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魔女传





呜珂会面。.岳呜珂道:“想不到泰昌皇帝这样快便死,宫中的丑事无人再管了。”卓一航 
叹了口气,岳呜珂道:“这趟回京,看了许多事情,我也有点心灰意冷。只是新君即位之 
後,掌权的一定是魏忠贤方从哲这一班人,他们和熊经略一向作对,我若不是为了老师,真 
的想出家去了。”卓一航道:“我们且停留几日,看看如何?”岳呜珂道:“朝政不堪闻 
问,我也不愿再理了。只是我今晚还要进宫一趟。”卓一航道:“为何要冒此人险?”岳呜 
珂道:“我的游龙剑失在宫中,我一定要探它一探。”卓一航心念一动,道:“我陪你同去 
如何?”岳鸣珂心想卓一航武功虽高,但还未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若然遇险,只怕逃不出 
来。便道:“夜探深宫,人多反而不便,我兄盛情,小弟心领了。”卓一航若有所思,久久 
不语。忽道:“我和你同去见我的师叔如何?”岳鸣珂问道:“那位道长?”卓一航道: 
“四师叔白石道人。”岳呜珂道:“久闻武当五老之名,何况又是你的师叔,既然在此,自 
当拜见。” 
  白石道人父女寄居在武师柳西铭家中,离杨  家有十馀里路。卓一航和岳呜珂到了柳 
家,敲门好久,才有人开。开门的竟然不是柳家的人,而是何萼华,卓一航微微一愕。心 
想:柳家的人那里去了,怎麽要客人来开门? 
  何萼华面上也有惊愕之容,水汪汪的一对眼睛盯着卓一航似乎有什麽话要说又说不出 
来,卓一航低下了头,岳鸣珂瞧在眼里,暗暗偷笑。 
  何萼华把两人带到西面客房,敲门叫道:“爸,卓师哥和他的朋友来见你。”白石道人 
打开房门,怔了一怔,道:“我道是那一位,原来是岳英雄!”岳鸣珂大惑不解,不知白石 
道人何以认识自己。卓一航在旁笑道:“岳兄少林取书,连闯五关之夜,敝师叔也正在少林 
寺中。”白石道:“ 你的剑使得很好!”岳鸣珂道:“武当剑法天下独步,还要请道长指 
点。”白石道人冷冷说道:“岳英雄过谦了,长江後浪推前浪,武当的剑法已远远落在後面 
了。”白石心胸较窄,在少林寺时就曾因镜明长老过於推崇岳呜珂的天山剑法,心中不快。 
卓一航绝料不到师叔有如此妨忌之心,颇觉师叔态度异常,岳鸣珂更是尴尬不安。 
  白石道:“岳英雄请稍坐,贫道有些小事,要与敝师侄一谈。”牵卓一航的手走人内 
室。岳鸣珂道:“请便。”枯坐客厅,十分无趣。猜不透白石道人,为何对自己如此神情冷 
漠。 
  卓一航更是大惑不解,随白石道人进入内室,微愠问道:“那岳呜珂是当今侠士,又与 
弟子甚是投缘,不知师叔何以对他冷淡?”白石道人道:“他既是当今侠士,那定不会拘泥 
客套俗礼。我有事要和你说,让他坐一会有什麽要紧!”白石道人的话虽颇为强辞夺理,但 
卓一航身居後辈,却不便反驳,只得恭敬问道:“师叔有什麽吩咐?” 
  白石道人歇了半晌,缓缓说道:“现在泰昌皇帝既死,你的事也弄清楚了,你该随我回 
山了吧!”卓一航道:“这……这个,弟子还想逗留几日。”白石道:“为什麽?”卓一航 
嗫嚅说道:“弟子与岳大哥有个约会。他的宝剑失落在皇宫之内,内情古怪非常!” 
  卓一航将岳呜珂宫中历险的事说了,白石道人皱眉道:“居然有这样的事!”卓一航 
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但弟子世受国恩,见了这样的事,总觉得难过。”白石道: 
“那麽你是想助岳呜珂一臂之力,和他夜探皇宫,查明此事了。”卓一航道:“正是!”白 
石道人忽道:“自已的事情都理不了,还理别人的呢!”突然解开衣裳,道:“你看!” 
  白石道人袒开胸膛,胸膛上有一个淡红的手印!卓一肮骇然问道:“师叔你受了暗算 
了?”白石道人点了点头,道:“所以我要和你商量,咱们是回山呢?还是留在这里?” 
  卓一航道:“这是阴风毒砂掌金老怪的手法,你碰到他了!”白石道:“若是金老怪, 
我只怕留不着性命见你了。这人功力要比金老怪稍逊一筹。” 
  白石道人以手击掌,继续说道:“昨日黄昏时分,我独自到天桥溜达,有一档卖武的, 
走钢线,耍马技,倒还有点真实功夫。我正看得出神,忽然有一个恶霸模样的浓眉大眼的汉 
子进场收取规钱。卖技的老儿打拱作揖,十分可怜,乞求他道:“今日整日没发市,你老高 
抬贵手,宽限些儿吧。”那恶霸大呼小喝,  是不允。是我路见不平,进场去止着那个恶 
霸,略一动手,把他跌了个四脚朝天,像条狗似的夹着尾巴走了。那卖技老儿对我千多谢万 
多谢,这时天已黄昏,又闹了这一场事,看客都已散了。那老儿便邀我到他的帐幕中喝杯淡 
酒。我不料有他,便随他去了。那知这老儿却是练就阴风毒砂掌的高手!在他把酒递过来 
时,突然一掌打在我的胸上!”卓一航“哎唷”一声,白石笑道:“但他占不了便宜,我吃 
了一掌,还他二指,把他的愈气穴点了,饶他武功多高,也得落个残废!”卓一航道:“这 
样说来,金老怪也一定到了京城来了!” 
  白石道人续道:“那卖技的老头儿逃出帐篷,临行喝道:“白石贼道,你叁日内若不回 
山,还有人要敬你一掌!”我怕他还有同党,急回柳家。那料柳家也闹得天翻地覆。”卓一 
航道:“怪不得我今日来时,不见柳家的人开门。”白石道:“柳武师邀请帮手去了。”卓 
一航道:“怎麽了柳武师在京中德高望重,极得人和,难道也有人向他寻仇吗?”白石道: 
“就在我遇事的时候,柳家也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声势汹汹,不准他留我在他家居住。原来 
这些人和他并无仇冤,而是冲着我来的。”卓一航道:“这倒奇了,我们和金老怪井水不犯 
河水,武当五老的威名更是天下知闻,为何他们偏要与师叔作对!”白石道:“我也不知道 
他们的用意。所以我和你商量,咱们是回山的好,还是留在这里接他们这个碴子?”卓一航 
道:“按说,若是为了不想牵累柳老前辈,那当然是回山的好。但现在柳武师已出去邀人助 
拳,那咱们倒不能一走了之了。”白石道:“着呀!你的意思与我正好一样。那麽在这叁日 
之中,你不必回杨家去了。就留在这儿,看那些人敢怎麽样?”卓一航道:“岳大哥剑术精 
妙,武艺高强,咱们何不与他联手合斗?先助他一臂之力,然後邀他助拳?”白石道人面色 
倏变,厉声说道:“一航,你是我派未来掌门,本门的规矩你不知道吗?”卓一航惶恐说 
道:“不知弟子犯了那一条规矩?”白石道人想了一阵,忽又哑然失笑,说道:“说来也怪 
不得你。你出师不过两年,你师父也不大坚持这条规矩,想来他没有告诉你了。”卓一航讶 
道:“到底是什麽规矩?”白石道:“这规矩并不是本门祖训,但近二十年来,大家都是这 
样。你知道这二十叁年,我派盛极一时,同门遍布各地,所以一向与别派争斗,从不需人助 
拳!懊而久之,习为风气。凡是武当派人,都以约人助拳为耻,惭惭也就成为不成文的规矩 
了。”卓一航道:“那麽柳武师约人助拳,师叔难道也不要他们帮忙麽?”白石笑道:“这 
个不同。他不是武当派人,他约人助拳,虽然与我有关,但那些人是冲着他的面子而来,我 
不必领他们的情。”卓一航心道:这真是个怪规矩,我若做了掌门,首先就要废除这条。武 
林中应以侠义为先,一味特强自傲,到底不是武林领袖的风范。侠义中人,原应彼此相助才 
是道理。 
  白石续道:“我派弟子与别派争斗时从不约人助拳,不过,若有亲友知道其事,自动出 
来助拳,那倒没有关系。只是我们绝不能自己去邀。”卓一航道:“既然如此,那我倒不好 
和岳大哥说了。”白石道:“这个自然,所以我适才不愿当着他的面和你谈讲。我派在京的 
弟子也有十馀人,今日会陆续到柳家周围埋伏!” 
  再说岳鸣珂在客厅枯坐许久,白石道人才和卓一航出来,岳鸣珂心中不快,欠身说道: 
“打扰久了。”白石道:“一航,你陪岳兄再坐一会。”这明明是送客的暗示。岳呜珂怫然 
而起,白石道:“听一航说岳兄住在杨家,贫道改日和一航登门拜候。”岳呜珂一揖说道: 
“晚辈不敢有劳大驾。”反身走出柳家。卓一航送出门外,悄悄说道:“叁日後我兄如尚未 
离京,千万到此一叙。”岳呜珂楞了一楞,心想:约期会面,事极寻常,何以要如此悄悄的 
说。正想发问,卓一航一揖到地,高声说道:“恕不远送了。”岳呜珂话未出口,卓一航已 
把门掩上。 
  岳呜珂闷鼓鼓的回到杨家,睡了一个下午,养足精神,晚上起来,吃了饭後,听得更楼 
鼓响,打了二更,换了夜行衣服,对铁珊瑚道:“你在家中,要留心在意,警醒一些,我此 
去也许到天明之後才能回来。苦天明後还不见我回来,你就到城北柳武师家中告诉卓一航知 
道。”铁珊瑚噗嗤一笑,说道:“你越来越娘儿气啦,我又不是小孩,要你罗哩罗唆的吩 
咐?我才不像你那样傻头傻脑,这麽大的人会被探花贼劫去。”岳呜珂笑骂一声:“胡 
说”,和她扬手道别,出了杨家,直奔紫禁城中。 
  秋夜风寒,天高月黑,正是夜行人出没的良好时机。紫禁城上虽然有卫士巡逻,但岳鸣 
珂轻功卓绝,真有登萍渡水之能,飞絮无声之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人皇宫,直溜进了 
内苑的御花园内。 
  皇宫面积极大,殿宇连云,岳呜珂伏在暗瞰之处,正自思索前日白天所经之处,忽听得 
有脚步声从身旁经过,原来是两名黑衣卫士。其中一人道:“魏宗主深夜相招,不知何 
事!”另一个道:“你是成坤的好朋友,听说成坤已被魏宗主抓起来了,魏宗主叫你,想来 
与此有关。”前头那人“哼”了一声道:“成坤那小子太不识相,我可救他不得。” 
  岳呜珂心头一动,知道这两人口中所说的“魏宗主”乃是魏忠贤,而成坤则是先帝常洛 
的侍卫班长。心想:成坤虽是宫中侍卫,还不失为一个忠心正直的人,怎麽先帝一死,魏忠 
贤多少大事不管,就先要抓他?又想:我正要去找那魏忠贤,何不随这两人进宫一看。 
  岳鸣珂仗着绝顶轻功,暗暗缀在二人身後。听他们谈谈讲讲,知道这二人乃是魏忠贤心 
腹,又知道自昨日起,西厂也归魏忠贤管了。只有锦衣卫还自成系统,掌在内廷校尉龙成业 
手中。 
  岳呜珂随着那两名卫士  弯曲曲的走了一大段路,走到了一所圆伞形屋顶的殿宇之前, 
两名卫士叩门人内,岳鸣珂飘身伏在檐端,偷偷窥探,只见里面一个肥肥白白的太监,端坐 
当中,四名卫士分列左右。 
  岳呜珂猜想这当中的太监必是魏忠贤无疑,心头火起,手指插入暗器囊中,但一想朝廷 
自有王法,我若暗中把他杀掉,熊经略必然怪责。迫得忍住。那两名卫士叩门人内,向魏忠 
贤见过了礼。只听得魏忠贤道:“玉成董方,你们来了?你们可知道成坤在这里麽?”两名 
卫士“嗯”了一声,魏忠贤道:“玉成,你一向是成坤的副手,御前侍卫的副侍卫长?是 
麽?”玉成应道:“奴婢虽是成坤的副手,但和他一向不和。”魏忠贤道:“没有争吵过 
吧?”玉成迟疑一阵,道:“没有,但心里不和。”魏忠贤“唔”了一声,又道:“董方, 
你是和成坤同时进宫的,在御前侍卫中,你和他交情最好,是吗?”董方急忙跪下叩头,回 
道:“奴才只知有魏宗主。”魏忠贤笑道:“很好!”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即带侍卫从侧门 
走了。 
  过了片刻,侧门再开,出来的却不是魏忠贤那班人了,而是另两名卫士,押着成坤走 
出。岳呜珂一瞧,仅仅相隔两日,成坤已是形容憔悴,手脚都带有镣铐。那押解他的卫士将 
他带到屋内,笑道:“你的好朋友保释你了,去吧。”但却并不给他解开镣铐,便自走了。 
  王成满脸笑容,扶成坤坐下,殷勤问道:“没有受苦吧?”成坤冷笑一声,却不言语。 
董方道:“大哥,自古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又何必和魏忠贤相抗?”成坤怒道:“谁和他 
相抗,我就不明白他为何放不过我?”王成道:“大哥,我们担着身家性命关系,保你出 
来,只求你说一句实话。”成坤道:“小弟感激不尽。你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