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剑(新修版)





  ○陈毅:一九四七年十二月二日,陈毅去阜平县城南访聂荣臻,两人会谈,陈毅说:“李自成攻克北京,骄傲自满,飘飘然,昏昏然,最后失败。”(《九大元帅珍闻逸事》,页377…378)
  ○徐向前:一九四八年二月二十三日,徐向前在晋察冀豫军区前方指挥所山西翼城高干会议上讲话:“李自成进北京后,便昏昏然,他的许多文臣武将,只图做官、享福、贪污、腐化、搞女人、抢东西,军队无纪律,把北京城搞得一团糟。结果前功尽弃,李自成最后也在九宫山被杀,真是亡国、亡党、亡头。”
  ○薄一波、叶剑英:一九四九年元旦,中共中央在西柏坡召开政治局会议,会议期间,叶剑英、薄一波等根据毛泽东出的题目,讨论进城后的问题,“……进城以后,要始终保持政治上的清醒,经得起胜利的考验,千万不能做李自成。他和部下就是吃了陶醉于胜利的大亏,很快腐化起来,结果只做了四十天的‘大顺皇帝’就失败了。”(薄一波:《领袖、元帅、战友》,页164…165)
  ○刘伯承:一九四八年四五月间,刘伯承看了华东野战军文工团演出的话剧“李闯王”,剧情说李自成的起义军打到北京后,将领中有些人在胜利中只顾个人享乐,大肆抢掠财物,纪律败坏,内部发生分裂,因而丧失了斗志……最后终于失败,刘伯承说这个戏演得好,对军队有教育意义。(《二十八年间——从师政委到总书记》三编,页206)
  ○罗荣桓:一九四九年一月十王日,东北野战军部开会后,请军以上干部吃烤羊肉,有人要求喝酒,罗荣桓说可以,但不得喝醉,并给大家讲了李闯王进北京的故事,他说:“闯王李自成进北京后,骄傲自满,以为大功告成……他的一些骄兵悍将,沉缅酒色,争功诿过,弄得内讧迭起,结果……轰轰烈烈的农民革命运动失败了……(《罗荣桓在东北解放战争中》页235)
  关于李自成杀害同伴及功臣:
  《明史·卷三○九》(李自成传)“……先是有马守应,……(按:马守应为回族人,起义后称老回回……);贺一龙称革里眼;贺锦称左金王;刘世尧称争世王;蔺养成称乱世王者,皆附于自成,时号‘革左五营’。……自成善攻,汝才善战,两人相须,若左右手。自成下宛叶,克梁宋,兵强士附,有专制心,顾独忌汝才,乃召汝才所善贺一龙宴,缚之,晨以二十骑斩汝才于帐中,悉兼其众。……自成既杀汝才、一龙,又袭杀养成,夺守应兵,击杀袁时中于杞县。……李岩者,故劝自成以不杀收人心者也,及陷京师……又独于士大夫无所拷掠,金星等大忌之。定州之败,河南州县多反正,自成召诸将议,岩请率兵前往。金星阴告自成曰:‘岩雄武有大略,非能久下人者。河南岩故乡,假以大兵,必不可制,十八子之谶,得非岩乎?’因谮其欲反,自成令金星与岩饮,杀之。贼众俱解体。”
                           
                                                                                                                   第二十回  空负安邦志 遂吟去国行
    她追赶的那人是个三十余岁的男子,神色愤激,一面“贼婆娘,恶贱人”地破口乱骂,一面持刀狠斗。这人武功不及孙仲君,打一阵,逃一阵,可是并不奔逃下山,只要稍见空隙,又回身拚命猛砍狠杀。冯不摧道:“咱们上去截住这小子,别让他跑了!”石骏道:“孙师姊不爱别人帮手,这小子她对付得了。”
    只听那人狂叫:“你杀了我妻子和三个儿女,那也罢了,怎么连我七十多岁的老娘也都害了?”孙仲君脸上犹如罩了一层严霜,喝道:“你这种无耻狂徒,家里人再多些,也一起杀了!”两人愈斗愈烈。
    冯不破忽道:“孙师姑怎么不用剑?这单钩使来好像很不顺手。”石骏也见到她兵刃甚不合用,倒转自己长剑,柄前刃内叫道:“孙师姊,接剑!”长剑向孙仲君掷去。
    忽地一人从旁边树丛中跃出,伸手在半路上将剑接了过去。三人吃了一惊,见那人轻身功夫迅速美妙,站定身子后,看清楚原来是归氏门下的没影子梅剑和。石骏叫了声:“梅师哥!”梅剑和点了点头,将剑掷还给他,说道:“孙师妹另练兵刃,她不用剑!”石骏“哦”了一声,他不知孙仲君因滥伤无辜,已被穆师祖禁止用剑。
    石骏再看相斗的两人时,那男子虽然情急拚命,毕竟武功逊了一筹,渐渐刀法散乱。斗到酣处,孙仲君飞起左足,踢中他右手手腕,他手中单刀直飞起来。孙仲君钩尖已抵在他胸前,待要向前刺出,梅剑和急叫:“住手!”孙仲君一怔,那人急向旁闪,向山下逃去。梅剑和笑道:“饶了他吧,好让师祖夸奖你一番。”孙仲君微微一笑。
    不料那人逃出数十步,指着孙仲君又是“贼婆娘,臭贱人”的毒骂。这一来,连梅剑和、石骏等人都动了怒。孙仲君怒火大炽,叫道:“不杀这畜生誓不为人,宁可再给师祖削掉一根指头!”挺钩又追。梅剑和怕她再又杀人受责,心想先抓住那家伙饱打一顿,让师妹出了这口恶气,也就是了,当下斜刺里兜截出去。他轻身功夫远胜诸人,片刻之间,已抄在那人头里。
    那人见势头不对,忽地折向左边岔路。石骏与冯氏兄弟暗器纷纷出手。冯不破一枚飞蝗石向他后心掷去。那人身手也甚矫健,听风辨器,往右避让,但嗤的一声,后胯上终于中了石骏的袖箭,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梅剑和抢上前去,伸手按落,突然间身旁风声微响,那人忽地腾身飞出。梅剑和一惊,忙缩身避开,这才看明白,原来那人是被人用数十条绳索缠住,扯了过去。
    这时孙仲君等人也已赶到,只见出手相救的竟是个美貌女子。但见她一身雪白衣衫,长发垂肩,赤着双足,手腕上足踝上都戴了黄金镯子,打扮非汉非夷,笑吟吟地站着,右手皎白如雪,握着一束非丝非革的数十条绳索。身后站着一个妙龄少女,全身裹在一袭白狐裘之中,头上也戴了白狐皮帽子。虽是眉目如画,清丽绝伦,但容色甚是憔悴。
    这两人正是何惕守和阿九。
    袁承志等离京次日,胡桂南便即查访到宛平饭店中温氏四老和何红药、青青等人之事,回来向大家说起。
    何惕守知道在墙角钉以毒物,是五毒教召集人众应援的讯号,只怕青青遭了毒手,须得立即赶去相救,何况袁承志曾嘱咐要携同阿九离京避难,和阿九一商量,阿九暗想此去或能见到袁承志,当即点头,愿意随她前去救人。当晚两人留了封信,悄然出京。阿九将金蛇剑放在身边。
    何惕守想雇辆骡车给阿九乘坐,但兵荒马乱之际,再也没车夫做这生意。何惕守见到有人乘车出京,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乘客赶下车来,强迫车夫驾车西行。阿九虽然身受重伤,但何惕守是江湖大行家,讲文,有金银毒药,讲武,有拳脚刀剑,出得门来处处都占便宜,一路上却也未受风霜之苦。何惕守颇识医药,更当她是小妹子兼未来师母般呵护服侍,阿九的臂伤在途中逐渐痊可。健骡轻车,到了华山脚下。何惕守将阿九负在背上,展开轻功,走得又快又稳。上得山来,正逢洪胜海被暗器打倒,何惕守便挥出软红蛛索相救。
    梅剑和与孙仲君等不知洪胜海已跟随袁承志,更不知何惕守是何等样人,眼见她怪模怪样,显是妖邪一流,忽上华山来放肆捣乱,都是甚为恼怒。孙仲君喝道:“你们是什么路道?都是渤海派的么?”何惕守笑道:“姊姊高姓大名?不知这位朋友什么地方得罪了姊姊,小妹给两位说和成么?”孙仲君听她说话娇声嗲气,装模作样,显非端人,骂道:“你是什么邪教妖人?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何惕守笑笑不答。
    洪胜海道:“何姑娘,这贼婆最是狠毒,叫做飞天魔女。我老婆和三个儿女,还有七十多岁的老娘,都是给她下毒手杀死的!”说时咬牙切齿,眼中如要喷出火来。
    梅剑和自从那次在袁承志手下受了一次教训之后,傲慢之性已大为收敛,且知师祖今日必到,不愿多惹事端,朗声说道:“你们快下山去吧,别在这里罗唆。”冯不摧叫道:“我师叔的话你们听见了么?快走快走!”抢到阿九的身旁,作势要赶。
    阿九右手拄着青竹杖,向他森然斜睨。她出身帝皇之家,自幼儿颐指气使惯了的,神色间自然而然有股尊贵气度。冯不摧不禁一凛,随即大怒,喝道:“你们来作死!”伸手便向阿九推去。阿九受程青竹的点拨教导,武功已颇有根底,当即青竹杖一划一勾。冯不摧全没防备,哪想到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出手如此之快,一个立足不稳,扑地倒了。他武功本也不弱于阿九,只是出其不意,才着了道儿,背脊刚一着地,立即挺身跳起,少年人最是要强好胜,这一下脸上如何挂得住?铁鞭一举,扑上去就要厮拼。
    何惕守笑道:“各位是华山派的吧?咱们都是自己人呀!”冯不破喝道:“谁跟你这妖女是自己人了?”
    梅剑和在江湖上阅历久了,见多识广,见何惕守刚才挥索相救洪胜海,手法高明,决非没来历之人,当下向冯氏兄弟使个眼色,问何惕守道:“尊师是哪一位?”
    何惕守笑道:“我师父姓袁,名叫袁承志,好像是华山派门下。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冒充的。”梅剑和与孙仲君对望了一眼,将信将疑。石骏笑道:“袁师叔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本门功夫不知已学会了三套没有,怎么会收徒弟?”
    何惕守道:“是么?那可真的有点儿稀奇古怪了,也说不定我那小师父是个冒牌货,嘻嘻!对啦!我瞧你这位小兄弟的武功,就比我那小师父高得多了。”
    孙仲君在袁承志手里吃过大亏,后来被师祖责罚,削去手指,推本溯源,可说都因他而起,一想到这个小师叔就恨得牙痒痒的,只是一来他本领高强,辈份又尊,二来他救过师父爱子的性命,师父师母提到他时总是感激万分,自己只得心里恼恨而已,这时听何惕守自称是袁承志的徒弟,不觉怒火直冒上来,叫道:“你如是华山派弟子,怎么跟这种无耻狂徒在一起?”何惕守微笑道:“他是我师父的长随,不见得有什么无耻啊。胜海,你怎么对这位姑娘无耻了?当真无耻得很么?唉,我可不知道你这么不怕难为情。”说着抿嘴而笑。孙仲君更是大怒,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几人在山后争斗口角,声音传了出去,不久冯难敌、刘培生等诸弟子都陆续赶到。冯不摧向阿九怒目瞪视,但越看越觉得她美丽异常,不禁低下了头,怒气变成了倾慕。
    冯不破道:“爹,这个女人说她是姓袁的小……小师叔祖的弟子。”冯难敌哼了一声,问道:“他们在吵什么?”冯不摧抢着把刚才的事说了。华山派第三代弟子之中,冯难敌年纪最大,入门最早,江湖上威名又盛,隐然是诸弟子的领袖,听了儿子的话后,转头问孙仲君道:“孙师妹,这人怎么得罪你了?”
    孙仲君脸上微微一红,梅剑和道:“这狂徒有个把兄,也不自己照照镜子,老了脸皮来向孙师妹求亲,给孙师妹骂回去了……”洪胜海插口道:“不答应在她,怎么把我义兄两只耳朵都削了去……”冯难敌瞪眼喝道:“谁问你了?”
    梅剑和指着洪胜海道:“哪知这狂徒约了许多帮手,乘孙师妹落了单,竟把她绑架了去,幸好我师娘连夜赶到,才把她救出来。”冯难敌眸子一翻,精光四射,喝道:“好大的胆子,你还想纠缠不清?”
    洪胜海凛然不惧,说道:“她杀了我义兄,还不够么?”
    何惕守道:“掳人逼亲,确是他们不好。不过这位孙姊姊既已将他义兄杀死,也已出了气,何况又没拜堂成亲,没短了什么啊。再说,人家瞧中你孙姊姊,是说你美得天仙一般,怎么人家偏偏又瞧不中我呢?孙姊姊以怨报德,找上他家里去,杀了他一家五口,这不是辣手了点儿吗?杀人虽然好玩,总得拣有武功的人来杀。他的七十岁老母好像没什么武功,也没犯什么罪,最多不过是生了个儿子有点儿无耻。他的妻子和三个小儿女,更不知是犯了什么弥天大罪?杀这些人,不知是不是华山派的规矩?华山派大戒第三条,是叫人滥杀无辜吗?小女子倒记不得了。”
    众人一听,觉得孙仲君滥伤无辜,已犯了本派大戒,都不禁皱起了眉头。冯难敌对洪胜海恶狠狠地道:“起因总是你自己不好!现今人已杀了,又待怎样?”
    何惕守道:“我本来也挺爱滥杀好人的,自从拜了袁承志这个小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