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飞燕惊龙
心底冒上来一股寒意,冷冷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山风吹飘着赵小蝶披肩的蓝纱,吹飘四个白衣美婢的衣袂,十只圆亮的眼睛,一齐投注在朱若兰的身上。
她抬头望了赵小蝶和四婢一眼,举手理理舍边散发,缓步绕到梦寰前面,按下心中纷乱的思潮,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很痛苦,不过,你不能那样对待琳妹妹,要知她心地纯洁,不解人间险恶之事,她对你一片情意,也是诚挚无比。在她的心目中,觉着和你在一起,是天经地义,极为自然之事,她对你的情爱,早已超过了男女间相爱的私情,所以她没有犯忌,没有妒恨,她希望天下女孩子都像她一样待你才好。我这话并非恁空猜想,只看她屡次三番要我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之事,就是很好的证明。刚才我听到彭秀苇告诉我你对琳妹妹的冷漠情形,你认为你这样作法,会使她断绝心中之念是吗?其实你完全想错了……”
杨梦寰黯然叹道:“我已经没有几日好活了,我要在我还未疯狂之前,要她心中恨我。”
第三十八回 峨嵋老僧
朱若兰道:“唉!你如果没有服下绝毒药物,我也没有勇气和你说这些话……”她徽一沉吟,接道:“不过天下事也不能一概而论,我也听人说过,那化骨消元散乃当今之世,最毒的一种药物,服下后六日全部药毒即将侵入骨髓中,几处关节骨骼,即将开始软化,半个月后,药毒上升,侵及大脑,受害人即将变成疯子,但他致命时间,要延伸三年之久,也许在三年之内,我能替你寻得疗冶的药物。”
杨梦寰摇摇头,昔笑一下,道:“姊姊好意,我只能心领了,别说我不愿忍受那漫长岁月的化骨之苦,纵然是我能够忍受,也不愿再活下去。”
他仰脸望天,大笑一阵,接道:“我杨梦寰自信二十年来,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可是为什么皇天却降给我此多恨事,失足成恨。回首百年,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父母?有何颜面去见恩师?天啊!夭啊!我杨梦寰承蒙你加惠独厚,使我一介凡俗之人,得受绝世丰仪的兰姊姊怜惜,天使般的琳妹妹厚爱,可是为什么加诸我这等裂心碎胆的痛苦……”他说到真情激动之处,两眼泪水,泉涌而出,一阵热血,由胸中直向上翻,全身抖颤不停无法再接下去。
朱若兰凄凉一笑,事情不能怪你,你不必内疚大深,更不能一错再错,再创碎琳妹妹一寸芳心,她天性善良,纯洁无邪,受不了你那等冷漠的打击,现在去追陶玉才对……”
梦寰听了朱若兰的话后,却突然想到了赵小蝶的《归元秘笈》尚在陶玉身上,没有取回,当下接道:“姊姊我还有心愿,还望姊妹能代我完成。”
朱若兰道:“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只要我力之所及,一定给你办到。”
杨梦寰转脸望了赵小蝶一眼,:“这位赵姑娘的《归元秘笈》还在陶玉身上,望姊姊能代我追回,交还原主。”
朱若兰道:“你只管放心养病,这些事我都当替你办好,纵然追踪他天涯海角,我也要完成你的心愿。”
忽听赵小蝶幽幽一叹,道:“既然找出窃盗我《归元秘笈》的真犯,我自然不能再向你讨取,你只管安心休息,我自己去找那个姓陶的算账就是。”
朱若兰黯然一笑,也道,“这件事怪不得你,陶玉的阴毒,和阴错阳差的巧合,似都是天意的安排,如果我不逞强好胜,和人动手,早些主在他和陶玉后面,那也不会让陶玉的毒计得逞……”她幽怨地望了扬梦寰一眼,又迫:“或是他能听信我忠告之言,小心一点,也不会被人暗算。”
杨梦寰道:“他借着交给我《归元秘笈》的机会,突然下手拿住了我的右肘关节,而且出手迅奇,使人无法封架。”
朱若兰轻颦黛眉,道:“蝶妹妹,西域三音神尼一派的武功中,可有一种‘拂穴错骨法’吗?”
赵小蝶略一沉忖,道:“不错!而且那‘拂穴错骨法’中,还有五招擒拿手法,均是精奇无比之学,如果不知破解之法,很难闪避得开。”
朱若兰道:“这么说来,陶玉武功确实是三音神尼一派了,但这位老前辈早已在三百年前和天机真人比武时互伤身体,武功又未传人,不知陶玉在哪里学得西域武功?”
赵小蝶道:“我想妹姊必已知那破解‘拂穴错骨法’中五招擒拿手法,虽然它只有五招,但学来甚是不易,如无数日之功,难以应用克敌。但在《归元秘笈》之上,却另有一种奇奥的武功,名叫回龙三招,名虽三式,实在每一式中,都暗藏着攻、守各三招的精博变化,攻则三招连环出手,守在三招合一防敌,三式中暗含一十八种变化,九招攻敌九招防守,这回龙三式,学时虽然难,但却是拳掌之大成,如果杨相公会这回龙三式,也不致陶玉擒拿住右肘关节了……”她转脸望卞梦寰一眼又道:“如果你愿学,我就把这回龙三式传给你,也好减少我心中一点愧疚。”
杨梦寰淡然一笑,道:“赵姑娘好意我心领,只可惜在下福缘不够,难领高谊。”
赵小蝶听得微微一怔,才想到他已身服“化骨消元散”的奇毒,七日之后巨毒即将侵入骨髓,几处关节的骨胳亦即开始软化,生命即将不保,自然没法子再学武功。
她歉然地叹息一声,闭目不语,《归元秘笈》疗伤篇记载的各种疗毒解毒之法、闪电般在她脑际闪过。
要知赵小蝶已把那《归元秘笈》所有记载,字字深嵌心中,只不过片刻工夫,已把疗伤篇一字不漏地想了一遍。
朱若兰目光何等锐利,看她神态,已知她思索疗解化骨消元散的办法,暗道:想那《归元秘笈》,乃两位当代奇人手录,包罗万有,三音神尼又久居西域边陲,化骨消元散出产于藏僧密制,想那位近在呵尔泰山的三音神尼,定然知道调治和解之法……想到了快乐之处,不自觉脸露笑容,多情地望了梦寰一眼。
但听赵小蝶一声长叹,霍然睁开眼睛,说道:“兰姊姊,我已想遍了《归元秘笈》上疗伤篇中所有记载,在全篇最末一段,提到了那化骨消元散乃是西藏密宗一派中,配制的一种独门药物……”
朱若兰错:“那上面既有记载,想必有疗救之法,眼下时间无多,妹妹快请说出需要药物,咱们好分头去找。”
赵小蝶摇摇头,道:“疗伤篇中,细载有械、毒、掌等各种伤势的疗救之法,唯独对这化骨消元散只录了一个大概,想那合录《归元秘笈》的两位老前辈,对藏僧密宗一派,所知亦不甚多……”
朱若兰道:“难道真的就没有疗救之法吗?”
赵小蝶道:“疗救之法倒有,只是至宝难得,欲寻无处。”
朱若兰道:“究竟是什么珍贵之物,你且说来听听。”
赵小蝶道:“需要万年火龟,可是在这茫茫世界上,往哪里去找第二只万年火龟呢?”
朱若兰心头一冷,道:“难道除了万年火龟之外,就没有别的药物可以代替吗?不知祁连山白云岩大觉寺中果,是否可以疗得?”
赵小蝶摇摇头,道:“全篇之中,只提到一次化骨消元散而且只指出万年火龟可治此毒,却未再提到其他的药物。”
杨梦寰微微生笑,道:“姊姊,不必再费心了,陶玉在迫我服药之时,已经说过,除了他们天龙帮黔北总坛中,放有三粒解药之外,遍天下再没有药物能够解得化骨消元散的奇毒。”
朱若兰黯然一叹,道:“我望能等上七日时间,我要在这七日之内,赶往天龙帮黔北总坛,看看能替你取回解药不能,也许皇天见怜,能使我侥幸得手,但不管如何,你要耐心的等待七日,解药能否到手,七日内我一定回来……”
赵小蝶忽然接道:“姊姊,我和你一起去,只要天龙帮中真的存有解药,一定要想办法取到手中。”
朱若兰展颜一笑,道:“有妹妹和我同去,那自是万无一失。”
只听沈霞琳如位如诉的哭喊之声,道:“寰哥哥……寰哥哥……”声音愈来愈近,转眼之间已到几人停身之处。
杨梦寰转脸望去,只见沈霞琳白衣白裙之上,满是草屑灰土,长发散乱,嘴角间仍旧泪泪溢着鲜血,心中一阵恻然,大喝一声,挺身而起,张开双臂,迎接着沈霞琳飞燕投怀般的来势。
沈霞琳奔来之势,劲快无比,杨梦寰全身酸软无力,在后即将倒栽下去。
朱若兰惊急地叫错:“琳妹妹,快些拦住……”喊声未落,霞琳已拦腰抱住了杨梦寰向后仰栽的身子。
她这前冲之势,用尽了全身气力,迅如雷奔一般,一时间哪里能收势得住,慌急之间,双足用力一顿地面,连她和梦寰一齐腾空而起,向后飞去。
只听赵小蝶啊了一声,娇躯晃动,斜刺里迎向两人飞去,玉臂挥扬之风把霞琳和梦寰凌空急飞的身子挡住,轻飘飘地放在地上。
沈霞琳呆望赵小蝶一阵,道:“唉!不是你拦住我们,我和寰哥哥一定要撞在那大岩石上了。”
原来赵小蝶身后两尺所在,是一座高可及人的峭立山岩,如果不是她及时挺身拦住两人,霞琳势非和梦寰一齐撞在那山岩上不可,而她却在这紧要瞬息的一刹那,拦住了两人。
忽听朱若兰冷笑之声,划破了几人惊骇后的沉寂,说道:“琳妹妹,你想不想替你寰哥哥报仇?”
沈霞琳已闻得杨梦寰身上强烈的腥臭之气,心中大感凛骇,回过头幽幽答错:“怎么?
寰哥哥真的不能活了吗?”
朱若兰错:“他被陶玉迫服下绝毒无比的化骨消元散,所以,才那样对待你,使你心里恨他……”
沈霞琳忽然展颜一笑,满脸茫然凄苦之色,一扫而空,接道:“我知道啦!寰哥哥是为我好,他怕在死了之后,我也不要再活下去,所以故意那样对我,使我心里恨他,就不再想念他了,唉!其实他死了,我……”
忽听李瑶红接道:“你们尽管放心,他决死不了。”
朱若兰听得一怔,道:“你说什么?”
李瑶红缓缓走到梦寰身侧;嗅了嗅,道:“我说他死不了。”她微徽一顿,望望沈霞琳,又道:“两个时辰之后,替他作一碗姜汤服下,让他好好地睡上半天,三日内他就可完全复元!”说完,转身缓步而去。
朱若兰微一错步,拦住李瑶红去路;道:“三天时间,弹指即过,你等他好了再走不迟!”
李瑶红凄凉一笑,望望朱若兰身着玄色劲装,道:“咱们身材差不多,谢谢你相赠衣服之恩。”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我并未有心对你施恩,不谢也罢。”
李瑶红幽幽说道:“我知错你看不起我,认为我是个自甘下贱的淫荡之人,不过,当时情势……”
朱若兰陡然一扬黛眉,冷冷接道:“恕我无心听你谈这些事,既不需感我施恩,也不必对我解释,眼下要紧之事,是如何救他性命?令尊是天龙帮的龙头帮主,想你必知那化骨消元散的解药存放之处,委屈芳驾,暂息我天机石府几天,待我取回解药,再放你下山。”
正感为难之际,忽见李瑶红斩钉截铁他说道:“他已眼过解药,如果那解药效能未失,三日内可除清他身上余毒,不必再劳玉趾,长途跋涉了。”
朱若兰转过头望了梦寰一眼,答错:“如果他三天不能好转,怎样办呢?”
李瑶红知她不相信自己之言,冷笑一声,道:“我要存心害他,也用不着这等费事……
”
朱若兰想到昨宵目睹之事,不禁王颊泛红,轻咬一下樱唇,挥手说错:“你走吧!但望从今以后,你别缠他就是。”
李瑶红只听得心生怒火,正待发作,瞥眼见霞琳挥动着手中白绢,替她擦拭汗水,山风吹飘她衣袂长发,摇曳生姿。
想那天真无邪的沈霞琳,李瑶红骤生愧疚之感,暗道:眼下杨梦寰尚不知他已服过解药,待他知错之后,定然悔恨欲死,他乃心地忠厚之人,纵然对我无情,亦不会翻脸不认帐,我可以和他相偕远走,找一处人迹罕到地方安身立命,长相厮守,不难用柔情化除他心中悔恨痛苦,可是我如何能这般做呢?我可以不管天下人如何骂我,可以不计个人的生死荣辱,但却不能伤害天使般的沈霞琳,她那样的纯洁,那样的爱他……
私情和良知在她脑际中交织成无比的痛苦,像千万条毒蛇在啃啮着她的心,她已忘记了身侧的朱若兰,突然仰脸叫道:“天啊!天啊!你可叫我怎么办哪……”泪水像急涌的山泉一般,籁籁的滚下粉颊。
朱若兰看她呆呆想了一阵,忽然发疯般的狂喊起来,先是一怔,继而想到昨宵目睹之事,实非一个少女所承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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