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箭
抓了过去。
展梦白手掌轻轻一抬他足踝,低叱道:“去吧!”
那锦衣大汉果然立足不稳,翻身跌倒。
旁边不禁有人笑道:“这时倒听话的很!”
话声未了,那颀长汉子已自袖子掏出一柄摺扇,迎风展了开来,绕过马腹,缓缓走向展
梦白身前。
此刻酒楼上已有人探首下望,那大汉也已翻身罐起,颀长汉子冷冷瞧着展梦白,道:
“朋友,你已惹下祸了!”
展梦白仰天狂笑道:“展某平生最最不怕的便是惹祸!”
颀长汉子冷笑道:“你莫先说大话,可知道我是谁么?”手腕突地一反,将扇面展在展
梦白面前。
只见那紫绢的扇面上,竟绣着只金鹰,凸睛健羽,神采奕奕,当真绣得栩栩如生,看来
端的似乎有些来历。
那知展梦白平生却最不吃这套了,口中怒喝道:“管你是谁?”右掌仍持马□,左掌闪
电般去擒对方手腕。
那颀长汉子手掌一沉,摺扇便已划向展梦白腕脉,左掌五指虚捏,急地抓向展梦白手
背!
他出手如风,使的竟是正宗擒拿缠丝手。
展梦白心头一动:“好快的擒拿手!”敌忾之心大生,随手抛开了马□,‘石破天
惊’,一举击出。
他只当对方武功不弱,是以这一拳已用了七成功力!
那颀长汉子拗步进身,双手缠丝,再擒展梦白腕脉,但他擒拿手法虽快,内力却差得太
远。
只见他掌缘还未触及拳锋,身子已被震得飞跌了出去。
展梦白反倒不禁呆了一呆,那大汉又待冲来,突听楼头一声大喝,三条人影,飞鸟般急
坠而下!
锦衣大汉拊掌大笑道:“好了好了,你这时还逃得了?”
展梦白跟这三条人影身法劲急,轻功不弱,立时大生戒备之心,双掌护胸,微退三步。
那知这三人身形落地后,竟齐地向他抱拳施礼。
展梦白又自不禁为之一怔,凝目望去,不禁展颜笑道:“原来是贤昆忡到了!”原来这
三人竟是‘捞山三雁’贺氏兄弟。
锦衣大汉看得呆了,呐呐道:“你……你倒认得他?”
‘穿云雁’贺君雄朗声笑道:“怎会不认得。”
那颀长汉子已被震得喉头发甜,但口中犹自冷笑道:“想不到‘唠山三雁’竟然认得马
贩子!”
‘冲霄雁’贺君杰也不动气,知道他见到自己兄弟竟不出拳助他,是以心头气恼,当下
微微笑道:“金大哥且莫拿话损我兄弟,先得问问他是谁呀!”
锦衣大汉怒道:“管他是谁,你兄弟将我兄弟寻将出来,也不该瞧着咱们兄弟被他欺
负!”
‘银雁’贺君侠大笑道:“但此人却与别人大大不同!”
锦衣大汉道:“有何不同?我看他眉毛也未曾生在眼睛下面,鼻子好端端的也只有一
个!”
贺君侠朗声一笑,缓缓道:“此人便是展梦白!”
锦衣大汉突地‘哎呀’一声,倒退了三步,呆呆怔在地上,目定口呆地凝注着展梦白。
那颀长汉子也彷佛怔住了,过了半晌,两人突然齐地抢步过来,推金山,倒玉柱,翻身
拜倒。
展梦白反倒慌了手脚,惶声道:“两位……两位这算什么?”手掌虽伸出,却又不知先
托那个才好。
锦衣大汉拜了三拜,方自翻身跃起,又自瞧了展梦白半晌,摇头笑道:“我虽不认得
他,却也怪不得我。”
贺君侠失笑道:“阁下说的话,总教人难懂的很。”
锦衣大汉两眼一瞪,道:“有何难懂?我只当展梦白英雄盖世,气象必定十分威武,又
有谁知道他竟是如此斯文模样?”
贺君侠大笑道:“难道凡是英雄,便该生得与你一样不成?”
贺君侠微笑接道:“你还罢了,怎地连金鹰今日都看走了眼,面对当世的英雄,却当作
是马贩子?”
那颀长汉子赧然一笑,展梦白沉吟道:“金鹰?”
贺君侠笑道:“冀北金鹰,捕中之星。”
展梦白恍然笑道:“难怪这名字那般熟悉,原来阁下竟是江湖传言的当代神捕金鹰金捕
头,在下失礼了!”
他口中说话,心中却不禁暗暗忖道:“难怪此人言语便捷,目光锐利,神情气度也特别
的很,原来他竟是江湖名捕,神情自然与一般武林豪杰大是不同,他那迅快的擒拿手法,对
付武林高手虽然不敌,但用来捉贼拿盗,却也已足足有余,是以才能在六扇门中大享盛
名。”
思忖之间,金鹰早已收起了摺扇,躬身笑道:“贱名何足挂齿,何况小可早已退出了
‘六扇门’,展大侠再以‘捕头’两字呼唤,岂非愧煞小可,其实若非贺大哥们坚邀,小可
本已不敢在江湖走动的。”
展梦白笑道:“金兄太谦了。”
贺君雄正色道:“金兄所说,确非虚言,是小弟们为了一心想要探访出‘情人箭’的真
象,方自坚邀这一代名捕再次出山的。”
展梦白扬眉笑道:“久闻金兄神目快手,昔年在黄河之北做案的宵小,从无一人逃过金
兄神目。”
他当头一揖,接道:“此番我等有了金兄相助,实乃大幸。”
金鹰慌忙还礼,那锦衣大汉却已嚷道:“我弟兄性命都是你救回来的,为你做些事算得
了什么!”
展梦白呆了一呆,大奇忖道:“我何曾救过他们性命?”
金鹰却已叹道:“小可当年在‘六扇’门中,的确结仇太多,那日在张家口,若非展大
侠前来,小可死不足惜,却连我等兄弟都连累了,只可惜展大侠有如天际神龙,倏忽来去,
那日我兄弟虽被展大侠救了,却连展大侠面目都未曾见到,幸好今日得见侠颜,否则当真要
遗憾终生了?”
展梦白恍然忖道:“是了,这想必又是别人在暗中为我做的侠义之事。”但一时之间,
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只见一个满面红光的中年长衫人,哄散了四下看热闹的人群,抱拳道:“各位何妨楼上
叙阔。”
他面目神情虽似蒙人,但汉家言语却说的甚是流利。
贺君雄大笑道:“我见了展兄太过欢喜,竟将别的事都忘怀了。”
他又为展梦白引见,那长衫人乃是当地的豪杰富绅,‘边外盂尝’富仲平,展梦白听了
这名字,便知此人颇为好客,便也与他十分亲近,那富忡平听了‘展梦白’三字,却似十分
惊喜,敬慕之情,溢于言表。
众人到了楼上,重新摆开酒菜,展梦白一面大嚼,一面忍不住问道:“杭州别后,多日
未闻消息,三位怎会来到这里?”
贺君雄叹道:“那日……唉,那日我兄弟气愤之下,自愧有心无力,便带着身受重伤的
‘铁枪’杨成,连夜离开了杭州。”
展梦白念及那日之事,心中不禁生出了满腔悲愤,缓缓放下了筷子,再也无法举箸了。
只听贺君雄接道:“杨兄被‘出鞘刀’掌力震伤,伤势颇重,十多日后,方自渐渐痊
愈,但心中总是悲愤难平。”
‘我兄弟不断劝他,他口中唯唯应了,双眉却皱得更紧,终日书空咄咄,我兄弟也不禁
暗中为他悲伤。’‘那知有一日他却突然不告而别,也未留下任何言语,只是在桌上昼了柄
长枪,但笔力深厚,却又不似他昼的。’‘我兄弟知道寻找不着,在江湖中实也心灰意冷,
正待回家安分守己地去过两年,不再与人争胜了。’展梦白不禁暗叹忖道:“唠山三雁,本
是新崛起的豪杰,却已有退隐之意,难怪别的成名英豪,大多洗手不出了!”
只听贺君维接道:“那知我兄弟在途中却偏偏又遇着了那‘塞上大侠’乐朝阳与武当后
起一代高手中最负盛名的痴云生。”
‘他两人行色匆匆,满面风麈,但意气却十分兴奋,正方自雁荡北返,见了我等,便要
我兄弟也为武林尽份心力,共同发掘’情人箭‘的秘密,追查元凶,又说他两人行踪所至,
已有了不少成绩。’展梦白黯然叹道:“久闻‘武当痴云生’高风亮节,剑法如神,如此侠
义,只恨我却偏偏见不着他。”
贺君维微微一笑,接道:“我三弟被他两人义气所动,首先答应了,我弟兄自也不致逃
避!”
‘于是乐大侠便令我等远来西北,连络英豪,遇着此等追查探访之事,我兄弟自也忘不
了这位神捕金鹰。’贺君杰接口笑道:“西北侠踪,我兄弟本自生疏的很,若不是金兄与黄
兄相助,怎能结交如许多边外豪杰!”
金鹰谦笑道:“这可全是我这黄二弟之功!”
锦衣大汉大笑道:“我的功就我的功,你们敬我一杯算了!”
展梦白突地恍然笑道:“在下远在江南时,便听得冀北有位黄金虎,家资百万,仗义疏
财,莫非便是兄台?”
锦衣大汉举杯大笑道:“俺本叫黄虎,只恨那班多事之徒,偏偏要在俺名字上加个
‘金’字。”
那富仲平却笑道:“兄台本就多金,自该加上个‘金’字的!”
众人相与大笑间,贺氏昆仲又问起了展梦白的行踪。
展梦白也无法细叙自己这许多件惊心动魄,奇诡曲折的事故,只将自己要换马雇车之事
说了。
黄虎大笑道:“这还不容易么!只是展兄的确奇怪的很,放着千里驹不坐,却偏偏要闷
在车里?”
展梦白苦笑道:“在下此举,实有苦衷……”当下将自己不愿多事,只求快些赶到金山
之意说了。
黄虎拊掌大笑道:“不错不错,江湖甚多不平事,展兄若一路管到金山,只怕三年也到
不了。”
金肛微笑道:“这是富兄的地头,此事……”
富仲平连忙接口笑道:“此事自应在下效劳。”
黄虎道:“展兄要一路闷在车里,这辆车子里,你便该布置得精采些才是,休要闷煞了
展兄。”
富仲平笑道:“这个在下省得,不知展大侠何时启程?”
展梦白叹道:“在下心急如火,自然越快越好。”
。富仲平笑道:“如此说来,各位少待,在下这就去了!”匆匆下楼而去。
展梦白了却件心事,长长松了口气,又不禁皱眉道:“在下还有匹坐骑,不知贺兄可否
差人送至金山?”
贺君侠笑道:“这更容易了,我兄弟西北之事已大致办妥,正要去江南一行,还怕带不
回那匹马么?”
展梦白长身而起,抱拳道:“在下先谢了。”
贺君侠笑道:“从未见到展兄如此谢人,想来展兄对这匹马必定心爱的很,在下更要小
心些了。”
黄虎大笑道:“如此说来,由俺来骑便是,小弟别的不行,自出娘胎,便爱骑马,对马
万万错不了的。”
众人谈笑纵饮间,那富仲平又匆匆赶回,抱拳笑道:“幸不辱命,车马已在赶备,展大
侠明日清晨便可动身了。”
展梦白微微皱眉:“明日清晨……”
贺君侠笑道:“展兄又何争这半日功夫,你我多日不见,正该痛饮终宵,明日展兄在车
上再去睡觉。”
展梦白朗笑道:“在下正也有多日未曾痛饮了……但明日清晨,在下若已大醉,各位却
该送小弟上车才是。”
贺君侠笑道:“那时只怕小弟也早就醉了。”
富仲平道:“各位放心,到时总有人送展大侠上车使是。”
这些意气纵横的少年英雄,此刻快聚一堂,果然尽兴纵饮了起来,酒到杯乾,也不知到
底喝了多少?
酒助豪情性更浓,却为这同德城留下段韵事,直到多年后还有人以此事作赌,赌他们六
人是否真的在半日间饮下了十四□陈年美酒□□□晨雾凄迷。
一辆半旧的乌蓬大直,冲破晨雾,冲出了同德城。
赶车的青衣布袄,半闭着眼,须发已全都白了,但驾车驭马,却是孰练已极,彷佛睡着
时都能将车马赶的安安稳稳。
其实他当真有大半生都活在这赶车的车座上,他手里捏着□绳,就正如蓝大先生掌中握
椎那般孰练。
而这辆乌蓬大车外貌看来,虽然陈旧,但车蓬中的陈设,却可称得上是江湖罕见,今世
少有!
车行了将近六个时辰,车中的展梦白方自悠悠醒来。
他只觉□乾舌燥,头痛欲裂,连眼睛一时都睁不开来,只记得昨晚的最后一‘杯’,彷
佛是以铜盆喝下去的。
但此刻他听得辚辚车声,便觉放心得很,知道自己已上了车了,方自哑然失笑间,突觉
嘴唇一凉,鼻端扑来一阵香气。
他又不禁吃了一惊,张开眼来,却骇然发觉一张美丽的少女面容,正望着他痴痴地憨
笑。
展梦白目光一转,见到车厢中只有这少女和自己对卧,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挣扎坐
起,道:“姑娘你……你怎会在这里?”
那少女一身轻红衣衫,手里捧着只碧玉茶盏,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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