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飞燕惊龙
杨梦寰道:“兄弟不敢存此用心,但贵帮在这白云峡四周满布伏桩暗卡,想来总是事实了?”
陶玉笑道:“听几人之言,大概不会虚假。”
杨梦寰道:“这么说来,陶兄是不知道这件事了?”
陶玉道:“兄弟千里赶来此处,只是为探望杨兄伤势。”
杨梦寰虽是聪明之人,但其心地忠厚,不愿以小人之心,猜疑他人,当下笑道:
“陶兄盛情,兄弟十分感激,只不知陶兄何以会知道兄弟行踪?”
陶玉淡淡一笑,道:“我们天龙帮分舵耳目,遍及大江南北,别说杨兄行踪了,就是当今武林九大门派的一举一动,都难逃我们天龙帮耳目监视。”
他这么故作坦然的几句话,反而把杨梦寰心中存在的一些疑窦,消除很多,微微一笑,道:“贵帮耳目确是锐敏……”话至此处,忽觉失言,倏然住口。
陶玉心中一动,道:“刚才三人,都是武林中一派宗师之尊,想来定不会随口胡说,既然说起本帮在这白云峡四周都安上暗桩,那自然是假不了,兄弟身为天龙帮中香主,自不能坐视不管,杨兄请先走一步,免得招惹上无谓的麻烦。”
杨梦寰沉思一阵,十分为难他说道:“陶兄为兄弟不惜奔波数千里,跋山涉水,远赴祁连山中,此等情意,是何等深重,如今陶兄有事,兄弟如何能坐视不管?只是贵帮这次谋图之人,是兄弟……”
陶玉格格一笑接道:“是你的几位红粉知已,因而使你十分为难?”
杨梦寰叹道:“朱姑娘对兄弟,有数度救命之恩……”
陶玉忽然一整脸色,截住了梦寰的话,说道:“杨兄不必为难,兄弟决无请杨兄助拳之心,但有一件疑难之事,想请问杨兄一句,不知杨兄是否愿意告诉兄弟?”
杨梦寰道:“陶兄但请吩咐,兄弟知无不言。”
陶玉道:“适才闻公泰等三人一番对答之言,杨兄是亲耳听到的了?”
杨梦寰点点头。
陶玉不待杨梦寰开口,又抢先说道:“他们计议对付我们天龙帮的手段,可算得十分阴歹毒辣,是也不是?”
杨梦寰又点点头。陶玉忽然叹息一声,道:“如非兄弟无意听得闻公泰等阴谋,只怕我们天龙帮在这一战之中,要损伤大部精英,这场即将掀起的江湖风波,都是为《归元秘笈》而起,但那《归元秘笈》是否在这白云峡中?还很难说,这部传言在江湖数百年的奇书,不知道害过多少人为它溅血送命……”
他微微一顿,接道:“兄弟只想请杨兄告诉我一件事,就是那《归元秘笈》是否真的在白云峡中?”
杨梦寰听得一呆,良久之后,才苦笑一下,说道:“不敢相欺陶兄,兄弟倒是看到过那《归元秘笈》一次,至于是真是假,放置何处?兄弟就不清楚了。”
陶玉格格一笑,道:“此事想来不会有错,以闻公泰等一派掌门之尊的身份肯移驾这括苍山来,定然是得到了确实消息……”他微微一顿,又道:“杨兄暂请回白云峡去吧,你大伤初愈,体力未复,实不宜为兄弟涉这趟混水。”
杨梦寰也觉着应该早些把自己所见所闻,告诉朱若兰,免得临时措手不及,因为眼下敌人,都是当前武林中一流高手,个个身怀绝学,实不容再拖延时间,略一沉忖,拱手对陶玉说道:“既是如此,兄弟就先走一步了。”不待陶玉还礼,转身向外奔去。
金环二郎望着梦寰背影,心中突然一动,暗道:那山腹雨道之内,黑暗异常,我如紧随在身后,出其不意,一掌把他击毙,然后再把他尸体投入石洞外万丈深壑之内,岂不是了无痕迹,而且眼下强敌云集杀机弥漫,沈霞琳纵是相疑,我也可藉口推诿。
念头一转,立即施展上乘轻功,一语不发,疾向杨梦寰身后追那知杨梦寰奔行到山腹雨道人口之处,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陡然停步,转过身子。
这时,陶玉已到杨梦寰身后数尺之处,杨梦寰出其不意地一个转身,几乎和陶玉撞个满怀。
这大出意外的变化,使陶玉暗下毒手的阴谋落空,但他究竟是心思异常机敏之人,身躯一侧,从梦寰身旁疾掠而过,口中叫道:“兄弟要赶紧先走一步,以求能早些通知本帮弟子……”话还未完,人已进了山腹甬道之内。
杨梦寰本有事要间陶玉,但见他匆急行色,实不便再出言相唤,何况又知他此刻时间,异常宝贵,多上片刻,就可以多救下几个天龙帮中弟子性命。
他想到白云峡云集的强敌,不禁心中也急了起来,一提气,向前疾奔而去。
待他走出山腹雨道,早已不见陶玉踪迹。
仰脸看天色,只不过午时刚过,略一辨认方向,急向来路奔去。
他急于要把刚才的见闻,通知朱若兰,以便筹谋对策,是以不顾大伤初愈之身,用尽全身气力,拼命急赶,不到半个时辰,已到了白云峡口,但他人已累得满身大汗,只得停下来准备略一喘息再走。他刚刚站好身子,忽觉一阵香风拂面,由身后伸过来一方雪白绢帕,替他擦试脸上汗水,耳际也同时响起了朱若兰柔和娇脆的声音,说道:“你身体还未复元,这等急奔,如何使得,跑累了也该休息,你呀!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杨梦寰转脸望去,只见朱若兰身着玄装,发挽宫舍,轻颦黛眉,皓腕轻挥,拂试着他满头大汗,那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中,已不是威严逼人的湛湛神光,而是无限的温柔借爱,杨梦寰第一次觉出这旁立身侧高不可攀的玉人,是这般温婉柔顺,不禁微微一笑。
朱若兰微耸秀眉,轻轻地哼了一声,道:“你笑什么?差一点就丢了小命,人家提心的不得了,自己还在瞎高兴呢。”
杨梦寰听得一怔,道:“我几时遇上了危险,怎么我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朱若兰道:“你自己要是知道了,人家也不用替你担心了。”
杨梦寰听得越发糊涂,暗自沉忖道:我一直就和陶玉在一起。再未和别人照面,难道她说的会是陶玉不成?
正待开口追问,忽听一阵娇呼之声,说道:“在这里啦!在这里……”但闻衣袂飘风之声,四个白衣裸腿美婢,倏然间一齐涌到,分守四个方向,把杨梦寰和朱若兰围在中间。
朱若兰看四人一个蓄势待发,不由心头火起,脸色一沉怒道:“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一个年龄较长的美婢躬身答道:“婢子们奉小姐之命,找这个坏男人找了很久!
不想竟和姑娘走在一起……”
朱若兰知这四婢,都是从小在深山大谷之中长大,人虽聪敏,但心地都很纯洁,决不会编造谎言,脸色稍见缓和,但声音仍甚冷漠地问道:“你们小姐找人干什么?她人呢?”
适才答话的白衣小婢,伸手指着梦寰说道:“这坏男人偷了我们小姐的《归元秘笈》。”
杨梦寰急道:“什么?我几时偷了你们小姐的《归元秘笈》?”
四个白衣小婢,同时冷哼一声,轻藐地望了梦寰一眼,满脸不屑之色。
杨梦寰正待争辩,朱若兰已抢先说道:“你们小姐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站在正北方位的一婢,摇摇头,道:“我们小姐传了我们破他“五行迷踪步”的手法之后,就一个人出去找他去了。”
朱若兰略一扬黛眉,怒道:“我要你们分头去找你们小姐回来,听到没有?”
四蝉相互望了几眼,一齐答道:“小姐已吩咐过我们,如要见着偷窃《归元秘笈》的人,就把他捉住捆起来,然后再去找她。”
朱若兰看四婢不肯遵从自己吩咐,不禁火了,脸色一变,即待发作,忽听梦寰叹息一声,说道:“姊姊暂请息怒,这件事不怪她们,既是那位姑娘吩咐下来,她们如何能作得主。”
四婢听杨梦寰反替自己辩护,不禁相顾微笑。
要知道四人都是在深山绝壑之中长大,对人世问一切事物,均不甚了然,毫无心机城府,心中的快乐。痛苦全都形露在神色之间。
朱若兰微一沉付,道:“赵家妹子,似对你成见甚深,我虽知道你决不致取她《归元秘笈》,但她亦不致编造谎言,这种神奇的武学秘笈,是天下所有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物,不管落在什么人手中,都很难原壁归赵,她既然对你动了疑心,在未寻到那《归元秘笈》之前,只怕难释心中误会……”
杨梦寰道:“我们不去见她,自然更不易消除她心中疑念……”他略一停顿,接道:
“姊姊,刚才我和陶玉在距十几里外,一处隐密的山腹洞穴之中,暗地听得消息,江湖上各路高手,已经云集浙东,而且已到了白云峡外,只怕我们这附近数里的要道峰壑之内,都早已被人家安上伏桩。这次所来之人,大都是各门各派掌门宗师,姊姊要早谋对策才好。”
朱若兰道:“我亦想到武林中九大门派,和天龙帮在近日内都将倾尽高手,来我白云峡捣乱,只是想不到他们发动的这样迅速。赵家妹子,在东上途中遇劫时,《归元秘笈》的秘密,早已泄露,她那时还不知自己身负武学,世无匹敌,也没有想到那几本薄薄的册子,会引得武林中人物如疯如狂,搅了三百年,仍未平息。是以,她不知好好的保管,致被绿林中人物发现,她随身带这四婢,武功虽都不错,但都是毫无江湖经验阅历之人,只要人家略动心机,就不难使她们跌入谋算,如非师父及时出手,只怕那《归元秘笈》早就被人偷盗去了……”
只听四婢女齐声催道:“你这人讲的话究竟是算也不算?既然你讲过自己去见我家小姐,现在怎么还不肯走?”
朱若兰轻轻一樱唇,道:“走!我陪你去好了。”
杨梦寰摇摇头,道:“眼下强敌环伺,杀机四伏,姊姊虽然武功绝世,但来人都非泛泛弱手。我们人单势孤,而且除姊姊之外,余人武功大都非人敌手,势难和人力拼,姊姊也该在遇敌之先准备一下才好。”
朱若兰还未接口,杨梦寰又抢先说道:“我知道,姊姊要和我一起去,是怕那位赵姑娘出手伤我,但这一来,反而会加重了她对我的疑心,以她武功而论,要伤我易如反掌,她只要有伤我之也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制我于死地,今天当姊姊之面,她也许不会出手把我击伤,但姊姊,总不能一辈子都跟着我?我自问未偷窃她的《归元秘笈》,大可不必担忧她伤我。目前白云峡已陷入武林高手环围之下,形势瞬急万变,姊姊不宜多浪费时间,必须早作安排才好。”
环绕两人周围的四婢,似已等得不耐,虽未出言催迫梦寰快走,但眉宇之间,已显露焦急之色。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说的不错,她要真存伤你之心,自然是防不胜防,她虽然肯听这话,只不过是遵从翠姨遗命,如果真的讲了武功,我决不是她的对手……”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那姊姊就不必再多浪费宝贵时间,还是让我一个人去见她的好!”
朱若兰道:“她对你早已心存成见,你在见她之时,不防忍让一些。”
杨梦寰点头微笑道:“她是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只要不太羞辱于我,我自然会让她几分!”
朱若兰脸色微微一变,道:“就是她有羞辱你的地方,亦望你不要计较。”
杨梦寰忽地一扬双眉,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生死之事,也不算什么!忍辱偷生,倒不如溅血埋骨。”
一向坚强的朱若兰,忽然间变得十分怯弱,顾不得身侧有人,满腹忧苦,柔声说道:
“你纵然不为自己,难道就不肯为琳妹妹受点委曲?自你受伤以来,她比谁都着急,你一但死了,想想看,她还能活吗?”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姊姊也不必大为我担心,想那赵姑娘还不致在未问明事情经过之前,就出手把我置于死地。再说,她总还得替姊姊留点情面,我只要言行小心一些,不触怒她,谅也不致真的出事。”
朱若兰轻轻一叹,道:“你能自知爱惜,我就放心了。赵家妹子,虽然对你心存成见,但她生性十分善良,又是极明事理之人,决不致出手伤你。最担心的,就是你那种固执冷做的脾气,要知道她心对你早存误会,一两句不当之言,就可能引起她的杀机……”
她微微一顿后,又低声说道:“你这次身受重伤,二十多天均在晕迷之中渡过,琳妹妹日夜坐守在你的病榻之旁,如痴如呆,既很少吃饭,也很少言笑,整日夜想着你死后之事,唉!其用情之深,惜爱之重,实足以……”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遥遥传来,音回空谷,经久不绝,打断了朱若兰未完之言。
杨梦寰急道:“强敌恐已来到白云峡外,姊妹也该早些调整帮派人手,准备一下,免得临时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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