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飞燕惊龙
两人谈话之间,彭秀苇提着一壶山泉进洞,朱若兰洗去脸上、发间血污,笑对一阳子道:“老前辈来得正好,不但及时解了晚辈之危,且将省去我一番跋涉……”
她转脸望了静躺在木榻上的梦寰一眼,脸上忽现黯然之色,接道:“他伤得很重,已非晚辈可以疗冶,因此,我想带他到括苍山白云峡去见我恩师,求他老人家以所得万年火电疗治他身受之伤。”
一阳子微一沉吟,笑道:“朱姑娘这般加惠于他,贫道十分感激,不过,他离开贫道一年之中,就牵惹着无穷风波,唉……”
朱若兰叹息一声接道:“老前辈不必多责怪他,事实上有很多事,都不能怪他,眼下他伤势很重,不宜再拖延时间,至于因他牵惹的风波后患,晚辈决不置身事外!”
一阳子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是否要贫道护送一程?”
朱若兰道:“老前辈如果有事,尽管请便,由琳妹妹和这位彭姑娘伴行相助,人手已经足够了。”
一阳子听她口风,已知她不愿让自己随行,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贫道就先走一步,……”
他刚转身,忽然又停住脚步,翻腕抽下背上宝剑,笑道:“我在昆仑山一处悬崖冰岩之上,和玉萧仙子动手,忽得天龙帮帮主爱女李瑶红传报警讯,说寰儿被峨嵋派擒拿住,押在万佛寺,因此就匆匆赶来峨嵋山,行至这卧虎岭时,正值深夜,无意发现了南天一鹏周公亮和铁剑书生史天灏,在一处悬上对坐清谈,我因一时好奇,偷听两人谈话,才知两人是在计划捉万年火龟之事。”
他微微叹息一声,接道:“我偷听两人谈话,只不过是一时好奇,那知却引起了铁剑书生史天灏的杀机。”
朱若兰道:“史天灏为人阴险得很,不知他用的什么方法对付老前辈?”
一阳子道:“贫道昔年游踪江湖之时,曾和两人见过几面,故而相识。史天濒故作笑脸,邀我入伙,我虽再三推辞,仍不能推脱掉,只好答允下来。
史天灏装作热情,带我到那万年火龟存身中的悬崖边缘,趁我无备之时,两人一齐下手,把我推到那悬崖之中,那知我却因祸得福,捡得这柄千古奇珍,但这等宝剑,如非有绝世武功,也不配用它,仅以此宝剑相赠,藉谢朱姑娘数番援手之恩。”
朱若兰看了那宝剑两眼,摇摇头道:“这等神物利器,晚辈哪里敢受,还是老前辈自己留着用罢。再说,我一直就未存有什么争霸江湖之愿,此刻更是万念俱灰。贵派中分光剑法,以快速著称武林,如再佐以这武林宝刃威力,那威势想来必增强很多……”
一阳子看她不受,也不再坚持,收了宝剑,拱手告辞,飘然而去。
朱若兰等也立时动身东上。
沿途之上,车船兼程,朱若兰果然不再改易男装,和霞琳陪守在梦寰身侧,笑语慰藉,无限柔情。
她本十分担心梦寰伤势恶化,支撑不到括苍山,就会伤重而死,那知事情大出她意料之外,杨梦寰虽然数度晕厥,但一缕残息,始终不绝。
她一面拼耗本身真气,助他复苏,一面极尽娇柔,慰启他求生之念,就这样,使杨梦寰支持着到了浙东,仍然保持着最后一口气未绝。
她哪里知道,这完全是梦寰在泯江舟中所遇那身披蓝纱少女相赠灵丹之力,那灵丹神奇的药力,护住他内腑一点元气不散,再加上朱若兰本身的真元之气,维持他脉穴畅通,才创出奇迹。使梦寰生命得以延续不死。
这日,到浙东括苍山下,几人弃车步行,连夜入山。沈霞琳、朱若兰,彭秀苇交替背负梦寰赶路:。
好在朱若兰熟悉地势,翻山越岭,单走捷径,经过了半夜紧赶,已到了白云峡。
这时,已是子夜过后时分,一轮明月,满山银辉,山风吹起阵阵松涛,朱若兰放下怀中梦寰。指着前面一座奇峰,说道:“转过那座山峰,就是自云峡了……”
沈霞琳缓缓把粉颊贴在梦寰鼻息处,笑道:“寰哥哥,还没有气绝呢。”
朱若兰道:“唉!只不知我师父回来没有?”
她在快到白云峡时,心中忽然害怕起来,因为,只要回到峡中,立时就知道了,师父是否已经回山,在路上,她兼程赶路,心中有着很大的把握,师父一定回到了白云峡,但在将到之时,她的信心,忽然间完全消失,竟不敢再往前走。
沈霞琳举起右袖,擦着脸上汗水,问道:“黛姊姊,白云峡还有好远?”
朱若兰遥指着前面一面山峰,道:“就在那山峰之后,大约有五里左右!”
沈霞琳微微樱唇,笑意盈盈地长吁了一口气,满脸欢愉之色,说道:“黛姊姊!咱们不要休息了!快些去找你师父替寰哥哥疗治好伤势,他多活这些天不死,那一定死不了啦!”
只因她心中一直记着朱若兰相告之言,说梦寰虽活过三天时间,可是由四川峨嵋山到折东括苍山,耗费的时间将近二十天工夫,杨梦寰并未死去,虽然只有一缕微弱的气息,但却并未咽绝。
这件事在沈霞琳纯洁的心中,甚费疑猜,因为,她深信朱若兰是无所不能之人,她既然说过杨梦寰难再活过三日,自然是无可置疑,可是,事实上杨梦寰竟延续两旬之久,仍然未死……
不只是她,就是朱若兰的心中,亦感到莫名其妙,虽然她不惜耗消本身真气,助他延续生命,但她心中很明白,那只不过是祈求尽到自己最大的心力而已,决不能创出这等奇迹。
她哪里知道,杨梦寰在泯江舟中巧遇了那身披蓝纱少女,服用了天下第一等灵药,保命护心丹,得那药力神奇之效,护住他内掖一点元气不散,虽已油尽灯干,但一缕生命火焰,始终延续不熄。
朱若兰虽系生性坚强之入,但此刻却变得十分柔弱,沉思良久,才回头望着霞琳黯然一笑,道:“要是我师父没有回来,怎么办呢?我现在心里非常害怕。”
沈霞琳先是一怔,继而笑道:“那不要紧,咱们可以住在白云峡等他,他总是要回来的。”
朱若兰道:“唉!我师父一向行踪不定,常常数月半年不回白云峡一趟……”
忽然她心中闪起一新的意念,不禁粉脸变色,暗自忖道:师父对我一向百依百顺,但那天却大异往常,似乎连话也不愿和我多说一句,如非有万分紧急之事,决不会那样对我,何况,他已练成上乘内功,似无有借重那万年火龟,以增进功力的必要。
她心念尚未转完,暮间长空鹤呜,月光下见一只巨鹤,流星般飞泻而下,落在她身边。
朱若兰骤见灵鹤,心中忽然一喜,暗道:玄玉既已回来,想来师父定也回山了。
因为灵鹤玄玉,只有师父和她能够遣用,那夜玄玉忽然不见,朱若兰心中十分着急,及后见师父现身,料知是师父带走,是以见得玄玉之后,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欢愉。
她伏身抱起梦寰,转脸对霞琳道:“我师父已回来了,咱们快走吧!”
当下几人,又放腿向前奔去,翻过了两座山头,到了那高峰下面。
忽然间,铮铮几声弦响,从那高峰后面传来后,声音虽然不大,但却丝丝扣人心弦,三人都不禁一阵心跳,停住了脚步。
但闻那灵鹤一声凄厉长呜,展动双翼,冲霄而去,瞬息间飞得踪影全无。
朱若兰望着灵鹤玄玉的去向,呆呆出一会神,忽地惊叫一声,道:“琳妹妹,快走……”她口中说着话,人已似弦弩箭般向前奔去。
她这异常的举动,使霞琳和彭秀苇,都跟着放腿狂奔。
但觉扑鼻花气,拂面而过,山色景物,掠目逝去,因几人奔行得太快,无法看清楚详细情形。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朱若兰倏然收住脚步,回身把怀抱中的梦寰,交给霞琳,纵身一跃,快似掠波飞燕,直向前面扑去。
沈霞琳、彭秀苇定神望去,只见前面一片如茵绿草之中,坐着一个青袍长须的老人,在他身侧一丈左右处,盘坐了一个身披蓝纱的白衣少女,少女怀中,抱着一支琵琶,身后一排横立着四个赤足裸腿,身着及膝白色大褂的婢女,一个个面目姣好,艳光照人。
那少女玉颊上挂着两行清泪,手抚着怀中琵琶,目光凝注着草地上静坐的老人,脸上不胜愁苦,显然,她是想拨动琵琶弦音,但却又为另一种力量阻止了她,一付欲弹又止的神情……。
朱若兰扑到那老人面前,无限凄伤地叫道:“师父,师父,我回来了……”
只见那老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陡然一声惊叫道:“你现在回来做什么,快走!快走!”一面说话一面又挥手作势,叫朱若兰早些离开。
但见那身披蓝纱少女纤指走动,怀中琵琶,铮铮铮,连响三声。
沈霞琳忽觉两臂一松,砰的一声把怀抱中的梦寰摔在地上,彭秀苇却随着那三声弦音,跳动了三步。朱若兰虽未有所跳动,但却突感一阵急躁不安……
幸喜那少女拨动三声琴响之后,不再继续,三人神智,才未受制,修然清醒过来。
沈霞琳伏身看看地上的梦寰,气息仍然未绝,才放下心中一块石头,幽幽一叹,道:
“这琵琶好生难听……”
但见那老人圆睁着一双环眼,大声对朱若兰叫道:“你快些走吧!再晚了恐怕走不了啦!我已经受了重伤!”
朱若兰细看师父神色,大异往常,脸色惨白得毫无血色,知他所言非虚,心中更是惶急,纵身一掠,直到那身披蓝纱少女身上扑去。
那少女对朱若兰的来势,只似没有看见,既不起身迎敌,亦不让避,仍然静坐不动,可是她身后横立的四个亦足婢女,却一齐跃出,并肩挡在那少女身前。
朱若兰正值满怀伤痛之时,出手迅快至极,左掌平推一招“移山填海”,右手横扫一记“神龙摆尾”,直击横打,一齐袭到。
四女被她凌厉的攻势,迫得纷纷退避,但倏分即合,一让过朱若兰的攻势,立时反击,四个人一齐出手,由四个不同的方向攻到,八双玉掌分袭朱若兰八处要穴。
彭秀苇看四人合攻主人一个,不由心头火起,大喝一声,纵身而上,探手间已套上鹿皮手套,扣握了一把毒沙。
只听那盘坐在草地上老人大声叫道:“兰儿快些停手,她是你小蝶妹妹,你决打不过她的。”
朱若兰听得一怔,修忽间拍出四掌,把四个围攻的婢女迫退,翻身跃开五尺。
四个裸腿艳婢,也不追击,一排横挡在那身披蓝纱的少女身侧。
彭秀苇手中所扣毒沙,本已蓄势侍发,但听那老者一喝,又见朱若兰翻身跃退,手中一把毒沙,也不敢乱打出手,紧随着朱若兰跃身而退。
这当儿,那身披蓝纱少女,忽站起身子,到了青袍老人身前,缓缓地蹲下身子,放下怀中琵琶,低声说道:“老伯伯,我娘临死之前,告诉我说,她死之后,要我到括苍山白云峡来找你,并要我用‘弦音耗心’的工夫害死你。”
“其实我心里并不想害死你,何况你又对我很好,把万年火龟的内丹,也送我服用,我娘在生前也对我谈过万年人龟的事,她说,如果能得眼万年火龟内丹,她就不会死了,所以我想那万年火龟一定是异常珍贵之物……”
只见那青袍长须老人,全身一阵颤动,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你娘说的不错,她一生中所受的委屈,都是我加诸于她的。就是把我乱刀分尸,也不足抵万一,只可惜她死得早了一点,不能亲手杀死我这忘情负心之人……”
那少女只听得双目圆睁,闪动着异样光辉,惊叫道:“怎么?你认识我娘吗?”
那老人突然仰脸望着当空皓月,好半晌,才答道:“唉!我们只不过见过几面……”
朱若兰在那蓝纱少女蹲下身之时,也跃到那青袍老人身侧,这时,突然插嘴接道:
“师父你一定认识这位姑娘的妈妈,可是你为什么不肯说呢?”
一语未完,突然想起了一件重大之事,啊地惊叫一声。
青袍老人和那身披蓝纱少女,都不禁被她这突如其来一声惊呼,吓得微微一怔,四道眼神,一齐转注在她的脸上。
只见她嫩脸上神情激动,星目蕴含泪光,玉齿紧咬着樱唇,摇摇头,故作微笑,一语不发,原来她想到那万年火龟内丹,已被身披蓝纱少女服用,梦寰病势只怕难疗好了。
那青袍老人突然咳嗽一声,霍然起身,举起双手,疾走了两圈,又重坐原处。
朱若兰看师父疾走的步法,正是他平时修习上乘内功时所用,心颇暗暗吃惊,忖道:
难道他老人家真的受了极重的内伤不成?……
但转念又想师父精深内功,博奥武学,当今之世,有谁伤得了他?
只听那身披蓝纱少女长长一叹,又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