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汉妖狐





  为何要说死尸的头面已被砸烂难辨? 
  曹三爷派秦吉来通知他,要他快到杭州去查。第一次消息说翻江倒海死了,有遗物为证物,第二次却正相反,要他赶快去查。 
  真得赶快去查,曹三爷的消息不可靠。 
  “尸体刚断气,在下绝不会看错,的确是翻江倒海,虽然血流满脸状极狰狞,在下绝不会走眼。” 
  “奇怪,怎会有人说他藉假死……” 
  “老弟,他一个只会兴风作浪敲诈勒索的小混混,不成气候,犯得着如此费事吗?他只要改名换姓往天涯海角一躲,你找得到似吗?你要花多少工夫去找?十年?二十年?天下大得很呢!譬如说,到海边外人不知的小岛渔村打渔,你怎么找?到太行山去做小强盗,你能找得到吗?在下感到奇怪,这种小混混,值得一个练了指功绝技的人出头谋杀?” 
  “那时,祝老兄在杭州有何贵子?” 
  “从金华府途经杭州,我天外流云是一个替人追寻失踪亲友的生意人。三天前才经过此地,顺便探望郝四爷,这才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事。” 
  “这……那我就不用跑一趟杭州了。” 
  “话不是这样说,那毕竟是惨案发生的现场,多少会找到一些线索。那三个人中,至少有一个指功惊人的武林高手,可惜我出来晚了一步,只看到三个黑影,以相当高明的轻功纵上屋面逃走了,连个身形也看不清楚了。如果牵涉到你,到了杭州,你还得特别小心,以防暗算。” 
  “谢谢你,祝兄。”他由衷地道谢。 
  送走了郝四爷,他立即带了刀离店。         
  曹三爷的大宅戒备森严,闭门谢客。 
  卓天威站在院门外,伸手摘下谢客牌,用牌敲门。 
  “谁在敲门呀?”门内有人大声问。 
  “是我。”他不将姓名说出。 
  “你又是谁?有何责干?不认识字吗?谢客牌上写得清清楚……” 
  “不开门,在下给你踢破。” 
  “你……” 
  “你开不开?我,姓卓,卓天威。” 
  “哎呀…… 
  “快开……” 
  霸主上门,门子不敢不开。 
  “我家老爷受……受了伤……”门子拉开门惊煌地说:“不……不……不能见……见……客……” 
  “我知道,但他会见我。”卓夫威揪住门子往里推,逼门子带路。 
  神手天君的针伤其实已大有起色,只是不愿再在外面走动引人注目而已。卓天威来了,这位恶客不能不接见,匆匆随仆人出前厅会客,气色尚佳。 
  “三爷遇上刺客受伤,未能造府致候,恕罪恕罪。”卓天威保持礼貌,站起行礼致意。 
  “好说好说,老弟事忙,不敢当老弟错爱。请坐!”神手天君客气地说。 
  “听说刺客是个女的?伤势控制住了?” 
  “一女两男,用针偷袭,幸好不是淬毒的针,伤势还不算严重。” 
  “刺客的身份可有线索?”卓天威只是作礼貌上的询问,其实他知道那是宋雅贞下的毒手。 
  宋家遭了劫,一门老少下落不明,他也就不便将内情说出。 
  “毫无线索,猜想可能是杭霸主的人。” 
  “哦!以后三爷真得小心才是。” 
  “谢谢关照。哦!老弟此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为了要问清一件事。” 
  “老弟请说。” 
  “上午三爷派了一位眼线在溪口村,向在下传口信,这人说是奉命……” 
  “且慢,什么口信?”神手天君截断他的话。 
  “有关翻江倒海身死杭州西湖客栈的消息。”他毫无机心地说:“说是那家伙假死潜身,上次的死讯不确。在下已经得到了确证,翻江倒海确是死了。三爷,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请说个清楚。” 
  “老弟的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而且是当晚目击谋杀案发生的人,凶手共有三个。” 
  “我已经亲自将翻江倒海的死讯奉告了,而且带回他的遗物。”神手天君淡淡一笑:“我大哥亲自派人前往杭州调查,获得的消息绝对可靠。” 
  “那……今早的消息……” 
  “今早的消息?我已经闭门谢客,连我大哥那边我也没去过。” 
  “咦……三爷没派人找我?” 
  “绝对没有。” 
  “那人自称姓秦名吉。” 
  “抱歉,我不记得曾经认识一个叫秦吉的人。老弟,你是不是弄错了?” 
  “怪事,绝对错不了。晤!谁派人愚弄我……” 
  “老弟,有人希望你赶快离开苏州,到杭州追查线索,作无望的追查,这里便可天下太平了。”神手天君郑重地说:“想想看,谁迫切希望你离开?你离开苏州之后,是谁获好处最多?老弟,我可以向你郑重保证,我最不希望你离开苏州,也绝对不认识一个叫什么秦吉的人。” 
  “这些天杀的混帐东西!”他光火地拍案咒骂:“我几乎上了他们的当。” 
  “杭州方面,我还认识几个人。”神手天君慨然地说:“等我的伤势差不多了,我带一些人陪你到杭州查根底,就可水落石出了。” 
  “这……” 
  “请不要拒绝在下的诚意。”神手天君诚恳地说:“要在下与人拼命,在下有自知之明,几手三脚猫功夫,派不上用场。要带一些人查线索嘛,至少天时地利人和我略占优势。 
老弟就这么说定了。” 
  “这件事以后再说。”他迟疑地不好肯定表示是或否,而在如此扑朔迷离的情势中,他的确希望能获得助力,他人孤势单,迫切地需要人手。 
  “老弟尽管放心,在下的伤势已可控制……” 
  “届时再说吧,三爷。”他喝干了杯中茶离座:“打扰了,告辞。” 
  刚析出大街,街口站着长春谷生父女俩。傅凤鸣仍是书生打扮,显得英俊而秀逸,有如临风工树。 
  “大哥从曹三的宅中出来?”傅姑娘笑吟吟地问。 
  “是的。”他谈淡一笑,向长春谷生施礼:“傅前辈所侦查的事,可有些头绪了?” 
  不但称呼客气,神色上也客气。 
  以往,他对长春谷主是相当脱略随和的。 
  “你最好少往曹家走动,那家伙诡计多端,小伙子。”长春谷主忽略了他神色上的改变了:“借一步说话,我有事想找你参详参详。” 
  “很抱歉,傅前辈。”他一口拒绝:“在下事情忙得很,急需出城赶办,有事改天再说吧!” 
  “大哥。”傅姑娘的笑容消失了:“你……” 
  “傅姑娘也有事?以后再说好不好?”他的脸上也没有笑意。 
  “小伙子……”长春谷主终于看出异样了。 
  “失陪。”他抱拳一礼,还自大踏步走了。 
  父女俩讶然相顾,然后目送他的背影隐没在人潮中。 
  “怎么一回事?”长春谷主讶然自语。 
  “他……他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姑娘幽幽地说,眼眶一红。 
  “是呀!晤!不对。”长春谷主似有所悟。 
  “爹,是不是曹三在挑拨离间?” 
  “这……虽有可能,但似无关连。” 
  “可是……” 
  “昨晚他的态度便有了改变,只怪当时我们没留意。”长春谷主正色说。 
  “爹的意思……晤!昨晚是有一点不对,现在回想起来……” 
  “今早我们去找他,你和他不是曾经约定见面的地方吗?他没去,却独自跑到溪口,把三星盟的武明星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架。丫头,他在避开我们。” 
  “是呀!爹……” 
  “丫头,你和他在地道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意见相左的事故?” 
  “没有呀!经过情形,女儿不是已经详细说了吗?” 
  “真糟!他变了,为父只好独自跑一趟荐福山白云坞船厂进行调查了。” 
  “我要去找他!,”姑娘叫,凤目中泪水在打转。 
  “没有用,他不会理你。走,回去商量商量,找出问题所在来。”         
  卓天威在短短的三两天中,以雷霆手段连续向打击他的人猛烈反击,声威远播,吓坏了不少人。 
  杭霸主的主力人物紫府散仙一群人,几乎溃不成群,三星盟的老三武曲星被打得成了一条虫,盟友们望风溃走,静园十名蒙面高手在瞬息间全部毙命,再加上宋家一门老小神秘失踪…… 
  这些耸人听闻的消息不断向外界哄传,卓天威成了江湖道上最轰动的江湖新秀,武林中声威显赫的武林奇葩。 
  火拼中的敌对双方,都受到沉重的打击,不得不暂行停止报复的行动,远离府城觅地集结暂避风头,另行筹划对策。 
  西郊的木渎镇,是本城的名胜区,来这里的游客主要是游灵岩山,游吴宫遗址和西施所留的胜迹。 
  当然也有些有心人,到山西南麓参拜韩王夫妇的灵墓。到邓尉山香雪诲游览的人,也经过此地前往光福镇,在这里雇女轿夫抬着走。的确令那些大爷们,平空生出踌躇满志的优越感,天下各地,女人抬轿的地方的确罕见。 
  镇不大,约有三四百户人家。 
  镇上两条大街,十余条小巷,倒是家家有庭有院,有花有草,连街上的店铺,门前插柳植花,可算是林荫大道,花园小径,有着诗一般的情调,难怪沿途二十几里路,处处都是风景绩丽的迷人景色。 
  镇西口大道一分为二,左走光福镇,右走天平山。 
  街口广阔,右前是巡检司衙门,这座衙门规模不小,管辖三处地方:木读、横塘、新郭等三处。 
  衙门对面是本镇有名的酒店香雪楼,楼前的广场裁了数十株老梅,是停轿驻马的地方,该楼招待的游客,几乎都是有相当身份的人,一桌酒筵得花二三十两银子,足够贫苦人家半年粮了。 
  未牌初正之间,游客正陆续返城,香雪楼食客渐稀。 
  卓天威是食客之一,他已经喝了四壶酒了,满脸红得似火般地,但是举动沉静稳重,并无醉意。 
  据说,酒容易上脸的人酒量有限,可是,他喝了四壶酒毫无醉容,而酒上脸红似丹来,脸红并不表示醉了。 
  但一般人的看法是:脸红代表酒喝多了,醉了。 
  酒醉的人是很烦人的,甚至具有危险性。最好不要去招惹醉鬼,以免惹火烧身。 
  那些见多识广的店伙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心中暗地叫苦连天,却又不敢上前劝他少喝几杯,看到他佩着刀,还有腰带上的飞刀闪光,便知道他是个不好惹的武林豪客,劝得不好说不定会挨上一刀,那才冤枉呢! 
  他已将第五壶酒喝掉一半,伸手拈壶再往杯里斟,拈壶的手十分稳定,泰然自若,神色从容不迫。 
  桌边出现一位中年大汉,抱肘而立,相当威风。 
  “老兄,还要喝?”大汉斜睨着他冷笑着问。 
  “不错,在下是有名的酒仙。”他微笑放下酒壶:“好像闯道的武林朋友,都有代表他为人的绰号,在下也自取绰号叫酒仙好了。对了,就是这么办。” 
  “哦!你也想名列五妖仙?” 
  “你说呢?不坏吧?” 
  “你没有仙风道骨的气质,不配称仙。” 
  “这……对!称仙是有点不符实,对仙也似乎大不敬,不能称酒仙。” 
  “不要再喝了,喝了会误事的,老兄。” 
  “误不了事,阁下。”他一口喝干了杯中酒:“酒可以壮胆,酒多一分,胆气多壮一分,杀起人来才不会皱眉头,才能挥刀狂舞,砍瓜切菜。镇尾半里外那座农舍里,躲了一大群歹徒,他们欠了我一笔债。等我喝够了,就会胆大包天,提着刀找上门去,向他们讨债,一刀一个,保证让他们快活,” 
  “自从你进来喝第一杯酒之后,他们就在等候你了,已经等得不耐烦啦!” 
  “不急不急。”他又倒酒,第五壶终于点滴不剩:“他们的人还没有到齐,到齐了正好连本带利一起讨,还可以多加一分利息呢。” 
  “喝多了,你恐怕连债主的面孔都分不清了,你岂不是要赔老本?这……” 
  “说来说去,你仍然想要我停止喝以保持清醒,你烦不烦呀?”他下逐客令:“你给我走开。店伙计,再给我来一壶酒。” 
  “你听我说……”大汉仍然不死心:“你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 
  “是又怎样?” 
  “他们人多……” 
  “你们的人也不少。”他举手不礼貌地指点着大汉的鼻尖:“你希望我把天宇星那群人宰掉一大半,然后蜂涌而出收拾残局,便可乘机把我宰了,是不是?” 
  “你……” 
  啪一声响,他长身而起,手竟然伸过桌面,出其不意给了对方一耳光。 
  “哎……”大汉骇然急退,怪眼睁得大大地,似乎仍然不相信已挨了耳光,这是不可能的事,哪有人出手得这么快?手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