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飞燕惊龙
已经不能再吃了。
陶玉挑选块干夹饼吃下后,席地坐下也运功调息。他伤势已愈,功力已复,本可出洞打些野味来吃、只因怕洞中那怪人,一住又是三天。这三天时间中,那怪人既不授他武功,也不和他说一句话。如换别人早就难以忍耐,势非设法逃出那地洞外不可。但城府甚深的陶玉则不然,他知那怪人被囚禁这洞中数十年之久,性格必然冷僻难测,对这种怪人,只有用忍耐工夫、
果然,直到第四天上,那怪人开始盘问起陶玉的身世来历。
金环二郎自然不会吐实,捏造了一个谎言,说他父亲是开设镖店的主人,为保镖和人结仇,这次被仇人邀集了很多绿林高手,把镖店毁去,父亲力战而死,母亲全节自尽,单余下他一个人,流亡西域,深入祁连山,只为逃避仇人的追踪而坠落此处他这一席活,早已想好,说时滔滔不绝,一气呵成,那怪人反听得怒火冲天,说道:
“你要想报仇,只有用心学我传你的武功。不是老袖夸口,天下高人能和我对手的,屈指可数……”
说着,突然一停,沉想半响,问道:“那用透骨打脉手法伤你的人,可也是你的仇人吗?”
陶玉道:“弟子并未见得那人之面,已遭打伤,是否就是追踪弟子的仇人,倒是难说。”
那怪人沉思一阵,不再追问,立即开始传授陶玉武功。
金环二郎本是极端聪明的人,知这次旷世奇遇,对他未来成就影响极大,因此,他不放弃一刻一分的时间,那怪人每授他一招一式,他必反复推演,直到完全领悟为止。
转眼间,过去了半个多月,那怪人对陶玉的态度也因相处日久,逐渐地温和起来。
这天,那怪人授过了陶玉武功,问道:“你既然做了我的徒弟,可知道师父的名号出身吗?”
陶玉呆了一呆,暗道:糟糕,这些时日一心只管学习武功,倒是把这件事忘了,此人喜怒无常,怪僻难测,不要因此招惹他发了脾气。
只见那怪人呵呵一笑,道:“我不告诉你,你自然是不会知道,就是目前江湖上老一辈中,知道老袖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陶玉笑道:“师父身负绝世武功,自不屑和江湖上一般俗人交往,当然知得师父名号的人,不会很多了。”
那怪人面透喜色,似是很赞赏陶玉的话,突然他脸色一沉,叹息一声,道:“我几十年苦研武学,一心只想得那天下武功第一的称号,故而除学武之外,甚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所以我把大觉寺方丈一职,让给了你师兄灵远,好摆脱寺中一切俗烦之事,专心一意精研武学。后来我觉着武功一道,要经过很多历炼才能精进,因此我独自下山,到处游历,那时,少林。武当两派,在武林中声望最隆,我一时动了好奇之念,想斗斗两派中高人,遂先往湖北武当山赶去。我和人家无怨无仇,只不过借动手过招,切磋武学而已,为了掩人耳目,我乔装成一个江湖中人,夜闯武当山七星峰三元观,独斗武当四老。我以一双肉掌,和他们四只剑拼转两百招,仍是难以分出高下。”
说着一顿,脸上尽是欢愉之色,似是对当年独斗武当四老一举,引为生平快事。
陶玉已看出当前之人,是个毫无心机。而且嗜武如狂的怪人,当即接口笑道:“师父以空手犹对武当四老,可算是百年来,武林中一桩豪举,如被传扬开去,定当轰动江湖。”
长发怪人摇头一叹,接道:“武当四老虽未被我打败,但他们却也困不住我。我志在切磋武学,目的既达,自无再战必要,而且天色快到五更,当下被我闯过他们重重截击,冲下了七星峰,由武当山横越而过,又向嵩山少林寺赶去。”
陶玉问道:“师父到嵩山少林寺之后,可和他们动过手吗?弟子据闻传言,说那嵩山少林寺中有一座罗汉堂,里面机关重重,江湖上很多高手,都被困住,很少能自己冲得出来。”
长发怪人呵呵一阵大笑道:“少林寺罗汉堂虽是天下闻名,但并非寺中最重要的所在。那重要的地方,名叫藏经阁,少林寺的重要机密文件,均放在那藏经阁中,我夜入少林寺时,就误闯到藏经阁中,犯了人家寺中大忌,因此,遭他们临院五老合力截击,那真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拼搏。”
言下脸上神情欢愉,似是对那场打斗,仍甚向往。
金环二郎已逐渐了解了眼前怪人的性格,爱武成痴,一生中只想得那天下武功第一的称号。现虽残废囚居,仍是难忘。当下笑道:“师父赤手空拳,力斗武当四老,想那少林寺五个监院,也难敌得师父。”
那怪人果然喜笑颜开地接道:“武林中号称九大上宗主派,少林派名列首位,实在当之无愧。那监院五老,当真是个个身负绝学。我以一双空手,接他们两百招左右,就被踢中一脚。那一脚虽使我愧恨至极,但也使我感觉到自己武功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因而远行西域,在那穷荒僻山中,游荡了十余年,无意中发现了前辈奇人三音神尼的修炼之所,寻得她手绘拳诀一本。我在她阿尔泰山旧居中研习三年,才重回到祁连山大觉寺来,又开始传授你大师兄灵远的武功。你那灵海,灵空两位师兄,因为天赋才智,和你大师兄相差甚远,素为我所不喜,故而我在传授方面,甚是偏心。想不到我最偏爱的徒弟,却把我两腿截断,双眼挖去,挑断腕筋,囚禁这石洞三十多年!”
说至此处,似是回忆起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只见他长发飘动,全身微颤,口中矛齿咬得格格作响。
突然,他左手一翻,抓住陶玉,厉声喝道:“你这孽徒害得我好苦啊!”
陶玉被他一把拿住“肩井穴”,只感全身发麻,动弹不得,心头大惊,急声叫道:
“师父,快些放手,弟子是陶玉。”
那怪人慢慢平复了激动心情,放了陶玉道:“你叫陶玉,是我新的徒弟吗?”
陶玉答道:“不错,弟子叫陶玉。”
那怪人怒道:“你连师父的名号都不知道?我收你这徒弟做甚?”
说完,一把抓起陶玉,掷出洞外。
那怪人每一出手,必然拿住关节要穴,陶玉根本就无法挣扎,他松手掷出,又极快速,陶玉穴道尚未能自行活开,这一抛,竟是不轻。
金环二郎舒开穴道后,暗自忖道:这时我要走,本很容易,甚至还可以集一些干草枯木,点燃起来,投入洞中,把他烧死。只是他那一身本领却是无法学得了,还有三音神尼手绘那一本拳谱,再也没有人知它放在何处,现下武林中虽然盛传(归元秘笈)之事,但却未闻何人得到手中,如能取得三音神尼手绘拳谱,当可争霸武林……
他心里打了几个转,也就不过是瞬息工夫,就站起来拍拍身上灰上,又跃回那地洞中。
那怪人虽然缺腿失目,但动作迅速至极,陶玉刚刚落在实地,陡闻铁环交鸣之声,那怪人已到他跟前,左手伸处,又拿住了陶玉右时“曲池穴”,冷冷问道:“你还回来作什么?”
陶玉急道:“弟子并无丝毫过错,不知师父何以要把弟子逐出门墙?”
那怪人阴恻恻一阵冷笑道:“我教了你师兄三人,他们把我挖目断腿,囚禁这地洞三十余年。如再收了你这个徒弟,将来又不知如何处置老衲了?”
这几句话,只听得陶玉不自主打了一个冷颤,赶忙辩道:“师父不要多疑,弟子学成武功之后,定当诛尽几位师兄,替师父一报挖目断腿之恨。”
那怪人笑道:“你这话可是由衷之言吗?”
陶玉道:“弟子实是言出肺腑。”
那怪人呵呵大笑道:“那你知道师父名号吗?”
陶玉道:“刚才师父虽然给弟子讲了很多昔年之事,但师父却始终未提过自己名号。”
那怪人想了一阵,道:“不错,我好像是未提过自己名号,刚才倒是错怪你了。”
陶玉笑道:“师父就是错责弟子,弟子也是一样心悦诚服,绝不敢有半点怨恨之心。”
那怪人笑道:“老袖名号,上觉下愚,除了你那三位师兄之外,恐怕当今武林之中,很少有人知道!”言下不胜黯然。
陶玉笑道:“弟子如得了师父传授,将来定当把师父的名号,大大地在江湖上宣扬一番,让天下武林同道,都知道你老人家的名号。”
觉愚自被囚禁这地洞之中后,三十余年来受尽了寂寞、孤独,从未听人对他说过这等亲切之言,当下心花怒放,呵呵几声大笑道:“不错,不错,我目盲体残,今生已难再争霸江湖,只有把我一身本领传授给你,让你替我完成这个心愿了。”
陶玉急忙答道:“弟子定当竭尽全九完成师父心愿,纵然粉身碎骨,亦是在所不惜。”
觉愚传授过陶玉武功后,叹息一声,道:“你天资才智,比起你那大师兄灵远,还要颖慧得多,只可惜三音神尼手绘那本拳谱上,记载的武学,我尚未完全学得,不能把那本奇书所载武功,完全授你。”
陶玉几个月来,除了学武时精神集中之外,余下的时间,都在思索怎样把三音神尼手绘的那本拳谱得到。不过他是城府极深之人,虽然日夜为此寻思,但却从未提过,现听得觉愚一提,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所授弟子武功,无一不是深奥精微绝学,难道三音神尼手绘那本拳谱之上,还载有更为深奥的武学不成?”
那深厚功力的人,一生中苦研武功,心神萃集,对其他事情,均不肯分心推想,故而以他那等精博武学,深厚功力的人,仍然遭了弟子的暗算,现虽被囚禁三十徐年,仍是积习难返,毫无心机。
只听他一阵大笑,道:“三音神尼手绘拳谱上,记载武学,均为她心血结晶,一招一式,无不妙到峰巅,那上面所载太阴气功,更是内家功夫中至高之学,只可惜那不是三五个月,可以速成,至少需一年以上时间,始可奠定初基。初基奠定后,功力即随时间增加。只是那功夫有点过于歹毒,所以,我就没有练它,你如愿学,我就把口诀心法相传。”
陶玉心中虽然极愿学那太阴气功,口中却故意说道:“师父既然不屑练那太阴气功,想那门功夫,必然有可厌之处,弟子不学也罢!”
觉愚叹息一声,道:“太阴气功虽然歹毒一些,但它不失一门极高功夫,我把口诀心法授你,要不要练,你自己决定吧!”
说完,立即开始传授陶玉口诀心法。
那大阴气功是一种极深奥而又偏激的内家功夫,除了本身的修为之外,还要借助外界的阴寒之气,陶玉人虽聪明,但也整整学了一天,才略通概要。
山中无甲子,岁月逐云飞。陶玉在地洞从觉愚学习武功,转眼间就过了半年时间,这半年中,陶玉只离开过地洞五次,而且都是为寻找食用之物。每次他都顺便摘些桃。
梨等水果回来。觉愚三十余年来,尽是食用干饼一类东西,那里吃到了这新收水果,因而,他觉着陶玉对自己甚为孝敬,半年时间,他把自己数十年苦研所得武学,大都传给了这新收弟子。
这天,觉愚授过了陶玉的武功后,叹道:“我一生中辛苦研究探讨出来的本领,现在大都传给你了,只要你熟记着种种口诀心法,不断去用功练习,以你聪明才智而论,三五年内即可有很高的成就,其中几种特异的手法,你现在已可运用。我所授武功,其中大都是神尼手绘拳谱所载,一小半是我数年来所研究天下各门派武学,取长补短,苦心思索,独自创出来的手法。”
说到这里,顿一顿,似在思索什么,突然,他抬起头,接着说道:“你再去给我取些果子来吃。”
陶玉一直在留心着觉愚的神情,知他言不尽意,微微一笑,起身跃出地洞。
不大工夫,已摘了很多水果回来,觉愚一语不发,接过水果就吃。
金环二郎心知他必然有话要说,但并不追问,只是坐在一旁,冷冷观察着觉愚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几次把手中水果放下,似要说话,但却始终未说出口,只待他吃下了十几个梨子后,才把陶玉叫到身边说道:“你现在所学得的武功,已比你三个师兄为多,但是通达穷诀而已,论火候功力,决难和你三个师兄对抗。”
陶玉笑道:“弟子当苦下工夫,三五年后,再找三位师兄,给师父报仇。”
觉愚摇摇头道:“我已等候了三十多年,再也不能等了。”
陶玉嘴角间浮现一分冷冷笑意,接道:“那弟子现在就去找三位师兄拼命,纵然战死,亦在所不借。”
觉愚双目被挖,不能看得陶玉脸上神情,认为他当真对自己忠诚至极,心下甚喜;摇着头,道:“你就是镖练上两年,也难敌你三个师兄功候,去和他们拼命,无疑是白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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