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箭
那知……”
华服丽人萧曼风柔声笑道:“好妹子,我也怕手脏呀,怎么会自己动手……”话声未
了,展梦白已横步站到她面前!
他面色森寒,目光凝注,冷冷道:“展梦白在这里!”
萧曼风轻轻一笑,曼声道:“我又不是瞎子,难道还看不见你这么大一个男人站在这里
么?”
展梦白厉声道:“展某不惯取笑于人,亦不惯被人取笑,你既有杀我之心,此刻便可动
手了!”
萧飞雨大声道:“展……展公子,你怎能听那方辛的话,萧曼风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
杀你?”
展梦白冷笑道:“这就要问她了!”
萧飞雨道:“她不会的,她……”
萧曼风柔声笑道:“不,我会的。”
萧飞雨怒道:“你……”
萧曼风摇了摇手,媚笑道:“展公子,方辛没有骗你,我妹子却骗了你,我一听方辛告
诉我,是说有一个又脏又臭的男人,要跟我妹子一齐回帝王谷去,我就想暗中偷偷杀了你,
这全是真话,我不会骗你的。”
展梦白怒道:“展某一直在此相候!”
萧曼风笑道:“可是现在……唉,现在我却不能杀你了,你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吗?”
展梦白冷笑一声,目不语。
萧曼风道:“告诉你,这就是为了现在我这妹子已知道我要杀你,我若真的动了手,她
就要恨我一辈子。”
萧飞雨大喝道:“萧曼风,你……”
萧曼风只当没有听到她的喝声,自管接着笑道:“展公子,你自命是条男子汉,此刻却
要个女子保护着你,心里不觉得害躁么?”
展梦白双拳紧握,面色已气得铁青,他本不善言词,此刻更说不出话来。
萧飞雨沉声道:“你说话可要小心些。”
萧曼风媚笑道:“是,好妹妹,我说话已经够小心了,他如真是条男子汉,要报仇就该
自己报仇,要学武就该自己学武,为什么要苦苦纠缠着你,他难道不知帝王谷又岂是普通男
人能随意去得的。”
萧飞雨厉声道:“他本非普通男人,你刚刚不是还说他真的是条男子汉么,此刻怎
地……”
萧曼风轻轻一笑,道:“他当然是真的男子汉,我也知道他不是女扮男装的,可是……
唉,这样的男子汉,我却见得多了!”她一面说话,一面含笑望着展梦白,她那弯弯的
眼睛里,却满充不屑轻蔑之色。
萧飞而大怒道:“萧曼风,你敢再说一句!”
萧曼风望也不望她一眼,笑道:“展公子,你可看到了么?为了你这条男子汉,我们姐
妹已经要打架了,你还好意思跟着我们回帝王谷去?你脸皮若有那么厚的话,我就真的佩服
你了!”
展梦白突地仰天狂笑起来,狂笑道:“好,好,展梦白今日总算又得了个教训!”
狂笑声中,霍然转身,放足狂奔而去!
萧飞雨惊呼一声:“展公子……”
她方待纵身追去,萧曼风却一把扣住了她的右腕脉门,高声笑道:“展公子,你走了
么?不送不送,除了我妹子之外天下的女人还多的是,你莫愁找不到女人嫁你,只管放心好
了。”
萧飞雨气得满身颤抖,道:“你……你放不放手?”
萧曼风媚笑道:“好妹子,我不放手!”
萧飞雨怒喝一声,右掌挥出,击在萧曼风胸膛上,只是她脉门被扣,全身酸软,这一掌
虽然击中了,却无一丝力气!
萧曼风笑道:“嗯,好舒服,再打一拳……”
萧飞雨颤声道:“除非你一生一世都不要放开我,否则我再也不会饶了你……再也不会
饶了你!”
萧曼风轻轻摇了摇头,幽幽长叹道:“好妹子,我是为了你好,知道么?你若是带他这
样的男子回去……”
萧飞雨大声道:“他有什么不好,最少要比你那老公花燕好上千倍万倍,你为什么要把
他气走?”
萧曼风轻叹道:“无论多好的男子,你也不能把他带回帝王谷去了!”
萧飞雨大喝道:“为什么?”
萧曼风缓缓道:“只因爹爹已替你结下亲事了!”
萧飞雨身子一震,呆呆地楞了半晌,突然放声大喊道:“我不要他替我结亲,我死了也
不要……”
话犹未了,流泪满面。
萧曼风长长叹息一声,道:“你知道爹爹他老人家最近的心情多坏,他老人家从现在起
已要闭关一年,所以我才出来,你如果是个孝顺的女儿,就该听话,何况儿女的亲事,本该
是由父母作主的。”
萧飞雨咬住嘴唇,拚命不让眼泪再流下来,缓缓道:“那……那……男人是……
是谁?”
萧曼风笑道:“妹子,你放心好了,那男子又年青、又聪明、英俊,绝对不会辱了
你!”
萧飞雨恨声道:“他到底是谁?”暗中含恨忖道:“你说出他的名字,我就将他寻来杀
死。”
萧曼风悠然笑道:“告诉你,他就是你平日最最喜欢的萧三阿姨的亲生儿子,这次到谷
中去……”
萧飞雨轻呼一声,道:“三阿姨的儿子?你……你……你知不知道三阿姨的儿子是
谁?”
萧曼风道:“我怎会不知,我还见过他哩!”
萧飞雨冷笑道:“你见过他,哼哼……”突地放声狂笑道:“告诉你,展梦白才是三阿
姨的儿子,那人是假冒的!”
萧曼风呆了一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荒山夜色,其浓如墨。
满腔愤怒,满腹酸楚的展梦白,狂奔在这凄清的夜色中,直恨不得远离人间,再也不要
踏入尘世一步。
萧曼风最后那讥嘲戏弄的笑声,此刻彷佛还留在他耳畔,他受了许多次冤屈之后,想不
到今日还要被人侮辱轻视!
奔行到山巅,天地间更是一片寂寞。
长草深树,萧萧索索,他忽然想起了宫伶伶,但心念转处,又不禁暗叹忖道:“我孤苦
一人,受尽白眼,前途如何,连自己都难以预料,怎么还能保护伶伶,让伶伶跟着她们,总
要好的多了!”
一念至此,他心绪更是枪然,此地若有酒饮,他使要痛醉一场,此地若有朋友,他也要
放怀倾诉!
但此刻天地茫茫,那里有酒?谁是他的朋友,有的只是寂寞!他方待盘膝坐下,与天地
星辰共享寂寞,突然山势更高之处,飘飘传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叹息声中,充满悲痛凄凉之意,正与他此刻的心境相同。他茫然四顾一眼,茫然向叹息
传来之处走去。
人在寂寞痛苦之中,遇着同病相怜之人,便有如磁铁相吸,展梦白抬头望处,只见一块
山岩,凌空悬起。
山高之处,星辰更明,满天星辰下,凌空的山岩石边,果然盘膝端坐着一条人影,面向
苍冥。
展梦白登上山岩,只见山风强劲,吹得这人影须发飞扬,身子也彷佛摇摇欲坠,展梦白
轻咳一声,道:“山高风劲,被露石滑,朋友你独坐在这危岩边缘,难道不怕被风吹下?”
那人影头也不回,冷冷道:“走开!”
展梦白呆了一呆,远远顿住脚步,山风来去,云雾渐起,展梦白只觉一身飘飘汤汤,彷
佛卧在云里。
他见到这人影如此孤单凄凉,心里不禁生出怜悯同情之心,想到自己孤单凄凉时的滋
味,他更不忍遽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听这人影又自悲怆和长叹一声。展梦白忍不住道:“朋友你不住长
叹,莫非心里有什么悲痛之事?”
那人影仍不回头,也不说话,展梦白缓步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便试探的轻咳一声,直
走到那人身边,那人仍未出口叫他走开,他便缓缓坐了下来,道:“独自伤心,最是愁人,
朋友你何苦……”
那人影缓缓转过目光,冷冷瞧了他一眼,冷冷截口道:“你年纪轻轻,居然也懂得伤心
滋味?”
展梦白暗叹一声,苦笑道:“人之伤心与否?岂有年龄之分……”抬头望去,只见这人
影面目灰白,死眉死眼,彷佛毫无生趣,心头不觉一凛,目光立刻垂落到这人身上穿着的一
制淡黄衣衫上。
黄衫人转回目光,望着面前无尽的云雾夜色,缓缓道:“你自有伤心之事,自顾尚且不
暇,为何还要再管别人的伤心之事?”
展梦白忙了一怔,长叹道:“我也不知为了什么,只要见到别人伤心,便忘了自己的伤
心,情不自禁而已。”
黄衫人默然半晌,喃喃道:“情不自禁……情不自禁……人们自寻烦恼,只怕都只因这
“情不自禁”四字而已。”
两人谁也不再说话,彼此心中,俱是心事重重。
又不知过了多久,突见一线阳光,破云而出,俯眼下望,长江如带,闪闪发着金光。
黄衫人缓缓抬起眼,缓缓悲歌起来,歌道:
“江南好,风物旧曾黯,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
江……南?”
歌声悲哀沉痛,最后五字,更是低回百转,荡人心俯。
展梦白听得如痴如醉,呆呆地出神半晌,只听黄衫人轻轻叹道:“一别江南十年。江南
风物依旧,只是面目却已全非了……”低低垂下了头,那一双灰黯的眼睛里,却已泛起晶莹
的泪光。
他瞑目垂眉,久久不语,展梦白也不愿惊动。
日色渐高,天光大亮,山岩下突然响起一连串铃声,自轻而响,自远而近,来势之速,
无与伦比。
黄衫人突地双目一张,喜道:“来了!”
话声方落,已有一只健羽白鸽,飞上山巅,在他两人头上盘旋一转,双翼一束,嗖地飞
了下来,落在黄衫人掌中。
黄衫人目光闪动,解下了白鸽足上的信管,抽出一张纸篓,只见这张纸又脏又皱,彷佛
自垃圾堆中拾出来的,但这黄衫人都看得甚为慎重,展开一看,纸上只简简单单写着两个大
字:
“就来!”
字迹拙劣,有如幼童,黄衫人转目一望目光中竟突地露出喜色,彷佛已得到了他久已期
望之物。
展梦白暗中大奇,忍不住脱口问道:“阁下可是在等人么?”
黄衫人一展纸篓,道:“我等的便是这个!”
展梦白大奇道:“这是什么?”
黄衫人道:“这是什么,你不久便会知道。”手掌轻抚着白鸽的羽毛,又自出起神来
了。
展梦白虽然满心好奇,但他生性不愿麻烦别人,黄衫人不说了,他也不问了,过了许久
许久,日已当中,他肚中突觉得饥饿难忍,精神也萎靡不堪,转目望去,那黄衫人仍然盘膝
端坐,动也不动,神情竟也丝毫未变,生像是再坐个十天八天,也绝无问题。
展梦白只得咬一咬牙,拚命忍住,到了日色偏西,展梦白已饿得头晕眼花,但那黄衫人
不动,他也不动。
突听黄衫人缓缓道:“你是否有事求我?”
展梦白呆了一呆,心中微觉气愤,大声道:“在下生平从未求人,何况我与你素不相
识,怎会求你?”
黄衫人道:“你既无事求我,为何饿得头晕眼花,还要在此苦苦陪伴着我,既不说话,
也不去寻找食物,我在此若坐上十天八天,你岂非便要活生生饿死在这里,那时你却休得怪
我。”
展梦白怒道:“饿死也是我心甘情愿,绝不怪你,你大可放心好了。”转过头去,越发
不肯动了!
黄衫人冷冷道:“少年人好大的火气,好硬的脾气,莫非是在那里受了别人的气么?”
展梦白道:“我受气已成习惯,也不劳阁下动问。”
黄衫人忽然微微一笑,道:“我在此等人打架,拳脚齐飞下,难免误伤了你。那时你也
不要怨我!”
展梦白大怒道:“这山巅之地,既非私人所有!我自坐在这里,是活是死,谁也不要管
我。”
他越是发怒,这黄衫人眼色却越是温和,微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学了多久武
功?”
展梦白道:“你叫什么名字,学了多久武功?”
黄衫人哈哈一笑,道:“问得好……”
话犹未了,突听山下传来怒骂之声,道:“老怪物,是你在笑么?”话声一闪而逝,山
头风声一响展梦白回首望处,只见身后已多了个满头乱发,赤足芒鞋,身上却穿着一件长才
及膝,又脏又破的蓝色道袍的高大老人,指着黄衫人大骂道:“我只当你闷气难解,是以不
远千里跑来陪你打架,那知你却在山头上和一个不三不四的少年人又说又笑,你当我吃饱饭
没事做了么?”
黄衫入微微一笑,也不动怒,展梦白却已大怒而起,厉声道:“你说谁是不三不四的少
年人?”
蓝袍老人呆了一呆,彷佛觉得甚是诧异,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认不认得我是什么
人?”
展梦白怒道:“无论你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我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