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魔女传





呀,霍元仲刚才不是说什麽风砂铁堡,又说什麽请帖吗?难道他另有同党,趁这空档到咱们 
帐篷中送帖子了!咱们倒不可不防。” 
  说话之间,两人已回到帐篷外面,卓一航打燃火石,以剑挑开帐篷,往里一照,但见残 
火已灭,帐中空无一人。何萼华进去加了一些原来是准备给骆驼吃的枯草,拨起火苗,纳闷 
道:“霍元仲胡说八道,那里有什麽请帖!”卓一航眼利,一眼瞥见刚才给自己甩在地下的 
飞刀,刀尖上穿着一张纸条,急忙抬起,道:“哦,请帖原来在这里。” 
  飞刀送帖,在江湖上倒是常有的事,用意不在伤人,因之不能算是偷袭。卓一航取下字 
条,笑道:“我还道霍元仲这老头怎会做那下流的勾当,只是他也是有身份的人,我且看他 
肯替什麽人送帖?”何萼华凑过去看,只见字条上写道:“久闻武当派称霸中原,借万里关 
山,无缘请教,今贵掌门既远游边鄙,岂可不稍尽地主之谊,七夕之期,堡中候教。风砂堡 
堡主敬约。” 
  卓一航皴眉道:“一定是霍元仲这晓舌,到处说我是武当派的掌门,以致引出这种顷。 
我那还有心情在武林争雄阿!”何萼华道:“为了我的爹爹,你不想争雄,也要争一下 
了。”卓一航道:“那些哈萨克人说你爹爹和一群喇嘛同走,未必就是在风砂堡中。”何萼 
华道:“这也是条线索。”卓一航道:“话虽如此,风砂堡到底坐落何方,我们也不知 
道。”肩头伤处,微微作痛,何萼华见他皴起眉头,急忙取出金创药,道:“大哥,咱们先 
敷了药再说吧。”卓一航道:“嗯,给我。”背韩了面,撕开肩上的衣裳,自己敷药。何萼 
华天真烂漫,平日不拘痕迹。卓一航和她相处,时时提心吊胆,怕玉罗刹突然出现,引起误 
解,所以总避免和她肌肤相接,见她想替自己敷药,急忙自己动手。 
  何萼华心中暗笑,想道:“亏他还是掌门呢?这样忸怩作态。”帐篷外忽然又有脚步声 
响,骆驼又嘶鸣起来。 
  卓一航摔下药膏,拔剑喝道:“谁?”帐篷开处,先前那两个汉人又走了回来,道: 
“卓相公,我们向你请罪来了!”何萼华怒道:“你们弄什麽玄虚,我看你们定是霍元仲的 
一粪。”那两人道:“姑娘你猜对了,但你们也猜错了。哎哟,你受了伤了,这是毒砂掌之 
伤,在这边荒大漠,如何救治?” 
  卓一航见伤口痒,已在怀疑,听他们叫嚷,一笑道:“果然是金老怪所传的毒掌。”那 
两人道:“卓相公既知他的来历,还不及早想法救治?”卓一航淡淡一笑道:“就是再候十 
二个时辰,让它发作,我也还能救治。毒砂掌有什麽了不起,用得着这麽着急?你们且说, 
你们要向我请什麽罪?” 
  何萼华见说是毒砂掌,却变了颜色,原来武当派传有秘方,擅医毒砂掌,可是却要烧十 
大锅热水,利用水蒸气的热力将体内的毒迫出来,这样配合解药,才能见效。在这沙漠,滴 
水如金,骆驼的水囊仅足供数日之用,如何能烧那十大锅热水? 
  卓一航却丝毫不以为意,催那两人快说。那两人道:“我们是风砂堡的堡丁。”卓一航 
道:“嗯,我刚刚收到你们堡主的请帖。”那两人道:“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何萼华迫不 
及待,抢着问道:“你们的堡主姓什名谁?他为什麽要约我的大哥比武?” 
  面前的那人答道:“我们的堡主叫成章五,他本来是从关内来的。”卓一航道:“没听 
过这个名宇。”那人笑道:“他来了几十年了。卓相公的师叔也许知道。他以前也在淮南开 
设香堂,贩运私盐,後来被官军迫得紧要,无处立足,带了些兄弟逃到塞外来,也快叁十年 
了,当年的兄弟剩下的也有限了。他才在塞外定居。我们的父亲就是跟他逃来的。撤马拉罕 
沙漠的边缘,有一片水草富饶之地,牧民怕风砂侵袭,不敢到那边牧羊。他却在那里建起庄 
堡,主堡用铁建成塔形,不怕风砂,因此就叫做风砂堡,外人也称为风砂铁堡。几十年来, 
他率领我们这一群汉人在那里垦荒畜牧,日子倒还过得去。”卓一航道:“那很不错嘛,好 
好的日子他不过,为何又要找我生事?” 
  那人道:“可是他烈士暮年,壮心未已。前几年,中原来了一个白发魔女,塞外各族英 
雄,不论胡汉,有名的都几乎受过她的折辱。我们因在沙漠之边,同时堡主归隐已久,侥幸 
她没来过。可是受过她折辱的人,有人知道我们的堡主是个有本领之人,就曾邀过他出山, 
要除掉那个魔女,我们的堡主一直也没有答应。” 
  何萼华叫道:“又是白发魔女!我告诉你们,白发魔女是我们武当派的仇人,你们的堡 
主为何反而找到我们武当派的头上?”那人笑道:“我们堡主已经知道,白发魔女又叫做玉 
罗刹,卓相公就是因她才会到塞外来的!” 
  卓一航面上一红,道:“你们的堡主是因她而连及我吗?”那人道:“也不尽是如此。 
今年春天,霍元仲来到堡中,劝我们堡主重立香堂,称雄塞外。西藏天龙派的人更愿帮我们 
堡主在塞外称王。听说因为天龙派的人曾被卓相公所杀,又被哈萨克人驱逐,所以天龙派教 
主愿助喀达尔族的酋长和我们堡主合作,在沙漠草原之上,据地封王。同时天龙派的人也曾 
吃过白发魔女的亏,因此,天龙上人也愿与草原沙漠英雄豪杰,联手抗她。” 
  卓一航吃了一惊,道:“如此说来,岂不是变成了西藏回疆两地的好手都来对付我们 
了。”那人道:“是呀,我们的堡主还怕敌不过自发魔女,所以到处邀集好手,我们就是他 
派到北疆去请人的。”卓一航道:“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什麽又来告诉於我?” 
  那人道:“我们日子过得不错,我们也不愿堡主大动干戈,听说那白发魔女十分厉害, 
若然两败俱伤,如何是好?而且卓相公为人如此之好,明知我们想偷骆驼,也愿收容,我们 
又怎忍相公赴险。” 
  何萼华忍不住问道:“何以你们刚才又不说。”那人道:“那时我还不知道就是卓相 
公,後来碰到副堡主和霍元仲,我们说起有这麽一个“异人”,霍元仲立刻猜出是卓相公。 
霍元仲好像很熟悉你们……”卓一航插口道:“玉罗刹和我都曾与他交过手。”那人道: 
“怪不得。白发魔女又名玉罗刹也是他说的。许多人都不知呢。” 
  那人续道:“後来他们叁人就来找你。他们本来是堡主请来探听你们行踪的。”卓一航 
道:“慢着,那一个是副堡主?”那人道:“我们的副堡主是点穴名家……”卓一航道: 
“哦,那不用说了,他是使判官笔的。”何萼华道:“还有一个又是谁?”那人道:“.听 
说是以前称雄西北的”阴风毒砂掌”金独异的一个门人。金独异的门人很多,他死了之後, 
有些门人走到塞外。”卓一航道:“怪不得我对他的掌法似曾相识。”何萼华又问道:“那 
麽白石道人你知道吗?”那人摇播头道:“没听说过,不过前几天,天龙派的喇嘛来了一大 
批,有人说夹有一个道士在内,也许就是你所说的那个白石道人也未可知。”何萼华跳了起 
来,道:“你们的堡主没发请帖给我。我也要去了。喂,今日是什麽日子?在大漠之中,见 
日起日落,时节日子都忘记了。”那人道:“今日是七月初四,七夕之期,便是我们堡主重 
立香堂的日子。”何萼华道:“这里离风砂堡还有多远?”那人想了一想,忽笑道:“如果 
你们是贺客,可以刚好在七夕之期赶到。”卓一航笑道:“我们就是要去道贺。” 
  那人急道:“卓相公还是不去的好。我还想请卓相公劝那白发魔女也不要去。两虎相 
斗,必有一伤。伤了卓相公固然不好,伤了我们的堡主也不好。”卓一航道:“我知道了。 
我们自有主意。你们的堡主既然要你们去请人,你们就快走吧。”那两人告辞之後,何萼华 
忽然拍掌说道:“真是意想不到!” 
  卓一航愕然问道:“什麽意想不到?”何萼华道:“看这两人面生横肉,却也知恩善 
报。嗯,大哥这沙漠之地,如何找得十大锅水。”卓一航知她记挂自己所受的毒砂掌伤,笑 
道:“这个容易,你听我说……”忽然蹙了双眉,说不下去。 
  原来卓一航适才自忖,以自己现在的内功造诣,大可不必利用水气之力,凭“玄功内 
运”,也可将体内的毒自已迫发出来。可是再仔细一想:在玄功内运之时,自己一动也不能 
动,这时需要有人给自己推揉穴道,若是男人,那还罢了,偏偏何萼华却是女子:若何萼华 
功力极深,那麽隔衣认穴推揉,那也还可以,偏偏她功力尚浅,必须脱了上衣,让她亲接肌 
肤。 
  何萼华不知所以,见他双眉紧蹙,不觉慌了,说道:“大哥,你为我受了这伤,.我却 
无法相救,如何是好了大哥,我靠你去找爹爹,大後天使是七夕,你的伤,这,这怎麽 
办?”卓一航心道:事急从权,不能顾虑这麽多了。何萼华泪盈双睫,上前拉卓一航,卓一 
航道:“毒砂掌算不了什麽,只是要你帮忙。”何萼华道:“怎样帮忙?”卓一航将方法说 
了,并教她怎样推揉穴道。何萼华破涕为笑,格格笑道:“你这个人真怪,既然如此容易, 
何不早说?快盘膝坐下。”卓一航解了上衣,调好呼吸,眼观鼻,鼻观心,有如老僧人定。 
何萼华替他推揉穴道,助他发散,过了一会儿只见卓一航满身热气腾腾,睁眼说道:“行 
了,只是热得难受。”何萼华拉开帐篷一角,让冷风吹进,道:“歇会儿你再穿上衣服。” 
  这时卓一航运功已毕,热得直喘气。何绿华心想:不如逗他说话,让他分心,那就没有 
这样热了。於是问道:“你和玉罗刹很要好吗?”卓一航“唔”了一声,似答非答。何绿华 
故意逗他道;“我不信,你们怎会好得起来?”卓一航微微一笑,心道:男女之情,奇妙无 
比,你还是个黄毛小丫头,如何懂得?何萼华续道:“玉罗刹喜欢打架,是吗?”卓一航点 
了点头,道:“若不是她欢喜找人比试,也不致惹出这麽多麻烦了。”何萼华又道:“你不 
欢喜打架,是吗?”卓一航又点了点头。 
  何萼华格格笑道:“可不是吗?你们两人性子根本不同。她是有名的“魔女”,你却像 
个文雅的书生。怪不得她和你闹翻,本就合不起来嘛!” 
  卓一航怔了一怔,这话也说得有几分道理。又怕她口没遮拦,被玉罗刹暗中听见,心中 
一烦,热气更冒。急道:“不要再提玉罗刹了,好吗?”何萼华微微一笑,道:“那麽我拉 
胡琴唱给你听,我爹爹心烦的时候,也是喜欢听我唱歌的。” 
  卓一航心道:只要你不胡言乱语,唱什麽都好。便点了点头。何萼华拿出哈萨克人送她 
的那把胡琴缠问卓一航喜听什麽?卓一航道:“你就唱一支欢快的江南小调吧。” 
  何萼华理好琴弦,边拉边唱道: 
  莫不是雪窗萤火无闲暇,莫不是卖风流宿柳眠花?莫不是订幽期:错记了茶蘼架?莫不 
是轻舟骏马,远去天涯?莫不是招摇诗酒,醉倒谁家?莫不是笑谈间恼着他?莫不是怕暖嗔 
寒,病症儿加?万种千条好教我疑心儿放不下! 
  这调子本是江南一带的歌妓从“西厢记”的曲调变化出来的,描写张生远去之後,久久 
不归,莺莺惦记之情。只因文词活泼风雅,故此流传民间,大家闺秀也欢喜唱。何萼华见他 
说欢喜欢快的调子,便随口唱了出来。卓一航妙解音律,不觉轻轻叫了声:“练姐姐。” 
  何萼华不禁噗嗤一笑,道:“你说不提玉罗刹,你自己又提了?喂,听说玉罗刹美苦天 
仙,可是真的?” 
  卓一航心道:“男女之情,岂是因容貌相悦而起?”便道:“她现在白发满头,容颜非 
昔,要说美吗?她可还比不上你,可是……”正想解说为什麽纵使玉罗刹又老又丑,自已也 
还喜欢她的道理。忽听得一声长笑,脆若银铃,帐篷上嗤的一响,玉罗刹割开一个裂口,跳 
了下来。 
  卓一航这一惊非同小鄙,“练姐姐”叁字想叫却未叫得出来,只见她银丝覆额,容光仍 
似少女,柳眉一竖,眼如利剪,横扫了何萼华一眼,却仍是笑吟吟的道:“好俊的人儿,好 
美的琴声,为什麽不弹下去?”卓一航急道:“这不关她的事,是我,是我……”正想说 
“是因我受了毒砂掌,她替我治。”那知这麽一说,?