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门圣女





  “她们不往在旅店。”
  “借住民宅?”
  “不,住在金门山。”
  “金门山?金门山在何处?”王若愚大感意外。
  “山城沿河往上走,五六里向南岔出一条小径,绕向金门山,约在三十里左右。三岔路
口有一座歇脚亭,很好找,只是大荒僻,有虎豹豺狼出没。”
  “原来她们是贵地的人。”
  “她们不是本地人,只是在金门山凝真观修行的女道士。客官,那地方十里内不许外人
接近。除非你是她们的朋友,不要去找,很危险。”店伙将银子揣入怀袋,好意地相劝:
“凝真观在这十余年中,根本不许乡民前往进香,擅自接近的人,很可能从此失踪。”
  “哦!金门山凝真观。”王若愚淡淡一笑:“有地有名,不难找呀!”
  “金门山也叫律管山,那地方生长有南方的竹子,可以做萧笛一”类乐器。本县千余年
前,曾经改名为金门县或金门郡,就是以这座山取名的。”店伙大概有意卖弄,表示通晓古
今:“那一带崇山峻岭,羌膘鹿兔用棍子都可以打得到,可惜猛兽也多,猎人也不敢前往打
猎。”
  “你们见过那些女道士?”
  “没有。”店伙大摇其头:“每隔十夭半月会有三四位老道婆,到县城采购生活用品,
以油盐酱醋一类为主,全用银子现付,很和气。”
  “那你怎么知道有年轻貌美的人存在?”
  “听人说的,县里曾经有人在山里看到她们。”店伙含糊其同,不多解释立即告退。
  “谢啦!老兄。”王若愚欣然送客。
  不久四人匆匆出城。
  凝真观确是修真的好地方,位于金门山的南麓,群山四聚,连绵起伏,峰顶以下是无尽
的丛莽,几乎与世界隔绝,一切世俗皆不存在了。
  群山深处,偶或有一两座巷堡型的小材落,有些人一辈子也不曾到过县城,一辈子没看
过山珍海味绞罗绸缎,不认识珍珠玛瑞,与世无争,从不奢求。
  凝真观是在何时建成的,连老辈的人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反正在上上一代,它就存在
了。
  不过,在上上一代的人心目中,那时它仅是一座泥砖砌成,比土地庙大不了多少的小茅
殿。
  而现在,却是有三间大殿,十余座静室丹房的建筑。
  而上上一代那几个修真的人,蓬首垢面不修边幅,穿了宽大的灰青博袍,以野果菜蔬松
实黄精为食,仙风道骨的修士,早已不知去向。
  然后,换上几个梳道譬,穿道袍,叩神拜鬼的所谓道士或法师。
  然后,有了女人,女道姑。
  然后,有了打扮得像仙女的美丽女人。
  这就是凝真观近百年来的人事变迁,以及观殿外貌的改变概况。
  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天地都在变,人间世俗事物怎能不变?至于变好变坏,得凭各人
的主观认定了。
  本地人却知道,近年来的凝真观,已经不再有人接近了,早就断了香火。
  但江湖上某些人,却知道凝真观是怎么一回事。
  玄门人士重视台藉双修。道教的法师也可以娶妻生子,因此凝真观有男有女,毫不足
怪。
  凝真观与世隔绝,地方人士也见怪不怪。观中男女如何生活,那是他们的事。
  这天日上三竿,两位彩衣裙美娇娘,与换穿了荆钗布裙的大师姐,押着被背捆了双手的
张姑娘,匆匆到达凝真观,相当狼狈。
  大师姐丢了衣裙,在城内换了村姑装,粑王若愚恨人骨髓,认为是奇耻大辱。但她们在
城中没有可用的人手,只好先赶回凝真观再说。
  王若愚不知道她们的底细,在客店枯等她们卷土重来报复。
  张姑娘被两个女人出其不意制住,醒来时便知道经脉被制,双手上绑,三个女人一直就
不曾向她问口供,慌慌张张连夜出城住丛山里赶,感到一头雾水,弄不清这些女人为何要擒
住她带走,她根本不认识这三个美丽的女人是何来路。
  但她心中有数,可能就是杀手们口中所说的金门圣女了。
  在赶路期间,她一直就盘算应付之道。
  她被囚禁在一间密闭式的小室中,双手的绑松了,但被制的任脉未解,无法凝气行功。
  门外有一个老道婆看守,对她的喊叫不加理睬。
  不久,来了两个老道婆,把她带到一处小厅堂,把她往里面一推。
  小厅堂布置得雅致而华丽。
  雅致,指那些奇木制的家具与花草盆栽;华丽,指那些珍宝与古董摆设,每件皆价值不
菲。
  坐具高的用木瘦制的圆嗽,低的是织锦蒲团。地面是木板,温润光洁,可以席地而坐:
  有五个人在等候她,其中有大师姐和二师姐。
  她认识,但不知道她的身份。
  上首的穿玉色宽道袍,看似约三十余岁,脸蛋依然明艳的女人,真具有几分高贵飘逸的
风华。
  另两人是中年女人,梳道舍,穿了青绸道袍。
  “过来,坐。”高贵女人向她招手,倒也和蔼可亲,指指下首的织锦蒲团命她坐下。
  她缓缓坐下,感到双脚发软。因为她心中动了扑上去的念头,本能地引发气机,被制的
任脉立起反应,牵动了四肢的机能,便产生双脚不支的现象。
  厅中的人,身边都没有兵刃,如果能扑上去捉住这个贵妇,岂不脱险有望?
  她绝望了,似乎武功已经失去发挥的能力,发不出劲道,再神妙的武技也发挥不了威
力。她已成了平常的人,只能任人宰割了。
  “你姓什名谁?”高贵女人笑吟吟向她问:“不要说谎。掳塞敷衍。你该已知道你的生
死荣辱,已经失去自主的能力了。”
  “我知道,我的处境如何。”她定下神,努力控制情绪的波动:“我姓张.张卿云。我
被你们用诡计捉来。生死操在你们手中,我知道将会有些什么遭遇,好坏我都必须承受。”
  “你为何出现在那个王若愚的人房外?”
  “我要捉他。”
  “什么,你要捉他?为何?”
  “我刚在江湖邀游,志在扬名立万,需要众多的人手听候使唤,建立我的声威。在山区
参与群雄逐鹿藏宝图,我就成功地网罗两个高手名家替我助势。”她朗朗叙述,胸有成竹:
“两人是飞龙剑客和神刀天诬,他们答应替我收服这个姓王的入。姓王的击败了电剑公子,
一旦能为我所用,将大大助长我的声势,没料到他两人浪得虚名,我只好亲自出马。你们到
底是……”
  “不要妄想知道我们的底细。”高贵的女人话说得温和,措辞却具有强烈的威胁:“幸
好你的话,与我们所调查的结果相吻合,所以对你保持有条件的容忍,以后只许回答所询问
的事,知道吗?”
  “我知道。”她心中略宽,对方如想盘问这些事,得费不少工夫,至少她目前不至于有
立即的危险:“飞龙剑客和神刀天硕,就不敢探听我的底细。”
  “在进一步调查你之前,我还不打算留用你,目下我还不需要外人助势,人手大多也不
易控制。”
  “你的意思……”
  “我有我的目标,有我独特的扬名立万手段。你这种用武力威迫,广罗羽翼,以壮大自
己的方法,其实相当拙劣,与所有的大豪大霸一样,走同样的老路,也将因失去控制而失
败。我用人,不会有后患。”
  她从高贵女人的外表流露表情中,看出内心所蕴藏的凶兆。这鬼女人和蔼的笑容中,隐
约透露出一种敏感的人才能感觉出的杀气。
  用人如想没有后患,此中含义,会让稍具常识的人心惊胆跳:死人才不会有后患。
  有些人死了,留下的后患依然存在。
  “目前我就失败了。”她沮丧他说:“当然这与我过于自负有关,我只相信我的能力,
把手下的人分开追踪,不知道运用所有的人手办事。”
  “能但然承认失败的人,相信必能承担失败的后果。”高贵女人的微笑更和蔼了,甚至
今人感到亲切:“目下我必须赶快进行擒捉王若愚的事,计划正在积极进行中。如果不怎么
顺利,可能得惜助你的能力。我相信这次人山抢夺藏宝图的群雄中,你的武功该是最高的,
举目江湖,能迫使飞龙剑客和神刀天诬甘心听命接受驱策的人,真没有几个,你的表现委实
令人激赏。”
  “谢谢夸奖。”
  “你好好歇息。”高贵女人打手式,示意两名手下把她带走:“用得着你时,会替你准
备一切。”
  她默默地让两个女人带走,表现得诅丧顺从,内心中仇恨的波涛,却汹涌澎湃。
  总算相当幸运,对方并没进一步用歹毒的手段追问。心中k感到奇怪,这些人相当友
善,不像是穷凶极恶的人,对付擒获的人手段温和,到底是何来路?
  满腹疑团她无暇寻找答案,目下最迫切的事,是如何制造机会脱身,在死中求活。
  厅右面另有一座密室,有七个男女在内,利用秘设的小孔,观察高贵女人与张姑娘会面
情形,厅内的人不可能发现密室的情景。
  张姑娘带走之后,七个男女出现在厅中。
  七个男女都是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其中四个男的高大英俊。穿的衣袍华丽,气概不凡,
人才一表,不时流露出膘悍的气势,与英伟不凡的气概不符。另两个穿青衫,佩了品质甚佳
的青钢剑,相貌狰狞,阴森的神情令人心慑。
  “这小女人的话,十之七八符合。”那位腮上无肉,鹰目特别阴森的青衫人,说的话也
阴森慑人:“在狭石镇,咱们便对她这群实力最强,不明底细的男女,作过细心的调查,却
没有人知道她们的来路底细。另一批人是电剑公子的爪牙,起初还以为她们是电剑公子的同
伙呢!后来才发现,电剑公子曾经派人盯她们的梢。”
  “既然她与王若愚是对立的,就可以利用她来对付王若愚了。”高贵女人显得很开心:
“她很可能对本观有大用,我会发掘出她的根底来的。”
  “观主似乎对付若愚缺乏信心,所以想利用这个姓张的女人来助势?”青衫人的话相当
不礼貌,象是责难:“观主的一位弟子,就把这小女人捉住了。而观主的三位得意门人,被
王小辈摆弄得……”
  “你给我闭嘴!”高贵女人受不了讽刺,露出本来面目,高贵的风华消失无踪,声色俱
厉怒容满面:“本观主冲妙手毒心的早年交情份上,替他出面办事,没得到你们分文好处,
完全冲道义交情两肋插刀,你这小辈胆敢以不礼貌的态度,向本观主责难,休怪本观主要你
生死两难,你给我说话小心了。”
  “观主请不要生气。”另一位青衣人陪笑打圆场:“罗老兄昨晚报失了五个人,心情难
免焦躁,信口胡诌,请观主宽谅。”
  “本观主也算是失败了,我不焦躁?”
  “目下最重要的事,是尽快擒住王小辈,相信观主决不会承认失败,以免有损观主的威
信。”青衫人激将法的意图甚为明显。
  “兵贵神速。”青衫客进一步相激:“王小辈该已动身离境,观主再不动身追赶,恐怕
得赶洛阳才有下手的机会,可以预见的是,将吸引江湖群雄的再次注目,引起另一次风
波。”
  “县城到府城两百里,路只有一条,沿途全是山岭,你急什么?”高贵女人一点也不焦
急。
  “观主……”
  “已经准备停当,正准备动身。”那位英俊的中年人瞪了青衫人一眼.不怒而威:“要
不是你们唠唠叨叨,咱们已经动身了,阁下,你还想逞口舌之能吗?”
  青衫人眼中凶光闪烁,但乖乖地闭上嘴。有求于人,岂能催得大急?即使知道迟必误了
时机。
  “咱们所剩的人手不多,一切必须仰伏观主的鼎力了。”那位出言讽刺的青衫人,知趣
地转变态度奉承:“有四个人受了重伤.照料的人已嫌不足。”
  “你们即使有人可用,也不宜再露面了。”高贵女人等于是提醒对方,在凝真观的势力
范围内,外人最好不要出面喧宾夺主:“你们抢先派人下手,本来就是犯忌的事,让王小辈
得以提高警觉,我的人才遭致失败。以后,你们的人最好识趣地袖手旁观。你们好好准备,
跟在本观的人后面坐享其成。”
  口气托大,似乎追逐王若愚有必胜必成的把握。
  两个青衫人冷冷一笑,告辞出厅。
  当两个道婆捉住她剥除衣裤,换上一袭月白色,轻薄得近乎半透明的绸宽长衫,她知道
灾难开始了,急得要吐血,死亡的阴影威胁着她。
  她拼命挣扎、咒骂,哪禁得起两个道婆的摆布?像在鹤嘴中挣扎的小泥鳅,一切努力皆
属徒劳,被两个道婆揍得她天昏地黑。
  本来,她以为这里住的全是女人。杀手的口供说擒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