子,竟不肯乘人之
危,见我到了那里,便将他师傅抱走,还求我无论如何,也要将吴七救活,为教他以后亲手
复仇,唉……这小子端的有种的很!”
萧王孙道:“你又怎会到了这里?”
铁驼瞧着展梦白一笑,道:“这却是咱们小兄弟的心上人说的!”
萧飞雨既然已能说话,伤势自已痊愈。
展梦白暗中虽放下了心事,却又忍不住脱口问道:“前辈在那里遇着了她?她怎地还不
上山来?”
铁驼道:“吴七。杨飞受伤之地,便在洞庭湖畔,那位萧姑娘,也在那里逛来逛去,像
是在等人似的。”
展梦白道:“她等……”突然觉得自己不该问得如此着急,红着脸住口不语。
萧王孙却替他问了出来:“小女等的是谁?”
绝红大师微微笑道:“少时您自知道。”
铁驼叹了口气道:“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听得萧老大在山上,便急急赶来,除了萧
老大外又有谁能医得了吴七的伤势,那知吴七这时虽已半晕半迷,却偏偏不肯上山,嘴里只
是说:“求你带我去找丝丝,我死也要见丝丝最后一面。”我怎知丝丝是谁,因此不管三七
二十一将他带上山来。“孟如丝身子突然轻轻颤抖起来,双秋波中,也泛起了晶莹的泪水,
咬住樱唇,垂下了头去。萧王孙叹道:“何苦……这是何苦?”他救人为先,先将吴七伤势
仔细诊视了一遍,又让他服下了几粒丹丸。
铁驼道:“这伤还有救么?”
萧王孙仰天长叹一声,道:“性命虽可保全,但他那一身武功,只怕从此……唉。”
话未说完,但言下之意,自是众人皆知,这声名显赫的武林高手苦练数十年的武功,竟
从此废去。他那一生多彩多姿的生命,也将从此归于平淡,若是要吴七自己选择,只怕他宁
可死了也不愿如此。
群豪俱是练武之人,自能体会到武功被废后的心情,不禁俱都为之黯然神伤,正是兔死
狐悲,物伤其类。
吴七服下了萧王孙的灵药,似已微微清醒,但口中仍在不住喃喃嗔语:“丝丝……丝
丝……你在那里?”
展梦白本觉这吴七骄横霸道,此刻也不禁为这般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痴情感动,转首
不忍瞧他。
只听孟如丝终于痛哭失声,痛哭着扑到吴七身上,痛哭着道:“我在这里……我在这
里……”
吴七微微张开一线眼睛,瞧见了孟如丝,憔悴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惨淡的微笑,道:
“你……你莫要走……”
孟如丝惨然道:“丝丝不走……丝丝永远陪着你……”
吴七含笑道:“好……”伸手似是要去抚摸孟如丝的娇靥,但手才抬起,又自落下,又
自晕迷过去,但面上那安慰的笑容,却久久未曾消失,群豪已隐约猜出此中真象,心里也不
知是甜是苦。
李冠英面白如纸,木立不动。
孟如丝转身扑在他身前,流泪道:“大哥,我……我不能再跟着你了,我……你……
我……”
李冠英凄然一笑,道:“我知道。”
孟如丝道:“你……你知道就好……”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再说话,也不再去瞧第二
眼,似是所有情意,所有的悲哀,都在这最后一眼中叙说尽了,孟如丝站起身子,向萧王孙
一拜再拜,抱起了吴七,垂首道:“晚辈为了照料他的伤,不能再为前辈尽力了,晚辈这就
下……山……”说到最后一字,又是泣不成声,吴七威镇武林时,她不顾生死,不惜一切自
他身旁逃走,而此刻吴七已是半死之人,她却不顾一切要跟着他。
只见孟如丝抱着吴七痛哭着奔下山去,群豪心里都不知是何滋味,也不知是谁,喃喃轻
叹道:“女人……女人……”
这就是女人,男人永远无法猜透的女人。
展梦白一拍李冠英肩头,叹道:“李兄,你……”
李冠英目中已有泪痕,不愿被人瞧见,只是仰天长笑道:“李某此身已无牵挂,正可兴
恶贼决一死战!”
展梦白道:“好汉子……”突然想起自己尚有牵挂,接着,便想起了宫伶伶,纵身向那
石碑后飞掠而去。
石碑后竟已没有了宫伶伶的影子,地道出口,也已紧紧闭起,展梦白大骇喊道:“伶
伶……伶伶……”
目光动处,只见石碑后刻划着些字迹,也不知是用尖刀还是金簪划的,虽然模糊潦草,
但却仍可分辨。写的是:“展大叔:伶伶再也无颜去见苏夫人,伶伶走了,伶伶从小就会照
顾自己,此去一定会练好武功,为爷爷复仇,大叔只管放心,伶伶只望大叔能和萧姑娘一生
幸福,伶伶就已心满意足了。”
展梦白看完了这几十个字,眼前已是泪光模糊,惨然道:“伶伶,好苦命的孩子,大叔
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他知道伶伶必然已自地道中走了,但入口封闭,无法开启,他也不能追赶,何况纵然去
追,也追不着了。
他手掌轻抚着石碑上的字迹,心里在为伶伶真诚地默祷,但愿这苦命的孩子,能从此脱
离悲惨的命运,但愿自己日后还能再见着她,但愿她那时已是美丽的妇人,永远过着幸福的
日子……
苍天有眼,他的愿望是必能达成的。
突然间,四山战鼓齐鸣,数百人一齐现身,数百柄刀剑,在日色下闪闪发光,天地间顿
时弥漫起一片杀气!
展梦白英雄胆作,儿女情消,纵身掠去,沉声道:“与其等他们杀过来,不如咱们杀过
去!”
群豪轰然道:“说得好?”
萧王孙叹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不知三位大师……”
断红大师不等他话说完,便已截口道:“咱们虽然身在方外,此事也要管的,妹子……
不,师姐,你说是么?”
绝红大师道:“佛门中人,并未忘了降魔手段!”
萧王孙道:“好!杜兄与我带着梦白前冲,三位大师断后,乐大侠率领群豪居中,首尾
切莫失了连络。”
乐朝阳道:“全凭前辈作主。”
展梦白铁剑一挥,大喝道:“冲!”
‘冲’字出口,他铁剑已冲入了刀林!
血战一起,杀声震天,那数百柄钢刀在日光下一齐挥展时的情况,纵有生花妙笔,也难
描写万一。
萧王孙、铁驼、杜云天,双手空空,身形矫如游龙,穿行在数百柄长刀间,每隔片刻,
便必定有人被他们点中穴道。
展梦白铁剑过处,但听一片兵刃折断声,惊叫惨呼声,他虽是手下留情,不愿伤人性
命,怎奈铁剑之锋,无人可挡,片刻间也不知有多少人在他剑下残废,点点鲜血,几乎染红
了展梦白的衣襟。
这四人虽然势不可挡,但‘塞上大侠’统率而来的武林群豪,在这数百柄刀锋压力之
下,却是苦不堪言!
苦战之下,群豪俱是血满征衣,有的固是饮人之血,却也有的仍是他们自身伤口中流下
来的。
绝红、灭红、断红三位大师,昔年虽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此刻身在佛门,终是不
能多造杀孽,只是跟在群豪身后,一见群豪有险,立即出手相救,若非如此,群豪至少已有
大半在乱刀之下丧生,纵然如此,还是不免有两人在乱刀之下,惨遭分尸!
要知以二十人之力抵挡数百人,纵是武功相差悬殊,亦是不敌,何况这数百人中,不缺
苏浅雪多年来在江湖物色的高手,只因这些高手大半身受苏浅雪大恩,是以此刻竟齐心为她
卖命,例如李冠英、孟如丝等,若非情况特殊,此刻又何尝不肯为她效力。
萧王孙双手不断,心中却不禁暗叹忖道:“这苏浅雪当真不愧为人中之杰,单只这收买
人心一事,便非昔日那些只知以威力服人的武林枭雄能及!”
杜云天见到对方伤亡如此惨重,仍是无人退下,心中又何尝不有如此感怀!
展梦白既要冲上山去,又不得不回身拯救身在险境的同伴,是以苦战了顿饭功夫,仍是
杀不出重围!
这时对方伤亡虽然已有六、七十人之多,但人数仍众,战志仍旺,已方伤亡虽只四、五
人,但群豪已有疲乏之容,显见无法支持,就连那般勇猛的玉空子,此刻亦是双目无力,满
头大汗。
展梦白奋力冲到萧王孙身侧,一剑斩断了对方一人的右臂,沉声道:“咱们若再冲不上
去,只怕苏浅雪便要逃了。”
萧王孙道:“她有心在此山中将已知‘情人箭’秘密之人一举而灭,此刻万万不会逃走
的,怕只怕………”
长叹一声,接口道:“我等此番血战之后,纵能冲出,已是精力交疲,那里还能冲过后
面几道埋伏?”
杜云天长袖卷起了两柄长刀,黯然道:“纵然有人能够冲过,但见到苏浅雪时,只怕连
刀都举不起来,那里还能厮杀?”
展梦白暗叹一声,奋然道:“纵然如此,咱们也只有冲得一步是一步了。”铁剑展处,
再不容情!
但经过一番血战之人,对方武功较弱之人,已大多被淘汰,剩下的已几乎全是可以力拚
的高手。
‘塞上大侠’乐朝阳满面血汗交流,掌中铜棍,已被染红,他行走江湖数十年,却也从
未见过如此大战!
玉空子掌中精钢短剑,已被砍得刃口卷起,但见一人冲了过来,他一剑挥去,竟已刺不
破对方衣衫,那人乘他微一怔神时,劈面将长刀砍下,玉空子长啸一声,抛下短剑,接住了
对方手腕,两人同时奋力,玉空子奋起全力一拧,只听‘喀’的一响,对方手腕竟被他生生
拧断!
乐朝阳大笑道:“好兄弟,干得好!”笑声方了,但觉背后一凉,接着一阵剧痛,他后
背竟被人划破一条血口!
玉空子大惊之下,赶了过去,乐朝阳已回身将那人刀锋以棍指卷住,一个肘拳,打得那
人胸骨尽折,惨呼而死?
玉空子道:“你不妨事么?”
乐朝阳道:“区区一条伤口,算得了什么?”
话犹见了,身子突然摇了两摇,竟已站不住身子。
玉空子伸臂扶住了他,将方才夺来的长刀,舞起一团刀光,护住自己与乐朝阳的身子。
但对方见得他两人的狼狈神情,立刻全力攻来,乐朝阳容色惨娈,道:“……兄……
弟,你莫管我,快……快去干吧?”
玉空子牙关紧咬,也不答话。
乐朝阳满头俱是黄豆般大小汗珠,忍痛道:“兄……弟,我……我还能厮杀,快放开
手!”
玉空子厉声笑道:“今日我虽已抱定决心,战死为止,但却不能让大哥你死在我之
前……”
突然间,一声长啸,传了过来!
接着,有人大呼道:“萧老大,展梦白!我老头子与天马大和尚来了!”两条人影,凌
空飞来,有如飞将军从天而降,竟是莫忘我老人与天马和尚,身形方才落下,对方便已传出
两声惨呼!
萧王孙纵声大笑道:“来得好……来得好!”
话犹未了,只听又有人大呼道:“展梦白,展兄弟,大鲨鱼率领太湖众家兄弟,为你助
拳来了!”
展梦白精神一振,纵声大笑道:“来得好……来得好!”
乐朝阳耳听一阵有如战鼓齐鸣般的脚步之声奔了过来,欣然一笑,道:“兄弟,这一下
咱们都不必死了?”
自刀光人影中望将出去,但见数百个精赤着上身的大汉,齐声呐喊,挥刀冲了过来,呐
喊之声,势如雷鸣!
当先一条大汉,身高八尺,背阔三亭,手挥一条三股烈火叉,来势有如猛虎出柙,正是
太湖群豪之首大鲨鱼!
展梦白遥遥呼道:“大鲨鱼,你好么?”
大鲨鱼狂笑道:“好,好,待杀完这些畜牲,再和你痛饮三百杯!”虽然还隔着数百柄
长刀,两人却似已把臂言欢。
过了半晌,大鲨鱼又道:“白布旗一般奴才,又戴着自帽子在山下出现了,俺若非急着
上来,少不得先和他们打一架!”
展梦白又惊又喜,笑道:“幸好你未曾与他们厮打,否则便变成大水淹倒龙王庙,自家
人打自家人了。”
大鲨鱼奇道:“莫非那些奴才也……”
突听一个雄浑沉厚的语声呼道:“萧老前辈、展大侠、熊正雄与布旗门兄弟为两位效力
来了!”
呼声落处,已有百余个身穿白袍,头戴奇形白帽之人,挥刀加入了战圈,声势之壮,不
亚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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