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劫





  因为石崇财力雄厚,本人还有一股不算小的实力,尤其是掌管全国度支,踉他结怨在目前来说实非上策。
  现在看情形是无法挽白了,只有一拱手道:“好!兄弟一定把话带给王爷就是。告辞了!”
  他狼狈而退了。
  石崇却也怔了半天,心中万分懊恼。
  但是他对开罪孙秀与司马伦的事并不后悔。
  他明白这两个人——司马伦刚愎自用、孙秀卑劣阴诈,除非完全听他们的,予取予求,否则只有一点不如意,就是得罪了他们。
  绿珠是绝对不能放弃的。
  对这个颠倒众生的女人,他的确是爱到了极点,宁可舍弃了自己的生命,也不能将她让给别人的。
  只是现在已与司马伦正式决裂,就必须积极地谋取因应之道。
  司马伦的势力虽然不小,但是他却有不少政敌。
  他虽是宗室的领袖,但是那些亲王间也不是十分和谐的,互相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想把对方吞掉。
  目前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设法拉拢一个实力与他接近、立场与他对立的宗室,利用其将司马伦击倒。
  但要找出这样一个人,倒还不容易。
  石崇坐在大厅上,默默地思索着。
  绿珠在厅后窃窃地笑着。
  而且得意地朝心儿看了一眼道:“事情成功一半了,把司马伦跟石老匹夫弄成水火不容,好戏就会上场了,郎君的冤仇也可以申雪了。”
  心儿却忧虑地道:“姐姐!你最好还是小心点,别一心一意只在仇念上。”
  绿珠道:“我恨…我恨不能早一天瓦解了他!”
  心儿道:“我曾经接到女王遣送来的密函,对你的复仇之举,她并不赞同,只是不便阻止。”
  “她不赞同?这是什么意思?司马子明是交趾王夫,是她丈夫,被人害死了,我替子明报仇,她反而不赞同?”
  “姐姐,你先别激动……”
  “心儿,你说,她是什么意思?”
  心儿低声道:“女王的立场不同,她必须要为国家着想,不能徒逞私人的意气,能维持目前这个场面,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不想毁掉。”
  绿珠道:“以前我们是不清楚,才由得人剥削,现在你想必也看得出了,在中原找一个转手的人并不困难,不见得非要石老儿不可、”
  “但别人可没有这么大的势力可以保护我们。”
  “这倒不见得。”
  “还有谁?”
  “哼!随便抓上一把,每个人都能比石崇强,而且还不会像石崇这么黑心,吃掉我们的大份。
  再说;我们只靠石崇一人也不行,他的家财太多,早已引人眼红,迟早会被人整掉的,我们也早该另作打算了。”
  心儿吃惊的道:“那该怎么办呢?你可有安排?这必须要及早准备的,临时找人可来不及了。”
  绿珠一笑道:“你放心吧!我早已安排好了,我准备找五个人,五个人都是强而有力的角色。
  他们每个一分,合计五分利润,我们自己得一半,这比石崇的四六折帐可多一分的收入。”
  “只是一分利润,他们肯干吗?”
  绿珠笑道:“当然肯了!这又不要他们出本钱,只是居间帮忙出个名支持而且,平白得到巨酬,他们怎么会不肯呢?
  心儿,你别瞧不起这一分利润,如以黄金折价,一岁所积不下数万镒之多,比他们任何一项收入都高。”
  “可是为什么要找五个人呢?人越少越简单。”
  “不!一定要多几个人。”
  “这我就不懂了?”
  “人多才能防备那些人起黑心把我们给吞了,甚至把交趾给灭了。以我们的国势,连一个藩王都抵不过的。”
  “是啊!我就担心这一点,若是只有一、二人,我们还可以小心点,若是五个人,我们实在防不胜防。”
  绿珠笑道:“妹妹,你的脑筋实在太不灵光了。”
  心儿也笑道:“当然比不上姐姐的罗!”
  绿珠突转正经的道:“一两个人,我们才防不了,以石崇而言,他如起黑心,想把交趾吞掉是轻而易举的事。”
  “是啊!他在荆州有四万多亲信,我们举国之军也不过万人,实在不足以抵抗的,多亏你在维护着,才没下毒手,若是你换了人……”
  “若将利益分给五人,就不必要我们自己去担心了,只要其中一人起了贪心,其余四人也不会容他,因为这将影响到他们本身的利益,现在你懂了吧?”
  心儿道:“懂了!假如我有一块金子,有一百个人在凯觎它,每个人都可能杀死我而抢走它。
  若是我肯把金子分为十份,找来九个最强的人共同保有它,就没有能抢走它了。虽然我损失九分,却仍能持有其一,是这样吗?”
  绿珠一笑道:“差不多是这样,但不是分为十分,而是分为五分。对五个最强的人说,我们共同享有一份,如此我们就保有了一半,却有五个人强人来帮我们保护,足可万无一失了!”
  “多找些人不是更有力量吗?”
  “不行的,我计算过了,我们每年运来的货物只有那么多,分给五个人那数额还能叫他们动心,出死力来保护我们,再分为多个人,数额已不足使人动心了。”
  “姐姐,你真行!我就想不到这么多。”
  “当我决心要拚掉石崇时,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姐姐!你一定要整掉石崇吗?”
  “不错!”
  “其实他对你并不坏!”
  绿珠神色一沉道:“当子明死时,我的人、我的心,都已跟着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若不是为了复仇,我早已追随他到地下去了。你可以回报女王,叫她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我的复仇不会影响国事的。”
  心儿虽然是绿珠的妹妹,对这位精明能干的姐姐,她一向有点畏惧.所以也不敢说什么了。
  绿珠顿了一顿才道:“石崇大概已经想出对付司马伦的办法了,我得去扇他一把火,叫他早点烧起来。”
  说着顺手端了一盅茶,袅袅地走了出去,到了石崇身边,他正自眉头一掀,象是在内心作了个重大的决定。
  绿珠把茶放在石崇身前桌上,低声道:“对不起,大人!”
  石崇一怔道:“什么事?”
  绿珠道:“妾身为您带来麻烦了!”
  石崇看了她一眼道:“你已经知道了?”
  “大人与孙秀在争执时,妾身在厅后全听见了。”
  石崇叹了口气道:“司马伦那老匹夫欺人太甚了。”
  绿珠顿一顿才道:“其实大人应该答应他的,大人的家财已经够多了,并不需要那每年十数万金的收入。”
  石崇道:“他不是要钱,他是要你这个人。”
  绿珠笑道:“大人,您真是大天真了,妾身能值几许?
  他主人是为了交趾每年运来长安的那笔财货……”
  石崇一惊道:“他怎么知道的?”
  绿珠道:“这个妾身就不知道了!那天他追到珠岛去找我,主要也是询问每年由交趾运来的海产珍品有多少?”
  “你…都告诉他了?”
  绿珠道:“告不告诉他都一样。”
  “什么意思?”
  “实际上他早已打听得清清楚楚,也知道是妾身在此经营管理的。他还说大人的条件太苛,六四拆帐,而吃了大份,要妾身与他合作,说是愿意五五对拆…甚至于愿意交给我们六成。”
  石崇哼了一声道:“他让你们拿八成,也不会比我给你们的多,这是个人经手的秘诀和本事。
  他本身就是个穷鬼,找不到阔买主的。
  同样的一件东西,他只能卖到一千两,我却能以十倍的高价出售。
  要知道交趾每年送来的都是些珠贝珊瑚之数,平常人买不起,只有在长安这些富人中才叫得起价。
  而且,你别以为我卖出一件珍宝就能取六成,是沾了光,我实际上落下的连一成都不到呢…”
  “那五成的钱呢?到那儿去了?”
  “作宣传花费了!”
  “就好比前两个月,我卖给谢家的那株绿珊瑚吧!一共是三株,每株最多不过值三万两而已。
  我广开盛宴,邀集了长安市上各家豪门观赏。
  然后又当众敲碎了那两株较次的,使之变成举世独一无二,而后喊出十万两的高价,谢家买去了。
  你们拿去四万两,我虽然拿到六万两,但那两株敲碎的却是我原有的,每株也可值二万两,筵席耗费一万多两,我落下的是不是只有两万不到?”
  绿珠倒是呆了,没想到做珠玉古玩生意,还有这么一套大学问在内,看来石崇这个人能致巨富,倒是的确有两下子。
  石崇得意地又道:“除了我姓石的,天下还有谁有这么大的魄力,有这份灵活精细的脑筋?
  司马伦更不行了!他一定会像献宝似的,把自己的那两株也献出来,虽然比你们送来的那株差,但毕竟.也有限。
  于是,原来价值三万两的东西,恐怕只能卖到二万两了。就是全部给了你们,也不会比我给的高!”
  绿珠笑笑道:“好在贱妾根本也没考虑跟他合作,一口拒绝了,他才说要向大人把我的人要过去,看看我是否非跟他合作不可。”
  石崇问道:“你那天回来怎么不说呢?”
  绿珠道:“妾身知道大人必不致舍弃妾身,又何必说来使大人生气呢?”
  石崇道:“我怎会和你生气呢?”
  绿珠妩媚的一笑又道:“再说妾身对大人照应交趾十分感激,更不便向大人提出,以免大人怀疑妾身向大人要挟。”
  石崇听得十分高兴道:“绿珠,你虽是一番体惜之心,可也太见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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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绿株白了他一眼,笑道:“不过也幸好他这一闹,才使妾身对国人有个交代,否则大家一直不明白大人的苦心。
  国内几次有人带口信来,说妾身既然得大人如此宠爱,应可向大人要求,减少一点抽成之数……”
  石崇道:“你可一直没开口呀!”
  绿珠道:“妾身以为交趾得大人之庇护,几年来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受外侮,不受边境守将的欺凌,已经算是得益良多了,何必又在金钱上斤斤计较呢?为此,连心儿都不愿意,以为妾身偏着大人。”
  石崇大笑道:“她们不明内情,看着每年几千万两的黄金被我赚去了,自然会心痛。假如我不把帐算给你听,是吃得太黑了点,不能怪人家说你偏心!”
  绿珠道:“大人还好意思说我?妾身已明属大人,将来也不可能回交趾,就是偏着大人一点,难道不该吗?”
  石崇乐从心底而生,大笑道:“该!该!瞧你这份心意,也不枉我为你拼着得罪司马伦那老鬼了!”
  “大人!这我可不领情,他为的是钱,可不是我的人”
  石崇道:“绿珠,这下子你可弄错了!”
  “我才不会弄错呢!”
  “他是真心的想要你的人,否则也不会用一方价值连城的蓝钻来换取了,倒看不出他居然还有那么好的一样东西。”
  目中贪色又现,绿珠笑道:“大人库中什么好东西没有?比那更珍奇的也拿得出个百来件的。”
  “话不是这么说,好东西总是不嫌多的。”
  “那就拿我去换来好了!”
  石崇大笑道:“不行!不行!你是我最心爱的宝贝,我宁可舍弃仓库中所有宝贝,也不肯舍弃你!”
  只有绿珠才知道石崇的库存之丰。
  也只有绿珠知道石崇说这句话是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多少有点感动,但是并没有因之而中却她的复仇之念,笑了一笑道:“大人斗得过司马伦吗?”
  石崇笑道:“一个老鬼还吓不了我,他虽是一部份宗室的领袖,但论王中实力,跟我不相上下而又跟他作对的人也不少,我最多花上几个钱,跟那些人交往一下,到了那一天,还怕…”
  “行得通吗?”
  石崇笑道:“绝对行得通,这些王爷们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就是穷,别看他们各有采地,目征赋税。
  可是他们要养兵,粮饷的消耗,足够把他们每个人都吃穷了。所以,尽管各地藩王有几十个,而富人却都出在长安。”
  绿珠皱皱眉道:“又不打仗,养那么多的兵干吗?”
  石崇道:“这是件很微妙的事,他们养兵,又不能用来互相攻伐,但他们却还在拚命地扩充,希望越多越好,用处当然还是有的。
  至少,他们能在皇帝心目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且,他们都是皇帝的近亲或兄弟,人人都有当皇帝的希望,一旦帝位虚悬,就要看各人的实力来作禅受的基础了。”
  “那他们对大人应该是十分重视了。”
  “当然,跟我搭上了交情,他们就有扩充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