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渡





娜妊炫取?br />   “以死报国?可你还活的好好的,你的祖国也还在,这样岂不是更好?”
  “更好?活着有什么好?其实我早该死了!”
  “为什么这么说?”我紧张的问。他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淡淡的说:“最可惜的是驼叔一死,水云国必难逃灭亡的噩运!不过,至少水云国现在还在,我也已经尽力!”
  “驼叔?你为他的死感到惋惜?”
  “是!他比我更爱我的祖国!无论他曾经对我做过什么,对云儿做过什么,他的心都属于水云国,我们有共同的信仰和挚爱,所以我会因为他的死赶到惋惜!非常惋惜”,草蛇回答的很严肃,声音铿锵有力。
  ‘民死,则国亡’!这句话我又怎么会不明白?我也爱我的国家,尽管我早已亡国,早已无家。
  他第二次问我:“今天为什么要回来?”
  “我说过了,因为我们是朋友”。
  他笑着说:“士为知己者死”?
  我却笑着告诉他,其实我更愿意我们都能活着,他也笑着说他知道!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你说吧!”他一脸轻松。
  “你的右手,虎口”。
  他良久不语,似有所思,继而轻轻摇头叹息,却并不回答。只是轻轻的问:“你立志要除尽天下恶人吗?”我知道他在故意回避我的提问,于是便也不再追问,只是非常肯定的回答他:“是!”
  “其实,我才是这世上最大的恶人”,他说的很认真。
  “就算你真的是,我也还是会尽全力保你不死,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草蛇大笑:“错!大错特错”。
  “错?我哪里错了?”
  “侠义刀下,没有兄弟,只有善恶”,草蛇长长的舒一口气,语气渐渐平和下来,淡淡的说:“不过也好,我的血,不配脏了你的刀!”他的话我不是很明白,却也不再多问。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草蛇突然对我说。
  我的名字?我根本没有名字,没有人的名字,这世上没有名字的,或许只有我一个!我不想骗他,只好如实相告。
  “没有名字?那就叫无名吧!”他笑着说。
  “无名?也好”,我点头同意。“无名”,草蛇喊了一声他给我起的名字,我迅速回应,他说:“接着”,并顺手抛过来一枚翠绿的扳指,“这是什么?”我好奇的问他,他笑着说:“是我送你的礼物”。我们相视一笑,我将那扳指收进胸前的口袋。
  “听云儿说,你的名字也是别人随口起的,你难道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我在等他的回答,他却好久不说话,安静的毡房里,慢慢的回荡起他如雷的鼾声,我记得,他睡觉从来都不打呼噜,或许今夜他才真正是在睡觉。于是我不再吵他,带着微笑沉沉睡去,只是,当我被第二天那朦胧的阳光晒醒,却才发现,他已经永远都醒不来。
  天大亮之后,我在他布满血污的身体上找到了三十三处刀伤,他的右脚只剩三根脚趾。可我分明清楚的记得,昨晚他进门时,靴子是完整的,脚步也稳健的一如往常!
  草蛇的左手手心里有很奇怪的图案,中间是一只深红色的圆形斑,周围五颗湛蓝的小圆点,任我怎么擦洗都洗不去,我猜不出这到底代表什么,却也没有十分在意。毕竟,草蛇已经去了,有太多的疑问,我还没来得及多问,他便已永远不能开口,他的过去,是我永远打不开的迷。
  我用毯子将他卷起来安葬在驼叔的旁边,帐外,静静躺着一百六十一具尸体,每一具,都是被草蛇一刀封喉。
  烈日如火,我静坐草蛇坟头,喝完了整整一坛的酒,直到烂醉如泥。醒来之后,阳光很刺眼,我揉了揉发胀的眼睛,继而默默走上了我那充满坎坷与未知的人生之路。
  我一直天真的以为,犀利的刀法加上一把削金断玉的宝刀,便足以保护任何一个我想保护的人,足以让我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这个想法一直维持到草蛇安静的死去!
  草蛇用他的死验证了西日阿訇的那句话——所谓英雄,绝非只是善于杀戮。一个人的刀再快,也抵不过一百六十一个粗布裹身的大漠骑兵,要解救一群人,靠一把刀断然是不够的。
  或许西日阿洪真的是对的,他说:“真正的英雄,肩上挑着的,是天下苍生”。
  是啊!肩挑天下苍生,可我怎么才能将天下苍生一肩挑起?这个时候,我想起了草蛇所说的五典学宫!太阳又将下山,我缓缓起步,我新的归宿,在六百里之外的东边,它的名字,叫五典学宫。




 三 五典学宫(1)

  三 五典学宫(1)
  雪狼湖东去六百里,一路渺无人影,扬沙似雪。我的脚步踩过深厚的沙土,缓慢而沉重,一如,寂寞行走的驼!
  似火烈日,幽暗月环,是我仅能辨明的方向。
  我一直以为草蛇口中的五典学宫会坐落在一个喧闹的小镇,客商云集,车马如流。。。。。。 直到真正看见它时,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那是个阳光姣好的清晨,目光极处一座寂然耸立的庭院突兀的闯进我的眼帘。它安静的坐落于漫漫黄沙之上,如同一棵孤零零的树,周围没有城,没有镇,也没有车马人流,只有一条环流而去的河。
  连日奔波之后我早已干渴难忍,看见那条河的时候不由松了一口气,然而当我走向河岸却才发现,这一股淡淡的细流里搅满了黄沙,浑浊暗黄,根本无法饮用,只隐约看见我模糊的倒影,轻轻的漂浮于污浊的水面,头发蓬乱如一窝疯长的野草。
  我起身仔细打量眼前这座安静的小院,院门外有一方青色的巨石,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丹砂大字,可惜我不认识文字,所以不知道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紧邻其侧的是一扇低矮的柴门,连接着破败的土夯围墙,矮小的土墙内五间陈旧的茅舍,门框上都打着清一色的暗黄色草帘,青石铺就的地面上干净的看不见一粒沙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的确是沙尘深处的一座庭院。小院的中央有一面圆形的石桌,周围五只分布均匀的石凳!布局简单,干净而安宁,看起来像是一户不甚富足的寻常人家。我驻足于门前,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叩响这扇柴门。
  正在为难之际,一个与我等高的年轻人掀开最西边的门帘,他皮肤白净,黑而密的眉毛如重墨写就,身着一袭干净的青衫,见我站在门外,便背着双手朝着门口走过来,然而他只是静立在门内,并不开门放我进去。
  “阁下于此驻足,不知是有何吩咐?”年轻人开口问我。
  “我,我可以喝碗水吗?”
  “可以”,年轻人说完转身回房,不久端着一只深灰色的大碗走出来,隔着柴门把水递给我,我致谢,他浅笑着说不必客气。
  喝完碗里的水,我清了清嗓子对他说:“我想打听一下,风旗镇怎么走。”
  “风旗镇?这里就是!”年轻人回答我。
  “你的意思是我已经在风旗镇了?那你知道五典学宫吗?它离这里还有多远?”
  “五典学宫?”年轻人小声重复了一遍,又十分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平静的说:“我没听过这么个地方,你找别人打听吧!”
  我抬头看他时,他的眼睛清澈明亮,不像在说谎。
  于是我向他强调:“请你再想想,五典学宫就在风旗镇,不会错的。”
  他把目光投向墙外不见边际的黄沙,缓缓的说:“我有必要骗你么?”继而的长吁一口气,转身便要走,对我的疑问不置可否。
  如果这里真的是风旗镇,五典学宫就一定不会太远,我感觉自己大概还会在这里逗留很久,那么有些事情便必须要问清楚,于是我壮着胆子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声,他把头扭过来波澜不惊的看着我,我苦笑着问他:“风旗镇还有别的人家吗?我可以向他们去打听。”他摇摇头说自己不知道,然后又把头拧过去,准备回房。
  “等等?”我第二次向着他的背影呼喊。“还有什么事吗?”他第二次把头拧过来。我尴尬的笑着说:“能不能告诉我,这方石头上写的是什么字?”他依然平静的看着我,良久才一字一顿的说念出了那四个字——兼济天下。
  ‘兼济天下’?这是多么诱人的字眼,我不由对眼前的年轻人充满敬意。
  “还有事吗?”他问我。“没,没有了”,我朝他笑笑!他把身子转过去,又准备回房。
  “请等等”,我又一次向着他的背影喊,他回头看我,“怎么?”表情依然平静。
  “能帮我写四个字吗?”我语气开始有点激动,声音都在颤抖。
  “什么字?”他似乎并不感到厌烦!
  “五典学宫”,我一个字一个字说完,向他摊开手心。
  “可以,你有笔吗?”他问。
  “我不认识文字,所以没有笔,你这里不会也没有吧?”
  “有!但是我今天忘了磨墨”,他的语气还是很平静。
  “那,那就写在地上吧!”我俯下身,抚平了脚下的沙土。他走出院子,认真的打量着我,又平静的看了看我才抚平的沙土,回身在那一扇木篱门上折下一根木枝,小心的捏在两指之间,认真的吹去那木枝上的灰尘,回头在地上留下四个字。他站起来问我:“可以了吗?”我感激的向他点点头。他掀开柴门走进院子,又及小心的蹲下去,弹去鞋面上的沙土,然后仔细的理平了衣衫,这才稳稳的踱进房间。
  “请再等等”,我第四次喊住他。他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我:“还什么要问吗?”他并没有因为我频繁的提问而烦躁,自始至终都表现的十分平静。
  我想了想,满是歉意的说:“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没关系,你问吧!”
  “这风旗镇有能住宿的地方吗?太阳就要下山了”,我指着西下的太阳对他说。
  “沿着这条河往北三里路,有个驿站,那里应该可以住宿。”我忙点头致谢,顺着他指的方向一路寻去。
  那是个很小的驿站,门口一面在西风里翻滚的大旗。我的脚刚跨进驿站的院子,两个中年驿卒就提着刀骂骂咧咧来驱赶我,我问它们为什么要赶我走,其中一个驿卒冲上来狠狠的踹了我一脚,大骂道:“哪里来的野乞丐?还不赶紧滚。”我告诉他们说我不是乞丐,他们却大笑起来,我很认真向他们解释说我真的不是乞丐,可是他们听都不听,只顾手打脚踢,我只好夺门而逃。那两个驿卒似乎感觉还不够过瘾,提着刀追了出来,我站在门外,看着它们恶狠狠扑过来,怒火瞬间烧起来,于是顺手从腰间抽出刀来,轻轻一划,地上便掉下来一个血淋淋的耳朵。冲在前面的驿卒两只手捂着耳朵疼的龇牙咧嘴,后面一个赶紧收住脚步,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耳朵,再抬头时已经满脸惧色,他颤颤巍巍的说:“好汉,别动怒,这是朝廷官驿,没有朝廷文书是不能入住的”,说完走上前一把扶起在地上打滚的同伴。
  我说:“我不是要住宿,只是想问你们一件事。”
  “问,问,尽管问!”
  “这里是什么地方?”
  “风旗镇!”
  “风旗镇有座五典学宫,你们知道在哪儿吗?”
  “五典学宫?没听说过”,看他诚惶诚恐的样子,应该不会说假话,难道真的是草蛇记错了吗?他们见我满脸疑云,便又接着补充说:“我们本来不在这里干事,半年前才来的,里面有个在这里时间稍微长一点的,要不去问问他吧!”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于是我点头同意。他们把我让进驿站,喊出来一个年龄和他们相差无几的中年男人,并问他有没有听说过五典学宫。男人点点头说知道,然后转身泡下一壶茶告诉我说:“这里以前是有个五典学宫,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起了大火,烧了,我就知道这些。”我问他知不知道以前的五典学宫在什么地方,他说他只知道五典学宫应该在驿站的西边,至于具体方位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平时忙的根本走不开,没时间出门,再说他也没必要去那样的地方。我问他是怎么知道五典学宫在驿站西边的,他说他认识五典学宫里的一个学生,他经常来这取信,每次都从西边来。我问他那个学生长什么样?他说这个学生长什么样他说不上来,但是他记得那个人没有左臂,我不再为难他们,他们也都同意我在驿留宿一晚。当第二天醒来时,我发现我的刀竟然不见了!驿站里也只剩下昨晚给我泡茶的那个中年。我问他另两个人去了哪里,他说一早就没见他们,然后我说我的刀不见了,他也明白过来,急急忙忙跑出去,倏忽又跑进来说马厩里仅有的两匹马也不见了。他问我追不追?我说追,于是他建议我沿河南下,然后往东。他的理由是: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