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飞燕惊龙
崔文奇哈哈一笑,正想再反唇相讥,突闻一声闷哼传入耳际,转头望去。只见那两个瘦长的白衣人,已双双跃坐地上,火光之下,但见两人头上汗如滚珠,神情极为痛苦,但却咬牙强忍,未闻一句呻吟之声。
他因和八臂神翁斗口,未留心场中形势,就这瞬息失神,错过了一次大开眼界机会,不知朱若兰如何击伤那两个瘦长的白衣人。
再看朱若兰时,已和白衣神君膝雷打入紧张关头,但见她青衫飘飘,掌势如缤纷落英,全是进击招数,快得使人眼花缭乱,看不清她如何出手。
白衣神君膝雷,却是凝神固守,双掌左封右挡,把门户封得十分紧严,朱若兰虽然攻势凌厉,但一时间要想击伤对方,亦是不易。
这时,全场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朱若兰和膝雷身上,看得一个个目瞪口呆。
突然间,一声尖锐刺耳的惊叫声,震动了全场,朱若兰亦被那惊呼之声震动,倏然收掌跃退。
她还未来得及转脸探看,耳际已连续响起杂乱的惨叫声,紧接着卟卟嗵嗵一阵急响,川中四丑,南天一鹏。铁剑书生,都纷纷跌摔地上。
一条人影,由史天灏身侧腾空而起,火光照耀之下,可见那跃起人影,怀抱着盛放万年人龟的玉盒。
这陡然的大变,使李沧澜、闻公泰、膝雷等敌意全消,不约而同,一齐跃追过去。
朱若兰秀目一瞥之间,已看出来人武功高不可测,但那万年火龟关系着梦寰生死,岂能袖手不问,娇叱一声,施出“流星赶月”身法,穿空斜飞,横向来人前面截去。
她已看出来人身法奇快,是以,那纵身跃截之势,超前了数尺距离,两掌亦同时运力击出。
但见来人宽大的袍袖一指,朱若兰击出的力道,竟被硬挡回来。
她警觉到,这是一种至高的气功,想收回力道跃退时,已来不及,但觉那反弹之力,浪翻波涌般直逼过来,朱苦兰心知如再勉强运功接招,内腑必被震伤,只得猛一沉丹田真气,功散四肢,双臂平伸,硬把向着疾冲的娇躯收住,脚落实地。
哪知那反弹击来的力道,适可而止,倏忽问又收了回去。
要知一个人内功修为臻至绝顶,力道收发,便能够随心所欲。
朱若兰横跃截击,虽未能把来人挡住,但她这拦之势,却迟缓了来人跃奔的速度不少,李沧澜、闻公泰等,也都及时赶到。
八臂神翁一振腕,十余粒金丸,挟着划空轻啸,直奔那人后背打去。
李沧澜龙头拐一招“伏地追风”,横扫下盘。
闻公泰弹指金丸绝学,独步武林,出手力道不但奇大,而且一次至少在三粒以上,多时一掌可发数十粒,实使人避无可避。
李沧澜的功力何等深厚,运拐一击非同小可,但闻拐声荡起呼啸之声,卷起一片沙石。
这两位武林高人,同时施袭,暗器兵刃一齐出手,威势实在惊人。
但见来人猛然移步转身,让过李沧澜横击一拐,大袖猛的一指,罡风自袖底急卷而出,十几粒金丸,尽被震飞。
李沧澜一击不中,立时挫腕收拐,定神看去,不觉一皱长眉。
只见来人脸上满涂五颜六色,长发随风飘指,只露出两只神光逼人的眼睛,左手抱着玉盒,淡淡一笑,缓缓举起右掌……
李沧澜喝一声,不待对方右手击出,左掌已当胸劈去,右臂亦同时运拐扫击。
来人举起的右掌,忽然疾下,电光一闪般,拿住了李沧澜击向前胸的左腕。
海天一叟只觉左腕一麻,心头大吃一惊,暗道:这是什么手法,真是罕闻罕见,暗中潜运内力,夺臂一甩。
哪知来人高大的身躯竟借他一甩之势,飘空而起,右手却借势一带一转,李沧澜身不由主的转个身,直向八臂神翁撞去。这一着奥妙无比,李沧澜用出的内力,一点也没有白费,完全被人借用。
闻公泰本已蓄势待发,瞥眼见李沧澜直撞过来,心中忽然一动,急向旁侧一闪,反臂一掌,直向李沧澜“命门穴”上击去。
李沧澜冷哼一声,猛一沉丹田真气,身子向后一仰,避开“命门穴”要害,肩头一耸,硬接八臂神翁掌势。
要知他被那脸上满涂颜色的怪人,借力一推,身体虽不由自主,但耳目并未失去灵敏,闻公泰反臂劈出的一掌,他虽早已警觉,但因一时间无法回手招架,只得用肩头硬接一击。
哪知闻公泰在掌势快击中李沧澜时,忽的一收掌跃退五尺,哈哈一笑,道:“李兄快些动手拦截那抢劫灵龟之人……”
话还未完,人已腾空而起,悬空一个大转身,头下脚上,直向那劫取灵龟之人扑去。
原来他见李沧澜让避开“命门穴”,心知这一掌纵然击中,也难把海天一叟震毙,当下又变主意,收掌跃退,反扑那怀抱灵龟的怪人。刹那间的诡异变化,看得人眼花撩乱,江湖险诈,当真是波橘云诡。
李沧澜转身望去,只见朱若兰已和那怪人动上了手。那人左手抱着玉盒,单余右手一掌,拒挡朱若兰迅如雷奔的攻势。
两人交手十招,朱若兰已连用了十种大不相同的武功,她因情急梦寰安危,是以拿出本身绝学,招招奇奥无比。
她虽连出绝招,但却始终无法取得半点优势,那怪人虽只用一只右掌,但却能着着抢制先机,任凭朱若兰攻势千变万化,均能应付得恰到好处。
蓦然间,青光闪动,急风下卷,闻公泰挟着雷霆万钩之势,破空袭下,青竹杖化作点点寒影,向那怀抱灵龟的怪人罩去。怪人和朱若兰交手十招,始终未肯抢攻,闻公泰凌空下击,似是激起那怪人怒火,右手伸缩间,连续向朱若兰击出三掌。
这三掌直似一同拍出,不但快得出奇,而且从三个方向攻到,迫的朱若兰纵身跃退。
就这一眨眼间,闻公泰青杖已到那怪人头顶。
但闻那怪人一声冷笑,身子寸步未移,右手疾举,迎着闻公泰下击之势一拨,青杖已被他抄在手中,紧接着震腕一抖,青光忽敛,闻公泰一个身子如被弹球一般,震飞出去,青杖已被怪人夺下。
要知八臂神翁武林一代宗师,盛名传遍天下,这怪人在一接触问,能把他手中的竹杖夺下,把他人也震摔出去,武功之高,实在惊人,只看得四围高手,一个个目瞪口呆。
只听见朱若兰娇呼一声:“师父……”猛向那怪人扑去。
那怪人忽地向旁侧一闪,大笑道:“你武功进境很速,刚才攻我几招,用得不错,我眼下有一件急事要办,咱们以后再见……”话未完人已凌空而起。
朱若兰见他要走,心中大急,高声喊道:“师父…”
但闻那怪人大笑之声,划空急去,眨眼问消失在夜色中。
她知道师父绝世轻功,决非自己能追得上,心头一阵伤痛,忍不住涌出两行热泪,她忍气吞声,甘心受铁剑书生之命,无非是想分得万年火龟,挽救杨梦寰垂危之命,想不到在捕获火龟之后,竟被人抢劫而去,而这劫去灵龟之人,又是教养她长大的师父……
一阵阵往事,不停地展现脑际,她回想起师父已往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情景,不管她提出什么意见,师父总是一口赞成,从未稍迟过她的心意……
她辉煌的身世,使他们师父与徒弟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复杂,既是师徒,又属主仆……
已往师父对她的百依百顺,何以今宵问遇然不同,而这件事对她是那么的重要!杨梦寰卧病山洞,命悬旦夕,如不得万年火龟疗治,决难挽回他沉重伤势……
她呆呆望着师父的去向出神,绝望的痛苦,催下她滴滴热泪。
黯然伤悲,使她耳目暂失灵敏,忘记了置身何处。
突然间,一只柔软的手掌,抓住了她的玉腕,耳际问同时响起一声幽幽长叹,道:
“那万年火龟既已被人拿走,姑娘守此地,与事亦无补益,夜深露生,咱们也该回去了……”
朱若兰如梦初醒般地嗯了一声,回顾四周,已不见李沧澜等人踪影,那高燃的火堆,都已熄去,幽谷又恢复了原有的寂静。
山风响起阵阵松涛,刚才的那场凶猛搏斗,都已成过眼云烟她长长地叹息一声,拂试去脸上泪痕,缓缓挣脱彭秀苇紧握的右腕,凄凉一笑,道:
“回去有什么用呢?他已经不能再活多久了。”
彭秀苇道:“难道除了那万年人龟之外,遍天下就没有能挽救令师兄沉疴的灵药吗?”
朱若兰道:“别说世间尚没有这等灵奇药物,纵然是有,也是来不及了,今宵过后,他至多再能活两天两夜!”
彭秀苇忽然心中一动:“那灵龟被你师父劫走之后,华山两派都立时撤走,史天灏却带着天龙帮中人沿谷而上,看他们行色匆匆,必然另有什么图谋!”
朱若兰精神突然一振,脸上闪掠过一抹笑容,但瞬即又恢复幽伤神色,淡淡地答道:
“他们纵有什么图谋,也不会有补我师兄伤势。”
说完话,缓步向来路走去。
两人步出幽谷,又翻越过几座山,回到了梦寰和霞琳安居的石室。
朱若兰在那矗立黑色岩洞之前,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望着彭秀苇,道:“承蒙你今宵相助,未若兰甚为感激,原想在得到那灵龟之后,使姑娘恢复昔日容貌,那知事出意外,灵龟遭我师父劫走,他老人家的轻功,已到飞行绝迹之境,我纵然想追,亦难追赶得上。但你今宵相助之恩,我将永远记在心中,日后见到我师父之面,定当求他老人家为姑娘复容,……”彭秀苇淡淡一笑,接道:“二十年寒山隐修,已使我安于眼下面目,姑娘盛情,我这里心领了……”
话至此处,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二十年前,我寄迹江湖间,自认武功非凡,出手狠辣无比,是以,被人称作三手罗刹,自遭史天灏毁容之后,性情转变了不少,隐身深山二十寒暑,这段悠长的岁月中,专心钻研武学。设计暗器,一方面准备复仇之用,一方面还想在江湖逐鹿霸业,那知今宵一睹姑娘武学,顿使我如梦初醒,二十年苦苦研练,只不过在暗器方面小有成就。阴磷雷火箭和七步追魂沙,就歹毒上讲,确是目前武林中最毒的暗器,但这等绝毒之物,又有什么用处,别说遇上姑娘这等人物,就是遇上像华山派八臂神翁那等身手,也将失去效用。今宵我目睹闻公泰施放金丸之技,更使我惶愧无地,我这两种暗器,除了其本身绝毒之外,劲道威势,都难及人万一,手法更是难和人比拟,这使我党出自己本身所学,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因此我想求姑娘……”
朱若兰经颦黛眉,摇摇头答道:“你想跟我学习武功,是也不是?”
彭秀苇叹道:“我不敢存这等奢望,只期望姑娘允把我收留身边,使我能执鞭随镫,心愿已足。”
朱若兰摇摇头,凄凉一笑,道:“眼下连我自己就无法排遣,哪里还能照顾到你……”
彭秀苇笑道:“我不止是仰慕姑娘武学,而且倾慕姑娘风仪。你虽然武功绝世,但江湖间一切经验阅历,却是知道甚少,有我相随,可省去你不少心思,我这话,字字出自肺腑,尚望姑娘不要拒我干千里之外。”
朱若兰察她神色,确出一片真诚,心中暗暗忖道:我必得替她报仇,有此人相助倒是个极好帮手。心念一转,点点头答道:“你既有这等诚心,我也不便峻拒,但一切必得遵从我的命令,不得有丝毫违抗!”
彭秀苇一听朱若兰答允,脸上顿时浮现出欢愉之色,当下屈膝跪倒在地,笑道:
“婢子得蒙姑娘恩收在身侧,今后自当听命姑娘,如果口不应心,必遭天报!”
朱若兰轻声叹道:“你起来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哪里还用你起誓呢。”说罢,缓步进入石室。
这时,天色不过四更过后,石室中仍点燃着一支松油火烛,因那火烛未经修剪,是以光焰很弱,沈霞琳旁榻而坐,一手支颐,呆望着仰躺榻上的梦寰出神。
她脸上毫无悲沧之色,只是静静地坐着,也不知她想的什么心事,朱若兰到了她身侧,她仍是毫无所觉。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拂着沈姑娘散披在肩上的秀发,低声叫道:“琳妹妹,琳妹妹……”
沈霞琳如从甜睡中初醒一般,缓缓地抬起脸儿,眨眨眼睛,忽然站起身子,慢慢地把娇躯偎入朱若兰怀中,问道:“黛姊姊,你可捉到那万年人龟吗?”
朱若兰摇摇头,叹道:“灵龟被别人抢走了。”
霞琳啊了一声!突然由朱若兰怀抱中挺起,道:“唉!那个人坏死啦!难道他不知道你捉那万年人龟,是替寰哥哥医病的吗?”
朱若兰黯然答道:“抢去那万年火龟之人,是我授业恩师,我打不过他,也迫不上他……”
霞琳转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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