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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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然不肯就此让她离开,横身拦住道:‘师妹,把话说清楚了再走。’“她突然掩面辍位起来,挥手道:‘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去吧,从现在起,忘了我……’“两人情不自禁,正相拥而泣,不料池边突然有人冷哼了一声,道:‘好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那师妹闻声推开了他,掉头如飞而去,他定神欲寻那发话的人,池边早已不见了人影,但是,他已从那人语气声音,猜出那人是谁了……”
  高翔听得忘情,高声叫道:“是谁?”
  金阳钟幽幽道:“那人也是他多年好友,当时掌理丐帮门户……”
  高翔骇然一跳,道:“你是说神丐符登?”
  神丐符登!
  这四个字,突然将室中众人从虚幻的故事,重新提回现实之中,大家神情俱都一震,登时想起了故事中人,原来竟和室中诸人有关。
  六道目光,一齐投注在玉笔神君金阳钟脸上,目光中有焦虑、有疑问,也有希冀。
  金阳钟沉重地点了点头,道:“不错,那人正是神丐符登。”
  高翔跳了起来,叫道:“你说的那位师妹,就是我娘?那师兄就是你自己?”
  金阳钟又点点头,道:“正是,那时候,你娘刚与你爹爹成亲,彼此并无感情,她说那些话,都是被迫而出,你应该谅解她当时的处境。”
  高翔眩然颔首,神情无限凄楚。
  中年美妇紧紧揽住他,低声喃喃道:“孩子,我对不起你爹,更对不起天下人,武林之有今天,都怪我一念之差,假如当年我不给他《补天大法》,不被他挟持逃走,今天哪有什么天火教……”
  高翔张目问道:“天火教主就是娘的哥哥?”
  中年妇点点头,道:“我娘家姓徐,名叫兰君,天火教主名叫徐纶,我们虽是同胞兄妹,他却把娘也害苦了。”
  高翔又道:“娘!您老人家为什么离开青城山庄?怎会躲在这地道秘室中?”
  徐兰君长叹一声,道:“我被他胁迫逃离玄真观,匿居十余年,他仗着补天大法,逐渐恢复了武功,想起从前之事,不但不知警惕,反而怨毒丛生,经常抚弄断腿,切齿喃喃,发誓要报复。
  “后来,他偶然结识一个藏边来的喇嘛,那喇嘛传了他焙制罂粟毒花之法,并且送他一种奇怪的石块,那石块如浸在水中,会发出刺鼻的臭气,引以火花,立刻爆发强光,他得到这两样东西,欣喜如狂,便暗中创设了天火教。
  “没有多久,毒丸制成,我被他逼迫,以下嫁你爹爹为手段,暗下毒药,使你爹爹染上毒瘾,好迫他归附天火教。
  “但是,自从结婚,你爹待我情深义厚,呵护关切,体贴人微,静夜自思,实在不忍下手,后来又有了身孕,越发令我迟疑不定。因为那时据我所知,天火教势力已经十分庞大,武林稍有名望的,都被毒丸所控制,假使我不照他的吩咐下手,也许他一怒之下,引出杀机,以他的阴狠毒辣,欲害你爹,实在并非难事。
  “我苦思多日,觉得与其翻脸被害,不如忍辱偷生,尚可保全你一条小性命,于是,便悄俏在你爹饮食中下了药。
  “结果,你爹染上了毒瘾,却换来你平安出世。
  “生下你才周岁,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跪在你爹面前,含泪将一切内情全部向他吐露,哀求他原谅和忍耐,只要孩子能平安,我愿意冒死回雪山,偷取解药,以赎罪愆。
  “谁知你爹爹听了,却笑道:‘兰君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中毒之初,我已经看出是你下的毒,但是我爱你,不忍当面揭穿,我知道你是被迫的,为了救孩子,咱们受些屈辱,又算得了什么?’“你爹这番话,越发令我愧悔羞惭,第二天,我便留书出走,偷偷来到雪山。
  “但是,想不到我含着满腔羞辱回到古堡,才发觉自己的计划,竟是痴心妄想,那喇嘛敢情只知炼毒之法,根本就不知道解药如何调制。
  “我失望之余,便冒险偷取了一株罂粟;亲自送到开封,求二师兄设法栽种毒花,利用毒花炼制解药,十余年来,我已经无脸再回青城。
  “这些年你伯父不动声色,暗地亲赴南荒,收买懂得毒花的花奴,私置温室,研制解毒之药,咱们只要花费几年时间能制成解毒之药,便可公开大举对付天火教,你金伯父因此招致误解,被正道人氏猜疑,甚至你们,都疑心他就是天火教主,这真是绝大的冤枉!”
  高翔听了这番所说,偷偷望了金阳钟一眼,直觉愧作难安,想了想,间道:“娘!你老人家十八年来,都住在这地下密室吗?”
  徐兰君摇头道:“不!娘原本住在雪山古堡,只是私下与你伯父互通讯息。可是,自从你爹爹九次往雪山取药,受迫前往星宿海加害你桑、柳两位师怕,为娘一时动了感情,被那畜生看出破绽,险些遭他毒手,是你金伯父冒死将娘救来此地的。”
  高翔哦了一声,惊问道:“爹爹真的答应去星宿海了吗?”
  徐兰君默然道:“他被迫无奈,药丸仅够一月之用,假如不去,一月之后药丸断绝,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愿加害两位师兄,所以才情愿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高翔脱口道:“但是……”
  玉笔神君金阳钟接口道:“孩子,你爹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其实,他大可不必以命相殉,这些年,解毒之药虽然还没有成功,但咱们已有十余株毒花,设法使他延续性命,总还是办得到的事,可惜待我得讯赶到青城,只见灵枢,已经不见故人了……”
  高翔将手乱摇,连声道:“不!不!不!他老人家实在并没有死金阳钟诧道:“怎么说?”
  高翔便将空棺假灵,以及神丐符登致书叮嘱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徐兰君和金阳钟听了,面面相觑,惊骇无已,道:“竟有这种事?他如果真的尚在人间,这一年来,靠什么药物解除毒瘾呢?”
  高翔道:“详细情形,孩儿也不清楚,但他老人家曾吩咐过,在解毒之药没有找到以前,不许孩儿再去见他,以防走漏风声,惹来横祸。”
  金阳钟点头道:“此言固是正理,但天火教本身并无解毒之药,老夫虽费尽心思,花费巨款,迄今也只求得一种以毒养毒之法,是否有效,尚未敢确定。”
  高翔忙问:“何谓以毒养毒之法?”
  金阳钟道:“老夫远赴南荒,广求疗毒之方,寻到一种奇毒无比的金蚕虫,据云:苗疆野人,也有种植罂粟毒花的,但却并非用来害人,而是调制一种药粉,那药粉如洒在蛮洞四阑,虫蛇远避,奇效无比,其中只有这种金蚕虫,不畏药粉。老夫思忖:这东西既然不畏罂粟花毒,必然本身具有克制毒性的功能,便采集了十余只,带回庄来……”
  阿媛听到这里,忍不住岔口道:“也许那金百虫本身亦是毒物,所以不畏罂粟,这种毒虫,怎么可以解毒呢!”
  金阳钟笑道:“姑娘先听老夫把话说完,就知其中道理了——老夫携回的金蚕虫,并不是活虫,乃是虫尸,回庄之后,便分将毒虫虫尸埋入罂粟花干中,渐渐树上凸起蓓蕾,结出一种叫不出名字的果实,而且,罂粟从此未再开花,那果实却越长越大,整整十年犹未成熟,但异香触鼻,嗅之令人精神振奋。老夫每日派专人饲养,曾经用一粒果实给一个被毒蛇咬伤的人服用,才吃下一小片,毒伤竟霍然而愈,其解毒奇效,显然甚过武林中一般疗毒圣药。”
  高翔惊间道:“伯父栽种毒花的地方,就在卧房小楼上么?”
  金阳钟点头道:“正是。”
  高翔长嘘道:“幸亏伯父说明,否则,我们还以为伯父暗植毒花,是意图炼制这毒丸呢!”
  于是,从怀中取出那支“七星金匕”,肃容问道:“侄儿还有一事不明,这柄金匕,是家父传家之物,不知怎会以了金家庄中?”
  金阳钟一见那熠熠发光的“七星金匕”,神色猛然一动,反问道:“你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高翔道:“不瞒金伯父说,这支金匕,乃是杀害桑、柳二位师伯的凶器,侄儿亲手从噶峰取得,初不知是高家之物,意欲由此剑追查杀害两位师伯的凶手……”
  金阳钟突然嘿嘿笑道:“好一个一石二鸟的好计,兰师妹,你把那东西也拿出来,索性让他全都明白了吧!”
  徐兰君垂首道:“但是,那……”
  金阳钟道:“事无不可对人言,翔儿既已疑心,若不便他明白真象,岂不正予徐纶那畜生挑拨运用的机会,不要怕,去拿出来吧!”
  徐兰君默然起身,不片刻,从卧房里取来一个小包,层层解开,里面竟是一片崭新的衣袍袍角。
  那袍角质地甚是华贵,显然是从一件衣服上割下来的。
  高翔等反复审视,都不知它代表着什么意思?
  金阳钟拈起那片衣角,眼含泪光,凄然苦笑道:“知道这是谁衣上割下的吗?”
  高翔摇摇头。
  金阳钟长叹一声,道:“你自然料想不到,这片衣角,乃是你父亲从一件新袍上割下来,专程派人送到金家庄来的……”
  高翔骇讶道:“他老人家割下袍角,其意是表示?”
  金阳钟苦笑道:“他的意思,自然是‘割袍断义,永绝交往’!”
  高翔等俱都一惊,问道:“为什么?”
  金阳钟道“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误会……”
  顿了顿,才接着又道:“刚才老夫不是提到过,当你爹续弦再婚之时,老夫在喜筵之上,发现新娘竟是失踪多年的师妹,心里既惊又疑,后来得丫环送讯,才在离庄五里荷花池上,再见到你母亲,正哭诉前情,却被神丐符登撞见……”
  高翔道:“是的,但这与割袍断义和七星金匕,又有什么关系?”
  金阳钟凄然笑道:“孩子,你别忘了,神丐符登那老叫化,样样都好,就是性情急躁,逢事不肯多想一想,他只见到你母亲跟我私会池边,也未细想原因,便愤然返庄,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你爹。
  “你爹初闻此言,仅只一笑置之,后来偶经开封,顺口谈起那天的事,都怪伯父情虚,为了怕牵涉出徐纶和你母亲的关系,当时竟矢口否认。
  “你爹本是达人,当时并未深究,回到青城山庄,再问你母亲,不想你母亲竟满口承认,却只告诉他:与金某原系旧识,相约一晤,并无他故。
  “这简短而含糊的解释,不但未能消去你爹爹的疑心,反而加深他的反感,他自然料想不到其中还有许多不能启口的内情,一怒之下,便派人送来这幅袍角和七星金匕……”
  高翔诧道:“他老人家即使欲断袍绝交,又与七星金匕何干?”
  金阳钟耸耸肩道:“这自然又是神丐符登那老叫化出的主意了,七星金匕,乃是老夫从前赠送你爹爹的,你爹爹平时十分喜爱,总是身不离剑,随身携带,他突然连金匕一起送还,大约是示意我从此不必再去青城庄了。”
  高翔哦了一声,沉吟片刻,又道:“伯父请恕侄儿冒昧,七星金匕既是家父原壁师还之物,理应仍在金家庄中,为什么又出现在噶峰之上呢?”
  “这个……”
  金阳钟深自一怔,接着笑道:“这只好怪老夫疏忽,竟被那狡贼将金匕盗去,遂了嫁祸东吴的诡计……”
  高翔对这点解释,颇表不满,冷声又道:“金伯父虽然富可敌国,但这支七星金匕,也不是泛泛之物,何况又是经家父退还,相信伯父决不致随意置放。金家庄中步步桩卡,戒备严密,若说其他物件都未损失,单单被人盗去这支金匕,只怕无人敢信吧?”
  徐兰君见他语气颇不友善,忙接口道:“翔儿,不许这般对金伯父说话,这件事千真万确,为娘可能为他作证,绝无半句虚假。”
  高翔笑道:“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