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箭
箭术能胜得过她,老夫方能脱困。”
‘但七指人已是并世难寻,何况这七指人还要有你这样的心性,老夫只当今生再也寻不
着的,那知却遇到了你!’展梦白道:“还有一人,要怎样的人?”
老人苦笑道:“这誓言本是他兄妹千方百计想出的难题,还有一人的条件,自更难得不
可思议!”
展梦白道:“老丈不妨说来听听。”
老人叹道:“若要寻得此人!除非天赐奇迹,不说也罢。”
展梦白大声道:“也许今日就有天赐奇迹?亦未可知!”
老人默然半晌,方自叹道:“此人首先必需认得老夫……”
展梦白大声道:“在下岂非认得了?”
老人苦道:“老夫不妨将誓言全都说出,你便可知道此事几乎是绝望的了,他兄妹两人
逼着老夫所立的重誓,就是要老夫再去寻两个徒弟,胜得过他两人,这其中一个徒弟,便是
要与风散花一较箭术之人,要寻此人本声几乎难如登天,何况老夫还不能出去寻找。
”‘另一人却是与风入松较技之人,此人必需认得老夫,必需从未拜师,必需在三个月
中,便已练成胜过风入松的武功,更必需曾经避开过他兄妹的’四弦神弓‘还需身怀切金断
玉的宝刀利刃!’展梦白道:“可是就只有这些条件?”
老人叹道:“就只这些条件还不够么?”
‘试想老夫之来历,江湖中仅有三、五个人知道,若是从未拜师之人,怎会认得老夫,
而老夫却早已立誓,绝不收曾已拜师之人为徒。’‘试想从未拜师之人,怎能在三个月中便
学会压倒风入松的武功,纵有此人,他还需已避开过’四弦神弓‘。’‘只因’四弦神弓
‘一击不中,永不再施!’‘他只要避过一次,一生中便不会再遇第二次了,那么他与风入
松动手时,风散花才不会在旁相助。’‘否则他纵有胜得过风入松的武功,在动手时也难心
分二用,便避不开风散花的四弦神弓了!’‘而断玉切金的宝刀利刃,更是难求。’‘这些
条件本乃互相矛盾,互相冲突之事,若非奇□,焉有此人,□有此人,又怎会走来这里?’
龙浩人、林秋谷,两人面面相觑,暗暗忖道:“这风氏兄妹,当真是狠毒已极,他不说这样
的条件,反倒好些,他说出这种几乎绝无可能的条件,教这老人有了个希望,却又要终日忍
受这希望的折磨,等待的痛苦。”要知老人被自己这种无法达成的希望折磨,当真是无法描
摹的痛苦。
只听展梦白沉吟半晌,突然沉声道:“此人此刻便在这里。”
老人娈色道:“谁?”
展梦白道:“便是在下!”
龙浩人、林秋谷齐地心头一震!
那老人平静的神色,更不禁为之骤然激动起来,颤声道:“那些苛刻的条件,你竟然全
都具备了么?”
展梦白道:“一样不少。”
老人道:“但……但你岂非是‘帝王谷主’的弟子?”
展梦白肃然道:“在下平生从未拜人为师,但今日却愿拜在前辈门下,不知前辈可否收
纳?”
那老人双目之中,突地涌泉般激出了狂喜的泪珠。
他仰视苍天,嘶声道:“苍天……苍天……奇迹……奇迹……三十九年的痛苦,今日真
能给束了么?”
展梦白一挥掌中铁剑,朗声道:“这柄剑足能切金断玉,在下方才还在林中避开了‘四
弦神弓’所射四箭,在下自信掌中这柄铁剑,绝不会败在那孽徒恶贼之手。”
他方才虽不知迷林中之箭,是否发自‘四弦神弓’,但此刻却已深信不疑!
后面的褴褛汉子,也不禁欢呼雀跃起来,有的甚至跪拜在地上,感激着苍天所造成的这
次奇迹!
那老人颤声道:“展……展梦白,你……你可愿可怜可怜老夫,此刻就拜在老夫门下
么?”
展梦白毫不迟疑地跪了下去!
虽然有许多位当今江湖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愿收他为徒,而被他拒绝,但此刻他却毫无迟
疑地拜在这已如废物般的老人门下……这是何等的侠心与义气。
普天之下,除了展梦白外,又有谁肯回绝那许多显赫的高人?又有谁肯冒着绝大的危险
拜在这自身难保的老人门下?
褴褛汉子们的欢声更响。
黄虎也见着拜了下去,大声笑道:“咱也拜你为师啦,能够做展梦白的师弟,我黄虎福
气当真不小?”
老人目中,热泪盈眶,突然掀起盖着下身的兽皮,惨笑道:“徒儿,先看你掌中铁剑,
可斩得断这锁骨金□么?”
展梦白抬目望去,只见一条极细的乌金□,自老人左右双跨骨穿入,又自左右‘气海
穴’穿出,穿牢锁在一处!
他心头只觉一阵怆然,振腕挥出铁剑!
一阵快得几乎是肉眼难辨的乌光闪过后,那刀剑火水难伤的乌金□,‘叮’的一响,立
刻应声折为两段!
七七四十九日后,林中仍是云雾凄迷!
在这‘死圈’中,空地上的人们,虽也仍是枯瘦饥饿,但心神之欣喜兴奋,却已与昔日
截然不同!
三十九年的痛苦缠绵,已被展梦白一剑斩断!
在展梦白与黄虎未曾与‘四弦神弓’风氏兄姝较技之前,他们虽仍应誓不能踏出这死亡
之圈!但踏出的日子,已在眼前!
那老人身躯已能活动,只因展梦白还有样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武功神技——‘昆仑六阳
手’?
展梦白竟以‘六阳手’逼出了老人体内淤积已有三十九牛的阴寒之气,使得这枯坐三十
九牛的老人终能重享行走的滋味!
还有许多件令这老人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是展梦白根基之厚,武功之强,灵悟之敏,勇
气之坚!
黄虎也使这老人大大出了意料,这浑厚的少年,竟在四十九日之内,便学会了‘七指挟
箭’的手法!
四十九日前,每件事都令展梦白与黄虎惊奇,而四十九日后,展梦白与黄虎却令这老人
事事惊奇了!
旭日初升,老人斜坐在椅上。
他终于说出:“你们可以提前出林了!”他知道展梦白急着出林,而他又何尝不急着结
束自己的痛苦!
只因他直要等到风氏兄妹服输之后,方能破誓出林!
这句话说出后,众人自是欢声雷动!
展梦白与黄虎,更是大喜拜倒!
老人却肃然接道:“你两人出林之后,随时都会遇着那惊人的恶战,而此战的胜负之
数,犹未可知。”
‘尤其是黄虎,你虽有过人的天赋,但短短四十九日中所练的手法,是万万比不过风散
花的。’黄虎呆了一呆,哭丧着脸道:“那……那么,这一切岂非又是空欢喜了,那徒儿可
真是受不了啦!”
老人微微一笑,道:“但风散花却有两大致命之伤。”
‘她先天太弱,本应夭折,元气禀赋极至,目力更是难耐强光,后来练功心切,走火入
魔,虽经为师救转,但每日午正阳光直射时,其功力便要失去八成,是以以后与她较箭之
时,必需选在午正日光直射之时,所射之鹄,必需要当着日光,那么她功力、目力,便都要
比你差了!’‘那么!你便可以’七指挟箭‘的速度,取胜于她……’黄虎道:“若是她不
肯在午正时出战又当如何?”
老人道:“她昔日曾经说过,较箭的时间、地点、鹄的,都可由对方选择,只因她再也
想不到世上会有如此奇□的。”
黄虎道:“她若食言背誓,又当如何?”
老人道:“这兄妹两人虽然残狠偏激,但却从来不肯食言背誓,否则他岂非早已破誓将
为师杀了!”
黄虎长叹一声,道:“那么,徒儿们就去了!”
老人道:“出此林后,数日之内,风氏兄妹定必就会寻找你们,那时便是恶战之期,你
两人千万小心了,去吧!”
人虽饥饿,马却更肥。
只因林中木叶,皆是马之食粮,展梦白随时俱可取来,只是他不肯虚耗时日,到远处去
为人寻找食粮而已!
龙浩人、林秋谷,自要随着他两人同出。
老人笑道:“从此刻起,除老夫之外,谁都可以出林了,那风氏兄姝此刻,只怕再也不
能分神来加害你们,而要全心来应付那将来的恶斗了!”
但褴褛汉子们却都愿陪他共进共退,共渡寂寞。
于是老人大笑道:“既是如此,只有请龙、林两位,出林后为我找寻送些食物来了!
”龙浩人自然应声从命!
林中,道旁,那两付马鞍犹在,只是添加了几许风霜痕迹,漆黑的颜色,也变得有些斑
驳灰黄。
展梦白与黄虎,显然也憔悴褴褛了许多,外表看来,似已失去了四十九日前,跃马扬鞭
的风神与光采。
但他们内在的收获,却足以弥补一切!
展梦白锐利的目光,霸气已收□了,昔日那刀锋般的眼神,如今已娈为珠玉,晶莹。
清澈,而充满智慧。
只因他目光已深沉,锋刃已隐藏。
他最后向老人拜别时,心头充满了虔诚与尊敬,那与他拜师时的心情,已显然有了极大
差异。
他从未想到自己能从老人处得到这么多,也从未期望,是以他得到后的心情,并非感
激,而是尊敬!
林外,天色晴朗!
龙浩人、林秋谷,虽不愿别,终于作别,在这四十九日中,他们四人已有深挚的友谊,
是以此刻便无虚伪的客套!
展梦白直立在晴朗的阳光下石像般沉默了许久。
他肩上的负担,日益加重,任务也日益艰苦。
但是,他自身也日益坚强。
笔立在晴朗的阳光,他只觉胸中充满了信心,身上充满了力量,足以肩负任何沉重的担
子。
突然,他仰天大喝:“风入松,出来吧!你等了三十九年的对手,此刻就站在这里等着
你!”
呼声凌云,回声激汤。
但四野却没有应战的回音?
阳光,更明亮,映照着这胆敢向武林‘第一名人’四弦弓挑战的少年,也映照着他腰间
的铁剑!
有人竟要向‘七大名人’之首,‘四弦弓’挑战的消息,像雷声一样,立刻震动了整个
武林!
这是震撼人心的信讯!
这也是三十九年来,唯一令人兴奋鼓舞的事。
江湖久已被‘情人箭’的神秘与恐怖所慑,久已沉郁,此刻,才被这惊人的信讯掀起了
巨浪。
展梦白唯恐‘四弦弓’再去加害迷林中的友伴,是以他一路散布挑战的信讯,要这‘第
一名人’,来寻自己!
他辔头的金铃,摇曳横过鄂境。
枣阳、樊城、襄阳、荆门、当阳、宜昌、黄陵庙的豪杰,也都随着铃声,追随相送!
挑战的信讯,便在蹄声、铃声中传怖到四方!
但,四方却仍无应战的回音!
鄂边的利川,并非重镇。
但此日利川却突然热闹起来。
成群的健马,在黄昏日薄时涌入了利川,使得这小小的□镇,在骤然之间,膨胀了起
来!
马上人多是健壮而英豪的,每个人的名字,都有段辉煌的历史,在鄂境中,这些人的名
字足以主宰江湖一切。
但这些显赫的豪杰,今夜却只都是烘吒的星群,明月却是在一匹辔头系带着金铃的马鞍
上!
展梦白!
人人俱是为了相送展梦白而来!
平静的利川镇,无法接受这骤来的膨胀与刺激,因而人人都显得有点骚动,有些不安!
储藏经年的美酒,几乎在一夕间倾销而空。
酒助豪兴,豪杰们的谈锋更健,谈论的中心,自然还是展梦白!但等到他们第四度向展
梦白去敬送别之酒时,展梦白与黄虎却已寻不见了,只留下张字柬!
‘千里相送,今夕为终,相送之情,永铭五内,蜀道艰难,诸君请别,山高水长,期以
后会。’
※ ※ ※
展梦白与黄虎,轻骑越境,到了石柱。
黎明时官道,静寂无人,金铃声便显得分外清悦。
展梦白扬鞭道:“是投店打尖?还是笔直前进?”
黄虎大声道:“笔直前进!”
他叹息一声,又再接道:“一入川境,小弟心里就好像火烧了似的,恨不得此刻就能见
得着贺家兄弟!”
展梦白黯然一叹,闭口无言。
黄虎挺胸吸了口气,切齿道:“若是再见不着贺家兄弟了,你我无论如何也得将仇人寻
出,大卸八块!”
展梦白沉声道:“既入川境,敌踪必已将现……”
话声未了,已有两匹健马,自前面道旁窜了出来!
马上人打马扬鞭,直奔而来。
这两人俱是劲装急服,腰佩长刀,鱼鳞绑腿,搬尖洒鞋,头戴马连坡大草帽,满面俱是
风麈之色!
黄虎剑眉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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