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枪挑乾坤
她怔怔地望着玄正,她等着玄正继续说下去,这时候她也正渴望着玄正会对她有什么表示,但不管什么表示,她都会毫无疑意地接受。
玄正忽然问方传甲道:“师祖,我以为我们应先把怡心送个地方去。”
丁怡心立刻摇头,她紧紧地拉住玄正,面上一片祈求之色,道:“不,什么地方我也不去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阿正哥,你刚才不是说这是上天安排的吗?那么,我们何不顺应上的天安排?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我再也不独自一人走了。”
丁怡心这是真情的流露,如果这时候安家姐妹在,她是不会如此说的。
她有自知之明,她如今真的只是个大寡妇,虽然内心中想着玄正,但却难以启齿。
如今不同了,玄正死里逃生,安家姐妹,甚至尚家姑娘均以为玄正已死在风火岛上了,这是机会,丁怡心当然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如果玄正不再出关,不再去天马集,她就有机会了。
丁怡心在饱经忧患之后,她已长大了,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应该操在自己手上,她不要再任人摆布了。
丁怡心大胆地吐出她心中之言,便也令玄正大为感动,因为,这证明玄正过去所想的是正确的,那就是丁怡心一直是爱他的。
于是,方传甲笑笑,道:“好吧,阿正,带着她一齐去吧,至少也有个替我们收尸的人。”
这真是一句不吉利的话。
丁怡心立刻摇头,道:“不,方爷爷,我要你们两个都活着,我不要你们死。”
方传甲再一笑,道:“孩子,普天之下没有想死之人,但当必死的一刻到来的时候,便也无可奈何了。”
玄正心中吃惊,他实在不懂,师祖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段话?
他惊讶地看着师祖方传甲。
丁怡心道:“你们真的死了,那就叫我们死在一起吧,阿正哥,我决定陪你们去快活坝。”
便见方传甲已拉过“血箭”周上天的坐骑,他老人家独自上了马,低头笑笑,道:“我先走一程,前面等你们,姓周的坐骑还真舒服。”
他不等丁怡心或玄正说什么,一夹马腹,便说明了他老人家对丁怡心的好感。
玄正与丁怡心应该是一对,虽然,安家姐妹也不错,但玄正又怎能娶那么多老婆?
玄正上了丁怡心骑来的马,他扶着丁怡心也骑上,两个人默默地却也是紧紧地搂抱着,丁怡心把一张含泪带笑的脸,紧紧地贴在玄正的背上,就在马蹄声中,二人几乎是心连心地变成一个人了。
玄正很激动,他想了很多——从丁传文想起,直到成家父子是如何设计娶走丁怡心,然后就是风火岛上的黑日子……。
他想透了,这一切的受害者只是两个人,那便是他与丁怡心二人。
如果当初丁传文所坚持,把丁怡心嫁给他,一切的情况便不同了,因为,如果关山红叫他做出违背丁传文的事,他一定会反抗——虽然那时候他对关山红言听计从,绝不反抗,但如果关山红叫他对丁家有任何不利的事情,他就会问关山红“为什么”?
只可惜丁传文太势利了,便也害苦了丁怡心。
玄正想着,便不由得以手按在丁怡心的双手背上。
那也是一种同情,当然也是安慰,丁怡心在被那周上天几乎得手的情势下,她需要安慰。
“阿正哥。”
、 “嗯!”
“我觉得我们好苦。”
“我们不会永远苦下去,我们会苦尽甘来。”
“阿正哥,你不嫌弃我吗?”
“我一直爱你。”
“安家姐妹……?”
“她们很好。”
“她们比我纯洁多了,她们也爱你。”
“我知道,但我总觉得她们是奉父命,替她们之父安大海报恩要嫁我,这与情爱是不同的。”
丁怡心把嫩脸在玄正的背上换了个方向,唔,我们可以看出她已露出她从未露出过的妩媚,那真是嫦娥般的柔媚,西施般的娇艳,在方传甲为她披的大衫下,另是一番美韵诱人,如果玄正这时候能回过头来看一看,他一定会忍不住吻上她的面……
“方爷爷真好。”
丁怡心忽然说出这句话,却也是由衷之言。
玄正一笑,道:“师祖他老人家很关爱我们。”
丁怡心道:“我以后一定孝顺他老人家,就好偈当成自己亲爷爷般孝敬他。”
她顿了一下,又道:“我会为他做最好吃的,为他缝制最漂亮的衣裳,为他……”
玄正一笑,道:“我呢?”
了怡心笑了,她用力搂了一下,道:“我当然不会令你失望,阿正哥,山高水长,你会知我心的。”
玄正满意地笑了。
他几曾如此高兴过了?
果然,他与丁怡心在一起是快乐的。
马儿缓缓地驰着,玄正小声问:“怡心,你累不累,要不要……”
玄正道:“我是说你如果累了,就改变一下坐位,你坐到前面来。”
丁怡心笑了。
她明白玄正的意思——玄正要面对面地看着她,玄正想抱着她,而不是她坐在玄正的身后。
她没有再说话,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似的,把头从玄正的右上钻过去,细柳腰稍摆动,便横身在玄正的胸前,她笑了,便也令玄正有着惊艳之感。
玄正发觉丁怡心是那么的娇柔又艳丽,这还是他第一次发觉。
玄正有些激动地左臂托抱着丁怡心,他虽然右手抖缰绳,但还是弯下来搂住怡心的细腰。
丁怡心眨动一下眼皮,便缓缓地闭上了。
那模样真美,当一个女人准备承受她心爱男人的爱抚时候,就是那种模样。
玄正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便轻轻地吻着丁怡心那半闭不开的樱唇。
丁怡心稍稍地向上迎合着,她露出满意的样子,只不过玄正是那么的含蓄,他只是轻轻地吻了一下便抬起头。
丁怡心很想抱住玄正狂吻,但她没有,她觉得那已经够令她满足了,她还渴求什么?
玄正更觉满足,他只觉得幸福来得那么突然。
当他与师祖方传甲奔向快活坝的时候,他是抱定必死决心,因为关山红有一支火铳子。
那玩意儿太霸道了,再高的武功也经不住它一轰!
方传甲就以为,若要对付关山红,非要以非常手段不可了,他们除了玄正身上的银丝软甲外,方传甲也在内衣里面披着手编的老藤甲——那是用千年老藤编的,虽然穿在身上不舒服,但也许能保命。
除了准备防身之外,方传甲也与玄正商议好了,一旦与关山红对上,两个人分前后把关山红逼在中央,这样,至少可以令关山红产生犹豫。
高手过招是不能犹豫的,但他们就是逼使关山红犹豫,因为关山红的火铳子虽然霸道,但它只能发出一次,第二次便得重装火药。
遥向远方,那座山头已不远了。
那是快活坝的后山,有一条小河绕过那座山头,也绕过前面的长石堤,山下面便是关山红住的地方——那相连的房子,玄正就曾住在那儿两年多。
山道一边的矮林子里,传出来方传甲的笑声,道:“看你们如此亲密,真令人羡慕。”
玄正与丁怡心立刻停住马,于怡心已滑下来,她就像小鸟也似地奔进林子里。
她还笑叫道:“方爷爷。”
方传甲抚髯坐在一块石头上,他对丁怡心的呼叫,真觉得很安慰,也很愉快。
玄正也拉着马走进林子里,他对方传甲道:“师祖,你在这儿等我们?”
方传甲道:“这儿也隐蔽,我们在此吃过东西,好好歇上一阵,然后再去找那贼人。”
他拉住丁怡心,又道:“你就在这儿等我们,马匹由你看住,千万别出林子。”
丁怡心点着头,道:“方爷爷,千万小心呐?”
玄正已还取过挂在脖子上的那个项链看了又看,道:“师祖,这项链很好看,不知关山红会不会认识这东西,也许……”
方传甲看了一眼,道:“这只是项链,也许不能证实什么。”
方传甲吃过干粮便闭上眼,长途跋涉,他需要先睡一觉,年纪大的人就是这样。
玄正收起项链,他对丁怡心点点头,那意思是要丁怡心也歇着,别吵了方传甲的睡眠。
丁怡心却走到玄正身边,又是那么温柔地坐在玄正身边,她不说话,却用眼睛看着玄正,就好像真怕突然失去他似的。
玄正自然地伸手抚摸着丁怡心的头,更把丁怡心半搂在怀。
没有话说,但看上去二人又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那种无声的激荡,绵密悲伤却带着娇柔喜悦,宛似忘了即将展开的一场搏杀……
山腰上忽地飞起一双会人语的八哥:“有人来了。”
是有人往快活坝走去,那两人当然是“神枪”方传甲与“一条龙”玄正。
两条发光锃亮的银枪分别握在二人的手中,两人并着肩,宛如壮士赴沙场,有一种视死如归的精神。
忽然传来口哨声,方传甲一摆银枪,道:“小心了。”
猛可里,空中银芒疾闪,直照方传甲头上旋飞过来,就见方传甲抖手疾抓,立刻,他老人家上当了。
方传甲抓在手上的乃是一支旋头镖,扎得他满手掌尽是鲜血……
方传甲疾速抛去旋头镖,口中冷冷道:“这是罗浮宫的独门暗器,难道这里还有罗浮宫的人物?”
玄正道:“什么罗浮宫?”
方传甲道:“罗浮宫的武功与中原的大不相同,当年我就曾与罗浮宫有过节,但……”
玄正已低声道:“师祖,小心,来了。”
方传甲抬头看过去,只见一条人影如幽灵般闪过来,那人正是关山红。
方传甲上了当,他刚抛去旋头镖,已见面前多了一个英气勃发的红面中年人。
是的,关山红来了,而方传甲却双目一厉,他带着吃惊的语气,道:“是你呀,关山根。” 他此言一出,便玄正也大吃一惊,当然,关山红更是想不到对面这个老家伙会认出他来。
关山红冷然地道:“老东西,你认得关某?”
方传甲道:“包括你的老爹巅南‘罗浮黑鹰’关东阳。”
关山红全身一震,道:“神枪——是你?”
方传甲道:“不错,老夫方传甲。”
他抖着手上鲜血抚在外衣上,又道:“真想不到你关山根改名关山红,在这江湖上兴风作浪呀!”
关山红仰天哈哈一笑,道:“何止兴风作浪,我要这大清的万里山河血染成血红。”
方传甲道:“所以你把名字改为‘山红’二字。”
关山红道:“不错!”
他突然戟指方传甲又道:“十多年未曾遇上你这老狗,竟然立刻被你认出来,嘿……”
方传甲道:“老夫虽然只见过你一面,但印象深刻,罗浮宫的人物除了你爹关东阳之外,像样的人物却不多,只不过令老夫失望的,乃是你那老爹却是浪得虚名,因为他约斗的事情不放在心上,害得老夫在十万大山的龙头崖下空等他一日夜。”
不料,关山红忿怒地吼道:“少损一个死去的老人,你这老狗知道什么,我爹岂会把你放在心上?”
方传甲冷冷道:“我却把江湖约斗之事看得极重,关山根,你爹他……”
关山红道:“我爹,我哥,加上罗浮宫两大护法,均死在湘军之手,老甲鱼,还需我多加解释吗?”
一边的玄正忿怒了。
他双手端枪,吼道:“可恶啊,原来你是‘罗浮宫’邪教的人,难怪你们专门刺杀三湘大人物。”
关山红嘿嘿一笑,道:“你不是也为我杀了几位三湘人物吗?嘿……”
玄正怒叱道:“你真阴毒,你叫我吃的什么提神药末,还以为真的助长功夫,不料那是控制我的阴毒手段,你该死啊!”
“哈……”
关山红大笑,道:“玄正,我仍然十分欣赏你,也佩服你,我就是不明白,你是怎么熬过那种万蚁蚀心的痛苦,而又把毒瘾戒掉的?”
玄正怒道:“决心,你知道吗?当我发觉被你利用,又受你操纵上了当,我便下决心要找你,姓关的,一个人一旦有了决心,任什么也阻挡不了的。”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太毒了,一心要山河变色,你在各地开烟馆,秦淮河上设陷阱坑姑娘,,关山红,你会不得好死的。”
关山红大怒,回叱:“你少咋唬,你只知你们死了人,我爹,我兄,我的族人们,他们该杀吗?”
方传甲吼叱:“他们活该,谁叫他们做恶多端。”
关山红回吼:“你懂什么,你他娘的老混帐!”
他破口骂起来了——真是一肚皮的仇恨。
方传甲怒道:“关山根,老头后悔没有追杀你们,当年如果不见赴约而找上罗浮,也许就没有今天这种悲剧。”
关山红冷笑,道:“那就秉承天意吧,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