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飞燕惊龙
玄都观主一阳子,回头看爱徒似乎伤势不轻,不由长眉一扬,对着两个怪人喝道:“你们天南双煞,和我玄都观下井水不犯河水,何以到这里取闹,又下这样毒手,打伤我门下弟子,贫道虽已封剑多年,不问江湖是非,但你们这种欺人太甚的行径,是不是逼我启剑出手?”
天南双煞还未及答话,那满身血污大汗突然挺身坐起,指着自己前胸,大声说道:“师父归元秘笈……”
可惜他话未说完,那脸色惨白的怪人,扬手一飞刀射而出,一阳子没想到双煞会突上毒手,警觉要救,已来不及,九寸长的一柄双刃飞刀透胸而过,那大汉已中了一把龙须针,再吃内家掌力震伤内腑,本难已支,全凭几十年内功火候,和他未完心愿所生出的一种精神力量,勉强支持着不即死去,那里还能同再受这致命一击,大叫一声,倒地气绝。
一阳子细看那死去大汉,竟是二十年前自己逐出师门的大弟子蔡邦雄,不由心中一阵难过,激起这位世外高人怒火,冷笑一声,还示及发作出来,瞥见那阴阳脸的怪人,一晃身捷如飞鸟,凌空扑来,攫抢蔡邦雄的尸体。
一阳子这时有了准备,那还容得他得手,大喝一声,一招“风雷交击”猛劈过去,澄因大师也因天南双煞对一个满身重伤的人,再下这样毒手,不由也激起了无名怒火,袍袖一拂“流萤舞空”向那面色惨白的怪人攻去。
一阳子是当代武林中顶尖儿的人物,这时又含忿出手,蓄势而发,内劲外吐非同小可,那阴阳脸的怪人又只顾去他抢蔡邦雄的尸体,待觉掌风袭到,闪避已是不及,只得右掌向后一挥,硬接掌力,只闻一声闷哼,一条右臂,已被震断,身子也被打出七八尺远,撞在一株桃树上,花叶缤纷中,树身一折而断。
澄因大师抢攻那面色惨白的怪人,也是用了全力,借袍袖一拂之势,集全身功力打出,看似轻逸,实则凌厉,那面色惨白的怪人双掌推出一接,立觉被自己打出内力弹回,心知不好,赶忙后退,然已过迟,只感到前胸骤似千斤铁锤一击,一跃坐在地上,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天南双煞阳阴判官王玄,勾魂无常李通,各接了一阳子和澄因大师一招,都受重创,不过双煞武功都非平庸,负伤虽重,尚不致命,立时一跃而起,阴阳判官王玄仰天一声狂笑道:“玄都观主,澄因大师,两招恩赐没齿不忘,我兄弟如有三寸气在,此仇必报。”
说完后,双煞各发一声厉啸,声如荒野鬼哭,其声难听已极,厉啸声中,身子在桃林中闪了几闪隐没逸去。
一阳子挂念梦寰伤势,澄因不愿多造杀孽,均未追去眼看着天南双煞留下两句狠话,狼狈逃走。
一阳子回头看梦寰脸色逐渐好转,放下心来,移步到蔡邦雄尸体旁边,看他脸上伤痕累累,满是暗器,上下衣裤尽被鲜血浸透,想起过去一段师徒情份,不觉暗然神伤,垂首一声长叹,缓缓蹲下身子,在胸前一摸,早已尸体冰冷,刚想站起,猛然忆起他在中刀身死之前,几句未完遗言,心中一动,伸手一阵搜摸,果然在他胸前找到一个小巧玉器,上面满是血迹,所幸尚未损破,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尺来长的方形长绢,画着一帧山水画。
三座高峰,两前一后排成品字形,一道瀑布由正中一峰顶倒泻而下,山势雄奇,意境深远,一阳子看了半响,仍是不解,不由把白绢一翻,看背面似是经过人工缝连,心中犯疑两指一搓,原来是白绢双层,经人工缝连一起,一阳子两手轻轻撕开一看,立时一阵伤心,两眼泪落。
一阳子低头望着蔡邦雄尸体,怔怔出神,良久后,又一声长叹道:“可怜你一番苦心,竟难如愿以偿,你虽身死,仍返师门,列入昆仑派弟子!”
玄都观主这种举动,看的澄因大师站在一边发愣。
再说杨梦寰为阻挡天南双煞攫拿来负伤大汉,舍命拦截,幸得玄都观主及时赶到,喝令退避,才未接实双煞掌力正锋,但仍被双煞掌风余力击中,人由空中直摔下来,恰巧霞琳赶到接住他身子,替他推穴活血。
杨梦寰在闪避双煞掌力时,已运内功护住要害,人并未重伤,经霞琳替他推宫过穴,血脉一畅,人便清醒过来,睁眼看自己不半身偎在霞琳怀中,心中一阵感愧,赶忙跃起,霞琳见他跃起时快速矫健,心里一喜,问道:“杨师兄没有受伤么?”
杨梦寰点头答道:“一时闭气,尚无大碍,有劳师妹救护了。”
沈霞琳摇摇壮举,一笑答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说过话,觉得不对,羞得双颊泛红,低下头玩弄衣角。
杨梦寰看她对自己如此关怀,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难过,暗暗叹息一声,别过头去,正见师父抱起那大汉满身血污的尸体,展望跑来去,说道:“师父,这人是谁,让弟子抱吧?
”
一阳子见未受内伤,心中略慰,沉声答道:“他是你入门师兄蔡邦雄,快行大礼!”
杨梦寰听得一怔,因为一阳子门下就他一个徒工弟,平时又未听师父谈过,还有弟子,怎么会凭空多出一个师兄来呢?看师父脸色凝重,那里还敢多问,师父既叫行大礼只得对那具满身血污尸体,恭恭敬敬叩了一个头,双手接过尸体。
一阳子回头对澄因道:“让我先葬了徒弟尸体,今晚止咱们再挑灯夜谈,我还要有事和道兄相商,你和琳儿请先回观中一步吧!”
澄因大师被他闹的莫名其妙,又不便开中追问,只好带着霞琳,绕桃林先回玄都观去,这边一阳子带着杨梦寰把蔡邦雄尸体,用火化去,装入瓷坛,葬在观后,一阳子运用大力金刚指神功,在墓上写了道:“昆仑派一阳子入门弟子蔡邦雄之墓”。
葬好蔡邦雄,已到酉时,东方天际,明月初升,清辉似水,映照着万树桃花,一阳子满怀沉痛,缓步回观,数十年恩怨往事,齐涌心头,忽然她回头说道:“徒儿,你师兄当年因一时气忿,误伤了少林派门人,几乎伤了两派和气,被我逐出门墙,但他事后思过向善,千方百计想再返师门,三度跪求丹室,均被我拒绝,当时他指天立誓,泣血苦求说,只要我准他再返昆仑门下,不管我出给什么难题,他都能办到。当时答道,除非他寻得武林奇宝藏真图,否则今生不要再作此想,那知我一句气忿戏言,他却认真起来,二十年来竟被他找到此图,准备晋献求我再收门下,可怜他到了玄都观的门外,却被天南双双煞追踪击毙,你以后技成出师,对好人固是不可妄伤,但对那些江湖中为恶之徒,尽管施下闹辣手吧!”
杨梦寰听得半懂不懂,只是含含糊糊地答应,师徒两人,缓步明月回到观中,已是初更天气,澄因大师就自等的不耐,本想发作几句,可是玄都观主一脸肃穆沉痛,倒使他不好再出口,呆立丹定室一角,看着老友反常情形出神。
一阳子移步在案前,开了抽斗,取出一个红漆木盒,恭放案上,先肃容跪拜一礼,然后打开,取出一幅图象挂在案后壁上,杨梦寰台头细看,只见黄缎底面上,用白线绣着一个道装老人,背插长剑,栩栩欲活,杨梦寰正觉奇怪,陡闻一阳子喝道:“徒儿快来参谒祖师遗象,拜领昆仑派镇山剑法。”
澄因大师心中凝,赶忙双掌合十向壁上图象一礼,轻轻拉着沈霞琳退出丹室,杨梦寰却对着壁上图象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一阳子等他拜毕,收好祖师图象,郑重地说:“武林中都误为昆仑派分光剑法只有九十六式,其实大谬不然,这套剑法共有一百另八招,其中有十二式为全套剑法的精华,故又称追魂十二式,变化神奇异常,因为我和你两们师叔相约有言,非经三人同意,这十二招杀手,不传记下代弟子,今夜破例让你参拜祖师遗象,决意授你追魂十二剑,从明天起,我每天传你一招……”
说着一顿,严肃的面色中,略带凄然,叹了一口气又道:“出去,请你澄因师伯进来,今夜月色很好,可和琳儿一起练一会拳脚,没有如唤你和琳儿都不准涉足丹室一步。”
杨梦寰虽觉出事非寻常,但却不敢追问,躬身一礼,退出丹室,澄因正在大殿跨院中,指点琳儿练拳,杨梦寰转告了师父的话,自个儿和琳儿去观外练习拳剑,沈姑娘一听梦寰陪她习剑,高兴地脸上酒窝儿憨笑,那里还有心去向老和尚的闲事。
且说澄因大师步返丹室,一阳子正全神注视玉盒中所藏的白绢图案,玉鼎中香烟袅袅,氤氤飘渺,卓上两支红灯烛,光耀如昼,澄因走近身侧,低头一看,不禁了是一惊。
卓案摊着那幅白绢,绢上横题着三个褪色大字“藏真图”,下面四句似诗非诗的偈语,写的是: 万功归秘元,一剑神州寒。
苍松筛明月,石上流清泉。
偈语下面画着几座连绵的山峰,挟持着一道幽谷,谷内峰回路转,曲折盘旋,幽谷尽处,苍松林立,一松特高,宛职撑伞,直向一个深涧中流去,溪水不大,如一条水帘下垂,只是那深涧深不见底,图上也没有显示出洞底景物,一阳子回头望澄因一笑说道:“这帖藏真图是天下武林人物心目中第一奇宝,百年来为寻这藏真图,不知道毁掉多少江湖高手性命,我却不劳而获。” 说着,又忆起逐出蔡邦雄的一段往事,不觉面色凄然。 澄因大师慈眉一声答道:“武林中传言藏真图,归元秘笈一事,我不过略有耳闻,而且传说纷纭,你们昆仑三子,位列武林名宿,亨誉江湖数十年,见多识广,必知其中真象,敢请一道其详,老和尚洗耳恭听?”
一阳子微微一叹道:“提起归元秘笈,应回溯三百年前两位奇人,玄机真人和三音神尼,两人一个皈依三宝,一个入了玄门,同怀绝技,世无匹敌,内外功夫都达登峰造极,当时武林中门派分立,分少林、武当两派最盛,弟子众多,华山,昆仑、点苍、崆峒、云山、青城、峨眉七派次之,其余名门名派虽亦各有独特武功,但均无和以上七派相提并论,是时九派均出奇材,极中国武术人才一时之盛,九派掌门人各以正宗自居,相约比剑中岳少林峰顶,各以独门功夫以决名次。”
一阳子接着说:“天下英雄无不存一睹为快之心,少室峰前集武林空前绝后之盛会,九派各推好手三人出场,循环比赛,以定胜负,比剑七日,各派好手各有伤亡,华山、点苍、崆峒、雪山四派首遭淘汰,少林、武当、昆仑、青城、峨眉五派再作决赛,五派人选都是当代精华,一人伤亡,不知要使多少绝技失传,……”说着一顿,又叹了一气。
澄因大师急于要听下文,接口说道:“那比赛结果,究竟是那一派胜了呢?”
一阳子道:“如果真的那一次论剑结果,决了胜负,定了名次,当时虽然要伤亡几位前辈,失传一部分武学,或许能换得日后太平,偏巧在五派高手将要动手之时,玄机真人及时赶到了少室峰顶,力劝罢手息战,不过五派各代掌门人,数百年来都为这次苦恼,好不容易,集各派精英一决名次,那肯就此罢手,玄机真人见劝解无用,立时以一双肉掌挑战五派高手,少林、武当、昆仑、峨眉、青城,都存争胜之心,看他如此狂妄,貌视五大宗派,果然联手攻他,那知玄机真人武功早已入化境地,在五百招内凭一双肉掌打败五派高手,荣获天下武功第一的尊号,五派论剑决名次的争执也就此打消,中岳少室峰比剑之会,就这样半途而散。”
澄因大师点点头道:“那玄机真人可算作了一件大善事,使你们五大武林宗派之元气精华都有保留下来,才能有现在武林中这样鼎盛气象。”
一阳子微笑道:“那次中岳比剑被玄机真人技服五派,半途而散,可是五派对名次之事,并未就此息念做罢,相反的更是各自积极钻研本派武功之长,并派弟子,混入别派,偷学他派武学,以备将来二次比剑争名之用,这样一来,各派对收徒一事,都是谨慎非常,资质、禀赋固然重要,身世来历更要查明,以免被别派弟子混入,骗学武功,几百年来这种明争暗斗,无时体止,致形成各派主脑人物均不敢以绝学授徒,可是各派武功却因此日益精进,可惜只是三两主脑人物通其精要,门下大多数弟子,不过略学过一点皮毛而已。”
一阳子叹息一声说:“即使是选传下一代衣钵弟子,也必慎重再三,选了又选,才从千百弟子中选出一二,开坛拜祖,先让他们立了重誓,永卫师门,才肯传以绝学,数百年来,代代如此,各派武学自少室比剑之后,虽然突飞猛进,日益精深,但会的人却是愈来愈少了。” 澄因大师合掌宣一声号道:“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