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飞燕惊龙
赵小蝶腑首向下注视,只见王寒湘已就成拳头大小一点黑影,她看得高兴,不觉大声娇笑起来。
这巨鹤虽是千年灵禽,但背上能有多大地方,三个人站在上面,彼此身躯都挤在一起,赵小蝶大笑不止,娇躯不住颤动,朱若兰内功精深,定力极强,还不感觉,杨梦寰却被她颤动的娇躯,直摇摆不定,只觉双足站立不稳,一阵阵头晕目眩,似要被挤下鹤背。
但是赵小蝶兴高彩烈,又不好出言喝止,不禁一皱眉头,心中暗暗说道:也不知你高兴的什么,再要下去,只怕真要把我挤下去摔死了。
朱若兰冷眼旁观,已看出杨梦寰尴尬之事,缓缓伸过一只手来,拦在他的腰间,立时把他摇摆不定的身躯稳住。
杨梦寰突然觉到这位平日对人冷若冰霜,看似寡情,而风仪绝伦,气度高华,不可仰攀,崇贵有如仙子的玉人,竟也有着春水一般的温柔,不禁侧脸望去,只见她眉稍眼角,微现羞态,双颊啡红,妩媚横生,这一瞬间,她竟似突然问换了一个人般,说不出的娇甜,看得人如饮醇酒,神弛魂飘。不自觉间,缓缓移动左手,轻柔地按在朱若兰拦在自己腰间的手上,只觉如触柔荑,滑嫩无比,一时之间,情难自禁,竟用力一握。
只听朱若兰轻轻嘤了一声,投过来娇柔的一瞥,立时别过头去。
杨梦寰心头一凛,神志倏然清醒过来,赶忙松手暗自责道:该死,怎么能这等放肆起来。一阵羞愧,烧得满脸通红,低头望脚尖,不敢抬头看人一眼。
朱若兰拦在他腰间的手,并未因梦寰的放肆举动移开,仍然紧紧地拦扶着他,忽听赵小蝶娇脆的声音,笑道:“你干吗低着头呀,快些抬头看看,咱们就要进入云层之中了。”
只觉云雾拂面,眼前突然一黑,如入浓深夜色之中,伸手难见五指。
但感那佛面水雾,愈来愈浓,片刻间三人衣着尽湿。
灵鹤玄玉竟也动了兴致,单打那浓层的云层中穿飞。
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三人一鹤仍然在浓暗的云层中穿行。
赵小蝶虽然衣鬓尽湿,但兴致却越来越高,只听她格格娇笑之声不绝于耳,不停地大叫好玩。
杨梦寰心仟愧疚,虽在浓云隐掩之中,仍然不敢抬头。
朱若兰目光本有黑夜辨物之能,浓云虽暗,仍可看到杨梦寰的神情,立时娇笑一声,说道:“是不是想你琳师妹啦,怎么一直垂首不言呢?”
杨梦寰心知她是借霞琳之名,暗示自己不要把刚才之事,放在心上,心中甚是感激,缓缓抬眼望去,隐隐可见朱若兰也正向自己投视,不觉感慨丛生,长长叹息一声,道:“如果琳妹妹也在这里,她定会像赵姑娘一样高兴。”
赵小蝶本是大笑大叫,兴致正浓,听得杨梦寰的话后,突然停住了笑声,道:“你不要发愁好吗,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把她找回来,兰妹妹这灵鹤,飞行这等迅速,千里路程也不过半日之间,只要她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天涯海角,我都要替你找到她的。”
杨梦寰不过是一句感慨之言,根本就未经深思,随口说了出来,想不到因此使赵小蝶逸兴顿消,鹤背上浓云中,没有了银铃般的娇笑之声,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不言,似乎谁也想不起该说些什么。
忽然云开雾散,日光耀民景物清晰可见,原来巨鹤已飞出了云层。
赵小蝶轻颦秀眉,似有无限心事,只不过片刻之隔,她由欢乐雀跃的神情,变成沉默,忧虑。
忽听巨鹤长唳,由高空疾沉而下,顷刻间落着实地。
杨梦寰抬头望去,看巨鹤落着之处,正是天机石府旁的耸云峰下。
朱若兰当先跳下鹤背,笑道:“下来吧!该是吃饭的时候啦。”
赵小蝶幽幽一笑道:“要是刚才咱们由鹤背上摔下来,恐怕现在都已变成鬼了,那就好啦。”
朱若兰笑道:“傻丫头,你怎么老是想死?”
赵小蝶一眨眼,珠泪顺腮而下,道:“我想妈妈啦,要是我死了,变成鬼了,不是可以常常的守在她身边吗?”
朱若兰牵住她一只手,笑道:“别傻想啦,姊姊会像翠姨待我一般疼你,今生今世,都和你守在一起。”她本是微笑而言,但说到最后那句都和你守在一起时,突然伤起心来,话说完,眼眶中竟也涌含着莹莹泪水。
杨梦寰只觉心中泛起一种难言情绪,分不出是苦,是甜,剪不断,理还乱,别有一番滋味,不自觉仰天一声长叹。
朱若兰、赵小蝶已相携向前走去,听得他长叹之声,突然一齐停止脚步,转过脸来看他。
只见杨梦寰呆站不动,仰脸出神,眼眶中竟也是泪光濡濡。
赵小蝶缓缓挣脱朱若兰握着的右手,慢步走到他身前问道:“人家和兰姊姊谈话,你叹的什么气,出的什么神?”
杨梦寰一时之间难解她间话含意,怔了一怔道:“我……我”他本是感慨自己际遇,为情所扰,为情所困,以致逐出师门,他乃不是一惯谎言之人,但又觉这些话难以出口,我我我半天,还是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小蝶幽幽一笑,道:“你不要说啦,我和姊姊都不会给你增加烦恼,只管放心好了,快些回去吃饭吧。”杨梦寰心想辩驳几句,但又觉这些难分是非之事,愈说愈是糊涂,只好苦笑一下,一语不发地向前走去。
三人到达天机石府门外,彭秀苇已开门迎了出来,朱若兰带着梦寰,直奔自己卧室之中。
赵小蝶望了梦寰一眼,忽然嗤地一笑,道:“刚才我和你说着玩的,你怎么能认真呢!
”
杨梦寰只觉她一直很快地在变,此刻和在泯江初度和她相遇之时,已经大不相同,她似乎是已懂了很多的事,口齿也逐渐变得刻薄,人也逐渐地成熟,不觉心中有点害怕,微微一笑,道:“什么事啊?”
赵小蝶道:“你不要骗我,我刚才和你说两句玩笑之言,现在你还是一脸不悦之色,不要生我的气啦,我去替你作两样小菜吃吧。”说完话,转身缓步出室。
朱若兰望着赵小蝶的背影,消失不见,脸上笑容忽敛,轻轻颦起眉头,道:“蝶妹妹人已开始变了,不知你看出没有?”
杨梦寰道:“不错,尤以今天,情态和往昔更是不同,我发觉她变得使人害怕。”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她变得这样迅快,实是大出我意料之外,你以后要对她温和一点,多在她身上用点工夫……”
杨梦寰听得大吃一惊;道:“什么?我怎么能这样……”
朱若兰忸怩一笑,道:“你别慌嘛,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知道,你心里想到哪里去了,哼!你呀,你现在尽想些不着边际的事。”
杨梦寰垂首一叹,道:“姊姊对我太好了,我觉着惭愧得很,今生今世,也无法报答你相爱情意,刚才我……”忽觉一阵脸热,讷讷地接不下去。
朱若兰笑道:“你觉着刚才在鹤背之上很失礼,所以心中惭愧不安,是吗?”
杨梦寰点点头,道:“放肆之处,万望不要放在心上,我不知当时怎么糊糊涂涂做了出来。”
朱若兰摇摇头道:“这件事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其实,我已早和你肌肤相亲,如依女德而论,今生已非你莫嫁,不过,我没有这种想法,我不信男女之间,除了结成夫妇之外,就没有别的情爱存在!我要试试看我能不能做到,也许我要失败,不过,我会尽心尽力去做。”
杨梦寰只听得心情激乱,长叹一声道:“姊姊处处为人设想,所作所为,无一不使人敬佩难忘……”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好啦,好啦,别尽给我高帽子戴,我心里虽然想得不错,但能不能作得到,还很难说,不过话我已讲出口,总会尽力去做,我的事不必讲啦,但蝶妹妹却是很难处置,她自幼在深山之中长大,除了翠姨和四个婢女之外,很少和人接触,初见之时,她和琳妹妹颇多相似之处,天真娇稚,纯洁无邪。其实她的生性,却和琳妹妹大不相同,琳妹妹天性善良,胸无城府,对你用情深厚无比,但她很容易得到满足,只要你能常常和她厮守一起,她就能很快乐地过一辈子……”
杨梦寰黯然一叹,道:“像她那样天使一般的人,我实觉不配和她终身厮守一起。”
朱若兰道:“你虽然身铸大恨,但其错并不在你,我已经三番两次地警告过你,陶玉生性狡猾,心地险诈,和他交往,难免要吃大亏,可借你执迷不悟,有一件事,我一直未对人谈过,今天不妨告诉你,琳妹妹几乎把一生清白,断送在他的手中……”
杨梦寰惊叫一声:“什么?”
朱若兰笑道:“你不要慌,现在琳妹妹仍然是清白女儿之身,她那般善良之人,如若遭逢什么终身难洗难刷的大憾之事,那真是皇天无眼了。就在陶玉心生邪念之时,我却不早不晚地赶到,施展透骨打脉的手法,伤了他体内经脉,这种手法,异常阴毒,原想他必死无疑,那知他竟然会养息复元,而且武功也精进了很多,手法怪异,颇似阿尔泰山三音神尼一脉武功。我想他在受伤之后,定然有着什么奇遇,此人心机深沉,手辣心狠,如果他还活在世上,将来必将造成一次空前绝后的武林浩劫……”话到此处,突然中止,低头沉思不言。
杨梦寰若有所悟,问道:“怎么?难道他被姊姊打下万丈绝壑,还会活在世上不成吗?
”
朱若兰道:“我虽一掌打断他膝盖关节,但掉下绝壑,却是他自行跃落,一个武功高强之人,极可能运气控制他坠落的速度。那时,他已看出我动了非杀他不可之心,只有自行跃下绝壑,才有万死一生的希望,如果那峭壁若有什么突出松石之类的借力之物,他很可能还没有死,令人不解的,那绝壑谷地,何以会有一片人血?”
她略一沉吟,又道:“这些事暂时不必管它,我还有足够的时间,查出他生死之谜。眼下最为要紧的,还是蝶妹妹的事,你如一个疏忽,造成的悲惨后果,只怕非你所能想象。”
杨梦寰道:“那我只有一死……”
朱若兰嗤地一笑,道:“好啊!你想了半天,想出来这么一个好办法,奇谋高论,当真前无古人,后绝来者,好兄弟,姊姊今天算认识你了,也佩服你了!”
杨梦寰抓着头说道:“我心中慌急难安,姊姊还有心取笑于我?”
朱若兰面色类然一冷,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等轻贱自己,开口一死,闭口一死,你也不觉着羞见你们杨家九泉下的列祖先宗吗?”
这两句话可是说得奇重无比,只骂得杨梦寰心如火烧,满脸通红,呆在当地,不知如何接口。
朱若兰似是自知说得太重,轻伸皓腕拉住他在自己身侧坐下,笑道:“你觉着一死百了,事情就算完了吗?其实你死了,只不过眼不见心不烦而已,把那些切肤碎心的痛苦,留给天真无邪的琳妹妹,和断臂残躯的李瑶红去忍受,是吗?你要明白,你已伤害了两颗女孩子的心,今后,必须以你有生之年的情爱去补偿对她们的伤害,那才是人应作的事。唉!动不动要死,哪里还有丝毫丈夫气概。我当尽我之能,帮助你完成此事!”
杨梦寰目光呆呆凝注在朱若兰脸上,道:“姊姊,你……”
朱若兰笑道:“我怎么?我也是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要帮助你,使你扬眉吐气,成为一代武学宗师,身受千万后代武林中人物的敬仰,怀念。使你欢欢乐乐渡过一生岁月,但有一个条件,就是一定要听我的话!”
杨梦寰道:“姊姊这般爱护于我,我如再不听姊姊的话,那真是朱若兰嫣然一笑,道:“不要发誓啦,说了就行。现下最为要紧之事,是先把蝶妹妹稳住,她情窦初开,正是一个人生命旅程最易变化的时候,再加上十几年长居深山之中,很少和生人接触,对一切事物,都有一种好奇的冲动,任性、奔放,不易自制,你给她任何些微的刺激,都会使她生出强烈的反应,只有因势利导,培养她一种女性天赋的娴静温柔。你们两个人,一要有一段极长相处时间,在此期间,她还要传你武功,日日厮守,难免要生情愫,你如一个处置不对,立时便将预伏下惨祸的种子……”
杨梦寰听得皱起两条眉头,道:“那姊姊要我怎么办呢?当今之世,她武功无人能及,只有姊姊讲的话,她还肯听,看起来,只有姊姊劝说她了。”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不错,她是肯听我的话,但你不知女孩子的心,什么事都可以劝说得通,只有对情爱二字,无法使她让步。愈是聪慧不凡之人,愈是难以劝说,她不轻易动情,一旦动情,那就春蚕作茧自缚。她和琳妹妹是两个极端,不同类型,琳妹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