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录 作者:羽林(纵横中文网2013.03.31完结)
“四层!”高赐气急败坏的吼叫着,“我的‘无极大。法’与你一样,都已经修炼到了第四层‘川流不息’。”
这次轮到唐善感到惊愕,刚刚听过高赐对关田的说教,意随心动,自认已经突破了“无极大。法”的第二层结障“波澜不惊”。怎么如此短暂的片刻之间,自己的内功竟然超越了“秋风知雨”,既而达到了“川流不息”的境界?
唐善还在暗暗纳闷,高赐却趁其不备,偷下杀手。
高赐的三根手指弓成鹰爪,对着他的咽喉掠去。
与此同时,但听一声人言,“盛长老驾到!”那是殿外弟子在进行通报。
唐善并没有察觉到高赐的偷袭,但殿外的通报声却使得他为之一醒。他终于发现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可高赐锋利的指甲却已经触及到了他喉咙上的皮肉。他的心底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那是一种深达骨髓的阴冷的感觉。
高赐的脸上泛起了阴险的奸笑,眼见唐善便要葬身在他的手抓之下。
突然有一道寒光闪过,这样的寒光使唐善想起了夏日里雷雨未来前黑夜中乍现的闪电。
曾在杨腾的小院见过的醉醺醺的酒鬼站在了唐善的身边,他的腰间系着柄剑,剑在鞘中。
当唐善看到他的时候,高赐的三根手指已经翻滚在空中,向着地面坠落。而后,他才听到高赐的一声痛呼。
“唉!趁人不备,辣手偷袭。盛万山怎么教出你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弟子来!”那是老人迟暮,英雄断臂般苍凉的叹息。
三根断指血如泉涌,可高赐已无心顾及,急急忙忙跪倒在地,道:“弟子一时愤怒,失心发狂,做出如此卑劣行径,还请师父恕罪!”言毕,叩头触地,长跪不起。
盛万山挺着胸,背着手,在高赐身前踱来踱去。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高赐的断指流血不止,手掌和手腕业已变成青紫色,他才叹息一声,道:“三根手指换你一条性命未免太过便宜。从今日起,你这掌旗大弟子不做也罢,去练功房当一名小厮,三年之后再来见我!”
高赐抬起头,蠕动青紫色的嘴唇,喃喃道:“谢……谢师父!”话未说完,泪水已经涔涔流落。
一壶黄酒,泛着热气。
杨腾端着一只青花碗,其中尚有半碗黄酒。一口黄酒,驱湿暖心,他的脸上露出舒畅的微笑。
杨勇坐在书桌对面,手中也有一只青花碗,可碗中的黄酒却不曾入口。
唐善站在房中,双眼含笑,笑对杨勇审视的目光。
“不错吧?”杨腾的脸上有得意之色,道:“我这徒儿只在‘三大殿’里呆了十四天,可他的内功心法却已经修炼到第四层,而且将我们无极宫的掌旗大弟子一举击败。”
“不可能!”杨勇依旧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唐善,道:“即便是先祖‘九剑’大师复生也不可能在他这般年纪突破‘无极大。法’的四层结障,达到‘川流不息’的境界。”
“当然!”杨腾点着头,美滋滋的道:“你师祖和你岳师叔还有为父在他这般年纪也不过练到第三层‘秋风知雨’,而且我们都是在六岁便开始研习内功。听你师祖说,他老人家当年修炼到‘川流不息’的境界用了一年零七个月。而为父和你岳师叔则整整用了两年。这孩子即便是战神转世也绝不可能在短短十数天内接连突破‘无极大。法’的四层结障。”
杨勇疑声道:“可他还是做到了!”
杨腾正色道:“不错!因为这其中另有玄机。”
“另有玄机?”杨勇反问了一句。
唐善的脸上带出坏笑,似是已知杨腾之意。
杨腾“哼”了一声,道:“他体内有天一真人的纯阳真气,修炼‘无极大。法’自然事半功倍。”
杨勇眉毛一挑,道:“天一真人?江湖中传说的那位疯老道?”
杨腾叹道:“七剑击败你师祖,这是什么样的武功?如果只有疯子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为父倒是愿意去做这样的疯子!”
“御剑录!”唐善插嘴道:“老道所学的一定是‘御剑录’上的武功,否则他也不会整日里将‘御剑飞天,羽化成仙’挂在嘴上。”
“好了!”杨腾将青花碗中的黄酒一饮而尽,在将酒碗丢在桌上,道:“御剑录的事暂且放在一边。”问杨勇道:“‘五行杀阵’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
杨勇将装满黄酒的酒碗轻轻放在桌面,摇摇头,道:“都被杀了,无法查实!”
杨腾眉头拧成一团,道:“被杀了?不会被什么人灭口了吧?”
“不会!”杨勇苦笑着道:“他们是死在我的十八把金刀之手!”
杨腾一怔,道:“你的人做的?”
杨勇叹了口气,道:“陆槐曾有恩于天涯,为了报恩,天涯带领十七把金刀前去营救陆槐,恰巧遇到‘五行杀阵’,便顺手将他们做掉了!”
“顺手?”杨腾面带不悦,道:“你的十八把金刀好大的本事,事情还没有查清,没头没脑的便被他们给灭了口。”
杨勇道:“邱家庄的邱兰小姐的确发出了十万两银子的悬赏令,‘五行杀阵’也的确同邱兰小姐联系过,看起来……”“看起来?”杨腾的声音变得严厉,道:“如果他们真是为我而来,你的这三个字就已经留下了祸根。”
“哼……”唐善面带不屑,发出一声嗤笑。
杨勇猛睁双目,阴着脸看来,道:“你哼什么?”
唐善道:“这件事还有什么需要查证的?既然‘五行杀阵’被灭了口,那他们的真正目的就一定是我师父!”
前传 第三十章:英雄末路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江南,水乡,世外桃源!
陆家的名号享誉江南,只要来到江南,不仅是武林中人,哪怕是寻常的百姓人家,没有人不知道陆正英的名字。
江南水乡,桃林深处,便是陆家那处占地十数顷、屋宇上百座的宅院。
早些年陆家的大门外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四方武者只要踏入方圆百里之内定是要前来拜见陆正英陆大侠的。
那时的陆家高朋满座,大碗的酒,大碗的肉。陆正英可以一口气饮下满满一海碗烧酒,豪气冲天。
江湖之中,正邪两道,至少有百位高手曾是陆家的座上宾客,其中至少有二十位常年客居陆家,另有十位曾是陆正英的生死之交。
有了朋友,陆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江南的茶、丝、盐三大暴利行业相继被陆家垄断。银子如流水,滚滚而来。
六年前陆槐悔婚,离家出走。江湖中有些风言风语,说是陆正英有养无教,愧为人父。陆家的朋友宾客开始逐渐离开。而在年前,惊闻陆槐迷奸了邱寒天的小妾三娘,再又为了毁灭罪证,辣手摧花,残杀无辜。陆家的宾客再无一人,不仅没有了朋友,便连护院、下人都以身在陆家为耻,竞相请辞。
除夕夜,被儿子气得吐血,卧倒在床的陆正英的身边便只剩下一个丫鬟。
丫鬟叫菊儿,苦菊。
苦菊的命够苦,自从卖身进入陆家为奴,陆家的生意已经开始衰败。茶、丝、盐三大生意已经被别人抢了去,只出不进,银子如同流水,滚滚而去。她没有穿过陆家的绫罗绸缎,没有拍过陆家的胭脂水粉,但却给陆家做着最卑贱、最劳累的苦工。
而今,陆家只剩下了一主一仆两个人。
当年意气风发的陆正英怎还能算是个人,若是能算,也不过是个废人。
苦菊家里家外的忙碌着,账上的银子虽然早已是空空如也,可有田有地,自然便有菜有粮,随便还喂养了些小鸡、小鸭,后院里竟然还存了两头肥猪。
家外的活已经够苦,家里的活也绝不轻松。陆正英瘫倒在床,洗衣做饭、洗脸梳头、求医抓药,甚至拉屎拉尿、擦身换衣都得依靠苦菊一人。
陆槐踏入家门的时候,苦菊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蓝底嵌着小白花的粗布衣,衣袖挽在肘上,两条莲藕一般白嫩的手臂露在木盆外。头发有些凌乱,鬓角有长发散落在脸颊。她抬起手臂,用手指将散落的长发别在在耳后。
陆槐已经站在对面,怔怔的看着她有小半个时辰,此时她才察觉到陆槐的存在。
“回来了?”抬头看到陆槐,她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也没有丝毫喜悦,便似一个村妇见到农耕回家的丈夫,以带有温情的平淡之声向他打着招呼。
“我想过找你……”陆槐没有把话讲完,因为他只是想过,并没有去做。
苦菊抿嘴一笑,“不用找,我知道你早晚都要回家的,所以我在家里等着你。”
“你来了多久?”
“在你离家出走的第二天,我就已经回到了家。”
“你已经待了六年?”
“六年三个月零七天。”
“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自从你为我赎身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对你讲过,不管是做小妾还是做奴婢,石榴这辈子注定是你的人。”
苦菊的名字叫石榴,但石榴又岂是她的本名?
当陆家落难,陆正英落难,陆槐落难的时候,不弃不离的竟然是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
陆槐一声唏嘘,叹道:“我记得!但我也答应过你,我要娶你为妻!”
“你错了!”
“我是错了!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对抗世俗的偏见!”
“所以说你错了!”石榴微微一笑,道:“原本是父慈子孝,娇妻美妾的好事。可你偏偏要闹得父子反目,毁约退婚,还要把我这样一个青楼女子娶回你们陆家做正房夫人,岂不是你错了?”
陆槐拉起石榴,握住她冰冷的手,道:“见到你,我觉得我真的错了。在我离家出走的当天,我就应该找到你,娶你为妻。”
石榴啐了一口,脸上泛起一片绯红,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胡说八道。走,我们进去看看爹。”说着话,她拉着陆槐便要走。
陆槐未动,疑问道:“胡管家呢?”
“走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陆家的生意已经败了!”
“爹的那些宾客呢?”
“我们家没有银子可以养他们,他们自然要走。”
“那些护院、马夫、厨子……”
“都走了!整个陆家只剩下我和爹他老人家两个人。”
“走!”陆槐呼出一口长气,道:“我们一起去见爹!”
陆正英躺在一张虎皮上,而他自己也似一只被剥了皮的老虎,蜷缩着身子剧烈的咳嗽着。
“爹!”陆槐拉着石榴跪在宽大而奢华木榻前,道:“不孝的儿子回来了!”他拉着石榴一起叩头,“儿子和儿媳给您磕头了!”
“儿媳?”陆正英停止了咳嗽,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道:“她是我的儿媳?”
石榴抬起头,道:“媳妇不是苦菊,而是石榴。”
“噢!”陆正英点点头,道:“六年前……他就是为了你才离家出走的!”
“都是媳妇的罪过,还请爹不要再生陆槐的气!”石榴叩头不起。
“好!”陆正英的脸上泛起冰冷的笑容,道:“你肯承认便好!”
“承认?”石榴一愣,再次抬头,道:“爹?您老人家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正英“哼”了一声,道:“你在青楼勾引陆槐,骗他为你赎身,娶你为妻,以至他退回婚约,离家出走,闹得陆邱两家从此反目,你可敢承认?陆家没有了邱寒天的支持,武林同道的朋友亦多有背弃,你便开始将陆家在江南的茶、丝、盐三处生意一步步收归在自己的名下,你可敢承认?你在我陆家卧底六年,将我陆正英的成名绝技‘钻心剑’偷学在手,从邱寒天的小妾三娘开始,一步步设计陷害陆槐,你可敢承认?”
石榴每听到陆正英一声质问便会挪动膝盖退后半尺,左右摇头。等到陆正英质问声止,石榴泪眼朦胧,螓首连连摇动,哽咽着道:“爹?您为何要诬陷媳妇?”再又叩头,不敢起身,只是悲声啜泣。
陆正英的话如同晴空一道霹雳,正中陆槐的心口,惊得他半响说不出话来。
陆正英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陆槐浑浑噩噩的问:“爹?你刚刚说什么?你说石榴?”
陆正英悲声苦笑,道:“就是你的好石榴!”
陆槐的变得苍白,颤声道:“爹,话不可以乱说,你要有证据。”
“证据?”陆正英气道:“她吞了我们陆家的生意算不算证据?她学会了我们陆家家传的‘钻心剑’算不算证据?你后腰的黑痣有谁知道?还不是你一夜风流惹下的孽债!”
陆槐的眼中突然迸发出杀气,瞋目看向石榴,厉声嚎叫:“是你?”
不待石榴解释,陆正英尖叫道:“她留下父亲一条性命,就是要引你归来,而且已经设好圈套等着取你的性命。你现在若不动手,爹和你都将死在这妖女之手!”
剑已出鞘,握在陆槐的手中。剑身颤抖,便如陆槐颤抖的心。
“还不动手?”陆正英一声尖啸。
陆槐的剑终于刺出,经由石榴的心口,贯胸而透。
“你……”石榴低下头看了看由胸口刺入的利剑,抬头看着陆槐,痛声道:“我会害你吗?”
“不会!”陆槐连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听到自己的回答,他的心如遭重击,震撼当地。
陆正英一声悲戚,老泪纵横,哽咽着对石榴道:“媳妇!是爹对不起你!你替槐儿在爹身前尽孝,可爹却要害你,还要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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