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箭
方逸道:“但……以后……”
方辛道:“以后的事,爹爹自会安排,你快去吧,爹爹给你望风!”这老人为了儿子,
真什么事都做得出!
方逸伸手抱了火凤凰,转身就走。
火凤凰睁开一丝眼睛,媚笑道:“呀……你回来了?”缓缓阖起眼□,伸手勾住方逸的
脖子!
方辛望着他两人身形走入了林荫里,长长吐了口气,摇头笑道:“逸儿这孩子,看来要
走运了。”
过了半晌,只听林荫中传出了喘息之声,火凤凰娇喘着道:“梦白,你真好……哎哟!
你好狠……”
忽然娇呼一声,道:“你……你不是展……哎哟!”
又听得方逸喘息着笑道:“你我生米已成熟饭,你还要他作什么?”接着,是火凤凰的
呻吟之声,她不再说话了。
方辛苍老阴险的面容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长江,江水滔滔,舟楫往来不绝。
黄昏后,一艘特号江船,顺流而下,夜泊巴县渡头。
巴县渡头,船桅林立,但这艘江船,却是全新木料所制,油漆得光亮夺目,又远远泊在
一边,显得分外不同。
船舱中,陈设得更是华丽异常,锦幔珠□,翠瓶玉几,便是富贵世家的厅堂,也无知此
光采。
此刻,十盏晶亮的铜灯,照耀得舱内明亮如昼。
一个面容奇特,有如野兽的白发老人,身穿着一件宽大而舒适的锦袍,正坐在张檀木方
桌边,开怀大嚼。
桌上堆满了山珍海味,高瓶美酒,便是十条大汉,也未见能将之吃完,而这老人却在独
自享受。
他左手拿条鸡腿,右手持杯,忽然大笑道:“南燕,雨儿只顾练功,饭也不想吃,你难
道也陪着她不吃饭么?”
笑声方了,珠□内便响起了一阵娇脆的笑声,道:“雨儿虽急着练功,但饭还是要吃
的。”
只见珠□微启,香气涌然,□内已携手走出一个中年白袍美妇,和一个身穿锦袍,彷佛
男子打扮的绝色少女。
只见这少女手持卷书,双袖高高挽起,皓腕如藕,十指纤纤,舂葱般的无名指上,戴着
个龙眼般大小的碧玉斑指,正是萧飞雨,而那白发老人与自袍美妇,自然也就是金非与南燕
夫妇了!
他三人离开了昆仑山,久历非人所能忍受之痛苦的金非,心事已了,便一心要享受享受
红尘中的繁华。
他取出了‘中条七恶’昔年的藏宝,买棹东下——久别红尘的金非,怎能不怀念江南的
山明水秀,文采风华。
此刻南燕眼波转处,不禁‘噗哧’笑道:“瞧你这付吃像。”
金非哈哈大笑道:“我饿了二十年,此刻若还不痛痛快快地享受享受,当真是天下第一
呆鸟了。”
南燕在他身侧坐下,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但你用的是‘中条七恶’昔年藏起的
财宝,我心里总是觉得难受。”
金非双目一张,正色道:“这批财物我若不用,难道任凭它湮没在荒山中么?何况‘中
条七恶’昔年名声虽恶,但劫的却都是不义之财,更何况此刻我除了自己享受之外,又何尝
没有用它济贫行善?”
南燕摇头轻叹道:“你总是有理的……”
萧飞雨双掌一拍,笑道:“舅舅说的话,再对也没有了。我若换作是舅舅,也是要这样
做的。”
南燕展颜笑道:“你呀,再像这样狂下去,像个大男人似的,只怕那位展相公真的不敢
要你了。”
萧飞雨双颊飞红,鼓着嘴娇嗔道:“他不要我,我还不要他呢,阿姨你要再提起他,我
就不理你了。”
金非仰天大笑道:“阿姨不提,只怕你就要提了。”
突听门外一阵脚步之声,金非沉声道:“是王三买酒回来了么?怎地去了如此长久,
快,快快进来!”
话声未了,已有青衣汉子掀□而入。
他掌中提着□酒,躬身笑道:“不是小人不赶紧回来,只是这地方的酒,实在难
买……”
金非怒道:“偌大个县城,买□酒都难买,你骗鬼么?”
青衣汉子陪笑道:“本是好买的,只因近日南温泉唐家有人办喜事,将县城的酒,都搜
罗光了。”
金非道:“蜀中唐门有喜事?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青衣汉子笑道:“他们本是儿子成婚,但昨日又来了个姓……姓展的,于是他们连女儿
也嫁出去了。”
萧飞雨心中一动,脱口道:“展什么?”
青衣汉子笑道:“听说是位大大有名的少年英雄,人长的英俊漂亮,叫展展什么
梦……”
萧飞雨变色道:“展梦白?”
青衣汉子笑道:“不错,展梦白……”
萧飞雨身子一震,手里的画卷也落到地上,呆呆地愕了半晌,突然狂笑道:“好呀!
展梦白,你居然成亲了?”
突又顿住笑声,恶狠狠地瞪住王三,大声道:“你笑什么?”
王三骇得一呆,放下酒□,悄悄转身而去。
南燕轻叹一声,正要去劝慰于她,却被金非拉住。
只见萧飞雨双目圆睁,在舱里走来走去。
金非故作不见,也不去理她,只顾喝酒。
萧飞雨忽而冷笑,忽而低语,喃喃道:“好,好,你成了亲最好……”忽然扑到南燕身
上,放声大哭道:“不行,不行,他不能和别人成亲的呀!”紧紧抱住南燕身子,泪珠涌泉
般流出。
南燕轻抚着她头发,黯然叹道:“雨儿,你……”
一句说没有说出,自己也流下泪来。
突听金非哈哈大笑道:“可笑呀可笑!”
南燕怒道:“人家这付样子,你还可笑?”
金非笑道:“自己的心上人跑了,便该设法追回,哭死也哭不回来的,你们却只知流
泪,岂非可笑的很?”
南燕道:“纵不流泪,又有何办法?”
金非道:“自有办法,只可惜我们的雨儿根本不愿人提起展梦白,想必是不喜欢他,我
也不必麻烦去想了!”
萧飞雨突然抬起头来,道:“谁说我不喜欢他?”
金非哈哈大笑道:“哦哦,原来你是喜欢他的。”
萧飞雨破涕一笑,道:“我喜欢他,非常喜欢他,舅舅想听我说这句话,我就说出来,
我才不害臊哩!”
南燕也不禁展颜笑道:“傻丫头,他要听你说,你也不该说的呀,喂,你有什么办法,
还不快说。”
金非道:“雨儿,抬起头来,我问你,我写下的那本武功秘笈,若是被人抢去了,又当
如何?”
萧飞雨道:“再抢回来。”
金非哈哈笑道:“不错,凭本事再去抢回来!书既如此,人也一样,莫说展梦白还未拜
堂,便是已拜堂,也要抢回来,想当年你阿姨还不是险些被人抢去了,若不是我抢得快,嘿
嘿,只怕……”
南燕惊笑道:“哎呀,你……你这疯子,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但雨儿是个女孩子,可不
能和你一样赖皮。”
金非两眼一瞪,大声道:“要爱个人,便堂堂地去爱他,这本是正大光明的事,男女有
什么两样?”
萧飞雨呆了半晌,突也大声道:“对!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眼看他和别人成亲,抢也要
抢回来!”
金非敲掌大笑道:“对了,这才是女中大丈夫的说话,若只会哭哭啼啼,就不是我家萧
飞雨了!”
南燕又是摇头,又是欢喜,忍不住笑道:“只有你这样的坏人,才会想出这主意,喂,
你们什么时候去呀!”
萧飞雨道:“现在就走!”
南燕‘噗哧’一笑,道:“你好急呀!”
金非大笑道:“自然该现在就走,这才痛快,雨儿这样的女孩子,我瞧着都爱,那展梦
白若不是呆子,瞧见雨儿,便该飞跑着过来了!”仰首痛饮了三杯美酒,拍案道:“他若是
呆子,老夫便将他脑袋摔下来。”
南燕摇头笑道:“雨儿和你在一起,看来要变得越发狂了。”
她含笑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子,道:“看来我也只好陪着你们老少两个狂人,去走上
一遭。”
萧飞雨笑道:“谁叫你是我阿姨,又是他妻子!”
南燕笑骂道:“疯丫头,现在高兴了么?”
金非大步走到船头,仰天伸了个懒腰。
夜风扑面,他只觉胸中豪气顿发,暗自笑道:“懒了多日,再不动一动身手,只怕骨头
都要硬了!”
忽然间,只听远处一阵衣袂带风之声,划空而过,风声轻摇,但万籁俱寂,在金非耳中
听来,却极清晰。
要知他困在泥淖中二十年,岁月是何等凄清寂寞,静寂的岁月,却使他练成了非凡的耳
力。
便是数十丈的蚊鸣蚁动,他也可听得清清楚楚,何况这夜行人行动虽小心,轻功却不甚
高明。
只听那夜行人到了远处江边,便停下脚步,口中似乎在喃喃低语:“姑娘,我只是奉命
而行,你死了也莫怨我。”
金非双眉微皱,暗忖道:“这是什么把戏/?”
他本已静极思动,何况此刻胸中充满豪气,正想管一管人间闲事。
当下他肩头微动,便待飞身掠去。
只听见萧飞雨轻呼道:“舅舅,你……”
金非沉声道:“噤声,来,随我去看热闹!”
语声中他已纵身而起,萧飞雨满心好奇,自然立刻跟了过去。
这两人身法是何等轻灵迅急,霎眼间使已掠至数丈开外,只见江岸荒凉处,果然影绰绰
站着条人影。
金非与萧飞雨悄然藏了身形,屏息而望。
那人影肩头本自背着个极大的包袱,此刻他解开包袱,里面竟是个用绳子困得给给实实
的锦衣女子。
他望着这女子轻叹了一声,摇头笑道:“叫我将你这样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活活淹死,
我心里实在有些不忍。”
说话问他已找了几个大石头,放在包袱里,喃喃接着道:“但大爷定要除去你,我也没
法了。”
那女子也不开口,一双眼睛,却睁得大大的,茫然望着群星,似乎根本未将生死之事放
在心上。
金非大奇道:“这女子倒奇怪的很……”
萧飞雨立刻怂恿着道:“去么,去看看。”
金非笑道:“看来你比我还喜欢多事。”
笑语间,身形已轻烟般窜了出去。
那人影乃是个三十左右的黑衣汉子,此刻正待将那女子再塞进包袱,突听一股急风,自
天而降!
他大惊之下,还未及转身,却已被只钢铁般的手掌紧紧扣住了脉门,浑身立刻失去了力
气。
他做梦也未想到世上竟会有人出手如此迅快,大惊转身,只见两道野兽般冷森森的目
光,正狠狠地瞪着他!
他心头一寒,垂下目光,却又见到那只把住他腕门的手掌上,满生着灰茸茸的长毛,更
宛如鬼魅野兽一般!
金非见了他惊恐之态,心里暗暗好笑,口中却沉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害这女
子?”
那黑衣汉子早已骇得满身冷汗,牙关颤抖,道:“这……这不是小人的事,小人只是奉
大爷之命来的。”
金非道:“谁是你家大爷?”
黑衣汉子道:“唐……唐……迪……搜魂手唐迪。”
金非双眉一皱,道:“他可是蜀中唐门中人?”要知他久已脱离江湖,否则绝不会不知
道此人声名。
黑衣汉子道:“他便是当今唐门的掌门人!”
金非暗奇道:“这女子是谁?唐迪为何要害她?”
黑衣汉子道:“这女子和我家少爷有了私情,被老爷发现,而我家少爷已要成亲了,所
以老爷才令小人将她带到远处,毁□灭迹,免得阻碍少爷的婚事。”他本也有些胆量,平时
绝不会如此容易地便将一切事招出来,否则‘搜魂手’唐迪,又怎会将此等隐密之事交托于
他?
但在如此暗夜凄风中,他骤然见到金非这般鬼魅的身形,野兽般的面目,实不禁丧失了
所有的勇气。
是以金非问他一句,他便不敢少答半句。
萧飞雨却站在金非身后,凝望着那女子。
夜色中见她神情仍是茫然一片,眼睛望着天上,谁也不看,彷佛这一切事的发生,却与
她无关系的。
萧飞雨心中一动,突然失声惊呼道:“呀,是她!”
金非回首道:“你认得她?”
萧飞雨道:“这女孩子便是那杜云天的女儿,那日我在柳淡烟的花林中见过她一面,为
何她爹爹不在了,她本是爱着展梦白的,怎地又与那唐门中的后人有了私情?……”
她心中充满着惊诧,只顾喃喃自语,却见见到金非面上已变了颜色,野兽的目光,更变
得异常狰狞。
那黑衣人见到他神情,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被困得结结实实的杜鹃,却垂下了目光,瞧了萧飞雨一眼,突然泛起一丝茫然的笑容,
道:“展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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