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劫
假如真有副使所担心的情况发生,也没多大关系,第一线退下的军卒足可担任守城之责的。”
“他们若是全军覆没了呢?”
“城中尚有民兵可用,他们平时居家耕田,有事即可披甲作战。他们都是年轻力壮的丁勇。”
“末将每年在晨闲之际,都加以训练,副使可以在明天看看他们,绝不比正规的军旅差。”
“这个我相信,他们是不需粮响的,一定差不了!”
总兵有点讪然:“副使明鉴,这也是轻减朝廷支出的一个好法子,即可以有人耕作以事生产,也能学习战技以保国疆,一举两得。”
“可是朝廷没有省下多少粮饷,总兵大人的麾下有三千五百名食俸的员额,下官大概地估计了一下,发现实际员额,尚不足两千人!”
总兵道:“这是因为边地水土不服,染病死亡的、逃亡的,每月都有损减,因此少了一点。”
司马子明道:“可是总兵大人并未申报朝廷,几年以来,一直是维持着三千五百个名额。”
“这个副使大人要体谅一点,绝塞苦僻,兵士们在这儿都很不情愿,为了安慰他们,也为了减少逃亡,只好额外奖赏他们一点。”
而这笔账却不能申报朝廷的,主将只好变通一下,将缺额的粮响来津贴他们,在每处军营都是如此——”
“这个我知道,我一路上已经看过几处了。’”
“副使知道最好,这件事虽未公开,却是经过丞相大人默许的,副使可以在回朝时私下询问丞相去。”
司马子明微笑道:“王丞相默许,圣上却没有答应,总兵大人,你这官位是大晋天子所授,不是丞相私下委派的,而下官此来也是受圣上之旨,不是丞相的委派。”
总兵已经听得口气不对,他抬出了王恺的名字已经准备摊开来明谈了,司马子明的话,自然吓不到他。
他—板脸道:“本镇早已向丞相处备过案,副使有不明白的地方,尽管去向丞相大人谈去,本镇不奉陪了,来人!收军回署!”
他们是在校场上谈论的,总兵一气欲退,他的亲兵们呼拥而上,司马子明却仍只是微微一笑,他手下的侍卫们立刻有十几人跳上了点阅台。
总兵大叫道:“司马子明,你想怎么样?”
司马子明连话都做得谈,只挥挥手。
那些侍卫们一拥而上,拨出佩剑就砍!
那些亲兵们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真的动手的,措手不及,已经被砍倒了几个。
剩下的几个纵然想抵抗突围,却也抵不过这些武功精深的武士剑客,不过几个回合,都被砍倒了。
总兵大人见他们真的动手杀人,已知不妙,朝下大叫道:“他们要造反了!杀!杀!格杀无赦!”
司马子明带来的人才不过五六百,还有一半留在行馆保护石崇,但是这五六百人久经战阵,且早已得到了司马子明的指示,行动快速,立即分成了几个小队,分别制住了各路的偏将副帅。
司马子明拔剑将总兵一挥两段,割下了首级,高举在手中,朝着台下大声道:“你们听着,李总兵贪赃枉法,虚报空额,侵吞你们的粮他,朝廷接获密报,特遣本使前来惩诫,现在李总兵已经服诛。
你们不要妄动,快放下兵器,回营听候命令,百夫长以上的将员,集合帅署大堂,听候指令!”
总兵已经被杀,他手下的部属们就不敢再动了,何况也看过司马子明那些人的身手,拼命也是送死,于是很快就停止了骚动。
司马子明把大军押回了营,自己带着那些军官们回到帅署,首先取出皇帝的密旨以及兵部的令符,证实了自己的身份。
然后把此地的一切都倭过于已死的李总兵身上,劝令大家安心,继续回去各完所职,整饬军务。
总兵吃空额,那些军官们也都有份的,只是大小之别而且,知道了司马子明的使命,他们都捏了一把汗。
等到司马子明出脱了他们的罪过,每个人才放下了心,死心塌地的听候司马子明的摆布了。
司马子明接着把副将提升暂代总兵,并说立即以火急羽递申报兵部,由大将军王浑指令真除实缺!”
这等于是王将军一手提拔了,那位副将不是笨人,立即向王浑表示效忠,于是司马子明为王浑拉来了第一股力量,而且硬是从王恺手中挖出来的。
石崇等在行馆中,知道司马子明会将有所行动,却不知他是这样干法的。
所以听完了司马子明的报告,吓得脸色都变了,道:“子明,你做得太鲁莽了,这不能那样子蛮干的。”
“怎么不能?我们奉有密旨,准予便宜行事的。”
“那也很有个分寸,你不能杀人的,尤其是杀死边关的总兵,他的职位并不比我低多少。”
“但大人此刻已是钦使,比他高多了。”
“可是也没权利杀他呀?”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就是便宜行事的主旨,我必须要采紧急措施,总兵不杀,他的部属不会屈服,很可能会激兵成变。”
“现在怎么办呢?”
“孩儿自有妙计。”
“王老儿不肯甘休的。”
“他也只有咬牙认了,这里的不法情事太多,他是知情的,吵起来,他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边帅吃空额,朝廷何尝不知道,他们的确是太苦了,只有睁只眼、闭只眼,因为没人愿意来。”
“朝廷虽然知道,却并不赞同,我们加以整顿一下,朝廷一定是支持的,何况还有王浑在为我们撑腰。”
“可是王老儿怨死我们了,他会报复的。”
“我判断他不会的,而且会派人向我们讲和,因为他已经尝到厉害,他怕我们把他的根本都挖掉。”
事情果如司马子明所料,朝廷接到了司马子明呈回去的奏报与资料,居然下旨嘉奖了一番。
这当然是王浑的活动,他对这年轻人的魄力及果敢,也是衷心地佩服,所以大力地支持他。
圣旨来到,石崇放了心,他什么都没有做,但一切奖励都是他的,因为他是正使,所有的事情都是以他的名义而为的。
石崇也想到假如失败了,杀头抄家也是他来承担的。
但他仍然十分感激司马子明,而且更为椅重他了,因为石崇明白,没有了司马子明,自己早就垮台了,更别说是往上窜。
“把一切都托付给那小子吧!”
石崇把自己的未来作了一次赌搏,事实证明了这一注押得很准。
首先是处理那个总兵的家产上,石崇又添了一宗财富,田地不动产人官,金银珍珠则人了石崇私囊,因那是不计数的。
石崇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这一注,把他贴在军队装备上的钱已加倍地弄回来了。
石崇总算也明白了一件事情,别人跟他一样会捞钱、会发财,可能比他还要高明。
再看到后来,石崇则是真正地吃惊了,因为司马子明又取出了一张单子,递给他道:
“这是在按没的家产中发现的一批珍品,孩儿已列成清单,要私下进给皇帝的,大人请过目一下。”
石崇接过扫了一眼,却见密密麻麻地开列了一大堆,他不耐全读,只捡前面重要的看了一下。
一看,石崇不由惊叫道:“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八尺高的七彩珊瑚、水晶玉壁、僻水珠、六十斤重的赤金神像……”
司马子明道:“是的,这只是一半而已,另外尚有一半,孩儿准备送给王浑大将军,故而没有开在清单上。”
“这些东西都有帐单吗?”
“没有,这只是他私人的窖藏,孩儿花了极大的精神才找到的。”
石泉摄慌地道:“既是没有列单,干吗要去送给皇帝呢?咱们自己留下了不好吗?”
司马子明笑道:“那当然可以,就算是有清单,孩儿也有办法把它变造过的,但是这批东西,大人还是把它送给皇上的好。”
“为什么?”
“因为有些东西,是上次贡单上的失物,东西已经送到大人的家里去了,却一直不能取出来公开示人,经过这一次,大人的那些东西就可以亮相了。”
“这倒也是,只是那些珍品也一样的名贵吗?”
司马子明笑了一笑,道:“差不多,有些自然是比大人所有的差一点,有些还可能要好一点。”
“那咱们把好的换下来。”
“大人!这家伙只是一名总兵而已,已经有那么多的珍藏了,大人身为国使,此去还怕没有好东西吗?”
这批东西最好不要动它,而且孩儿还把大人携来的珍品,也加进了清单中,一并进献给皇帝。”
“这又是干吗呢?不留下也罢,干吗还要加上去呢?”
司马子明道:“方今长安市上各家竞夸豪富,但皇帝却是最寒酸的一个,一些好东西,都被功臣国戚昧下了,皇帝连一眼都没瞧过,他心中对此不无温然之感。”
“这倒是,有几次他参加臣属的私宴,看到一些豪华的摆布器皿之后,曾经开玩笑说:
“朕虽拥有四海,抚及天下,但恐怕长安市上举出千名富翁来,朕还排不上名呢!从前人说华富奢丽,每有两名俗语——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现在下一句该改为——人间丞相家才对。”
司马子明一笑道:“这位万岁倒很风趣,只是那相爷听了恐怕心中不落实吧!”
天马 扫校,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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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石崇笑了起来,道:“是的,那位老相国听见后吓坏了,连忙把家中的好东西打点几样送进宫中。
皇帝笑了一笑,又还给了他,说只是开开玩笑,哪里能当真,丞相比皇帝有钱是应该的,因为丞相有俸禄,皇帝都是白干的,支领不到一文钱,每年倒是要付出百官的俸禄,有出无人,不穷才怪。”
司马子明道:“其实皇帝也知道,这都是些外快上得来的,别人有所于求,只会去那些豪门处行人情打关节,从没有人会去贿赂皇帝,所以皇帝都是穷的;孩儿这次要大人把这批珍品私下送到皇帝那儿,也是让他高兴一下。
若是经由公开的拜表上呈,过一道手就要脱层皮,到了皇帝的手中,恐怕都只剩下些次货了。”
石崇点点头道:“那是一定的,别说经手的大臣们要昧下一点了,就是那些过过手的太监们也都要趁机模上一点的。”
曾经有个笑话,皇后过生日,外臣呈了一顶珠冠为贺礼,是用黄金镶上了各式明珠,但是送到了皇后那儿,却只有金冠一顶,珠子都被摘光了。”
司马子明笑笑,他知道这只是个笑话,自然也有点夸张,因此道:“所以我必须给王浑一份,然后将我们的东西直接送进宫去。”
石崇道:“子明,我最不明白的就是你为什么要把我们自己的东西,也夹进去送给皇帝呢?”
司马子明道:“我在抄家时发现有两个女子逃了,据查是那位总兵最宠爱的宠姬和她的婢女。”
这个女的一定是逃回京师,上王恺那儿去了,她也一定知道些那位总兵的秘密,我发启私藏时是根据在她屋中的一份地图,被放在一只金盒中……”
“这么说她是知道私藏的了?”
“我想一定是的,金盒很大,地图只占了一半的空间,我判断必然还会有一张类似清单的东西,所以我说这些东西是不能动。”
“那也没什么关系,皇帝也不是不知道,每个人出外时都要捞一点的,皇帝也不会因此而怪罪。”
“话虽是如此说,但大人能够把东西全数缴上,岂非更显得真心,使皇帝对大人更具信心?”
“那么你把我们自己的东西添上去,又是什么用意呢?
难道你还要皇帝更为高兴一点吗?”
“不!那是为了整王恺的,他一定会执了清单,密叩皇帝,告我们私下中饱。”
“他告不倒的,皇帝对这种事向来是扮聋作哑,情知难免,再说王老儿自己也不是一清似水,凭什么合我?”
司马子明笑笑道:“正因为他不是清廉似水,这一着才有用,皇帝发现他提出来的清单上所有的东西都在,反而还多出几件未列的珍物,自然对大人更加信任,王老儿的话,以后再也说不进去了。”
石崇略一沉思后,大笑道:“好!小子,你还真行,这些点子亏你想得出来,假如真如你所料,王老儿就完了。”
皇帝已经在讨厌他,有了这个查报不实,恶意中伤的理由,一定要好好地申斥他几句的。
司马子明一笑道:“他那人惯会装聋扮哑,挨几句申斥,他根本不在乎,但是这一次我要他搬砖头压自己的痛脚,去此绊脚石,大人在朝中才可以高枕无忧。”
石崇听得心痒难搔,一连声地问道:“究竟你是在玩什么把戏,你快说好了,别再兜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