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飞燕惊龙
朱若兰道:“家师已久不过问江湖是非,恕晚辈歉难奉告。”
玉灵子碰了一个软钉子,呆一呆,又道:“这两个黄衣僧人,想必是大觉寺中和尚,劳请女英雄代为解开两人伤穴,贫道准备借这两个和尚带路,以便投刺拜山。”
朱若兰微微一笑,缓步移到两个和尚身侧,纤指连扬两扬,两粒牟尼珠应手而出。
玉灵子冷眼旁观,见她手不着实人身,竟用内家功力,把两粒深嵌和尚穴道的牟尼珠,取下来,心中更是敬佩至极。
朱若兰起去二僧身上牟尼珠时,顺便已替他们打活了穴道血脉,不到一盏热茶的功夫,二僧舒展了一下手脚,双双跃起,望着眼前几人发呆。
玉灵子看了两个和尚一眼,问道:“你们两个可是在大觉寺中出家吗?”
二僧心知不说实话,定要吃苦头,刚才糊糊涂涂的就被人家用暗器打中穴道,由树上摔下来,此刻满身伤疼,更是无力抗拒,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答道:“不错,道长是什么人?”
玉灵子笑道:“贫道玉灵子,正要拜访贵寺方丈,烦诸两位辛苦一趟,替我们带带路吧?”
二僧久居祁连山中,从未涉足江湖一步,对玉灵子的来历,竟是茫无所知,听完话,怔下神,才答道:“道长既要拜会本寺方丈,贫僧等自是应当带路。”
玉灵子望着慧真子,笑道:“急不如快,我们现在就去如何?”
慧真子点点头,望了朱若兰一眼,道:“朱姑娘救命大恩,慧真子永铭肺腑,他日如有用我之处,但凭一纸相召,定当舍身以报。”
说完,合掌礼,随在两个黄衣和尚的身后,向前走去。
梦寰躬身一礼,低声说道:“我要和两位师叔一起去大觉寺,探询我师父下落,如果还能活着出来,当再面谢姊姊诸多援手之恩。”说毕转过身子大踏步向前追去。
沈霞琳娇婉一笑,转过脸儿,道:“黛姊姊,我也要去了!咱们再见啦。”
朱若兰嘴角间浮现着一份凄凉的微笑,她似乎没有听到梦寰和霞琳讲的什么,神情木然,呆呆仁立,既未还礼,也未答话,她心中正在思解着一件难题:既不愿夺霞琳所爱,又感到难舍梦寰,情感和理智,交织成无比的痛苦。
足足一顿饭的时间,玉灵子和梦寰等,早已走得踪影不见,朱若兰才像刚自梦中醒来一般,眨下眼睛,滚落两行泪水,匆匆地跃下山谷,从简单的行李中取出一件青衫穿好,挽起秀发,戴好儒中,一声清啸,召唤来灵鹤玄玉纵身跨上鹤背。那灵鹤不待主人吩咐,立时振羽腾空,向北飞去。
且说两个黄衣和尚,强忍着身上伤疼,带着玉灵子等,向北急奔,翻越过七八座山峰后,已是夕阳西下时分。
慧真子已大感不耐,忍不住问道:“大觉寺究竟在什么地方,离这里还有多远?”
左边一僧侧脸一声冷笑,遥指西北一座耸云高峰,答道:“就在那座高峰上面。”
慧真子运足目力望去,只见那高峰突出群山甚多,晚霞映照着峰腰中皑皑白雪,峰顶却被一片蒙蒙的云雾封锁。
霞琳看山势那等奇伟,不觉叹口气,道:“寰哥哥,那样高的山峰上,修一座和尚庙,实在是不容易。”
梦寰笑道:“山峰顶上多有巨石松木,就地取材,修座寺院也不算什么难事。”
霞琳娇媚一笑,纵身跃到梦寰身侧,道:“寰哥哥,你真是聪明极啦!”梦寰脸上一红,正要答话,沈霞琳又抢先答道:“寰哥哥,黛姊姊真是美丽极了,性格又是那样和气温柔,我真有点舍不得离开她哩。”
梦寰淡淡一笑,只说得一声:“她是很好……”下面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只觉眼前一片迷蒙,已涌出两眶泪水,赶忙转过脸去,随手用衣袖拭去。
两个黄衣僧人,身上都负伤不轻,在勉强忍痛赶路。但他们四道眼神,却仍不时在霞琳身上溜来溜去,沈姑娘娇美容色,夺去了两个僧人的三魂七魄,使他们忘去了身上的伤痛。
那座耸云高峰,看上去并不很远,但走起来却很遥长,直到暮色苍茫时候,才到人口。
慧真子打量眼前山势,正走到一个双峰夹峙的人口地方,数百丈悬崖峭壁,向两边伸延开展,中间是一条两丈多的狭长山谷,看形势,宛若一双大鹏鸟张翼横卧,那高峰就屹立在双峰后面,一眼即可看出,这条狭长山道,是到那高峰的必经之路。
玉灵子看那狭谷形势。相当凶险,两边绝壁如削、光滑似镜,既无突出山石,亦无可攀矮松,而且峡谷愈深愈窄,三十丈后突然向左转去,不知有多深多长,如果这两侧削壁上,伏有敌人,无论明击暗袭,都是不易躲过,立时紧走一步,迫在左边一僧身后,暗中运气行功力聚左掌,只要一有敌人施袭,立时先把身侧敌人除去,或先点伤他的穴道。
慧真子回头低声对梦寰和霞琳道:“你们走在后面,切不可距离过近,免得遇敌施袭时,措手不及。”说完。一个纵跃,紧随右面一僧身后。
两个和尚侧脸望望昆仑二子,一声轻微的冷笑,昂首阔步,直入峡谷,梦寰和霞琳在慧真子身后一丈左右。
深入峡谷三十丈后,向左转进,只见两侧山壁更高,形势也愈发险恶,昆仑二子紧随两僧,亦步亦趋,运劲蓄势,一点不敢放松。
足足一刻功夫,才出了数百丈长的险地,幸好尚未遭受到敌人袭击。
出了山谷,景物又是一片数百亩大小的草坪,四周峻岭环抱,但都不及那高峰雄奇,因为天色已经入夜,只能大略的看出来山势概貌。
两个黄衣僧人带路,穿过那一片草坪,刚刚到得峰下,突闻几声呼喝,暗影中又闪出来四个黄袍僧人,右手铜钹,左手铁笔,一字排开,拦住去路。
带路的两个和尚,一见同伴现身,双双一个急纵,跃入四僧队中。
慧真子拔出背上长剑,一振腕,剑光若虹,直向两僧后背袭去,她心中明白,如想登山,势必先得把拦路四僧击败,故而一语一发,拔剑就刺。那四个拦路和尚让过两个同门,慧真子已仗剑攻到,只见四僧右手铜钹齐挥,黄光闪闪,化成了一堵光墙,把慧真子的人剑一齐挡住。
慧真子急于登上峰顶,长剑变一招“杏花春雨”,剑若暴雨骤落,化一片银星沥下。
这一招,是迫魂十二剑中绝学,出手威势极大。无如四僧都是大觉寺十八护法罗汉中人物,每人武功都极高强,四面铜钹齐发,一片黄光如幕,但闻得铮铮声,金铁交鸣,竟把慧真子一招“杏花春雨”架开。
慧真子心中一惊,她原想这一招凌厉无匹的绝学,至可把四僧迫退几步,哪知人家寸步不移,硬架了她一招绝学。
就在她微一错愕问,四点寒星电奔,已袭近左门前胸。
慧真子疾退两步,长剑划出一个半圈银虹,把四僧铁笔一齐荡开,随势换剑招,只见银光闪动,分向四僧刺去。
四个和尚铜钹齐举,架开慧真子的剑势后,又各自还攻了一笔,只见笔影流动,剑气森森,瞬息之间,已互拆数招。
玉灵子看四僧铜钹铁笔的招术,甚是怪异,不是数十合内可分胜败,正待振剑助战的。慧真子已打出真火,怒叱一声,剑势突变,施出分光剑法中追魂十二剑招,一霎时剑影纵横,尽是进手招数。
四个和尚果然是抵挡不住,被迫不住后退。
慧真子抢得主动先机后,剑法愈发凌厉,蓦的一招“白云出岫”。震飞了一个和尚手中铁笔。慧真子笑道:“打伤贵寺的,并非我等。再说,他们暗中偷窥人家行动,自难怪别人出手,四位如借故不肯通报,可不要怪我们硬闯关了?”
四僧刚才被慧真子一阵急攻迫得招架不住,心知绝难阻拦得住,再说慧真子已报出昆仑派掌门人亲自到访,一派掌门宗师,在武林中身份甚高,四僧倒也不敢再藉故推托,最后一人,似是四憎中的领班,听完话,接口道:“既是昆仑派的掌门人到,我们自当通禀住持方丈定夺。不过,峰上峰下,相距不近,往返需时,几位诸在峰下等待一阵吧!”
玉灵子见四僧对人毫无礼貌,不由心头火起,冷笑一声,接道:“你们大觉寺对待客人,就是这等冷漠无礼吗?贫道自入江湖,数十年来,还未受到过这等不近人情的待遇,难道你们就认定了,我们不敢硬闯吗?”
玉灵子话刚落口,蓦闻峰腰上传来一声大笑,道:“什么人这等胆大,敢来青云岩下撒野!”随着话声,一条人影,流星般落下峰来。
玉灵子定神看去,只见来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和尚,青色僧袍,脸长如驴,手提禅杖,闪电奔来。四个黄衣僧人,对青衣和尚报礼甚恭,立时闪到两侧,让开一条路,合掌作礼。
青衣和尚越过黄袍僧人后,停住步,扫了慧真子一眼,冷冷问道:“几位是什么地方来的?”
玉灵子见此人较四个黄袍僧人神态,尤为杰做,更是难耐胸中气忿,沉下脸,厉声答道:“昆仑派掌门人玉灵子,要求见贵寺住持方丈,有事相询。”
青衣和尚两道眼光盯住霞琳望了一阵,突然放下脸,笑道:“失敬,失敬,道长原来是一派门户宗师,小僧法名一清,掌寺中知客之职,道长既是求见本寺方丈,那就随小僧登山吧。”说完,横捧禅杖,合手一礼。
玉灵子技高胆大,跟着一清身后,当先向峰上走去。梦寰和霞琳走中间,慧真子走在最后,四个黄衣僧人各退两步,让过五人。
初上一段路,山势虽险,但还有山径可循,愈向上走,愈觉奇险,登高三百丈后,山径已断,四顾山势,尽都是皑皑冰雪,寒风似剪,冷风侵人。
一清带路,踏冰而上,这地方非有绝好的轻功,无法走得。玉灵子、慧真子、功力既深,又走惯峭壁悬崖,举步轻逸,走来并不费力,杨梦寰勉强可以走得,霞琳却走得吃力,凝神提气,直累得粉脸上香汗直滴。
玉灵子见多识广,看一清走的路,已了然他是有意测验几人轻功,大觉寺和尚上下绝峰,必然有秘径,脚下一加劲,追下一清,如影随形般,跟在他身后赶路。
走过一段冰雪,又到了一片松林前面,这片林木,甚是浓密,夜暗中看出去,只觉一片黑黝的,不知有多深多竞。
到了林边,一清陡然停住脚步,回头对玉灵子笑道:“松林中本有路可走,只是东折西回,走起来很是遥长,不如踏着林梢而过,来得快些。”
说完话,也不待玉灵子等回答,立时一个纵身,跃上松树,踏着林梢上枝叶,向前大奔去。
玉灵子冷眼看一清,竟是存心想一较轻功长短,冷笑一声,也纵上林梢,向前追去。
慧真子握着霞琳一只左腕,帮助她踏林梢飞渡。
幸好,这片松林不过只有几丈宽度,如果再宽上一点,杨梦寰势必摔下松树不可。
飞渡过松林后,又攀登了一段峭壁,才算到了峰顶,这时已经是二更天气了。
玉灵子打量了峰顶形势,大约有五百亩左右大小,大觉寺就在峰上,依据着山势筑成。
一清把几人让进寺中厢房中坐下,这座厢房,大概是专门招待客人用的,饰设得异常清雅。
这时,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一轮明月悬挂中天,似水光华由窗门中透射房内。室中一盏松油火烛,吃那月光一逼,光焰变成了莹莹青色。一清侧脸向霞琳望去,只见她微带笑意,坐在梦寰身侧,灯光下娇美绝伦,不禁为之一呆。
玉灵子打量寺院形势,只见这座寺院和一般庙宇大不相同,房舍疏落,全依据着山势建成。这哪里像是和尚庙,简直是一座堂皇富丽的山庄。
房外是片广阔的草坪,月光下人影穿梭往来,虽然都是和尚,但服装却分出数种不同的颜色。看他们行色匆匆,像是很忙,但却是一语不发,你来我往,彼此各行其事,有如陌生路人。
玉灵子等登山入寺,沿途遇见不少和尚,大都是冷冷张望,不闻不问,有些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这种冷漠情形,造成一种神秘和紧张的恐怖气氛,使人有置身鬼域的感觉。
玉灵子和慧真子都是久历江湖的人物,什么阵仗。地方大都见过,但此刻竟也觉着有一种恐怖的意念,只觉这地方险气森森,使人不安。
那自称一清的知客僧人,似已看出了玉灵子等的不安神色,冷笑道:“几位请在房中稍坐一刻,待我请示过敝寺的方丈后,再来回几位的话。”
说罢,转身出去,左脚刚刚跨出汀外,陡然转过身子,笑道:“贫僧未来相请之前,几位最好不要擅自离开这里。”
玉灵子怒道:“我们投刺拜山,不过是依武林中规矩行事,就凭这间小小石屋,还能困住人不成吗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