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风雷扇






  六姝又同声“噗哧”一笑,那年长的道:“这里虽不是客伐,但却可以供给客人歇宿,只要你少爷高兴,担保使你愉快!”

  金童登时完全醒悟过来,惊啊一声,向外急走。

  六姝见状,一涌而上,有的拉手,有的拉衣服,把他缠得脱身不了,“公子,爷,”叫个不休。

  金童羞得无地自容,心急如焚,双手猛力一拨,六个不禁风的姑娘,同时踉跄跌倒在楼板之上。

  他顾不得多看六姝一眼,急忙冲出门外,但当他刚要下楼时,忽见三人嘻嘻哈哈地上楼来。

  金童这一看不要紧,乍见之下,心里顿时愕住,不自觉的退回房中,并“嘭”的一声,将房门紧紧关住,侧耳外听,脸色由红泛青,由青转白,原来正是武林三腐儒。

  六个被他拨倒的姑娘,见他神情,都不觉纳罕,个个紧锁柳眉,慢慢爬了起来,却不敢生气。年长的姑娘道:“少爷!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又回来?”

  金童摇手道:“不要出声。”

  “客人来了,我们要出去招呼客人。”

  “不!等一会。”

  “少爷又不屑在此歇宿,把我们关在这里干嘛?”

  房外突然传入一男人的声音道:“曹爷来了,鸾儿,凤儿,何以不出来相见,是否生曹爷的气?”

  金童闻听,暗道:“不行,我如将她六人关在房中,三人必然找进房来,这不是动武之地,我得把他们放出。”

  心念一落,打开房门,叫六人赶快出去,之后,再把房门关住,暗自忖度:“怎么办?

  仇人就在眼前。”

  他心情紧张万分,也激动万分,咬牙切齿的自语道:“武林三腐儒,武林三腐儒,我们终于碰见了!你们还记得五年前在冥谷的事么?”气冲牛斗,热血沸腾。

  这时又有人敲门,他猛吸一口气,勉强将情绪冷静下来,霍然回身。但入房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你又来干什么?”

  小姑娘羞答答地道:“妈妈叫我来服侍少爷。”

  佥童不但没有到过这种地方,就连听也没听说过,自然不知道这种地方的规矩,以为凡来此地的人,非得由姑娘陪伴不可,不知只要肯花同样的钱,也可独住一房。不得已,探首向门外看了一眼,见武林三腐儒已入房中,他三脚并二步,出了快乐楼,四下一望,并未见那两个追寻的叫化子,庆幸的道:“还好,二位都已走了。”他回看了一眼快乐楼,继续道:

  “真是冤家路窄,在涯辽阔,竟能在此碰见仇人,好了!姑姑可有下落了。”

  他打量了一下附近地形,欲找一个能看到快乐楼门庭的僻处,等候武林三腐儒出来,再跟踪他们,或诱他们至郊外,雪冼五年前的仇恨。

  此时,他已把今晚嘉禾山庄的生死血战忘得一干二净,意忖度如何把武林三腐儒诱出郊外。

  蓦然身后传来一句陌生的唤声:“金公子……”

  他心头一震,回过身来,见刚才追寻他的二叫化子,笑嘻嘻地向他走来,并向他点头为礼,二人都在四旬左右,虽是化子打扮,但细看之下,却含着逼人的英俊,左边一人道:“小化子姓龙名洞天。”一指他右侧的化子,继续道:“她姓卜名笑天,都是五岳神丐的徒孙……”

  金童心念报仇之事,无心听龙洞天罗嗦,不耐烦的道:“二位有何指教?”

  卜笑天道:“不敢,不敢!化子俩奉本帮主之命,请金公 子往嘉禾山庄一行。”

  金童不加考虑的道:“不行,我还有要事待办。”

  二化子闻言,同时急了起来,卜笑天道:“公子,无论你有天大的事,都得与小化子往嘉禾山庄一行。”

  “我说过我不能去,请你们快点走开。”

  “公子有什么事?”卜笑天脸呈怒色,道:“本帮主派人在关外候你,已有五六天了,知道么?”

  “不管你候了几天,现在决不能跟着你们走。”

  “嘿!嘿!”你给本帮闯下了滔天大祸,若非本帮帮主认为与你可能有深切的渊源,早把你宰了,为此事,本帮帮主不惜请宴天下各派高手,作孤注一掷,如你不去,本帮也可能从此殁落。”

  金童惊骇道:“我给贵帮闯下滔天大祸?”

  龙涧天冷笑道:“你还装什么傻?”

  “我装傻?我出道二个月不到,我闯得了什么大祸?”

  龙洞天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请到嘉禾山庄去,本帮帮主自然会告诉你的。”

  金童向快乐楼看了一眼,内心非常不安,也异常矛盾,不知应该跟二化子往嘉禾山庄去,还是在此等候武林三腐儒好,他想:二者都不能错过时间,如不赶往嘉禾山庄去,以后也无用了。如让武林三腐儒溜掉,天涯茫茫,以后要找他们,可就难了,几时才能查出他姑姑的下落?

  他左思右想,内心焦灼已极,无法委决去留。

  龙牛同天已看出金童内心确实有要事,遂松下脸容,道:“公子究有何事,可否一道其详?”

  金童处此情况下,不得不将心中之事说出,遂道:“不瞒二位说,在下本预备前往嘉禾山庄的,适因碰见五年前奸我姑姑的仇人武林三腐儒,他们就在快乐楼中,我要在此等他们出来,诱他们到郊外去,替我姑姑报仇并追查姑姑的下落。”

  二化子闻言,都目瞪口中,的确,这事并不寻常,为亲人报仇,乃人子之道,二化子都是懂得人情道理的人,一时竟无话可说,但他们想到,嘉禾山庄之事,只限今晚,今晚一过,向好的方面想,丐帮名声亦得一落千丈,相反的,丐帮数十人之性命将不堪设想,金童为姑姑报仇,本无旁贷之责,但错过今晚机会,将来尚有机会。

  龙洞于心忖及比,即将他想的这番大道理向金童说了一遍,并道:“今晚本帮帮主通帖邀请天下英雄,我想武林三腐儒也必前往与会,俟本帮之事解决之后,公子即可乘机报仇,如公子力量不够,小化子等定助你一臂之力。”

  金童闻言,权衡轻重,甚觉有理,暗叹一声,道:“好吧,我一定去,请问嘉禾山庄坐落何方?”

  “在城外东南十在,要去现在就走了。”

  金童看了一下天色,见太阳离山尚有二丈多高!道:“现在还早,二更之前我一定赶到就是。你们先回去报告你们帮主吧。”

  二人怔怔地望着他,内心似乎有不信任的意思。

  金童淡然一笑,道:“二位尽管放心,我金童年纪虽轻,但也懂得信义二字。”

  二化子互望一眼,嘱咐金童不可失信,随即抱拳一躬,转身而去。

  金童忽然脑筋一转,急将二化子叫了回来,道:“我前往嘉禾山庄的事,请仅告诉你们帮主,如今晚的事情并不重要,我不想现身,免遭无谓麻烦。”

  二化子同声道:“好的,就这么说!”转身疾去。

  金童在胡同口直等至日落西山,仍不见武林三腐儒出来,内心非常焦急,欲前去一探,又怕那些姑娘纠缠,也恐怕被武林三腐儒发觉溜走,无可奈何,只好悄悄离开,找了一家饭店,草草吃毕晚饭之后,天也黑了,遂急向东南疾驰。

  半个时辰之后,嘉禾山庄已然在望,但见山庄之下,却异常庄严,庄内灯光明亮,却没有半点声音。

  金童心中纳闷,暗忖道:“奇怪,五岳神丐借此大庄宴天下荚雄,现在二更未到,应是开宴之时,怎么听不到一点声音,桌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自怀中掏出一手帕,拢住脸孔,只露出一只眼睛,几个起落,纵至庄后,一晃身,跃上屋脊,又几个纵跃,落脚在庄中最高的一座屋脊上,陡见这座屋的厅堂前,有一个足有二亩地的庭院,院中除几株桂花树,正吐露浓郁芬芳外,尚有几株古柏,每株古柏和桂树的枝桠,都吊着二盏或三盏刺目的玻璃灯;灯下摆着二十余桌酒席,每桌座位,虽然未满人,然而计算起来,这庭院中,亦不下百人之多。

  百人中,有武当派长老出俗道人,崆峒派的掌门九音掌,黄屋派的掌门人金砂掌,茅山教教主八卦子,少林寺高僧数人,峨嵋高僧数人,蟠龙山庄庄主的弟弟过天云龙,少庄主蟠龙公子和妹妹紫衣少女等,以及南北水陆的一流高手,老至耆耄,少至弱冠,可说是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庭院上首,平放着工桌,左边一桌坐的是五岳神丐,同桌有古道老叟,古道老叟的孙女胡玉莲,嘉禾山庄庄主翻天一掌陈公亮,以及几个年老的叫化子。

  院中百来副脸孔有百来样,却仅有二种表情,一是怒中带着不屑,一是怒中带着悲戚,都闷闷地喝酒,各不出声。

  金童一望院中情形,暗忖道:“那右桌上的老化子可能就是五岳神丐,他们都说我是五岳神丐传人,当时我也以为钱如命老人家就是五岳神丐,原来钱如命就是钱如命,五岳神丐是五岳神丐,二人根本不能混为一谈,刚才卜笑天和龙洞天说我与他们帮主可能有深切的渊源,五岳神丐既不是钱如命,我与他尚有何渊源?”

  他念犹未落,忽闻左首席上的洞庭老者摇头摆脑的吟道:“枕梦初醒,浮生若寄,及时须行乐,莫负花晨月夕。”

  举杯对五岳神丐道:“帮主阁下,老龙敬你一杯。”举杯一饮而尽。

  五岳神丐哈哈笑道:“老龙兄不必客气!”也举杯一饮而尽。

  洞庭老者又斟满一杯酒,吟道:“江流东去,好景无多,把酒且高歌,休论天上人间!”

  举杯对古道老叟道:“古道兄,来,干杯,老龙祝你一帆风顺!”话含古道老叟今晚必回老家之意。

  古道老叟徐徐端起酒杯,嘿嘿冷笑道:“不要把话说得太满,谁送谁尚未可知。”仰首干了杯中酒。

  洞庭老者笑道:“自然是我老人家送你……”

  古道老叟冷哼一声,打断洞庭老叟的话尾,道:“笑话!

  忽然,更楼上传来二更鼓,此更鼓之声,本是极寻常之事,但听起来,却象二声焦雷,每人心中大震,精神抖擞,眼中暴出闪闪精光,顿时,院中骚动起来。

  八卦子忽站了起来,咭咭笑道:“帮主阁下,二更已过,阁下尚有何话可说?”

  五岳神丐双目精光一闪,冷然道:“各位既然不相信我老要饭的话,只要各位说出道儿来,老要饭的一概承担。”

  武当掌门出俗道人冷然道:“在下等并非不是相信阁下之言,实因铁证难毁,还是由阁下划出道儿来吧。”

  白衣少女胡玉莲柳眉一蹙,低声对爷爷道:“金弟弟说二更前赶到,何以还不见来?”

  古道老叟道:“这孩子太没良心了,他大概不会来了。”

  “那么怎么办呢?”

  “事到如今,只有一拼生死,不过你不能太固执,有机会立即逃跑!”

  “爷爷……”滚下二串泪珠,哽咽说不出话来.五岳神丐忽然站了起来,哈哈大笑,笑发丹田,震得桂花纷纷落下,笑声中,包含着极度的愤怒和极度的悲壮。

  笑声一落,道:“金童既不肯为老化子作证,老化子百口莫辩,备位高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崆峒道人徐徐站起,冷然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阁下以为‘血指金钱功’杀人,就可嫁祸已故数十年的离恨天君?不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恶有恶报,五年前本派有二名弟子死在你手里,现在是你报应之日了。”

  五岳神丐冷笑道:“在下一再表示并未习得‘血指金钱功’,各位……”

  “嘿!”八卦子笑道:“本教主亲眼见金童施展贵派绝学‘醉八仙’步法,也亲眼看见他以‘血指金钱功’击毙黄山三盗的老二大砍刀,‘醉八仙’步法是贵帮单传帮主之学,试问金童不是你的传人是谁的传人?”他一指在柏树下的老妪徐娘和蟠龙山庄的紫衣少女,继续道:“这二位也在场目睹,并非本教一人胡说八道。”

  众人见他一指,都循声看去,直把紫衣少女看得秀脸绯红,小嘴一噘,喝道:“我们没看见!”

  徐娘道:“我们是来看热闹的,没有闲情管你们的事。”

  这话虽未承认也未否认,但显然的暗示八卦子之言并非虚构。

  崆峒掌门人九音掌冷笑道:“无花不生叶,废话少说,请帮主给两颗贵帮子弟的头颅,让在下带回崆峒,万事皆休。”

  五岳神丐爽朗的笑道:“这事容易办,现这庄中有二十余颗本帮弟子的头颅,阁下想要哪两颗,尽管自取好了,包括老化子的脑袋在内。”

  “既然这么说,在下就领教阁下几招吧!”凝功双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