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录 作者:羽林(纵横中文网2013.03.31完结)
妙妙脸上的表情很怪,她扭回头看了看身后,看了看门外,再转回头看了看屋内众人,看了看了杨勇,似是以为一切尽在梦中,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不用看了!”杨勇晃了晃手中的金刀,道:“跟你一起来的共有二十六人,两个领头的,二十四个喽啰。”妙妙的脸刷的变白,没有一丝血色。
杨勇嘲笑一声,接着道:“影子门也太过小瞧我这万杀堂了吧?”
妙妙终于恢复清醒,认清了事实,凄笑一声,道:“是我们太过高看堂主了!”目光扫过杨乐等人,“本以为这些人都要死在堂主手上,没想到……”她的目光定在杨乐的身上,“他竟然是堂主的亲弟弟!”
司徒锦闻之心头一凛,如果杨乐并非杨勇的弟弟,白日里在街上的一场恶斗,自己这方的众人岂不要尽数葬身此地。
杨勇叹了口气,道:“那就只能怪你们太过莽撞了,”站起身,绕过食案,行向妙妙,“引诱我这个当哥哥的去杀自己的亲弟弟,你们门主是怎么定下的计划?”
“你还不知道吗?”妙妙冷笑着看来,道:“我们门主乃是杨乐的妻子,你的弟媳,你们杨家的三少奶奶!可三少爷却因为我们门主是东瀛人,一把飞刀射杀了她。我们这样做有错吗?我们只是要给门主报仇。”
杨勇一愣,看向杨乐。
就在此时,妙妙突然弹起,双臂挥舞,向着杨勇射出七八种暗器。与此同时,脚尖点地,退身向门外飘去。
“老三?!”杨勇一边询问,一边叹息,手中金刀飞旋,已将射来的暗器尽数拨开。
妙妙此举很是突然,退身又急,眨眼间已在门外。屋内众人刚想追赶,却见屋檐上探下一只干瘦枯瘪的手。这只手像是早已等在那里,一下便抓住了妙妙的肩膀。但听断骨之声,妙妙的肩膀竟然被他捏碎。伴随着惨叫,妙妙再被丢回。而那只干瘦枯瘪的手则又慢慢退回到屋檐之上。
杨乐面向杨勇站起,道:“大哥!影子门作恶多端……”“够了!”杨勇一声暴喝,打断他的话,道:“结发之妻,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看了一眼岳思鸾,“为了别的女人,杀死自己的妻子?老三……”他的眼中充满了怒火,“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走吧!”
杨乐没有解释,他可以理解大哥,也可以理解他的反应为何要如此强烈。
十六年前,杨腾在太原府得遇一刘姓乐户之女,娇美善舞,清丽动人,便欲收作侧室。可那刘女见杨腾已是年近半百的老头,哪里肯应。谁料杨腾竟然休妻弃子,投身太原晋府为乐工。那一年,八弟尚在襁褓之中,母亲手里捏着休书,带着兄弟八人移居他处。而后,杨腾历经三年,终将刘女娶为正室。
兄弟七人,任何一人听到杨乐杀妻之事都会有相同的反应,因为这是埋在杨家八兄弟心底深深的痛。
杨勇看也不看杨乐,返回食案,抱下霞儿,道:“什么时候回家去看看娘,她老人家想你了!”霞儿噘着嘴道:“大妈嫌我烦,说我不像个女孩子,还打我屁股。”杨勇“呵呵”笑道:“娘打儿身那是疼你,傻丫头!”摸摸她的头,“走吧!”霞儿抓了把蜜饯,蹦蹦跳跳上了马车。
杨勇招来范友,指了指妙妙,道:“带她去刑房见识见识,告诉里面的人,她知道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两位鬓发斑白的老头站在了杨乐身前,展臂屈身,道:“请。”
杨乐的脸色很难看,这个“请”字听在耳中跟“滚”没什么分别。
一轮圆月挂在半空,吱吱嘎嘎的车轮声,嗒嗒嗒的马蹄声,在黑夜里传向远方。
夜路难行,总要找一处地方歇脚。
四大刀手在距离官路不远的山坡上发现了一座破庙。众人将破庙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而后在庙里升起了火。
热汤、牛肉、还有酒,足以令众人解乏充饥。
虎子的眼神有些怪怪的,看着左忆山。左忆山时不时瞥眼看来,却不敢与他对视。
圆月当空,夜已深。
四大刀手先行出庙,分守四方,为众人守夜。
庙内轮番当值,此时乃是唐元霜,宣儿相伴。
其他人等和衣而眠。
子时刚过,左忆山拍醒了司徒锦、莫七、谢天魁与钟离克,该是他们接换四大刀手的时候。
司徒锦刚刚步出破庙外门,破庙早已没有门,不过是两处尚未完全坍塌的外墙所留出的空当。
“咳!”司徒锦咳了一声,道:“小心!”剑已缓缓拔出。莫七三人浑身一紧,小心警戒。
“庙门”之外站有一位老刀,以他的身手,司徒锦绝不可能靠近在一丈之内而不被他察觉。
司徒锦已在一丈之内,轻声唤道:“前辈?”
谢天魁却不似他这般谨慎,绕到老刀身前,道:“……”他没能吐出一个字,张着嘴,惊愣当地。
老刀早已气绝,那柄斩马刀赫然插在了他自己的心口,刀柄则撑在了他身下的一块大石上。
“杨少侠!”谢天魁的喝喊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前传 第七章:迷雾朦胧
杨乐闻声而起,飘身荡出。
反应最慢的乃是仙剑门下的弟子,可连他都已经冲出了破庙,左忆山却还是未动。
霞儿与虎子睡得正酣,谢天魁的喊叫也没能将他们惊醒。左忆山持剑在手,四下观望,似在守护着两个孩子。
虎子熟睡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左忆山慢慢靠近,似想证明他是否真的睡熟。突然,虎子猛的睁开眼,似笑非笑着看来。
左忆山面露惊色,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你……你……”他呼出一口气,道:“你醒了?”他想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平和一些,可话音里还是有些紧张。连他自己也有些搞不懂,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又有什么可怕?
虎子打了个哈欠,道:“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左忆山一愣,道:“什么意思?什么走不了了?”
虎子道:“杨乐是我仇人的儿子,我很愿意看到你杀了他。可你现在要是不走,他回来就会杀了你!”他的话说得老气横秋,完全不似一个孩子的口吻。
左忆山怔怔的看来,眼中渐渐露出凶光。
虎子突地一笑,道:“我长大以后还要找杨腾报仇,所以你最好不要杀我。”
左忆山冷冷的看来,道:“没人杀得了杨腾。”
虎子道:“我以前也是这么想,可我现在想明白了,他总会变老的,就像我奶奶一样,连走路都要拄着拐杖。到那时……”“可他还有八个儿子?”“他的儿子也是没人杀得了的?”
左忆山突然不语,因为他终于发现了虎子最为有力的武器——年少。
再过一二十年,杨腾便不再是年过花甲,而是年过古稀,或在耄耋之年。到了那时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左忆山连连点头,道:“好!好!我不杀你!”眼珠一动,在庙墙上寻了个破洞,举步行去。
虎子一笑,道:“我以后一定会去找你,只要你活得够久。”
左忆山在破洞前转头,冷笑一声,道:“我当然还会活很久,只可惜……”他叹了口气,把剩余的话吞了回去。
虎子闭上了眼睛,似在瞬时进入了梦乡,口中却道:“记住,兔子是黑色的。”左忆山已经钻入了破洞,却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咿呀梦语。
霞儿是被乱糟糟的脚步声所惊醒的,刚刚睁开眼,就看到四把老刀的尸体被整整齐齐的摆在破庙里的空地上。
司徒锦怔怔的看着,看着躺在地上的邪派四大刀手,心里泛起莫名的恐惧。
莫七与钟离克一样脸色铁青,因为他们见识过四大刀手的武功,所以他们根本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人可以悄然无息的将四大刀手一个一个的杀死。
谢天魁叹了口气,道:“如果是我们先去守夜,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们四个!”听了他的话,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虎子揉着眼睛坐起了身,睡眼朦胧,似是刚刚醒来。他“醒来”的刚刚好,再若晚些便会引起怀疑。可谁又有心留意他这样一个孩子呢?
腾怀义看了眼妻子,面带忧虑,道:“他们的刀法都很不错!”他说错了,因为他并未与之相对,其实任何一位老刀的武功都不在他之下。
文淑雪知道丈夫是在担心自己的箭伤,含笑看去,自是让他放心。可她自己却在暗暗担心,虽然肩上、腿上的箭伤已经处理妥当,没有大碍,可若真有强敌来袭,还是一种拖累。拖累自己她倒不怕,怕的是拖累丈夫。以腾怀义的秉性……她不敢再想。
杨乐思索了好久,终于道:“不可能!没有人可以一刀杀死他们,就是我爹和岳叔叔也做不到。”他开始查看四大刀手胸前的伤口。这是从人前砍下的一刀,正砍在心口,却连心脏都已经砍入两寸。
一刀致命,以刀法名震江湖的邪派四刀手竟然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也没有躲避,便连一声叫喊也没能发出,当胸的一刀便要了他们的性命。
世上没有这样的武功,也没有这样的人,除非他们在突然之间遭到了暗算。
杨乐注意到他们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极度震惊。该是他们看到了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像是看到了杨乐站在身前,突然一刀砍下。
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杨乐猜不出,但他可以肯定,一定有一个人很接近他们,趁他们猝不及防之时痛下毒手。这个人是谁?
虎子的脸上满是嘲笑,可惜没有人注意。
杨乐突然道:“刚刚是谁在庙里当值?左忆山呢?”
虎子觉得好笑,这么大一个活人不见了半天,杨乐此时才想起来。
“看?”岳思鸾轻呼一声,在一把老刀的肋下取出了一颗碧绿碧绿的透骨钉。
杨乐呼出了一口长气,道:“是左忆山!”话刚出口,他又摇头。即便是左忆山痛下杀手,四大刀手脸上的表情也应该是愤怒,不会是这样一种极度震惊的表情。
岳思鸾蹙眉疑问:“难道还有一人?一个他们非常熟悉的人,给左忆山创造机会的人。”
“为什么?”杨乐看向庙外的黑夜,道:“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前日便可一剑将我杀死,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岳思鸾轻轻咬着嘴唇,道:“不仅如此,在你杀死元香发愣的时候,他同样可以取你性命,他是为了保命,所以才逃掉。可他今日暴露自身,日后必将难逃一死。怎么在短短两日之间,他又变得不怕死了?”
没有人可以回答,除非活捉左忆山。
经过杨乐和岳思鸾的推断,众人的心绪稳定了许多。
四大刀手乃是中了左忆山的暗算而死。虽然死的冤枉,可总算安抚了众人的惊悸之心。
庙外漆黑一片,左忆山或许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潜伏在黑夜里,伺机而动。没有人再去守夜,众人当值,以待天明。
有人在哭,是个女人的哭声。
悲悲切切的哭声自黑夜里断断续续传来。
众人刚刚稳定下来的心再又绷紧,一个个跳了起来,手持兵器,严阵以待。
荒野、破庙、黑夜、篝火,本就令人心神恍惚。诡异的哭声又似来自荒野的女鬼,听在耳中,令人不寒而栗。
杨乐弹身跃在庙门外,扬声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岳思鸾随后而至,轻声劝慰:“敌暗我明,不可轻动。”拉着他的衣袖慢慢回退。
若是白日,众人自可一拥而上,看个究竟。可在黑夜之中,尽管明月当空,放目所及也不过十丈。敌人只需埋伏下一队弓弩手,众人自难应对。
经由杨乐一喝,黑夜里的哭声停顿了片刻,此时又再响起。哭声时近时远,近时已在外墙的破口附近。宣儿身子一缩,已然钻进了唐元霜的怀里。唐元霜竟还镇定,冷笑一声,抖手甩出一枚袖蛋。
这枚袖蛋原本便不是什么暗器,经过碰撞之后只会引燃藏于其内的焰火。唐门弟子每每探入地洞、暗道之前便会先行打入一颗,以防万一。
此时,无论多么歹毒的暗器也不如这枚袖蛋管用。但见那枚袖蛋带着破风之声飞出,刚巧落在外墙的破口处,焰火随即燃放起来。
火光亮起一瞬间,一个身穿白裘,脸色惨白的女子猛然显现,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向庙内看来。霞儿见之,“哇”一声尖叫,喊道:“鬼啊!”引得藏在唐元霜怀中的宣儿也失声惊叫。
就在火光燃起的同时,杨乐似离弦之箭,“嗖”的掠出。可他只射出三丈,却又硬生生停了下来,呆呆的向着身着白裘的女子看去。
袖蛋慢慢熄灭,女子飘身退去,隐入黑夜之中。杨乐却似被那女子摄去了魂魄,直着一双眼睛,呆呆的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岳思鸾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却不言声。而那身着白裘的女子也似受了火光的惊吓,不再哭泣。
天色见亮,杨乐喃喃了一声:“怎么可能?”
岳思鸾叹道:“是元香?”她跟随杨乐射出破庙,自然看到身着白裘的女子,而且还看到女子的心口赫然插着一把飞刀,所以才有此番猜测。
杨乐遥视远方,道:“她跟元香长得一模一样,衣服也一样!”
岳思鸾道:“飞刀和中刀的位置呢?”杨乐点了点头。
“这下我们都明白了!”司徒锦带着一干人等来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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