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异功





  是道衍的声音。
  牟道快速欺过去,向殿内探看,只见朱棣半闭着眼睛,不想下龙墩。
  道衍站在一旁,毕恭毕敬,十分小心。
  大殿里放着悟因的尸体,被一块布蒙着。
  殿内的气氛格外沉郁,谁在里面也不会有欢乐。
  朱棣似乎稳住了情绪,慢慢站起来,灰黄的面孔打不起半点精神。他轻轻走到悟因的尸体旁,停了一会儿才去揭布。
  看到悟因苍白的死相,他的手颤栗了一下。道衍还以为他要昏过去呢,差一点蹿过去扶他。
  朱棣并不虚弱,马上有了精神,目光落到下巴旁的暗记上,他长出了一口气,这是建文帝无疑了。
  道衍也长出了一口气,悟因下已旁的暗记是他的杰作,朱棣没发现破绽,那他就过了关了。
  朱棣一颗心落地,却忽地闪出凌人冷峻的目光,厉声道:“他是你杀的吗?”
  道衍吓了一跳,念头乱飞,这人什么毛病,不是我杀的难道是你杀的?但他毕竟是个滑头,深知与皇上对话的要诀,忙说:“不,是他想不开自杀的。”
  朱棣就要他这句话,这下满意了,哀伤他说,“蚊儿,你怎么这样狠心呢,就不想见一下叔父吗?”
  鬼知道他动了多少感情,但他的眼睛却湿了,泪水盈眶。
  牟道看得感慨不已,连连轻笑,乖乖,皇上真是好身手,要哭要笑立时见,不愧天才的表演家。
  道衍心中雪亮,便说:“皇上,龙体要紧,别为他伤心了,一切都是天数。”
  这话投朱棣的意,眼里有了喜色,轻道:“他的后事就由你操办吧,要对得起他。”
  道衍大喜,扶起悟因的尸体飞奔而去。
  牟道正要进殿与朱棣摆一摆龙门阵,忽见郑和从旁边走了出来,他便没动。
  这时,一群宫廷侍卫奔了过来,他不得不离开了,他不想在官延里大开杀戒,唯有一闪了之。侍卫们停在了大殿周围,他只有躲进殿里去了。
  朱棣又回到了龙椅上,威严闪了出来,冷漠地问:“朕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郑和道:“回皇上,都已办妥了。”
  “唐赛儿也抓到了?”
  “不,她在半年前就死去了,被锦衣卫杀的,只是那时没弄清她的来历。”
  朱棣说:“我不相信传言,这事不算办得好。那个侯文通的女儿呢?”
  郑知道:“正在客栈候旨,皇上打算何时召见她?”
  朱棣想了一下:“就今晚吧。”
  郑和点头应道:“那我这就去传旨。”
  朱棣摇手说:“不慌,我还有话呢。”
  牟道在一旁暗惊,郑和玩的什么把戏,难道鱼目混珠?
  他耐着性子等他们谈完,随郑和离去。他走的是偏门。
  离开养心殿,他大模大样地跟在了郑和的后头,郑和一点也没有察觉,宫中侍卫还以为他是郑和的随从呢。
  顺顺当当出了宫门,两人上了长街。不料,对面走来少林和尚,他只好闪到一边去。
  悟远和尚向郑和道一声佛号:“郑公公,老衲的师弟郑和笑道:
  “他已‘成佛’了,皇上下旨厚葬他呢。”
  “阿弥陀佛!”悟远说,“师弟总算得了正果,没白修行。”
  郑和说:“大师,这正是少林的福气呢。”
  悟远连忙低下头,轻念一阵谁也不懂的话。
  郑和冲他们一笑:“你们找道衍大师去吧,我还有事。”
  几个和尚远去了。
  郑和继续前走,牟道又跟了上去,如影子。
  两人拐弯抹角进了一条胡同,到了一家客栈门前。
  店老板笑脸相迎:“两位住店?”
  郑和猛地扭头,并不见后面有人,冷道:“哪里来的两位?”
  店老板一指他身边的牟道,说:“他不是一位吗?”
  郑和又回首,仍不见人,怒道:“你搞什么鬼?你把那人拽出来!”
  店老板伸手去拉牟道,总是摸不上边,犹如与郑和捉迷藏似的。
  郑和大怒,一脚把他踢翻:“到底是一位还是两位?”
  店老板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急道:“是一位,刚才小人花了眼。”
  郑和哼了一声,进了一间客房。
  牟道冲店老板笑道:“我看你还要学会闭嘴,不知道祸从口出吗?”
  店老板忙说:“小人该死,大仙莫怪!”
  牟道道:“你只要装着什么也没看见,就不会有事。”
  店老板连连点头。
  牟道走向那间客房,听到郑和说:“范姑娘,如今有个大好的机会,你可不要错过。”
  “什么机会?”
  “皇上要立新皇后,选中了你,这算是喜从天降啊!”
  “可皇上并没见过我呀?这怎么可能?”
  “我见过你呀,是我向皇上保举的。”
  “这恐怕不行,我什么都不懂,怎能做皇后?”
  “没关系,一学就会了,反正立皇后也不是三天两天的事,慢慢来吗。”
  “我害怕见皇上,没法儿和他在一起的。”
  “皇上有什么可怕的,只要你听他的话,一切都会如意的,他也是人吗。”
  “两人都不吱声了,各自想着心中事。
  过了一会儿,范幼思说:“我能去看一眼皇上吗?”
  “为什么?”郑和低沉地问。
  “如果他的样子不太可怕,我就答应你。”
  郑和嘿嘿一笑:“相亲的我见过不少,相皇上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不行吗?”
  “并非不行,只是太危险,这有辱皇上的尊颜,若让他知道了,那还不砸了饭碗?”
  牟道在外面笑了,轻轻的,想不到郑和也有女人的耐心,看来他是要下定决心糊弄朱棣了。也许一个好的太监永远就是一个骗子,否则没法儿干。宫廷就是造就骗子的地方。假如人人讲实话,那皇帝没法儿活了,他也怕呀!
  范幼思沉默了良久,说:“我只能顺从吗?”
  郑和沉闷地说:“恐怕是这样,皇上英明神武,连我也不能违背他的旨意呢。”
  又是沉默,可怕的寂静,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动,意在催促他们。
  牟道忍不住了,笑了起来:“郑和,你又在造孽呀?”
  房里顿时没了动静.一切死了似的。
  牟道推开房门,郑和一掌向他击去。
  牟道早有准备,顺势而退,很轻松。
  范幼思坐在那里未动,好象并不以为牟道坏了她的好事,眼里含着别样的情。
  郑和知耐衔脸。
  “你已经搅了两次.还想继续吗?”
  牟道笑道:“老兄,我这尼俗你哪。人我已经去了,那是不祥之地。”
  郑和说:“老大不是容易当的,进入皇宫的人并非都有非凡的运气。我相信她进了宫会把江湖上的一切都忘个干净,还她清净之身,她本就是名门之后吗。”
  牟道摇了摇头:“你不会成功的,一个进入江湖的人是不会轻易退出来的,你这是在玩火哪。”
  郑和低下了头,暗自盘算,牟道的活未尝没有道理,但放弃了她,如何向皇上交待呢?
  突然,一团刀光在牟道身后闪起,犹如怪云卷向他的脖子,快极了。
  牟道大吃一惊,闪躲都嫌迟了……眼前幽暗。
  郑和却不由赞道:“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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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玉陨星落侠骨香
 
  “吱啦”一声,牟道的衣服被削去一大片,几乎伤着了皮肉。牟道扭过头去,偷袭的是白三败。
  牟道道:“你很会选择时候。”
  白三败说:“惭愧得很,还是没沾上边。我是很少偷袭别人的,更不用‘回香刀法’暗下杀手,莫非这是天意吗?”
  牟道盯了他两眼:“看来你的刀法又精进了。”
  “不。”白三败坦率地说,“以前是我没用全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下刀的机会,仍是虚的!”
  牟道道:“你真能忍得住,比我想象的可怕,你才是一个杀手呢。
  白三败叹了一声:“你这话一点也不特别,杀手与普通人对你来说,有什么两样呢?”
  牟道笑了,很豪迈,大酒。
  范幼思忽道:“我愿意进宫,走吧。”
  牟道吃了一惊,难道她也有了野心吗?
  郑和连连点头,为其叫好,白三败冷漠无语。
  三人离去了,牟道感到某种失落,这不同落叶归入泥土,它有一种伤害在,也许范幼思的目的就在于此。
  他站在那里停了一会儿,一溜烟跑了。
  瞬间,他又到了张严馨住的客房前。
  屋内没有动静,他的心向下一沉,一百个念头眨眼转完,不知吉凶。
  他轻轻推开门,人去屋空,仅给他一片沧然。
  他扭身走到唐赛儿的门口,与朱允炊目光相碰。
  他干笑了一声:“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吗?”
  朱允炊摇头说:“我们一直呆在屋里呢,没听到别的动静。”
  牟道心里挺火,暗怪他们恋的不是时候。
  唐赛儿问:“京城里有什么消息吗?”
  牟道道:“我进了一趟皇宫,皇上老哥很想你们呢。朱老兄,你的葬礼就要进行了,很丰厚。”
  朱允炊吓了一跳:“我的葬礼?”
  牟道说:“不用伯,悟因代替了你。”
  “他死了?”
  “不,是你死了。从此后他们就只认你是悟因了。当然,他们若能抓到你,那又当别沦。”
  朱允奴一脸悲愤,不知他在恨什么。
  牟道还掂念着侯至爽,个能久留,展身欲走。
  唐赛儿忽说:“少侠,我们一同闯一下皇宫如何?”
  “你们进宫做什么?”牟道道。
  唐赛儿恨道:“昏君害得我有家不能归,我要让他有家不安心!”&;&; 牟道笑迫:
  “皇宫”足个陷阶,多半进人出个来,你不怕事与愿违吗?”
  唐赛儿说:“没什么好怕的,吓他一身病,死了也甘心。”
  牟道道:“你若早有这样的勇就好了,现在唐赛儿脸颊一红:
  “这怪不得我,昏君大搞株连,是他做
  贼心虚。我进深宫是为未了之事,没有什么早迟”
  牟道微微一笑:“那我能帮你什么?”
  “诛杀昏君人人有责,我要人帮吗?”
  牟道哈哈笑道:“那好,晚上宫里见。”
  他闪身去了,疾如星火。
  唐赛儿怔在了那里,阵子深处宛如熟透的金秋,光明澄黄,但也不乏寂寞。
  朱允奴抓住她的手,深情地说:“我们一块去,那里也并非进去都是死人。”
  唐赛儿迟疑了一下:“这恐怕不太好吧?”
  朱允奴笑道:“一边发大丧,一边闹皇宫,两下凑在一起才有趣呢。‘朱四,皇帝做梦也想不到的。”
  唐赛儿脸上的细纹里刮起一股春风,眸子也醉了,她感到两人的心终于相通了。
  朱允奴是个花和尚,心中一荡,手指不由在她的脸上抚了一下,滑滑的,反让他忆起少年的诸多风流。唉,转眼间许多年了!
  多么快呀;人也许不如石头,瞬间就消来了,一去不见!
  唐赛儿见他忽喜又悲,忙问:“怎么了?”
  朱允奴说:“风雨依旧,人事无情,这是多么可叹的呀,我们象什么?”
  唐赛几道:“象什么是次要的。怎么活才是真呢。活着时要把握住机会,这也是佛祖的意思,该干就干。”
  朱允奴笑了,这么理解佛的思想,那真是天才的发挥。
  两人温柔的目光透进对方的心里,遥远随陌生的情感终于在们们身上觉醒,两人的头抵在了一起,慢慢合一。
  牟道飘然上了长街,几起几落,到了侯至爽住的客房,又扑了空,侯至爽不在房里。
  他转身欲走,陡见桌上躺着一张纸条。他走过去一看,是侯至爽留下的,让他在房里等一会儿,她片刻即回。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进了梦乡。
  等他了觉醒来,猛地从床上爬起,天已经黑了。侯至爽还没有回来。
  他感到有些不妙,纵身出了客房。
  一阵急行,他到了皇宫外。
  宫门外十分寂静,只有夜沙沙,不知是什么声音。
  他在黑暗的小道上走了几趟,不见有人来,飘身飞起,犹如一片云,进了皇宫滦院。
  夜里的皇宫是美丽的,白天里的部份阴森不见了,代替它的是粉气浓重的于娇百媚。
  夜间宫廷里声音特别多,单是音乐声就可编一本大全。至于幽叹、哭泣、呻吟、狂笑,那就更多了,五花八门,即使是脚步声也有许多种。
  明亮的殿堂里多半有欢笑,仿佛牵牛花儿旋着飞向夜空,粉红色的屋字里多是呻吟,低叫,也许有怪异的喘息,各不相同。这正是黄色大师要收集的材料,撰成“黄龙白虎要术”
  之类。
  黑暗的院落里有人长叹,感慨人生沧桑,绿光下有人鬼叫,仿佛地狱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